我跟着看了这么多生离死别,也经历了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还真觉得死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我相信,人死以后,肯定会去到另一个世界,至于是不是我们平常所认为的阴曹地府,那我就搞不清楚了,兄弟也没死过是吧,哈哈……”
我打断猴子,说:“猴啊,这也没喝酒啊,你怎么尽讲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猴子哈哈笑,说:“我是高兴,所以有点词不达意,大家谅解一下哈,我的意思是,这活人啊,完全没有必要为死人伤心,死了又怎么样呢?讲到底,这活人伤心,到底有几分是真正为死掉的人呢?我觉得,这活人为死人伤心,讲到底,不如说是在为自己伤心,你们讲我说的对不对。”
刘俊看着猴子,笑着说:“猴子啊,有进步嘛,看不出还越来越深刻啊,还开始研究生与死了啊。”
猴子很得意:“哎,一般一般,嘿嘿……其实有个问题我思考很久了,但一直没思考明白。”
大嘴望着猴子笑,问他:“还思考咧,你思考什么?”
猴子说:“我思考的东西是,这人死掉以后要去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样的?”
我说:“这个问题你得去问鬼,人是没法知道的。”
猴子说:“哎凡子你还别说,我还真这样想过,我想哪天万一又碰到个什么鬼啊魂的,我就问问它这个问题,可是,咳咳,不怕你们笑话,真遇到这么些东西了,我又怕了,事后我又想,这其实没什么怕的嘛,大不了,就是一个死,等我做了鬼,我还怕它干什么,他娘的我还得找它报仇……哎,你们有没有想过,人这么怕鬼,说到底,鬼害人,最厉害的,就是把人给害死,但是人死掉以后,也就变成了鬼,这样一来,大家都是鬼了,那些被鬼害成鬼的人,为什么不去找那个鬼报仇?”
刘俊唔了声,对猴子说:“猴子,我觉得吧,你思考的这个问题,过于深刻,作为人的我们,是无法解释的。”猴子喝了口可乐,摇摇头,露出一脸世界太奇妙的表情。
郭薇用手掠了掠额前的头发,说:“其实我认为吧,人之所以怕鬼,还是出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如果哪天人类真弄明白了鬼到底是怎么回事,反而就一点都不怕了也说不定。”
我笑了笑,说:“如果人类真弄明白了鬼这个东西,那么对于死,怕也要重新定义了。”
这时孙茗说:“可是那个什么……鬼,真的拥有那么多超能力么?”
猴子皱着眉,说:“超不超能力不好说,反正吧,的确古怪,不过人也不是拿它们没办法,黄师傅不就是个例子吗,可惜他不愿多透露,要不我们还真可以从科学的角度上来研究研究,这到底是怎么个回事。”
大嘴笑:“猴子,你他妈还想搞灵学研究啊?”
猴子说:“你还别说,据说国外还真有研究这方面的机构和团体。”
孙茗闻言赶紧点头,附和猴子说:“对对对,我记得我曾看过一本杂志,那杂志讲的好像就是关于灵异学研究这方面的东西,可惜内容我都给忘了,反正讲的就是通过科学的手段来证明那个什么,灵魂的存在吧。”
郭薇问她:“那证明出什么来了么?”
孙茗摇摇头:“这个就不知道了,反正杂志里讲得煞有其事,说是灵魂是肯定存在的。”
大嘴说:“这个东西就不要他们去研究了,别人不知道,我想在座的各位都应该知道吧,这东西,有还是没有,我想没人比我们更有发言权,是不?”
刘俊说:“是倒是,问题是,你说出来,别人会认为你在瞎扯,你只能讲出个现象,却讲不出本质,就是说你无法解释为什么,这就是问题。”
大嘴想了想,说:“我管他什么卵本质呢,爱信不信。”呵呵,真他妈粗人一个。
猴子点了支烟,说:“我还有个想不明白的,就是从古至今,死了这么多人,到现在,这鬼魂该有多少了,数都数不清了是吧,按理说,鬼这东西,应该随时随地都能遇到,可是为什么,这东西数量,还这么稀少,能遇到的人,也是寥寥无几,这又怎么回事咧?”
我说:“那只能这样解释,我们所遇到的这些东西,是漏网之鱼,绝大部分的鬼魂,都呆在它们该呆的地方,压根无法跑到阳间来。”
猴子还想说什么,被大嘴打断:“好了好了,这元旦新年的,讲点喜庆的嘛,老讲这些鬼鬼神神的东西干什么,来来来,大家该吃吃,该喝喝。”
猴子咂咂嘴,一脸意犹未尽,这时值班室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大嘴扭头问。
“小武师傅啊,有点事情,麻烦你出来一下。”是守夜家属。
大嘴小声嘀咕句什么,站起来,走去开了门,那家属伸进脖子往里看了一眼,说:“嚯,里面好热闹啊。”
大嘴笑了笑,问他:“有什么事情?”
那家属没当着我们的面说,而是神秘兮兮地把大嘴拉到门外,两人站在走廊上,嘀咕了小半会,也不知那家属和大嘴到底说了些什么,大嘴在门外叫起了猴子:“猴子,出来一下。”
猴子问:“干嘛?”
大嘴说:“出来说。”
猴子冲我们笑,小声说:“不会他妈的又出什么古怪了吧。”说着,站起来往外走,刘俊跟着也出去了,我正想也跟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郭薇拉住了我,我抬眼看到孙茗,发现她神情显得有些紧张,只好又坐下来,对孙茗说:“没事,你别怕。”
“我不怕。”孙茗小声说。我暗笑,不怕才怪,这还不清楚究竟出什么事了呢,说话声音都有点抖了。
好半会,大嘴他们才回来,我问大嘴:“出什么事了?”
大嘴拧着眉头,摇摇头说:“搞不清楚,就是他跟我说,他们在那守夜守得好好的,突然不知从哪飘来一股很浓的血腥味……”
“啊!”孙茗张大嘴巴,问他:“那是什么啊?”
猴子挥了下胳膊,说:“鬼晓得是什么哦,我估计是他们鼻子过敏了,哪有什么血腥味,我们刚才都去了,除了烧纸和烧蜡烛的味道,没其他什么味道,哦不对,还有狐臭味,我操,不知他们谁,有狐臭,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多衣服,还是罩不住,真他妈臭。”猴子的话说完,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孙茗紧张的神色,也见缓和。
大概的确是守灵那伙人鼻子过敏了,后来一直到天亮,他们也再没来找过大嘴。
这天晚上,大家出奇的兴奋,天南地北地聊个不停,直到天亮,也没见到谁面露疲态,用刘俊的话总结就是:“这个元旦节,过得真他妈前所未有过的开心!”
第二天,雪停了,一片银装素裹。回到城区,把郭薇和孙茗分别送回家后,大嘴才告诉我们,他早上去开车时,看见灵堂外右侧墙角下的雪地上,有一块像血手印样的印记,血不多,手印很模糊,非常小,但依稀可辨,他没顾得上仔细看,就赶紧踢了几脚雪把那印记给埋掉了,怕被守夜的家属们看到。
这么说,昨晚那几个守夜家属并非是鼻子过敏,那么这股突如其来而又很快消失的血腥味,还有这个模糊的“血手印”,是什么东西留下的呢?
没精神多想了,几个人闹腾了一夜,现在神疲乏力,困得要死,回到大嘴房间后,胡乱脱掉衣服就钻进了被窝,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睡一觉再说。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睡了一天,头昏脑胀,我穿上衣服,跑进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来到窗口,拉开窗帘,又下雪了,雪片纷纷扬扬,没昨晚来得大,但也不小。
“嚯,又下了啊!”猴子跑我身后,整个人压在我身上,脸都快贴到了玻璃上。我推开他,走到大嘴床边,大嘴早就醒了,但一直没起来,竖起枕头,手搁在脖子后,半靠在床头,瞪着天花板发呆。
我拍拍他的被子,问:“喂,想什么呐?”
大嘴动了动脖子,深吸了口气,说:“我在想昨晚那事,那个血腥味……还有今天早上,我看到的那个血手印……”
猴子听见大嘴的话,急忙趿着拖鞋连蹦带跳地跑过来,说:“我还正想讲这个事呐,你说这个血手印非常小是吧,那我估计和那个,那个死婴有关。”
大嘴看着猴子,懒洋洋地说:“嗯,怎么和那个死婴有关,你说下看。”
猴子压低嗓门,神秘兮兮地跟我们讲:“首先吧,手印小……其次吧,血腥味……这两点,不用我明讲了吧。”
大嘴依旧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嗯,手印小我们晓得,你说那个血腥味,那小鬼以前也出现过,可是没有血腥味哦。”
猴子拍着床头说:“哎,这不难解释啊,你记性不会这么差吧?蔡玉芹,那个血……”
大嘴闷笑了几声,没说话,这家伙其实哪忘记了,逗猴子玩呐。猴子思忖了会,接着说:“我估计这小鬼不简单了,吸了他妈的血,这该不会,嗯,该不会成吸血鬼了吧?!”猴子把“吸血鬼”这三个字讲得格外用力,还配合着做出一副狰狞的表情,大嘴仰起头,故意冲他打了哈欠。
“我操,你这是人嘴么?是粪坑啊,真他妈臭。”猴子掩鼻急窜,大嘴嘿嘿笑个不停,小人得志,尽在傻笑中。
我拍拍他的杯子,说:“好了别笑了,快起来吧,吃饭去。”一天没吃饭,我肚子早就咕咕乱叫了。
去饭店的路上,猴子仍在不停瞎猜:“你们讲,那小鬼昨天晚上,跑到灵堂门口,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我们没吱声,猴子自顾自地讲出了他的推测:“我估计吧,这小鬼成了吸血鬼,要喝人血,昨天晚撒上,估计是想搞那几个守夜的家属……”说到这,猴子猛地打了个寒噤,说:“好险啊,他妈的,也不晓得这小鬼昨晚上有没有跑到值班室这边来,妈的,没准我们在里面聊着开心,这小鬼趴在窗外盘算吸那个合适呐。”
我笑骂他:“猴子你他妈想象力也太丰富点了吧,吸血鬼,呵呵……你小子是老外的吸血鬼电影看多了吧?”大嘴跟着我呵呵的笑。
见我和大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猴子急了,说:“怎么不可能是吸血鬼,万事皆有可能嘛。”
大嘴正开着车,稍稍歪了歪头,问他:“那算是那小鬼是吸血鬼了吧,为什么昨天晚上没对他们几个人下手呢?”
猴子十分认真地说:“这个就是问题,我还没想明白,不过据我估计,最有可能的是,他现在还没到气候,而昨天晚上,他们这边还有我们这边的人都蛮多,阳气旺,如果只有一两个人的话,那就说不定了。”猴子讲得一本正经,我和大嘴又大笑起来,猴子讨了个无趣,气得要命。
可后来证明,没拿猴子的话当回事,是我和大嘴错了,猴子虽然没全猜对,却也猜到个八九不离十。大嘴在灵堂门外发现的这个血手印,的确是那个小鬼留下的,在蔡玉芹自杀后,那小鬼变了,变的非常,非常可怕……当然这是后话,在当时,我们并不了解太多,对于猴子的种种非常猜测,我和大嘴,也全然没当回事,一笑了之而已。
不过说到这血手印,倒是叫我想到几个与“手印”有关的故事,除了上回我们在殡仪馆玩筷仙招来小鬼,猴子不幸中招被盖了个手印外(此事在上部书中有详述),另外两个,我都是从王师傅那听来的,在这里,讲给大家听,先说第一个。
这事发生在乡下。说的是个村民,男的,三十来岁,一天独自上山砍柴,开始砍得蛮顺利,后来这村民看到一棵胳膊粗的树,觉得用来当柴火烧不错,于是走过去,砍了起来。结果两刀下去,他看见,树身的刀口处居然开始往外冒出暗红的液体,十分粘稠,看上去像不新鲜的血液。这村民胆大,好奇心也强,见此怪事,并没吓得撒腿跑,而是伸手去沾了些“血”,用手指捻了捻,再放到鼻子跟前闻了闻,这一闻,不得了,吓了一大跳,这分明就是一股血的腥味。
莫非这棵树成精了么?可眼前这棵树,虽然叫不上名字,但外观看上去平淡无奇,既不古,也不怪,不过就是棵普普通通的树而已,可为什么会树身流血?诡异!
这村民害怕了,无心再砍柴,急忙收拾起已砍好的柴火,撂上肩,慌里慌张地下了山。到家后,他一身臭汗,放下柴火,也没顾得上和家人说这事,胡乱烧了点水,就跑去洗澡。不料洗澡时,他惊骇地发现,在自己胸口的右边,居然莫名其妙地多出了一个紫红色的手印,手印很大,几乎占去了整个右侧胸口。用手去摸,不痛,又摁了摁,也没啥感觉,接着再拍上两巴掌,这下来感觉了,痛了,不过是因为拍得过于用力,自己把自己拍痛的。
这村民纳了闷,这偌大一个手印盖在身上,怎么就一点感觉都没呢?
他希望这手印可以洗掉,用湿毛巾在胸口蹭了半天,蹭破了皮,渗出来血,可那手印却一点也没褪去,他慌了,顾不上擦干身子,穿上裤子裸着上身就跑了出去,大喊着让家人来看。
不用说,家人看到他胸口的手印后,大惊失色,以为他得罪了什么人,被人给打了。他回答说,这一大早就上山砍柴去了,一路上连个鬼影都没看到,怎么可能被人打?再说了,这除了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世外高人,谁能把人打成这样啊。
会不会是因为那棵会淌血的树?!
会不会是因为这棵树成了精,他砍了树两刀,才得此报应?
一开始,家人先是替他请了土郎中来看,敷了几天草药,手印丝毫未褪,土郎中没了办法,告诉这家人说,这手印来得突然凶险,怕不是用药可以治得好的,建议他们别再耽搁,赶紧去找个精通阴阳之道的师傅来瞧瞧。
可村里哪有这样的师傅呢?一家人急得团团转,后来经亲戚帮忙,才从几十里外请来了一个颇有盛名的外乡师傅。
那外乡师傅五十来岁,看上去其貌不扬,过来后,先是瞧了瞧那村民胸口上的手印,然后提出要去山上看看那棵树。
上了山,找到树,树身上两道斜斜的刀口还在,之前流出的“血”已经凝固,现在已完全看不出红色,而是黑乎乎的,像干了的柏油一样。不得不说,那师傅确实有两下子,一眼便看出问题不是在树本身。
那问题在哪呢?师傅说,问题其实出在树的下面。这棵树的地下,肯定藏着什么古怪。师傅这话一出口,村民家人提出,把树给刨了,挖开来看看到底下面到底埋着什么东西。师傅连连摆手,说不能这么冒失,一个没弄好,怕大伙要吃不了兜着走。那怎么办?师傅说,先别琢磨那么多,先赔个罪,运气好的话,这事就能这么解决,万一那东西不识好歹,那倒时候咱们再想其他办法。
所谓赔罪,无非是让那中邪的村民对着树磕几个头,讲几句道歉的话,再上点祭品什么的,村民一家照做了。师傅还给弄了些草药,给那村民敷上,可是没用,又过了两天,那手印非但没有消退的迹象,反在手印的手指处,还出现了细细的呈弥散扩张状的血丝,至于那村民身体上的感觉嘛,倒是没出现什么异常,不痛不痒,就是吃不下睡不着,好几天下来,人瘦了一圈,这是被吓的。
师傅也犯了愁,不好搞呀,树下那东西不给面子,这敬酒不吃,那只得冒险来点罚酒给那东西尝尝了。罚酒是几根削尖的木钉。这木钉不普通,师傅说,这是用三月里的肉桂木削成的,这时的肉桂树得阳气最旺,驱邪镇阴,非常厉害。当然了,也不是直接从肉桂树上折一根枝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