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琅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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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琅庄-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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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乱讲!你这个知恩不报的人!你受到风间老师那么多照顾,竟然把他的好朋友讲得这么不堪。我知道了,因为你在战争中被折磨得很惨,所以你很痛恨职业军人,才说社长是凶手!”
  金田一耕助大笑一声说:“最近倒是很流行‘可恶的职业军人’这种说法……哈哈!”
  金田一耕助这种不做作的笑容、平易近人的语调,使得让治的气势渐渐减弱,他瞪着金田一耕助好一会之后,便叹了口气,力地放下双手。
  “凶手一定不是社长,就算是社长,他也不会搞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如果是社长……社长的话……”
  “他会怎么样呢?”
  “他会敢作敢当,站出来自首!”
  “这样啊!不过筱崎先生跟被害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非杀人不可的深仇大恨?”
  让治听了好像受到惊吓,忽然露出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大声嚷嚷:
  “我怎么会知道?我怎么会知道?社长是笨蛋!社长是笨蛋!”
  让治说完便冲出浴池,用力踢开毛玻璃门,穿好衣服后就离开了更衣间。
  金田一耕助细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回想起刚才让治失控的表情。
  究竟是什么事情使这个年轻人情绪这么激动?让治是不是知道什么?他说社长是笨蛋,这是什么意思?筱崎慎吾是怎样一个笨法呢?
  金田一耕助洗好澡,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棉质睡衣,坐在女服务生阿杉帮他铺好的被子上,静静地抽烟思考着。
  刹那间,他脑中灵光一闪,马上跑去置物箱里拉出睡袍披上,坐在房间角落的桌子前。


  三


  他打开笔记本,先写上“不在场证明”这几个字。
  刚才让治说的话,使他想起要调查凶案发生时每个人的不在场证明。
  金田一耕助在纸上写下每个人午餐后到四点二十分这段期间的行踪:

  筱崎慎吾:下午两点二十五分左右结束跟古馆辰人的会谈,从两点三十分到三点这段期间,跟天坊邦武谈话。之后一直到四点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倭文子:午餐后到四点以前,都在自己房间。但在这段期间内曾跟天坊邦武说了约三十分钟的话,应该是在一点三十分到两点三十分之间。其他时间的不在场证明呢?

  筱崎阳子、奥村弘:午餐后到两点四十分为止在桌球室,这段期间有时会去看看阿系的状况。两点四十分到三点零六分在地道里面,出了地道遇到柳町善卫;三点十分左右,三个人去察看仓库里面,但是里面没有尸体。后来两人在娱乐室听柳町善卫吹长笛,四点十五分左右,三个人一起发现尸体。

  柳町善卫:午餐后到两点二十分为止都是自己一个人。两点二十分到三点十分之间在地道内。三点多遇到筱崎阳子跟奥村弘,然后跟他们一起行动直到发现尸体。

  天坊邦武:午餐后自一点半到两点半之间一个人四处闲逛。不过这段期间跟倭文子谈了约二三十分钟的话,两点半到三点之间跟筱崎慎吾谈话,之后就没有不在场证明。

  系女:两点到三点在睡午觉,两点到两点四十分之间,筱崎阳子去看过她的情况。天坊邦武也看到她在睡觉,可是不知道看到她的时候是几点。其他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

  金田一耕助循着自己写下的笔记与记忆,列出如上的不在场证明表,如果凶手是在马车回来后才犯案的话,检查不在场证明的结果如下:

  筱崎慎吾 没有不在场证明
  倭文子 没有不在场证明
  筱崎阳子 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奥村弘  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柳町善卫 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
  天坊邦武 没有不在场证明
  系女  没有不在场证明

  不过如果凶手是在马车回来之前犯案的话,柳町善卫也很可疑。在他走出地道之后,直到遇到筱崎阳子跟奥村弘为止,他一个人在犯罪现场附近达二十几分钟,而且就杀人动机来讲,他有最强烈的杀人动机。可是,他绝对没有时间把尸体放到马车上面。
  问题就在这里!
  凶手为什么要把尸体放在马车上?更重要的是,古馆先生又在那里做什么呢?如果不是凶手把古馆先生左手绑起来的话,那么古馆先生把自己的左手用皮带绑起来,到底是在干什么?
  重重的疑问在金田一耕助的脑中绕来绕去,又绕回起点。
  还有……不管独臂男子现在是否还在这个房子里,或是受雇于人而来假扮的,那个人现在正躲在哪个角落?从星期五傍晚到现在,他从哪里获得食物及其他的补给品?而那人刚才在地道里做什么?
  这时候金田一耕助才发现手头的资料不够,于是他决定还是回东京一趟。他在警界有一些很有来头的朋友,回东京应该可以调齐昭和五年那件案子的相关资料。
  此外,他也想造访风间俊六,因为风间对于筱崎慎吾、古馆辰人他们以倭文子为中心的三角关系比任何人都清楚。大概从风间那里总会得到一些内情吧! 
  


第十一章 浴缸里的死尸




  一


  第二天用罢早餐,金田一耕助和小山刑警提前登上九点十五分由富士车站开出的火车。可是走进车厢后两人根本没办法找到座位。
  火车虽然没有像战争刚结束时那么拥挤,不过还是有相当多的采购部队,以及从关西地区撤退、疏散的人群。这些人把车厢挤得满满的。金田一耕助和小山刑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上车,但要找到座位简直比登天还难。
  “只好这样一路站到东京了。”
  小山刑警边擦着脸上的汗水边抱怨着。
  “没办法,过渡时期嘛!”
  金田一耕助安慰着小山刑警。
  小山刑警被富士警局派到东京出差,他的任务当然是调查星期五傍晚各个相关人士的不在场证明,以及与这次案件相关的所有相关事件。
  事实上,若从昭和五年的名琅庄血案算起,一直到前几天的凶杀案这整个过程来讲,应该是由井川老刑警出这趟差才对,不过井川老刑警在富士这边还有重要的事务要处理,因此才由小山刑警代替他去。小山刑警对这趟任务似乎感到很大的压力,看起来有点不安。
  由于这次案件的被害人跟其他相关人士的来头都很大,静冈县的警局一定会介入调查,而东京的警视厅也必然会介入。可是,就管辖此地区的富士警局来讲,由于发生过昭和五年的血案,当然比较希望由自家人来解决这件案子,田原警官正是如此打算,而井川老刑警的兴奋更是不在话下。
  因此,小山刑警这次前往东京的责任就更加重大了。
  “放心吧!你身上带着我写的介绍信了吗?”
  “当然带着。”        
  小山刑警按着上衣的口袋,点头回答。
  金田一耕助所写的介绍信,是写给各个有来头的警官。
  “有空的话,我也会过去找这些警官聊聊。总之,一到东京就以警政署为联络处。”
  这时候,火车正好要开动了,金田一耕助把头探出窗外,对开车送他们来到车站的奥村弘说:“奥村先生,辛苦了,你可以回去了。”
  “金田一先生,请、请等一下!那边来的那个人好像是名琅庄的让治。”
  小山刑警也跟着将头探出窗外,看到让治正在站前广场从“富士之雄”上跳下来。在一片绿意盎然的乡村风景中,他的红制服十分显眼。
  让治一看到火车还停在月台上,立刻把马绑在柱子上,往剪票口冲过来。
  “金田一先生!金田一先生!”
  让治在人群中钻来钻去,他一看到金田一耕助那鸟窝头发,就好像疯了似地挥手喊叫。
  “请下车!金田一先生,社长请你立刻回去,有大事发生了!”
  让治显眼的服装及激动的喊叫声,惹来不少人的注目,靠这一侧的火车窗户全都贴满了好奇的脸孔。
  金田一耕助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在听到让治接下来说的话后,立刻做出了决定。
  “天坊先生……天坊先生……”
  “小山刑警,你先去吧!我下车回去看看。”
  经过一番辛苦奋战之后,金田一耕助终于从一团混乱中成功地冲了出来,同一时刻,列车已经往前慢慢启动了。
  金田一耕助在月台上快速奔跑着,他拿出一张夹在笔记本里的名片,越过窗户交给小山刑警,那是风间俊六的名片。
  在金田一耕助递上名片的下一秒钟,列车就冲出月台,向前驶去。
  “怎么了?天坊先生怎么了?”
  金田一耕助来到剪票口,跟奥村弘与让治并排站着。
  “我……我不太清楚。可是,社长似乎很激动……我从来没看过社长那么激动……”
  “筱崎先生为什么事那么激动?”
  “他要我一定要把你叫回去,而且说天坊先生出事了……”
  “所以你就骑着‘富士之雄’来了?”
  “是的,是社长叫我直接骑马过来,简直就像是美国西部牛仔,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附近的人应该都知道名琅庄发生凶杀案了,这里到处都是新闻记者。
  奥村弘很担心地说:“金田一先生,我们赶快走吧!” 
  “麻烦你了。”
  “金田一先生,你赶快坐汽车赶回去,我慢慢骑‘富士之雄’回去,让马跑太快的话,它会受不了的。”


  二


  十分钟之后,金田一耕助搭乘的车子终于停在名琅庄正门外。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新闻记者,一见到车子停下来,他们马上蜂拥而至。这些记者大多是从东京来的,其中有些人也认识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先生,你也跟这案子有关吗?”
  “金田一先生,古馆辰人遭到杀害,是跟三角关系有关吗?”
  “名琅庄过去似乎发生过不少事情,是否跟这次的案子有关呢?”
  金田一耕助一方面很有技巧地应付着那些纠缠不休的记者,一方面逃也似地爬上正面楼梯,进入大厅,恰好遇到江藤刑警匆忙从里面出来。
  “金田一先生,命案现场是‘风信子之间’,请马上去。这里的主人要求保持现场原状。”
  江藤刑警只来得及说完这些话,人就消失在门外了。
  名琅庄背对富士山,整个建筑物呈V字形,下方的顶点就是正面大厅,而大厅右侧是和式房,为一层楼建筑;而左侧的洋式房是二层楼建筑。“风信子之间”位于左侧建筑物二楼的尽头,在“大理花之间”的隔壁。
  一进门,迎面就是与隔壁“大理花之间”左右相对称的十二坪大的客厅,右侧就是壁炉,上头装置着大理石壁炉架,跟隔壁“大理花之间”完全一样的设计。可是,金田一耕助没看到任何人,只听到左边传来花洒的水声,水声中掺杂着许多人断断续续的低声谈话。
  小客厅的左边是卧室,也跟“大理花之间”一样左右对称,里面放着一张很大的双人床,系女正坐在床边,她的脚够不到地板,白色袜子套在拖鞋里面,悬在半空晃动着。
  床头处有张放着电暖炉的小书桌,小书桌前有张旋转椅,倭文子挺直身子坐在那张椅上,两手放在膝盖上紧握着,脸上犹如戴了张面具似的,一点表情都没有。
  倭文子今天早上也是穿和服,素色的大岛和服配上胭脂红的带子,非常显眼。她放在膝盖上的左手无名指上的钻石,更是大得引人注目。
  筱崎慎吾站在床旁的窗户边,凝视着窗外的富士山。他看起来很憔悴,系在腰间的带子也只是简单地打了个结垂在后面。
  金田一耕助进入卧室时,筱崎慎吾、系女、倭文子这三个人仍呆愣不语。等到他们看到金田一耕助时,脸上立刻出现了兴奋的表情。
  “金田一耕助……”
  筱崎慎吾说到这里,便喘着气停住了。他的眼里充满着血丝,看上去很狼狈。
  倭文子轻点了一下头,又将视线落在金田一耕助的那鸟窝头发上。最夸张的是系女,她“砰”地一声从床上跳了起来。
  “金田一先生,你总算赶回来了!”
  “什么事?天坊先生怎么了?”
  “这个……”        棒槌 学堂?出品
  系女边说边往关上的浴室毛玻璃门走去,里面传出很大的水声。
  “各位警察先生,金田一先生回来了。”
  门一打开,井川老刑警板着一张脸,站到一旁让金田一耕助进去。里面是更衣间,正面有个很大的洗脸台,但问题不在更衣间,而是右侧门内的浴室。
  浴室约有三坪大小,田原警官站在椭圆形的大搪瓷浴缸边,无框眼镜下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浴缸里的尸体。
  他朝金田一耕助瞥了一眼后,又将视线移回浴缸。
  “金田一先生,筱崎先生要求我们维护现状等你回来,鉴识组的人跟法医马上就要过来了,请你先仔细看看。”
  浴缸里有满满一缸淡绿色的水,带着一股香气。天坊邦武裸着身体,仰卧在浴缸中。他挺着一个大大的肚子,两眼睁得老大,呆滞地瞪着天花板。过去带着耀武扬威气度的八字胡,如今也塌黏在嘴上。
  花洒里的水发出如瀑布般的声音,不断地冲泻下来。


  三


  这件事情发现的过程是这样的。
  今天整个早上,系女一直很不高兴,因为玉子自昨天晚上之后就不见了踪影。名琅庄的早餐一向都是在每个人的房里解决,虽然还有一些做粗活的女仆可以帮忙,可是那些人笨手笨脚的,搞不清楚哪一份早餐要送到哪间房子。
  无可奈何之下,系女只有拖着年迈的身体,自己去送早餐。
  她第一份先送去“风信子之间”,可是敲了两次门,里面却没人回答,只略微听到浴室里花洒的水声。系女心想天坊邦武大概是在洗晨澡,于是她扯开喉咙大声地喊,可是依然没有回应。
  系女十分困惑地四处张望了一下,刚好门边有个放花瓶的黑檀木小桌子,桌面刻着中国风格的图案,上面放着一个中国烧制的大瓶子,不过里面没有插花。
  系女将花瓶拿下来放在走廊上,把早餐放在桌上,又大声地叫了一次就离开了,当时正好是八点。
  接下来,系女又按顺序送早餐去给柳町善卫、筱崎慎吾,最后来到睡在和式房的倭文子门前。她询问倭文子有没有看到玉子,倭文子冷淡地回答说没有,系女便离去了。
  至于筱崎阳子、奥村弘、金田一耕助这三人倒是不需要系女来服务,他们都到餐厅来用餐。
  八点五十分,金田一耕助坐上奥村弘开的车子离开名琅庄。当时正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新闻记者,但被金田一耕助巧妙地甩开,顺利地抵达火车站。
  送走金田一耕助之后,系女来到“风信子之间”前面,她这时才发现黑檀木桌上的食物根本没有动过,而且房里仍然传出很大的水声。
  “我突然想到昨晚十二点多,田原警官要我来叫醒天坊先生的时候,也听到房里有水声。因此我当时觉得这件事不太寻常,心里有点害怕。”
  系女说起当时的情形,眼中仍有余悸。
  “阿系,昨晚你来叫天坊先生时,确实听到过水声吗?”
  金田一耕助搔着头,向系女问道。
  系女点点头,十分肯定地说:“没错,昨晚我确实听到他的房间内有水声。”
  服侍过明治时代的权臣古馆种人伯爵的系女,是个很坚强的女性,可是今天早上碰到那种情形,也不禁有点胆怯。她试着想转开门把手,却发现房门上锁了,于是她不断地喊着天坊邦武的名字,用力敲着门,但依然没有人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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