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终于有了动作,远方传来大量嗡嗡嗡的声音,这对于经验吩咐的西秦军来说再熟悉不过了,这是大量弓弩进行齐射时弓弦弹回发出了声音。
“盾牌大阵!”尓朱献忠立即反应过来了,当即发布了命令,身边的传令兵立即挥动了火把。
兵士们不需要将官们的命令,以极快的速度自己站在了预定的位置上,在短短的几秒之内就完成了盾牌大阵的布置,这盾牌大阵是以无数个小盾牌阵组成,以什为单位原地布阵,因此无需再另外调配下令,所需要的时间只需要三四秒就能完成。
箭矢脱离弓弦之后有一段飞行的距离,飞行的速度总是赶不上声波的,因此一向配合极为默契的西秦军充分利用这几秒的射箭布置成盾牌阵堪堪可以挡住敌军进行大规模远程弓弩打击。
敌军主将的意图到现在已经很明显了,在无法用步兵进行合围进攻,骑兵的进攻又无法凑效的情况下,只能用大量步兵使用大量远程弓箭对护卫军进行攻击,大量杀伤护卫军士兵,而护卫军还无法进行远程弓箭反制措施,因为无论骑弓的性能如何强大,始终与步弓相比,特别是射程方面。
大量的箭矢落在营地内射进沙子里、落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赵子良的部署是极为及时和正确的,不但护卫军士兵们能够及时布置盾牌阵挡住箭矢,而且战马们也事先得到了极好的安置,没有大的损失。
漫天的箭雨一直不停的落下,持续了将近一刻钟才开始缓缓变得洗漱,最后完全停止,赵子良等人坐在驿站大堂内都听到屋顶上持续不断的传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幸亏这驿站全部是使用石头砌成,就连屋顶也是使用的水泥板,如果是茅草屋顶,只怕大堂内早就穿透了大量的箭矢。
“陛下,敌军的弓箭打击好像停止了!”李慕辰见没有再听见箭矢敲打屋顶的声音,就对赵子良说道。
这时外面一个小校顶着小圆盾快速跑进来向赵子良禀报敌军进一步的行动情况:“启奏陛下,敌军在进行刚才这几轮的大规模弓箭打击之后开始派出一些小队士兵向营地摸过来并试图熄灭营地外的火堆!”
龙卫军副将梁振武说道:“看来他们是要试探营地内现在的防备力量,看看他们刚才的弓箭打击效果了,而且还想熄灭那些火堆,好隐藏他们准备进攻的意图!”
赵子良不置可否,突然问道:“孤记得河西道卫戍大将军好像是王驾鹤吧?”
杜宗文拱手道:“是的,陛下,王驾鹤是五年前从长安神策军使调任河西道卫戍大将军的”
王驾鹤的从军资历非常深,他曾出任过神策军使,常期典卫兵,是长安禁军将领中举足轻重的军方人物,唐军虽然分为三大体系,但并不是每个体系之间没有人员调动的,经常有禁军将领调任到卫戍军系统,也有地方军将领调任到禁军系统,三大军种体系之间互相调任是常有之事,而王驾鹤出任河西道卫戍大将军已经整整五年,今年是他最后一年当任河西道卫戍大将军,之后他的年龄就到站了,要卸甲归田。
赵子良眯着眼睛看着屋外漆黑的夜色,说道:“这么多敌军进入河西并围攻股的护驾大军,王驾鹤身为河西道卫戍大将军难道没有得到一点风声或是感觉到一丝不正常?又或者说在外面统兵围攻护卫军的就是他和他的河西卫戍大军?除了他,谁有本事能调集一万多大军展开军事行动?”
在场的大臣和武将当中不是没有人想到过这种可能性,但谁都没有贸然说出心里的疑惑,毕竟王驾鹤乃是一道统兵大将军,手下能够调动指挥的军队有一万五千人,如果算上当地维持治安的河西道地方军,河西的总兵力有近两万五千人左右,对于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统兵大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无端猜测和怀疑总归不是为官和为臣之道。
在赵子良表现出猜疑之后,顾谦之也顾不得其他了,他站出来拱手道:“圣王,如果有大量外来兵马进入河西,作为河西道卫戍大将军,王驾鹤不可能不收到风声,据臣所知,大唐每一个卫戍区都有自己的军情司专门收集打探军情,事情其实已经很明显,这次针对我们的军事行动就是河西道卫戍军干的,至于到底谁是统兵者,按照制度规定,有权利指挥大军进攻展开如此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必须要两个主要将军联合发起,要么是卫戍大将军王驾鹤和其中一个副将,要么是其中一个副将和监军贾荣,也有可能是王驾鹤和监军贾荣,但是就算他们之中的两个人勾结在一起,想要进行如此大规模军事行动必须要有上谕,也就是要有圣王的诏令,下面的将校才能遵令执行吧?”
顾谦之对唐军的情况大体了解,但是还是有些情况不太清楚,赵子良摇头道:“不,你说的只是一般情况下,在遭到外来敌军进攻的情况下,由于消息无法及时传到京城,无法及时得到上面的命令,各卫戍区是有权在没有诏令的情况下主动进行反击的!难道我们进入大唐境内之前没有发出公函知会沿途各道州县和长安朝廷?”
顾谦之连忙道:“微臣亲自安排的,我们还在庭州的时候,微臣就以王庭的名义派人向河西道、陇右道、关内道和长安朝廷分别发出了公函,除非公函被人在半途截获了!”
赵子良没有出声,事情很明显了,如果他即将到来的消息传播开去,谁有胆子敢公然调兵围攻?活得不耐烦了?士兵们首先就不会执行命令,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他相信外面那些正准备进攻的唐军士兵们肯定不知道他们正在围攻的是谁,否则他们绝不会再干下去,而这正是敌军统兵大将可以利用之处,对方事先派人截获了从西秦送来的公函,掩盖了他已经来到河西的消息,并且向士兵们隐瞒了被攻击的对手的身份,而士兵们因为被长期训练的缘故,几乎每次都会无条件执行命令,不会在乎他们即将要攻打的是谁,或者说敌军统兵大将向士兵们把他和护卫军描述成了入侵的敌军。
这时又有一个小校跑进来禀报:“圣王陛下,敌军派出的数支小股人马全部被我军射杀,他们企图摸清我军情况和熄灭火堆的打算落空了!”
赵子良听了之后说道:“他们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既然已经动手,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对于敌军大将来说是不死不休的,否则等待他们的也是诛灭九族,对方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无论他采取什么手段和战术,在天亮之前对方一定会发动最后的进攻,孤注一掷的时候到了!”
果然,敌军大将再次出手了,这次是大量的火箭从黑夜之中飞古来,插满了整个营地,很多营帐都着火燃烧起来,甚至有些战马因为畏惧火焰而受惊,好在控制得及时,为了保命,护卫军兵士们只能死死的把盾牌顶在头顶上,任由那些帐篷燃烧。
如此一来,营地内的火光大盛,虚实就暴露在敌人面前,但是为尽量减少暴露更多实力的可能性,护卫军将士们纷纷蹲在地上紧紧挨在一起,头顶顶着盾牌,一刻也不放松。敌人的远程弓箭打击再次降临,但这次没有火箭,营地内到处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几乎没有入脚之处。
又是几轮箭矢过后,敌军主将终于不再等了,时间上也不再允许,很快就要天亮,再不发起最后的进攻,就没有时间了,因此当总攻的命令下达之后,很多人都点起了火把,火把的灯光让进攻的军队的身影暴露在护卫军的视线之中,步兵前进的一阵阵脚步声和盔甲兵器摩擦声传了过来。
赵子良此时已经带着大臣和龙卫军将士们来到了营地中间,他立即对尓朱献忠下令:“集中力量对东北方向发起反冲锋,若发现敌军主将大纛,立即摧毁之!”
尓朱献忠毫不犹豫的执行了命令。
龙卫军副将梁振武抱拳问道:“陛下,为何只对东北方向发起反击,而不对其他方向发动进攻?此时护卫军尽数去进攻了,只剩下不到五百龙卫军护卫陛下,微臣担心敌军会从其他方向杀过,无法抵挡啊!”
赵子良淡定道:“放心,敌人全部集中在东北方向,其他方向没有任何敌军,咱们这里安全得很!不信你们仔细看看地上的箭矢落地的倾斜方向,全部都是向东北方向倾斜的,这说明敌军全部来自东北方向!况且你们龙卫军兵士都是军中精锐,个个都能以一当十,五百人足可以当五千人用,不必担心,敌人能够动用的兵力不是无限制的!”
第1270章 异变反水()
在距离护卫军营地东北方向两里之处竖立着一杆大纛,这杆黑色的大纛静悄悄的耷拉着,但上面绣着的一个猩红的“王”字却显得有些张牙舞爪,周围人影不断闪过,在零星的火把灯光照耀下,一队队身披甲胄的兵士们端着长枪迈着整齐的步伐向护卫军营地方向前进。
在黑色大纛之下,一个身披重甲和血红披风的须发皆白的老将巍然坐在马背上,战马不时的摆着头,打着响鼻,老将伸手在马鬃上不停的抚摸着,安抚着有些焦躁不安的枣红战马。
旁边一匹黑色战马上坐在一个身穿披甲的中年人,这人虽然虽然身披甲胄、腰悬宝剑,但却没有半点军人气质,略显消瘦的脸上完全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文人模样,此人看了看周围不断前进的队列大军,扭头对须发皆白的老将道:“王将军,有把握吗?”
这个老将正是河西道卫戍大将军王驾鹤,他听了旁边监军贾荣的问话,淡然道:“贾大人,你觉得到了这个地步有没有把握还重要吗?”
贾荣一怔,喃喃道:“是啊,有没有把握已经不重要了,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胜算有多大,这一仗必须要打,再不打就没有机会了!”
连贾荣这个对军事一知半解的监军都知道这个时候想要安全撤退已经不太可能了,就算能安全撤退,就算能撤回去又能如何?谁都不是傻子,在瓜州这地方有如此之多的军队进攻摄政王的御驾,就算三岁小儿都知道这件事情肯定与卫戍军脱不了干系。
王驾鹤道:“话虽是这么说,但这一仗却是不好打,据我所知,摄政王身边的护卫军和龙卫军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乃是从全西秦军队中抽调的精锐兵士编练而成,每年进行一次大比武,淘汰弱者,补充强者,所以它能始终保持战力不减,甚至战力还越来越强,这次带来的三千护卫军就可以抵得上一般常备军一万以上,而且······”
王驾鹤不想再说下去,他不想打击贾荣的信心,这个时候他和贾荣都不能失去信心,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一旦泄气,后果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大量的马蹄声和喊杀声,王驾鹤和贾荣心中一惊,互相看了一眼,同时产生了疑问,怎么回事?按道理前排人马应该没有这么快就攻进营地啊,怎么这么快就传来了喊杀声,对,怎么还有马蹄声?
“快去看看前面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两翼骑兵擅自出击了?”王驾鹤立即命令身旁一个牙将前去打探消息。
牙将答应:“是,大将军!”
在这千军万马之中,想要从后方跑到前面去谈何容易?要能够及时了解前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更是痴心妄想,何况还是在夜晚。
“摄政王护卫军统领尓朱献忠再此,挡我者死!”尓朱献忠手持点钢枪骑乘在战马上一边大吼,手中的点钢枪一边不停的刺击和横扫,挡在前面的敌人不断的倒地死去。
在尓朱献忠的带领下,护卫军们骑着战马跟在他身后从营地中杀出,一举突入进正在压过来的敌军步兵军阵之中,护卫军不愧是从西秦军之中挑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他们在冲刺的过程中居然完成了突击阵型的转换,而且是在敌阵之中,这对于骑士的骑术和战斗技能的要求是无法想象的。
之所以要转换阵型并排成密集型突击阵型,完全是为了集中力量便于更快更好的进行突击突破,就好像五根手指并拢在一起的力量绝对要比分散开来要强得多,也不容易弯曲和折断。
“我擦,挡住他们,给我挡住!”一个裨将看见尓朱献忠带着大批骑兵快速无比的冲进自己的军阵,顿时又惊又怒,举着战刀对前面的士兵大吼。
但尓朱献忠和身后护卫军士兵们的大吼声传出很远,这让许多河西道卫戍军兵士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怎么回事?他们是西秦军?是摄政王的护卫军?”
许多河西卫戍军兵士开始怀疑起来,前进的步伐也变慢了,人一旦在战场上犹豫起来,战斗力必然大减,犹豫就以为着随之而来是胆怯、害怕和恐惧。
“我擦,怎么是摄政王的护卫军?完了,上面有人要造反,把咱们当棋子啊!”
“进攻摄政王的护卫军,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我们上当了,我们被上面某些人蒙蔽了,这不是找死吗?”
怀疑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人都开始停止了前进,甚至不少人开始打退堂鼓,这个时候呆在这里明显是当炮火,士兵们虽然憨厚,但谁都不是傻子,许多人从军多年,早就变得油滑和机灵,在战场上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是造反啊,我擦,上面那些野心之辈这是要把我们全部拖下水啊,老子不想死了还背负一个叛军的罪名!”
先是士兵们开始停止前进、不听指挥,接着是下面的军头和营头们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们其实比普通士兵们更加担心发生反叛的事情,士兵们人数众多,而且只是听命行事,朝廷就算追究也一般不会追究普通士兵,但是军头和营头不一样,他们是基层和中层指挥官,一旦造反,他们的罪名不会比领头的轻,造反可不仅仅只是要命的事情,弄不好全族都会被诛灭,就算不牵累家人和族人,如何家眷们怎么做人?
“头,快想办法,咱不能造反啊,造反是死路一条啊!”一个兵士对军头大叫道,战场嘈杂声太多太大,说话全部都是用喊的,只有喊才能听得清楚。
军头也是焦急万分,他吼道:“我草,老子有什么办法?上面那帮该死的,要造反自己去造啊,竟然把所有兄弟都拉下水,我们都上当了!等等······现在我们自救唯一的办法就是调转枪头,把上面那些用心险恶的家伙抓起来交给摄政王发落,谁挡我们就杀谁!”
马上有人附和:“那还等什么?统兵是王驾鹤和贾荣,绝对是他们两个使得坏,兄弟,操家伙,干起来!”
“走走走,活捉反贼王驾鹤和贾荣!”
“活捉反贼王驾鹤和贾荣!”
“活捉反贼王驾鹤和贾荣!”
随着这个呼喊声传扬开去,已经对这次军事行动的合法性产生怀疑的唐军兵将们纷纷开始响应,没有人是傻子,这个口号传扬开来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调转枪头对付王驾鹤和贾荣才能够摆脱叛军的身份,才算得上是及时反正,也能说明他们是被上面的将军蒙蔽了。
“这······是怎么回事?”尓朱献忠正杀得起劲,前面的敌军竟然都自动分开一条通道,并且纷纷转身调转枪头向后方快速冲去。
尓朱献忠和身后的护卫军骑兵们都傻眼了,冲刺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他已经感觉到这些敌军已经没有了敌意,很多人转身之后背对着他们向后方快速冲去,听到他们的口号声,尓朱献忠终于明白这些唐军士兵发现了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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