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排陈欢上场真的会造成这么大的惊吓效果吗?
穆回风默默想着,顺便替陈欢反省。
瞧瞧这人,都把人家孩子吓成啥样了。
这人以后还能愉快的当家庭煮夫吗?小心退役了白音娶了别人。
以上,当然是开玩笑。
元帅大人成天忙着忧国忧民,那里有时间管一对小情侣怎么虐狗。
他抬脚走过去,走一步,风筝退一步,距离始终保持在十米上。
穆回风:“……”
风筝:“……”
穆回风:“你……”
风筝吞了口唾沫,肌肉由于不断的训练正在轻微颤抖。
穆回风没有忽视他的身体状况,把毛巾扔了过去,既然这孩子排斥他,那就离得远些。
风筝眼前一片白云飘过,再看去,是一条柔软的毛巾落到他手上,他愣了愣,似乎才意识到穆回风的出现是为了什么。
“……”
风筝立马原地跳起,一个大鞠躬。
“对不起!阁下!”
他刚才真是……啊啊啊啊!!!!自己是把阁下当成洪水猛兽了吗?!
这孩子汗都顾不得擦的就和自己道歉,和之前的排斥模样俨然是两个样子。
穆回风啼笑皆非的走过去,这回他可算没有后退了,扯过他手里的毛巾盖上他的脑袋使劲乱揉,但也许是出于愧疚的心态,风筝躲都没躲,直愣愣的承受下来。
“……”
叹气。
都这个样子了,穆回风什么都做不起来啊。
这样想着,手法变的轻柔,给他擦干净头上的汗,磁性的嗓音格外使人安心。
穆回风:“起来吧,我又不是野兽。”
风筝嚯的直起身,认真道:“阁下才不是野兽!您是英雄!”
“……英雄吗……”穆回风是真没想到自己在这个孩子眼里会如此伟大。
垂下眸子,还来不及做什么就先被激动中的风筝灌输了他对于自己的憧憬。
风筝说道:“我很崇拜您,您真的非常厉害,因为我什么都不行的关系,所以特别想像您一样。”
穆回风四下看看,很好,没人,他拍了拍地面坐了下来,还拉着一进入崇拜状态就滔滔不绝到忘我的风筝坐下,听他不断说着。
过了一阵,穆回风突然说道:“你的事情我知道一些。”
风筝的声音停住,他看向穆回风。
穆回风回望着他:“明明有和陈欢一样的实力,却在训练场被打的那么惨,你是怎样想的?”
风筝愣愣看他半响,低下头闷闷道:“只是觉得没必要。”
穆回风说道:“他不值得你出手吗?”
风筝赶忙摇头,他觉得陈教练是真的很强,比自己还要强,所以他怎么可能会产生这样不礼貌的想法。
穆回风追问说:“那是因为什么?陈欢不是弱者,他不会被你打败,所以你在顾虑什么?”
风筝沉默片刻,近似任性的说道:“我讨厌暴力。”
“军部就是充满暴力的地方。”
风筝迅速摇头:“不是的,这里是充满规则的地方!”
穆回风转过头,淡淡说道:“那不过是一种掩饰,身为帝国的铁壁必须拥有无与伦比的暴力,而能束缚住这些暴力的便是规则,但这不过是外界人的单纯想法,军人的暴力每时每刻都在存在,甚至这大片场地都是为了培养暴力而存在的。”
“不、不对!”
穆回风好似没有听见风筝软弱的反驳,自顾自说道:“很多人乐意给这样暴力的形式冠以守护的称呼,但实际上,不还是暴力吗?”
“不是的!”风筝双手握拳,似乎很是迷茫,但他还是坚定的说道:“不一样!”
穆回风瞥他,没有反问一句哪里不一样这样流氓的句式,而是说道:“确实不一样。”
风筝愣住,没想到对方会轻易赞同自己。
穆回风笑了笑:“你在担心什么?千个人千种想法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风筝:“……可是……这种时候不该继续教育我吗?”
穆回风失笑道:“胡思乱想什么,”抬手拍拍他的头,“你的想法必然是出自你自身的经历,而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怎么会冒然否定你的意志?”
风筝:“……从没人跟我说过这种话……”
学校的老师也好,同学也好,他们都只会鄙夷怕血的自己,仿佛这是足以推翻全部人生的污点。
“阁下,您愿意听我说吗?”
水绿色的眸子布满夏日飘荡在河中的浮萍,墨绿的颜色竟有几丝忧郁。
穆回风微微一笑:“说吧。”
风筝抱着膝盖,把他童年的一件事说了出来。
那是在他八岁的时候,那时候的他还不怕血。
“风筝,你在干嘛?磨磨蹭蹭的小心不带你去了!”
说这话的人是大风筝一岁的风淘,不过和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四级体修的风筝不同,风淘任性同时还没什么实力。
这次他们是偷着跑进风家一处试炼森林里的,原因是风淘想要看d级萤火虫兽。
c级的萤火虫兽对于四级体修没什么难度,但是它们的居住地点却十分复杂,风淘也是偶然的听到长辈说,今年的萤火虫兽会出现在甲山高岩的地方,所以他兴冲冲的拉着脾气很好的风筝当保镖,冲进了试炼森林。
风筝听到风淘的喊话,担心的说道:“风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下次让哥哥们带你来好不好?”
风淘拒绝,并……“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熊孩子满地打滚,逼得好孩子的风筝不得不跟他继续往森林深处走去。
脚掌踩过落到地上的树枝,厚厚的枝叶下不知道多少小生灵感应到震动而爬走,他们尽量小心的避过可能会藏着危险的地方,但到底是两个孩子,肯定会有疏漏。
夏日炎炎,树荫之下却是凉爽的。
风筝的担忧非常正确,已经有两头野兽在他们的前行间盯上了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孩子。
风淘和风筝在前面,那两头野兽在后面耐心的等着太阳落山的时候。
风筝越走越毛骨悚然,属于武人的本能在提醒他有一道视线盯在他身上。
这样的担忧令他停下脚步。
风淘不耐烦的扭头:“风筝你又怎么了?”
风筝嘴唇抿动,难得强硬的说道:“我们回去!”
“什么?”
不等风淘反对,风筝径自上前拉着他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但这时已经太晚了。
风淘想要任性的大喊,但眼角撇到一抹蓝光,都到嘴边的话瞬间转成另一个意思。
“风筝快跑!”
“风淘!”
风筝一扭头,就看到c级野兽狂兽云狮的巨大身子,他当机立断把风淘推到攻击范围之外,然后两手迅速抬起架住云狮的袭击。
蓝毛埋进了风筝的脸,但他正奋力抵抗着云狮的强悍力量,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大喝一声,四级体修的实力爆发,硬是扛起了云狮撞向高耸的巨木。
受到攻击,云狮大吼出声,震飞无数鸟雀,但同时凶性也被激发。
爪子狠狠的扑向风筝,他努力抵抗着云狮庞大身形所带来的压力,一面还要分神注意风淘有没有遇到危险。
突然,云狮在他焦急的时候,张开大嘴,对准他的肩膀就要咬下去,在这危机时刻,风淘扑了上来。
云狮的吼声,森林的背影似乎都已经远去,风筝眼前一片血红。
他近乎呆滞的望着风淘倒在地上的模样,鲜血渐了他满脸。
“风……淘……”
风筝嘴唇动动,湿热的腥气溢到嘴巴里,他仿佛从噩梦中忽然惊醒,立刻想到现在是要解决掉云狮然后带风淘返回家族。
他和自己不一样,风淘不是体修,撑不了太多时间!
风淘的嘴巴在竭力汲取着氧气,微微起伏的胸口使得风筝红着眼,几乎是爆发了全部潜力才把云狮干掉。
几近精疲力尽的风筝挪动着受伤的身体走过去,他的一只胳膊报废在刚才的战斗中,但现在重要的是生命垂危的风淘。
风淘身体很差这是众所周知,他更差的是脾气,这也是众所周知。
任性自我,超乎寻常的自尊,也就风筝能和他玩的开。
但是这家伙在风筝遇到危险的时候却自己扑了上去。
风筝头一次这么想骂他,如果是自己受伤不过是事后去几趟医疗室,但是他受伤,可是很容易死的啊!
来到他身边的绿眼睛孩子蹲下身,费力的把他抱起来,耳朵贴在心口,发现虽然呼吸微弱,但心跳仍在继续时风筝松了口气。
而这时的他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就在身边。
“风……风筝……”
风淘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风筝赶忙抱紧他,由于声音太小,他还把耳朵凑到他脸旁边去听。
风筝焦急说道:“风淘你坚持我,我马上带你去医疗室!”
“不……不用了……”
风淘用好似马上就要断气的声音说道。
风筝眼泪流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到风淘脸上。
“别乱说,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我的……我的意思是……”
说道后来,风淘的声音越来越小,风筝不得不靠的越来越近才能听到他说什么。
风筝说道:“风淘,你别说了,我带你回家族!”
“我……我想说……你也要留下了陪我!”
“什!”
风筝来不及反应,脖子上的肉就被风淘生生咬了下去,他疼的眼前一晕。
而此时在他怀里的风淘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青筋从脖子一路凸起到额头,狰狞的脸上尽是尸体的清白,翻着白眼的风淘不见一丝童年玩伴的傲气,反倒是满满的诡异。
风淘肩膀的血不知何时止住了,他伸出手,眼白对着抱着他的风筝,阴森说道:“留下来陪我。”
风筝张着嘴,完全不知道怎么对待这样的突发状况。
“杀了他。”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冷漠的声音。
别人也许需要回头确认一下,但对于风筝来说,这样的语气从来只有一个。
“哥……”
他近乎委屈的喊道。
风不祥冷漠道:“他已经被b级寄生白菌寄生了,你不杀他也无所谓,只不过这森林里会多出一具行尸走肉。”
第97章 城()
风筝讲到这里深深闭上眼睛,嘴唇翕动,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但还是说道:“我杀了他。”
穆回风一直都在静静听着,包括风不祥的出现。
风筝抱着腿,把脸深深埋在手臂之间。
“等到我杀了风淘之后,哥才告诉我,风淘在受伤的时候就被黏在云狮爪子上的寄生白菌感染了,如果在当时打入抗体还有救,但等我杀了云狮他早就死了。”
“哥他一直在,但哥他只是看着……”说道这里,风筝近似抽泣的说道:“我知道这是哥的性格,但是我没办法原谅他,也没办法原谅我。”
穆回风递给他一瓶水,他现在庆幸自己拿了毛巾过来也拿了这个,有它在好歹能缓缓气氛。
风筝低着头,一言不发了有一段时间,他才把当时的情况详细说了出来。
在风不祥出现并让风筝动手杀了风淘时,风筝是拒绝的。他那样柔软的人,怎么可能会做出杀了朋友的事情。
但是风不祥的异能就像是操纵血液一样,凭空聚集起一把血红匕首,同时放松对风淘的束缚,并在风淘扑向风筝时又一次说道:“杀了他。”
匕首被扔到风筝手里,他下意识握紧,然后就这样割断了风淘的脑袋。
玩伴的头颅像是他们踢的玩具球一样滚了出去,风筝拿在手里的刀自然融化成了血色液体,浸满了他的手。
那一刻,他低着头,记得最深的是风淘嘴里属于自己的肉末和这根本洗不干净的血味。
那一日的意外,仅留下了一个怕血的后遗症在他身上,似乎他全然无恙。
之后的他说不出是惧怕当日的危险,还是惧怕杀死朋友的感觉,或是惧怕自己冷漠无情的哥哥,亦或者……他惧怕的是为了自己的牺牲……
反正时至今日,他已经不知道当时是自己动的手,还是哥操纵那把匕首杀了风淘。
他仿佛受够了一样,往日的小天才沉寂下去。
即使他的体修实力还在不断进步,进入中央学院的时候是那么备受瞩目,但是当他每次对人挥起利刃,身体都会无端停下攻势,然后被碾压着打败。
渐渐的,他又暴露了怕血的毛病,一夕天才成了过街老鼠。所有人都在嘲讽他的弱小,他的胆怯,在这种情况下,风筝沉默下去。
不去辩解,也不想说什么。
他有个心结,不解开,他就变不回曾经的他。
听完整个故事,穆回风什么都没说,等哭泣的人自己调整过来。
风筝的泪腺似乎不是很发达,即使再难受哭了两声就算是发泄完了。
他拿着穆回风递给他的水哑声道谢,然后喝了口,多年来,把心底积攒的压力说出来一部分,这让他好受了不少。
风筝抽抽鼻子,再一次看向穆回风。
“阁下,杀死别人是怎样的感觉?刀刃上鲜血飞溅为什么会感到愉快?我们通过战争真的能得到和平吗?”
“我不知道怎样做是正确的,体术,机甲,甚至最原始的小刀都能是暴力产生的媒介,而暴力一定会带来悲剧。”
“我觉得用力量守护很好,可是用来破坏的人更多,这种情况下,我们又该怎么办?”
“我到底是不是错了?”
弱小也好,强大也好,是不是都错了?
身为弟弟他没办法憎恨冷眼旁观自己朋友死亡的哥哥,身为友人他没办法救到为自己牺牲的风淘,身为杀人者,当被害者死在自己怀里时,他却好像自己变成了尸体。
如果力量不能用来守护,那就是暴力而已。
如果力量光是存在就意味着伤害,那么守护又算是什么?
如果哥他当日出手,结果会不会有什么改变?
风筝一直一直在迷茫,他太过心思细腻,也正是细腻,他才会被困在太多冲突中无措至今。
他说的混乱,穆回风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完全理解这个孩子的意思,但说到底,拿起武器,死的不是自己就是对方。
穆回风默了片刻,说道:“我听过一句话,也许和你的情况不怎么相符,但最起码我觉得,有关于守护的部分还是能解释清楚的。”
风筝沉默的点点头。
穆回风说道:“拿着刀没办法拥抱你,放下刀没办法保护你,这难道不是守护的真实含义吗?”
风筝重复着这句话,突然笑了起来,绿眸中水光莹润。
穆回风说道:“守护就是这样的,总是会失去一部分,而人生就是这么不断失去中走过来的,重要的是我们在失去中得到了什么。”
“你问我杀人的感觉,手上沾上鲜血的感觉,那我只能说,没有感觉,我在意识到指尖的润湿时,先看到的是有多少人因我而活了下来,我在想起杀人的寒冷时,先注意到,自己的失误有多少人枉死。”
“明白吗?世界就是这么简单,换个角度看,恶意不过是善意的另一种解释。”
穆回风说:“所以我更想让我自己的眼泪为了朋友而流,就像你一样。”
风筝拳头握紧,骤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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