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在金田一耕助跟当地警方的合作下,揭开了事情的真相,筱崎慎吾洗清了所有的嫌疑,可是他的声誉损失很大,因此在发生那样的事件之后,一向坚强的筱崎慎吾便把自己关在名琅庄,足不出户。
昭和二十四年的丑闻闹得越大,他就越没脸在商场上立足。再加上他受了伤,子弹虽然顺利取出来了,可是森本医生劝他不要有过度激烈的活动,因此他才继续在名琅庄休养。
不过筱崎慎吾不可能就此沉寂下去,总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吧!现在算是他的休养时期,他也利用这段无聊的时间,积极建造尾形静马的坟墓。
在鬼岩屋深处由系女一手埋葬的尾形静马的坟墓,在二一十年后被撬开了,墓冢底下挖出了一具少掉左手的人体骨骼。
尾形静马的尸骨埋在土里漫长的岁月,如今已成一堆白骨,挖掘者看了不禁黯然落泪。
尾形静马也真是薄命,生前不仅被嫉妒心作祟的古馆辰人中伤,蒙受不白之冤,又被发狂的一人伯爵砍断了左手臂,蒙上残杀主人的污名埋藏在那洞窟的深处,他像蝼蚁一般死得如此不值得。
有人议论着这次的杀人事件是尾形静马的阴魂在作祟,但这只不过是庸夫愚妇的牵强附会,无证可考。
筱崎慎吾在鬼岩屋悬崖上面开辟出三百坪左右的土地,在中央立了一块墓碑,墓碑高约一丈多,上面刻着:尾形静马之墓墓碑上还有筱崎慎吾写的碑文,详细记载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墓碑的左右两边分别立着古朴的石灯笼,一向精于生财之道的筱崎慎吾,可能是要把这里改造成一处名胜之地吧!
安葬仪式选在十一月二十八日,一个秋高气爽的天气里举行。在这座海拔很高的高原上,与其说这时候是晚秋,还不如说是初冬更适宜。
安葬仪式在下午一点左右举行,当时晴空万里,风虽然很冷,不过阳光很温暖,初冬的富士山景色非常美丽。
出席安葬仪式的人有建墓者筱崎慎吾,还有系女、筱崎阳子跟奥村弘。虽然先前筱崎阳子后脑部遭到重击,还好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后来她回东京本宅,还精力充沛地去上学呢!
筱崎阳子恢复意识后不久,便说出了自己的那段经历。
当时她私下揣测从地道通往和式房的小路,应该位于老鼠洞跟“大理花之间”中较靠近老鼠洞的地方。
星期天下午她跟奥村弘走过地道的时候,途中她曾被什么东西绊到脚,跌了一跤。她本能地用手扶着墙壁,却觉得墙壁好像晃动了一下,不过地道的天花板突然掉了四五片砖瓦,因此她大叫一声后跳开了,还被奥村弘数落了几句。之后她笑着通过那里,没多久就到达老鼠洞。
筱崎阳子想到当时那片墙壁摸起来的感觉,又想到昨晚天坊邦武遭到杀害,玉子又失踪了……而且,天坊邦武被杀害的房间是紧闭的密室,玉子也很可能是被关在地道的某处,因此,她认为很可能还有一个没人知道的地道入口。
筱崎阳子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奥村弘,可能是因为她对某个特定人物感到强烈的怀疑。
而后她避开奥村弘,自己关在房间里,先画下整个名琅庄的平面图,然后在平面图上将“大理花之间”跟“仁天堂”画成一条直线。虽然那条地道不是直线,其中有好几个转弯,可是她仍然先以一条简单的直线来看待。
筱崎阳子在那条直线的老鼠洞上画一个“×”记号,从老鼠洞到“仁天堂”并不远,她认为这个“×”的地点很妥当。然后,她凭着恍惚的记忆在自己怀疑的地点再打上一个“×”,几经思索、推敲,她发现那里正是位于和式房那一侧的下方,因而感到惊讶不已。
她也知道名琅庄过去发生的事情,建造这栋房子的种人伯爵应该比较常利用和式房这边。而且一想到目前住在和式房的只有金田一耕助跟继母倭文子时,筱崎阳子更加害怕了。
金田一耕助虽然也住在和式房那边,可是他的房间跟倭文子的房间离得很远。而且,筱崎阳子在一条直线上画下第二个“×”的地方,正好就是倭文子住的那间和式房下面。
筱崎阳子一发现到这点,不禁全身打起寒颤。她注视着这张自己画的平面图许久,再也无法压抑想要亲自去调查第二个“×”的地点的念头。只是,筱崎阳子不能把这件事情告诉奥村弘,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怀疑。
她决定一个人去探险,于是若无其事地来到“大理花之间”,可是却发现那里有警察看守,她不得不放弃由此处进入地道。
之后她来到“仁天堂”这边,还好,这里没有人看守。可是这个入口是不能从外面打开的,筱崎阳子也知道这点,所以才到仓库去拿来柴刀。
“仁天堂”的壁板很坚固,但筱崎阳子的决心更加坚定。
她一个人劈开了壁板,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在黑暗中靠着手电筒的光往前摸索,在走过老鼠洞的时候,她发现脚下有很多老鼠在吵闹着。当她知道这些老鼠好像正在咬什么东西,以及她确认这名可怜的牺牲者是谁的时候,筱崎阳子全身的神经紧绷,感到恐怖不已,连骨髓都像是结冻了似的。
如果是普通女性的话,这时候早就尖叫出声,循着原路逃回去了!可是筱崎阳子并没有这样做,她强自忍着连血液都要冻僵似的恐俱,同时也有股无法压抑的愤怒自胸中涌出。
这一刻,她知道是谁做了这么残忍的事情,也认为绝对是那个知道地道第三个入口的人!
她毕竟是筱崎慎吾的女儿,也是个意志力不输于筱崎慎吾的战斗者。筱崎阳子闭着眼睛,一口气踩过老鼠洞上的那块踏板,心里为可怜的玉子祷告,而这时候也因为胸中涌出那份复仇的心情,使她毫无畏惧地前进着。
她依稀记得先前自己碰着那片晃动墙壁的是左手。那么,如果从“仁天堂”这边过来的话就变成在右边。从“大理花之间”那边过来,没多久就会遇到转弯,一转过弯不久就会到达老鼠洞。
这时她来到转弯的地方,弯过那里,筱崎阳子的步伐更加慎重了。她用手电筒照射右边的墙壁,伸手触摸着墙壁,并敲敲看,以测试声音的异同,有时候她还用力地压压看。
五步、十步、二十步……她简直像用听诊器诊疗患者胸部的医生一般,小心地探测右边墙壁。筱崎阳子以前就知道这地道是由天然洞窟和用砖瓦、水泥修补出来的部分所构成的。
她这样小心翼翼地边走边摸索,总算大致分辨出天然洞窟以及修补的部分。不久,她走过用砖瓦跟水泥修补的路段,来到一处稍微平缓的转弯处。
筱崎阳子之前就是从这里走来,转了一个弯,然后走没多久就绊到东西,左手因此用力扶着墙壁,结果在她感到墙壁晃动的那一刹那,天花板就掉了几块砖瓦下来。
“找到了!”
筱崎阳子小声地喊着。
有西五块砖瓦散落在这里,稍远的那一边又有用砖瓦铺设的地板,有二片往上翘起,形成尖锐的突起物,而另一边则是转弯处。
对了,当时我就是刚转弯,所以没注意到这块砖瓦突起物。
她弯身细看,发现翘起的这片砖瓦的角落好像少了一小片。
筱崎阳子往右转,回到原来的路上。而且一转过弯,就到了她先前被砖瓦绊倒的地方,她用力地用左肩膀撞墙。
当墙摇晃的时候,天花板又掉下来两三片砖瓦,其中大片的砖瓦落在地上,接着又有两三片砖瓦跟着掉了不来,发出很大的声响,声音在墙壁间回荡着。
可是,筱崎阳子内心的震动比这些回声还要大。
她站着等待回声停止,不……筱崎阳子等待的不是回声消失,而是等自己的心跳不要那么快,待情绪稍微平静后,她再拿出手电筒,开始检查左侧的墙壁。
地道里充满了空气跟水,以致墙壁上长满了青苔,还有白色的隐花植物。而这些青苔、隐花植物有的被摘掉,有的被压扁了,还有些被夹在墙壁与墙壁的缝隙中,筱崎阳子凭着它们找到了一个隐藏着的门。
她利用手电筒的光,循着这些部分找出一个类似拱型门的痕迹。而且,从青苔或隐花植物被摘掉或被压扁的痕迹来看,一定有人最近曾经打开过这个门,又关起来了。
她弯身检查那门跟地板的接触面,果真有一点点的缝隙,门的中心部位好像拴着一条粗铁棒,深陷在地板里面。
她想,我懂了,这门就是以铁棒为支撑点来旋转的!
这道旋转门宽约四尺,所以即使只转半圈也足以让一个人通过。
筱崎阳子伸手去压旋转门,并用全身力量去撞它,可是不论她如何尝试都没用,旋转门虽然摇晃了一下,可是却没办法打开。
恐怕这扇门的装置也是只能从内部开启吧!
不过筱崎阳子感到很得意,因为这里有个连警方人员也没发现的第三个入口,而且最近有人打开又关起来过,那就证明曾经有人从第三个入口进汝过地道。
她在兴奋之余,想要立刻回去向调查小组报告。她仔细记住了那个位置,转身就要离去,可是这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情,使她无法移动脚步。
门的另一边好像发出什么声音,使筱崎阳子吓了一大跳。她倒退一步,用手电筒照着门,等待接下来会发什么事。
刚开始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可是门的另一边确实有咔嚓咔嚓的金属碰撞声继续响起。
筱崎阳子又退了一步,满脸惊恐地注视着长满青苔跟隐花植物的墙壁,结果那片墙开始慢慢地动了起来。
起先她以为是自己的幻觉,慢慢地,眼前出现的景象证实了她的想法是错误的。
但正如筱崎阳子所猜测的,那扇旋转门是以贯穿中央的粗铁棒为支撑点慢慢地转动起来,并且发出沉重的、令人害怕的嘎嘎声。
阳子心跳加速,奇怪的是,她却不感到害怕。
门决不是自己开的,一定是有人在墙壁那边操纵……
当筱崎阳子想到可能是谁在另一边开门的时候,竟然没有感到害怕。因为比较过那个人跟自己的身体之后,她相信自己的力气绝对不会输给她。只不过筱崎阳子根本没想到对方竟然手持武器。
沉重的旋转门嘎嘎地旋转着,终于和墙壁形成直角而静止不动了。紧接着,筱崎阳子将手上的手电筒往砖瓦门那边照去,只见另一边好像也是跟她这边一样的地道,随着手电筒焦点的移动,她看到不远处有个楼梯与地道连接在一起。
筱崎阳子移动着手电筒,只看得到旋转门那边一小段地道,以及在地道里面类似楼梯的东西。她没办法捕捉到自己心中想象的那个人物,于是她往左边照去,结果看到的也跟刚才一样,只有潮湿的地道及里面的楼梯。
楼梯好像也是用砖瓦构成的,那边也长满青苔跟隐花植物。
在手电筒灯光照射的范围之外,是一片漆黑,使得大胆的筱崎阳子顿时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
“谁?谁在那里?”
筱崎阳子继续移动手上的手电筒,尖声而颤抖地问道。
“你不讲话我也知道你在那里……好!我们就一直耗下去吧!反正从‘大理花之间’下来的刑警们很快就会来到这里了。”
筱崎阳子等待对方的反应,并稍微动了一下手电筒,可是却没有任何人出现在她的视线之内。
她确定那里有人,而且是自己想象得到的那个人。当她们沉默对峙的时候,确实压迫感很大,她感到很痛苦。但筱崎阳子不会败给这份压迫感,这时候她反而更大胆,而且对自己的体力有自信。
筱崎阳子稍微动了一下身体,往前走向半开的旋转门。对方依旧没有反应,她又前进一步,这时候她手上的手电筒可能使对方摸清了她的位置,但筱崎阳子没想到这一点,因此让自己处于劣势。
筱崎阳子终于来到打开呈直角的旋转门右边,她深呼吸一下,踏进旋转门内。基于人类的本能,任何人都会先把头往里面探望一下。
后来金田一耕助指出,筱崎阳子的后脑部不是被枪柄打出的伤痕,不过绝对是遭到金属制品的强烈攻击,而使得她头昏目眩,不由自主地往前倾,跌进旋转门里面。大家一听到这儿,都以为她搞不好就这样完蛋了,在失踪一段时间后,很可能也会变成老鼠饵。
可是人在紧要关头,往往会萌生出强烈的求生意志。筱崎阳子的姿势在一刹那间好像要往前倾似的,但在下一瞬间又马上往后一仰,背部因此撞到地道的另一边墙壁,跟着有四五片砖瓦掉下来,她发出惨叫声应该就在这时候。
筱崎阳子的后脑部遭到强烈攻击,手电筒的灯光还亮着滚落到旋转门的另一边。紧接着,旋转门又缓缓转动,四周又被黑暗包围,筱崎阳子只记得自己又惨叫了好几声。
后来她看不见人影,也闻不到气味了,但她确定有人想要杀害她。掉了手电筒的筱崎阳子开始根据模糊的记忆,拼命地往“仁天堂”前进。
可是,为什么敌人有手枪这么强有力的武器却不用呢?为什么她猛力一击就使阳子失去平衡的时候,不继续再攻击呢?
筱崎阳子惨叫了几声,是她走过老鼠洞的时候。因为只要稍微小心一点,就马上可以知道老鼠洞在哪里,在寂静的黑暗中,可以清楚地听见到处奔蹿的小老鼠的吵闹声,以及它们吃东西的声音。阳子一想到这些老鼠,就忍不住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同时,她警告自己不要变成第二个老鼠饵,因此小心地摸索着踏板前进,犹如走钢索似地谨慎通过,周围一片漆黑,后脑部又遭受重击,她的身体逐渐失去了平衡。
因此她把两手往左右伸开,保持身体的平衡,一步步地走过狭窄的踏板。突然她的嘴巴发出可怕的惨叫声,因为有一只老鼠从她的左脚爬上来,眼看着就快爬上她的裙摆了。
“呀!”
她大声尖叫着,两手伸向前方,左脚用力地把老鼠甩落,然后拼命地奔向“仁天堂”的出口处,直到她上半身爬出自己打破的壁板时,遇到了奥村弘,她急忙喊道:“爸爸……爸爸……”
筱崎阳子的意思是说爸爸有危险,可是她只说完这几个字就昏倒了。
二
除了名琅庄一族之外,参加安葬仪式的还有侦办这次杀人事件的相关警察,包括田原警官、井川、小山两位刑警,其他还有这个城镇里的有关人士和看热闹的人们。
高原的风把金田一耕助宽松的裤子吹得一飘一飘的,他沉思着,并常常意味深长地看着坐在末席的让治。几个礼拜不见,让治身边多了个十七八岁的可爱少女,名叫惠美子,听说是系女最近从东京带来的,要填补玉子的空缺,惠美子是个长着一对可爱酒窝的天真少女。
让治似乎也想对惠美子示好,可是在金田一耕助嘲讽的视线下,他故意装出毫不关心的样子。
安葬仪式由筱崎阳子执行,然后由筱崎慎吾请来的几位僧侣进行盛大的祈祷活动。直到这一刻,尾形静马的灵魂终于在此安息了。
仪式过后,主人在名琅庄的宴客厅答谢来宾。
四点左右,僧侣们鱼贯离开,警察们也回去了,只剩下筱崎慎吾和金田一耕助、筱崎阳子跟奥村弘,现场当然还有系女弓着背坐着。
大概是因为任务结束了,筱崎慎吾的心情感到异常轻松,便将大岛和服的前襟敞开,毛茸茸的胸毛全都露了出来。
金田一耕助笑着说:“筱崎先生,休养一段时间后,你不仅皮肤更白,精神也更好,越来越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