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琅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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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琅庄-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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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格斗痕迹之所以会留下来,是因为位于马车较里面的地面,因此可以大胆判定:凶手作案的时间是在马车回到仓库之前。
  凶手用藏刀手杖的握柄部分,给予古馆辰人猛力一击,让他昏倒。接下来,又用现场的绳索把他勒死,这一点从古馆辰人咽喉附近的绳索勒痕跟现场绳索的粗细相符来看,肯定是错不了的。
  可是,这里就产生刚才井川老刑警提出的疑问了。
  为什么凶手用藏刀手杖的握柄部位敲击古馆辰人的头?而不用更简单、更具效果的方法?也就是刚才井川老刑警所说的,拔出藏刀手杖里的刀直接杀死古馆辰人。难道凶手害怕看到血吗?
  这个问题还比较单纯,更让人想不通的是凶手为什么在行凶后,又把古馆辰人的尸体放在马车座位上?
  在此先可以这样想象:凶手在打斗之后,将古馆辰人打昏,然后用绳索勒死他,这时候让治驾驶马车回来了,于是凶手就带着尸体暂时躲在某个地方。
  这里可供躲藏的角落有好几个,因为这个仓库目前被当做储藏室使用,角落里除了以前装蜜柑用的旧箱子之外,还堆着很多用具。
  让治将马车停进仓库里,丝毫没有察觉任何异状,他将马的颈圈卸下,带去马房安置好。而马房距离这里很远,从马房那边看不到这座仓库。
  等让治带着马匹离开之后,凶手再从藏身处把尸体抱出来,然后让尸体坐在马车上,接着离开仓库。
  这么奇怪的情节,实在令人难以理解。
  难道让治也是共犯吗?
  金田一耕助胡乱搔着他那头鸟窝头发,露出烦恼的神色想着。
  如果马车没有回来的话,凶手打算怎么处理尸体呢?莫非连马车会回来这一点都被计划在犯案过程中吗?难道……
  金田一耕助很快地找到凶手跟尸体很有可能躲藏的地方。可是,还是没有发现凶手的足迹。
  看来凶手相当狡猾,故意把地板上的灰尘弄乱,借以毁灭自己的踪迹。躲藏的地方距离马车约有两米远,而且地板上没有拖拉尸体的痕迹,他一定是抱着尸体走的。古馆辰人身高大概有一米六七,体重约五十三公斤,要抱着这样一个尸体走两米,是相当费力的一项工作。
  就在这时,仓库突然亮了起来,把金田一耕助吓了一跳。他费力睁开眼睛往天花板看去,只见这座仓库沿着入口平行垂挂着五个电灯泡。
  金田一耕助低头一看手表,已经六点了,窗外的树林显得相当阴森。

  “很明显是被马车的车轮压坏的,所以,才会裂成两半。那么这支烟斗一定是在马车回到这里以前就掉在这里了,如果不是被害人留下来的,那就是凶手的了。可是会用这种麻烦方式杀人的凶手,怎么会粗心留下这么重要的证物?”
  井川真不愧是老练的刑警,居然想得到这些细节。不过面对如此多的疑点,他不禁抬头看着马车与滑轮,露出十分困惑的表情。
  田原警官也张望着仓库内部,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长久以来,或许一直是古馆先生把左手绑在身上,模仿尾形静马在这四周出没。”
  古馆辰人的尸体已经被送去解剖了,鉴识组的人也撤退了,只剩下几名警察在仓库内外搜寻线索。
  “关于这一点……”
  金田一耕助带着烦恼的眼神说:“刚才一直没有机会说,我在来这里时看见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金田一耕助说起他在名琅庄的杂木树林里看到独臂男子的事情,田原警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连井川老刑警也靠了过来。
  “金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当时你看到的那个人就是古馆先生吗?”
  “我不清楚,因为距离很远,而且只看到背影,我只注意到他的左边袖子轻飘飘的,不过……”
  “不过什么?那不是被害人的穿着吗?”
  “关于这一点,你们也可以去问问马车夫让治,当时他也看到那个人了。”
  对了,当时让治显得十分惊讶的,到底是什么?
  金田一耕助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异样的紧张。
  “金田一先生,你看到那个男人后,一直到马车到达名琅庄,这之间大约花了多久的时间?”
  “大约五分钟左右。在树林里看到那个人之后,我们沿着这座房子的围墙,绕了个大弯才到了名琅庄正门外。”
  “金田一先生,马车夫让治在正门口让你下车后,马上就回仓库了吗?”
  “是的……请等一下,当马车到达正门的时候,我看了看手表,当时正好是三点钟。”
  “那么你看到那个人时,应该是在三点以前。”
  “是的,可是马车到达正门时并没有马上离开,当时……”
  金田一耕助简单地讲述了他跟让治的关系,然后说:“因为我们以前就认识,所以让治就把马车停在正门口,帮我拿行李进去……其实我的行李也不过就是一个旅行袋而已。他帮我拿行李到房间,然后又在那里聊了几句之后才离开,这之间大概花了五分钟。至于他从正门绕到这座仓库要花多长时间,那我就不清楚了。”
  “测试一下就知道了。”
  井川老刑警看着笔记本说:“如果马车从正门口到这座仓库需要五分钟的话,那么加上让治帮你提行李、聊天的时间,大约有十五分钟,这么一来,凶手作案的时间大致上可以确定。十五分钟足够杀死一个人了!”
  田原警官却提出质疑:“那个独臂男子当然是古馆先生,独臂男子又不是到处都有。而且这座仓库外面紧临着后门,从后门往右边走就是蜜柑山,再从丘陵山麓往左边走,一直到金田一先生经过的小径之间,都是杂木树林的范围。不过,古馆先生伪装成独臂男子到底想干什么?”
  问题就在这里,古馆先生打扮成独臂男子的模样到底要干什么?或者该说他想干什么?
  “对了,井川刑警。”
  金田一耕助以疑惑的眼神看着从天花板上的滑轮垂挂下来的绳索,以及绳索尾端的圆圈说:“你刚才说独臂男子又不是到处都有,但是,我怀疑名琅庄里面还藏着另一个独臂男子。”
  金田一耕助指的是星期五傍晚住进名琅庄,却又消失了的那位自称是真野信也的男子。
  当金田一耕助把这件事说出来时,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警全都瞪大眼睛,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金田一先生,你的意思是说尾形静马回来了?”
  田原警官好不容易才挤出声音来。
  “他是不是尾形静马还是个疑问,总之,独臂……或者说是化装成失去左手的男子前天傍晚来到这里,然后就从地道里消失了,这一点是确定的。”
  “你查过那条地道了吗?”
  “还没有,我们正在谈这件事情的时候,阳子小姐……也就是现任名琅庄主人筱崎慎吾的千金跑来通知大家,说古馆先生被杀,因此就没有再谈下去。田原警官,等做完笔录后,我们就去看看那条地道吧!”
  “你跟这里的主人是什么关系?”
  井川老刑警露出疑惑的眼神。
  “我刚才提到过我以前的同窗好友风间俊六,他就是收养混血儿速水让治的人,目前是建筑商,事业还算成功。他跟筱崎先生意气相投,两人非常要好,因此我在来这里之前曾跟筱崎先生见过两三次面。”
  “原来如此,可是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难道你早预料到会发生这件案子吗?”
  “我当然不晓得会发生这种事情,我来这里是为了调查星期五晚上消失的那个男人——真野信也。筱崎先生对这件事情感到很不安,因此才叫我来,谁知道竟然会这么巧。”
  “这真是巧合的吗?”田原警官喃喃自语着。
  “古馆先生、天坊先生、柳町先生都是星期六抵达名琅庄的。”
  井川老刑警以怀疑的口吻询问:“金田一先生,他们为什么都聚在这里?特别是古馆先生,他根本没道理来啊!弃他而去的老婆跟抢走自己老婆的人在这里要好的时候,他却来这里,未免太奇怪了一点。”
  “听说是筱崎先生邀请他来的,筱崎先生说是因为要将名琅庄改建成旅馆,因此在开幕前邀请所有跟名琅庄有深厚关系的人,在此缅怀过去。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在昭和五年名琅庄发生的惨案中,那些逝世者的第二十周年忌日就在后天,因此他们要一起商量为那些逝世者做法事的细节。”
  田原警官瞪着金田一耕助说:“金田一先生,你该不会已经接受了筱崎先生的这种说法吧?”
  “有什么不对?”
  “哪有那么蠢的事!竟然有人会把自己老婆的前夫及老婆少女时代的仰慕者齐聚一堂?哪有这种人啊!筱崎先生这个人的个性,就是这么爱多管闲事的吗?”
  井川老刑警似乎对昭和五年的惨案做过很详尽的调查,而且对于倭文子跟柳町善卫的关系,比金田一还要了解。
  “听你这么说,筱崎先生确实非常奇特。不过,井川刑警,刚才你提到他老婆少女时代的仰慕者,是指柳町先生吗?”
  “当然是他,金田一先生,那个男人年轻时跟现在这里的女主人不仅交往过,而且还到了论及婚嫁的地步,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我是在现任主人筱崎先生买下名琅庄的时候,才从风间那里听说这个房子以前发生过的事,后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才去图书馆翻阅当时的报纸,我所了解的部分就只有这些了。看来井川刑警调查得很详细呢!”
  “当然了,这是在我辖区里发生过的最大案子,当时在调查的时候有很多压力。不过我那时候年轻,又血气方刚,拼命去调查,结果还是没办法战胜地方势力。被勒令停止调查的时候,我真是难过不已。”
  金田一耕助不禁点头表示赞同,昭和五年也许还是个民风保守、地方势力不逊于公家权力的时代。
  “因此后来只要是跟古馆家扯上关系的事件,我都很有兴趣。幸好有名琅庄这栋建筑物在,如果古馆家的品川本邸发生什么事情,这里自然就会有所耳闻。而且我不值班的时候,也常常自费去品川本邸附近做各项调查。”
  田原警官从旁插嘴说:“金田一先生,我之所以对昭和五年这件惨案感兴趣,而且了解很多内情,完全是受这位大叔的影响,他很固执地认为,总有一天一定会揭发出当时的真相,这就叫‘老人固执’吧!”
  “你这样说就太过分了,事实上,这是因为当时我还年轻的缘故。”
  井川老刑警转动着眼珠,表情突然变得有点苦涩。
  “名琅庄的这位夫人……虽然批评还活着的人是有点不道德,不过这也是事实。她确实是位美女,又很聪明,可说是才貌兼备,可是她的心有如风中羽毛般随时改变。当她跟柳町先生在一起时,古馆先生向她提亲,这位夫人马上就移情别恋,当时她的风评一直就不太好。现在她又第二次移情别恋人……”
  井川老刑警说着说着,突然拍着头,面带愧色地说道:“不好意思,随便批评你好友的夫人。”
  金田一耕助露出深思的眼神,注视着井川老刑警的脸说:“也算不上好友啦!如果筱崎慎吾是我的好友,那我更应该多了解一下他的新夫人了。不管是好或坏都要知道,请别客气,尽量说。”
  “很高兴听你这么说。”
  “你刚才说到‘仰慕’这两个字,难道柳町先生不仅和倭文子交往过,他甚至爱慕着倭文子吗?”
  “当然了,因为她是个大美女啊!听说柳町先生到现在还单身,就是因为当时失恋带给他的痛苦,到现在还没有痊愈。”
  金田一耕助迅速在脑中整理过这些资料,然后说:“这件事情是在柳町先生的姊姊加奈子被古馆先生的父亲一人伯爵杀死后,过了很久之后才发生的事情吗?”
  “是的,那件惨剧发生的时候,古馆先生是旧制高等学校三年级的学生,柳町先生是一年级。古馆先生和倭文子结婚大约是在五年后的事情。”
  “原来如此,他们的关系的确很奇妙。”
  “金田一先生,听说古馆先生对那件大惨剧也要负责任,这事你知道吗?”
  “这一点刚才也听说……”
  “古馆先生这个人,是个具有劣根性的人物,性格相当自大。就是因为他在他父亲面前讲一些煽风点火的话,才使得一人伯爵因嫉妒而发狂,导致那宗大惨剧发生。可是经过五年之后,他又用花言巧语去勾搭倭文子,从柳町先生手上抢走倭文子。柳町先生跟名琅庄之间,可说是有双重的仇恨,因此,同时邀请他们两人来这里,实在有点……”
  “井川刑警,我并不是为柳町先生辩解什么,不过,虽然古馆先生在那宗惨剧中扮演煽风点火的角色,但是柳町先生似乎是刚刚才知道当年的一些事。还有,当时争风吃醋……的详细状况是怎样的?”
  金田一耕助脑中浮现出筱崎慎吾刚才的表情,他好像知道这些事情,却又好像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他们两人一起来到这里,就是很奇怪。”
  “金田一先生,你如何解释这件事情?”
  “这……”
  金田一耕助含糊其词地带过去,然后又说:“井川刑警,我想多了解一下古馆先生这个人。他在战前一直是名琅庄的主人,在这附近的风评如何?”
  “他有贵族那种令人讨厌的习性,特权意识很强,又喜欢夸耀他的权势;而另一方面,他对钱却又极端计较。总而言之,他是那种可以为了钱把老婆卖掉的人,只要自己过得舒服,什么都可以不在乎。”
  “也就是利己主义者。”
  “是的,说他是利己主义者还算好听。他后来似乎一直单身,不过,他既然有了卖老婆的前科,自然也不会有女人愿意嫁给他了。”
  听完井川老刑警直言不讳的话语之后,金田一耕助十分感激地说:
  “谢谢你提供这么多的资料。井川刑警、田原警官,大家都在等候你们两人,你们还是先过去让他们做笔录吧!”
  “好的。不过,金田一先生……”
  田原警官正视着金田一耕助的眼睛问:“你是不是知道那根藏刀手杖是谁的?”
  “这点请你放心,我这里没有必要对此隐瞒。那绝对是筱崎慎吾的东西。”
  金田一耕助若无其事地回答。 
  


第五章 让治与玉子




  一


  不管怎么说,到了吃饭的时候,连警察的肚子也会咕咕叫的,于是,系女指挥着女人给这些疲倦饥饿的警察们在名琅庄的厨房里张罗延迟的晚餐。直到当晚七点多,警方才开始问话。
  在这之前,田原警官邀请金田一共同参加问讯,恰巧金田一耕助正有此意而欣然应允,因此,他不希望跟相关人物有过多的接触,因此故意避开和名琅庄有关的人一起进餐,而选择跟警察们坐在一起。
  虽然是跟警察们一起“进餐”,但是大家并没有好好坐下来大吃一顿,每个人都好像很忙似地到处走来走去,忙碌到连吃饭的时间都不敢浪费。
  特别是井川老刑警,无论是精神或身体都十分活跃、兴奋,他似乎想在调查这个案子的同时,顺便将昭和五年的案子也一并解决掉。
  问讯室设在名琅庄大厅旁的一个房间内,主要问讯人物有田原警察官跟井川老刑警。井川这个跟狐狸一样精明的老刑警,带着他自昭和五年名琅庄惨案以来的执著,眨着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一旁不断地提出尖锐的问题,不容相关人物说谎。
  在这一问一答之间,由一位年轻力壮的小山刑警担任记录;田原警官跟井川老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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