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只是用了几个小小的手段就让他们开始互相斗起来,局势不容乐观啊!”
李豫听了赵子良的话之后有些担忧,说道:“不怕姑丈笑话,朕也知道朕的性子有些软弱,在重大军政问题面前时常拿不定主意,总是犹犹豫豫,可这是天生的,朕也没办法。朝中大臣们形成如今这种势力格局,其实也是朕纵容造成的,这都是朕之过啊!”
赵子良说道:“陛下还是不要总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作为君王,有的时候为了政治需求,偶尔向天下黎民承认错误是可行的,可以起到收拢人心的作用,但是切不可时常为之,否则陛下的威信就会失去。就比如上次陛下下罪己诏,在本王看来,陛下就有些一意孤行了,陛下没有看到这封罪己诏带来的恶劣后果,它让藩镇割据变得合法了,朝廷再想削藩的难度将增加十倍以上!陛下登基执政以来,在很多方面都是可圈可点的,例如改革漕运、改革盐政、改革粮价。陛下当初为了尽快平定安史之乱对安史之乱的余孽进行了姑息,这给大唐留下了后患啊!当年臣离开中原返回西秦之前就专门向明孝皇帝(玄宗)建议,决不能姑息叛军余孽,特别是那些叛军将领,可以允许他们投降,但决不能再让他们统兵,即便允许他们统兵,也不能让他们统带原来的兵马,而且不能驻留在原地。也许是明孝皇帝驾崩得太匆忙了,没有时间来得及动布置!”
第993章 推心置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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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子良说出了李豫的心里话,自从他登基这多年来,几乎每年都有一起或几起叛乱发生,不但有原来安史之乱的余孽们,还有朝廷任命的各地节度使。川地就发生了耗时日久、破坏严重、影响巨大的崔宁叛乱事件,原来以为安史之乱结束了,却没想到祸患已经在平乱过程中留下,想要解决这些祸患太难太难了,各地藩镇节度使越来越骄横自大、目无朝廷,这让他伤透了脑筋。
李豫叹道:“姑丈说得对啊,朕已经在安史之乱中犯下了错误,才导致如今这样不可收拾的局面!”
赵子良也知道大唐的局势演变成今天这个局面绝对不是李豫一个人的错误,难道玄宗、肃宗就没有错误?总的来说,这绝对不是某一个人的错误,这是历史的错误,大唐的社会发展到现在,制度上已经出现了问题,这先后几任皇帝就是因为没有及时进行改革才导致如今这种局面。
权利缺乏监督导致制度的漏洞扩大,被权臣利用,权臣也就罢了,关键是权臣的私心太重,如果是曹操那样的权臣,大唐自会变得越来越好,但李林甫、杨国忠之流却是私心太重,全然没有国家至上的观念,以个人好恶来执政,当然会把大唐搞得一团糟。公然的买官卖官和结党营私、排除异己、阻塞言路、蒙蔽圣听等种种丑恶行为导致了朝廷官员的素质越来越低,先是朝廷官员的腐化程度加剧,随后扩散到地方官府,地方官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或想往上爬,主要途径就是依靠向朝中大臣,后来这种事情形成了官场风气,如果不靠这种手段根本无法晋升,这也导致了地方官吏们不得不依靠收刮百姓作为行贿的钱财。再机加上世家大族与地方官吏勾结对自耕农土地的兼并,这导致大量无地农民产生,随着自然灾害的发生,无地的农民就变成了流民,整个大唐社会就越来越乱了。
因此,一切社会动乱的根源都起源于官场**。
赵子良对李豫安慰道:“陛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再懊悔也是无济于事,现在臣正在想办法扭转局面,不过有一件事情还需要陛下下旨,以此来为朝廷和皇室挽回一些声誉和威信!”
李豫闻言连忙道:“姑丈请说,只要有利于扭转局面,要朕怎么做都行!”
赵子良沉吟片刻后说道:“从天宝年间开始一直到现在,有不少文臣武将是含冤屈而死的,陛下作为两位先帝的子孙后代、臣为人臣子,我等自然不好去评论两位先帝的功过是非,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做到的,那就是替这些蒙冤受屈的文臣武将平反昭雪,这些人当中以皇甫惟明和王忠嗣在所有大臣武将的威望最高,当今朝廷中,有哪个武将、各地方藩镇大将和节度使或他们的父辈没有在这两位的麾下效力过?就连臣当年也在皇甫惟明帐下效力过一段时间。另外,仆骨怀恩就不去说他了,他终归是反了,即便他有冤屈,也是死有余辜,不能列入平反昭雪的名单之中,但是来瑱没有扯旗造反吧?他确实有些骄纵跋扈,但有才能、有战功的大将谁不骄纵跋扈呢?陛下身为上位者又怎能因为他们这一点毛病来否定他们一生对大唐江山社稷所立下的汗马功劳呢?”
这番话让李豫羞愧难当,后悔莫及:“姑丈,说起来瑱,朕其实事后真的是很后悔啊!但是后悔也晚了。姑丈说得对,朕不能让这些含冤而死的文武大臣复活,唯一能做的就是替他们平反昭雪。朕这就下旨······”
赵子良连忙拦住他:“陛下莫急,待臣与朝中大臣们商议一下,草拟一份需要平反昭雪的文臣武将名单,让待诏翰林拟好诏书之后呈现给陛下过目,陛下再用玺不迟!”
“是是是,是朕太急切了一些,这种事情总是要与大臣们商议的!对了,姑丈刚才不是说要向朕禀报这次朝会的过程和决议吗?”
“是的,那臣就跟陛下详细说一遍!”
“······主要就是这两点,举办科考会试和发兵救援襄阳,户部书刘晏说户部没钱了,连举办一次科举会试的钱都拿不出来,这就让臣不太相信了,臣只好派人查户部的账目,太子殿下也是赞同的,陛下身边的俱公公等人也都赞同;另外,臣决定把陛下身边的神策军派去襄阳救援哥舒曜,宫禁的安全暂时由左金吾卫负责,左金吾卫大将军吴凑是陛下的舅舅,想必陛下对他应该还是放心的吧?”
李豫点头道:“让左金吾卫护卫宫禁安全也是可行的,朕对吴凑这个舅舅当然放心!只是······姑丈,为何一定要让神策军去平乱?朕身边的亲信护军可不多,调走一支就少一支啊!”
赵子良问道:“陛下,这几次叛军打来长安时,神策军的表现如何?只怕不尽人意吧?这些兵痞在京城之中呆得太久了一些,把他们留在陛下身边,陛下的安全反而令人担忧!”
李豫想了想同意了:“你说得也有道理,好吧,就这么定了!吴凑那里,要不要朕派人去说一声?”
赵子良道:“这倒是不必麻烦陛下,陛下既然已经退居深宫,最好是不要插手具体事务了,以免被某些人抓住把柄做文章!”
在赵子良与李豫说话期间,独孤贵妃始终坐在一旁听着,从未插嘴一句,只是不停地给他们添茶添水,始终带着微笑,这让赵子良对这个女人刮目相看,也难怪李豫对其宠爱有加。
李豫本来要留赵子良在宫中用膳,赵子良以政务繁忙为由推脱了,临走之际对李豫说道:“陛下,臣观贵妃娘娘仪态端庄、贤良淑德、不干朝政、也不树外戚,足以母仪天下!”
李豫笑道:“这事朕以前就想过,也曾提出来试探大臣们的反应,但遭到了大臣们的反对啊,原因嘛······算了,此事以后再说!”
皇室的八卦自然有人议论,赵子良当然也听人说过独孤氏的事情,独孤氏十多年前曾做过太监李辅国的妾,就是这个经历让大臣们认为她没有资格做皇后。
赵子良道:“臣听人说过一些独孤贵妃的过往,但臣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障碍,就以臣为例,臣的王后陈氏嫁给臣的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十一岁的女儿,臣还不是立了她为后?当初立后之时,西秦大臣们也曾经强烈反对,但是臣还不是顶住了压力!只要不违背基本的道德、不违背礼法就行了!陛下若真要立贵妃娘娘为后,臣绝对支持!当然,这里面有太子这个储君的问题,若是立了独孤贵妃为皇后,太子就不是嫡子了,在这件事情陛下犹豫也是可以理解的!”
“是啊,姑丈,其实朕心里苦啊,委屈啊,朕这一生就喜欢两个女人,一个是独孤氏,一个是太子生母沈氏,可是沈氏如今已经不知所踪,朕想要立独孤氏为皇后还受到大臣们的阻扰,在外面还受到叛军们的威胁······”
赵子良带着对李豫的同情离开了皇宫,今天这次与李豫的交谈让他对李豫这个人的看法大为改观。
回到摄政王府后,赵子良立即开始投入了处理大量朝廷奏章的繁重工作中,一本一本奏章被他用蓝色毛笔批阅之后放在一边,处理一堆奏章之后,赵子良发现有两本奏章是上书致仕,所为致仕就是退休,上书致仕就是是申请退休。一个是中书舍人柳祝同,另一个是左散骑常侍韩毕昭。
刚刚批阅奏章完毕,侍卫就走进来报告:“大王,白琇珪、张献诚和骆元光到了!”
赵子良放下毛笔对侍卫说道:“先让白琇珪进来吧!”
“是,大王!”
不一会儿,一个面色肃穆的中年文官走了进来向赵子良拱手道:“司农少卿白琇珪拜见大王!”
赵子良起身笑道:“琇珪啊,来来来,陪本王走走!”
“是,大王!”
两人从正厅走出,来到院内花园中,几个侍卫远远跟着。赵子良问道:“你是何时从徐州调来长安的?”
白琇珪说道:“广德二年!那时朝廷召李公光弼来长安任职,但当时皇帝身边多佞臣,李公担心遭到迫害,就以身体欠佳为由上书婉辞了,后来皇帝又下旨让李公任东都留守,李公也畏惧朝中奸佞的实力不敢启程,因长时间忧虑朝中奸佞当道和天下局势而积劳成疾,不久就一命呜呼了,此后朝廷就征调了下官来长安任司农少卿,下官想这也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职务,想来那些奸臣们也不会在意我这个小官,因此就携家带口过来了,毕竟这个可是一个朝廷正式官员”。
赵子良一愣,没想到白琇珪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过想想白琇珪的出身,他就理解了。
第994章 连续布置()
白琇珪本是胥吏出身,胥吏想要成为正式官员是极为困难的,唐朝的科举考试与后代不同,常科考试登第,也就是考上进士科和明经科之后还要经过吏部考试,称为选试。通过选试才能被授予官职,但如果通不过吏部考试,就只能给官员做幕僚,然后再争取朝廷正规编制的官员名额,连考中进士的人都不一定能为朝廷正式官员,就更何况胥吏了。因此白琇珪有机会成为朝廷正式官员当然不愿意放弃,在李光弼死后带着家眷来到了京城出任司农少卿一职。
赵子良说道:“当年本王主持平叛大业时,光弼常向本王禀报进攻作战方略和防守策略,书信之中多有提及你白琇珪啊,他说白琇珪心思缜密、勤勉自律、动多计数,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本王当初正缺谋士,本王把你征调过来听用,但却又接到圣旨要去陇右河西平定吐蕃入侵,错过了你这个人才啊!你现在当任司农少卿一职实在是太屈才了,你的长处在与军略,让你去管谷物岂不是让你无法发挥你的长处吗?现在本王主政,自然不能让你这个人才埋没了,给你一个新的官职,怎么样?”
白琇珪连忙道:“微臣服从大王的调派!”
赵子良想了想,对白琇珪说道:“这样吧,本王给你两个选择:第一,左谏议大夫;第二,当任神策军右厢兵马使!”
白琇珪脑子里立即开始权衡这两个职位的轻重,左谏议大夫无疑更有前途一些,毕竟是朝廷官员,是可以接触到大唐帝国最高层的官职,而神策军右厢兵马使却是军职,而且是禁军军职。
赵子良随口提了一句:“还没告诉你,神策军军使俱文珍已经辞职,本王决定把神策军调出京城前往襄阳平叛,宫禁安全由左金吾卫负责,所以从今最后神策军就要担负征讨叛军的重任了!”
白琇珪听了这话再也不考虑左谏议大夫一职了,立即说道:“微臣选择神策军右厢兵马使一职!只是右厢兵马使不是卫伯玉吗?哦,对了,微臣想起来了,前些日子听说卫伯玉的老母病逝,他要丁忧,皇帝还准备另外委任其他人接替他去江陵任职呢!”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赵子良摆摆手,叮嘱道:“明日你过来拿兵符和任命官文。到了神策军右厢上任之后要迅速站稳脚跟、控制兵马,右厢兵马前段时间可是拒绝奉诏过的,都是一些兵痞和老兵油子,不好掌控啊,你万事皆要小心,本王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内你必须要能完全掌控右厢兵马,有没有信心?”
白琇珪有些为难,说道:“大王,这个有些困难,微臣现在手上连一个侍卫都没有,到了右厢只怕那些骄兵悍将们不服从微臣的命令啊!”
赵子良笑道:“神策军中多是骄兵,但如果有悍将,只怕还真找不出几个来!这样吧,本王给你五十个骑兵,让你用三个月,三个月之后归还!还有其他要求吗?”
白琇珪大喜,连忙道:“多谢大王!微臣没有其他要求了,十天之内定能彻底掌控右厢兵马!”
“好!你先回去把,明日再过来!”
“微臣告退!”
白琇珪走后不久,剑南东川节度观察使张献诚被侍卫领了进来,赵子良坐在石亭接见了他,张献诚见到赵子良之后抱拳行礼道:“下官剑南东川节度使张献诚拜见摄政王!”
“跪下!”赵子良猛的一拍桌子大怒道。
张献诚被赵子良的威势吓得不由自主的跪在了地上,连忙求饶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下官乃是粗野莽夫,不懂礼数,请大王不要跟我这莽夫一般见识!”
赵子良冷哼道:“你以为本王是因为你没想向本王行大礼而发怒吗?你一个堂堂朝廷册封的东川节度使,竟然会败给催旰这个自立的西川节度使,你怎么还有脸面回来?张守珪将军起于微末行伍,毫无背景,靠着自己一刀一枪杀出来的功名,张公胆略过人、足智多谋、英勇善战、治军有方,立下赫赫战功,累功辅国大将军、右羽林大将军,赐南阳郡开国公,对开创大唐繁荣昌盛的‘开元之治’做出了极大的贡献,而你作为他的儿子,竟然连一个文官出身的催旰都打不过,你不觉得丢了张公守珪的脸面吗?”
张献诚被骂得痛哭流涕,“大王,臣有罪、臣无能啊,臣之才能不及先父万一,臣给先父丢人了,臣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大王,对不起先父,请大王治我的罪吧!”
“你放心,你罪过绝对逃不掉!本王听说你当任东川节度使期间纵容兵士劫掠乡民、增加各种赋税,对朝廷的政令推三阻四的?本王也才离开中原不到十年,各地驻军大将们一个个都飞扬跋扈起来了,是谁给你们胆子割据称王、不服朝廷调度、截留财政赋税、私自委任官员的?”
张献诚听了这番话当场叫道:“大王冤枉,说微臣飞扬跋扈,微臣认了,但微臣绝没有、也不敢割据称王、不服朝廷调度、截留财政赋税和私自委任官员!微臣敢以先父之名作保,微臣忠于大唐之心永远不变,若有半句假话,叫臣死无葬身!”
“哼,谅你也不敢!”赵子良冷哼了一声,抬手道:“你先起来吧!”
“是,是!”
赵子良指着旁边的石凳,示意张献诚坐下,说道:“我与你父没什么交情,当时他的地位太高了,我也高攀不上。倒是你叔父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