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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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之乡-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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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它!我一开门,就看见它端坐在里面,咧开了嘴对我微笑。
  我吹了一声口哨,它刷的扑了上来,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不停的舔着我的脸,喉咙发出欢快的呜咽。
  我抱着它,用力的甩开转圈,大声的笑了起来,薛未白就在那里抱着双臂,呵呵直笑,眼里满是疼爱,我感激他热爱他,我无从表达,只是痴痴的看着他。
  他走了过来,掏出大手帕,把我脸上的口水擦干净,温柔的说:“你开心,我就开心。”
  投进他的怀里,我们紧紧拥抱,眼泪又一次涌出,心里默默祈祷:老天,你夺去了我太多,我从不怨你,求你让这个人留在我身边吧,我宁愿短寿二十年。
  狗在我们身边又跑又跳,它在为我开心么?
  薛未白摸着我的头发,说:“我一处理完公事,就急急忙忙去接哨子。”
  哨子?我抬头看着他。
  他笑:“是的,我擅自为它取了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在我心里有一阵了,那次,我无意间看到你和它在一起,你吹着口哨,它乖乖的作动作,那时候你的笑容特别灿烂,就像大雨过后第一缕阳光。”
  我又笑了,谢谢,我在心里说。
  “后来我接你过来,就叫人去找哨子,但是那个时候,它正在生病,身上又很脏,所以我就请别人把它送到宠物医院,好好照顾,等他身体一恢复,我就把它接了过来,我知道你很想它了。”
  原来这些日子,哨子都得到了很好的照顾,我的感激之情无法表达,轻吹一声口哨,哨子一听就直立了起来,前腿并拢,对着薛未白不停作揖,粉红的大舌头露了出来,一脸傻相。
  薛未白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哨子的脑门,说:“真是一条好狗。”
  哨子乖乖坐下,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我和薛未白。
  薛未白蹲下身子,说:“我一直都想养一条狗,现在终于如愿了。”
  我在他手心写着:你知道哨子是什么品种么?
  “兽医说了,哨子是一条不纯的金毛,但是你看他这么乖巧,谁会介意他的血统是否纯正呢。”薛未白一边说,一边抚摸哨子,满脸的笑意。
  我看的出来,他是真心喜欢哨子,而哨子也是真心喜欢他的,我很欣慰。
  这时,美楠来了,一脸阴沉的看着我,薛未白看见她的脚,于是抬起了头,问:“什么事啊?”
  美楠这时飞快的换了一个笑脸,真佩服她变脸的速度,她说:“川婶让我来催你们吃饭了……哟……有只小狗啊!我最喜欢狗了。”
  她说着蹲在薛未白的身边,伸手去抚摸哨子,哨子戒备的后退一步,瞪着她不停低吼。
  哨子真是有记性,去年冬天,我生病在床,几天没有去找哨子,哨子居然找上了舅妈家,在门口不停的徘徊呜咽,我听到声音跑了出来,别提多高兴了,而这个时候,美楠也冲了出来,举着火钳用力的打在哨子的背上,“蓬”的一声闷响,哨子仓皇逃走,看着他伤痛的背影,我心疼得不得了,在老地方找到了哨子,他正在舔着伤口,伤口虽然不深,却又红又肿,哨子见我来了,抬起眼睛看着我,晶莹的泪水一滴一滴掉了下来,我抱着他号啕大哭,跑回家拿了双氧水为他消毒,他一直就乖乖的躺在地上,消毒完毕,我取下围巾为他包扎伤口,哨子善解人意的贴着我的身体,一下一下轻轻的舔着我的手心,它在我怀里不停的颤抖,我心疼的直哆嗦。
  而现在呢?美楠居然说她喜欢狗,谁相信她?哨子缩回了我的身后,还在低吠,薛未白站了起来,拍拍手,淡淡一笑,说:“你先走吧,我们就过来。”
  美楠说:“没事,我等你们。”
  薛未白也没有坚持,只是点点头,他转过身子对我说:“我为哨子买了不少东西呢,你来看看。”
  他打开了汽车后备箱,我一看,有希尔斯的狗粮,50公斤装的,一箱西莎罐头,一大袋狗咬胶,一个大狗窝,还有好多狗吃的营养品,我看得眼睛都花了,哨子在一旁跳来跳去兴奋的汪汪直叫。
  薛未白一边往外搬,一边说着:“因为不方便,所以我一次买了很多,差点装不下了。”
  我赶紧帮手,哨子在这里闻闻,那里闻闻,高兴的不得了,大力一纵,扑在薛未白的身上,没头没脑的到处乱舔,薛未白像个大孩子一样哈哈大笑,一人一狗滚成一团。
  等我们把哨子的东西搬进杂物房,美楠的脸已经黑的像煤炭,薛未白拉着我的手,扭头对她说:“美楠,让你久等,现在走吧。”
  她马上换上一副灿烂笑容:“没事没事,反正我也喜欢跟你们在一起。”
  她越笑得轻松,我越觉得恐怖,她的阴谋埋藏的很深,在她的天真无邪的笑容里。
  餐桌上,美楠拎着红酒,为我们一一倒上,一边倒酒,一边对川婶说:“今天的菜真是丰富啊,川婶你花了不少心思吧,我们一定会吃的干干净净的……川叔,快别忙了,一起吃啊……”
  她俨然是家里的主人,我淡淡一笑,俯身摸了摸哨子,他抬起头,舔了舔我的手心。
  薛未白说:“来的时候,我已经把哨子喂得饱饱的了,医生说,成犬一天一餐就够了。”
  他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真的好神奇,我还在发楞,他拉着我的手,说:“脏猫,我们忘记洗手了。”
  父亲刮着我的小鼻子,一把抱起我,亲昵的说:“饭前要洗手,知道么,小脏猫?”
  我紧紧靠着薛未白,贪婪的望着他坚毅明朗的侧面,还有鬓角的白发,他正专著的拉着我的手,在水流下哗哗的冲洗,我忍不住低头轻轻亲吻了一下他的面颊,青青的须根有些粗糙,是父亲的感觉,我的心软软疼痛。
  他一愣,忽然回过头,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欣喜的光彩,一笑,眼角皱了起来。
  “小傻瓜……”他低沉的声音好温柔,“去吃饭吧。”
  我点点头,跟在他的后面,美楠就杵在我身旁,一脸走着瞧的挑衅笑容。我仰着脸一笑,你不要来破坏我的快乐。
  吃饭的时候,美楠端着酒杯,说:“姐夫,我祝你生日快乐,事业顺利。”
  薛未白一饮而尽,放下酒杯说:“美楠真是懂事。”
  美楠撒娇说:“那是不是应该有奖品啊?”
  薛未白笑了,说:“应该应该,你想要什么?”
  美楠歪着头,想了想,然后走到薛未白的身边,丰满的胸紧靠在他的背上,贴着他的耳朵说了句悄悄话,薛未白很巧妙的拧了拧身子,将她撇开,动作熟练,想必经验丰富,我暗自一笑,只见他皱了皱眉,美楠到底说了什么呢?
  薛未白说:“你想要钱买数码相机?……多少钱?”
  “现在索尼F717的价格是五千六左右。”
  薛未白沉吟一会儿,说:“……唔,也不算过分,我可以赞助你两千五,并且为你介绍一份兼职,剩下的钱靠你自己,如何?”
  美楠噘着嘴,说:“这样啊?可是人家急着要呢。”
  “自己劳动所得才有意义,就这么说定,你也不要再闹了。”薛未白不再多说,他转向我,端起酒杯,说:“小薰,我要谢谢你,你带给我惊喜和幸福,谢谢。”
  我不懂表达,只能微笑,跟他碰了碰杯,我喝下平生第一杯酒,放下酒杯,我轻轻印了印嘴唇,忽然肩上一痛,是美楠走过的时候狠狠的掐了我一把,发泄了她的不满和愤怒,我不动声色,不想计较这许多。
  想不到自己这么不胜酒力,才喝了三杯红酒,脑子就有些昏沉,身子软软的,看到的事物也迷蒙起来。
  我一手支撑着额头,坚持着坐稳,吃了不少菜,今天他过生日,我可不能扫兴。
  “姐夫,帮我夹一块鸡肉……”她又来这一套了。
  薛未白为她夹了一块,眼睛却一直看着我:“小薰,你醉了?”
  我摇了摇沉重的脑袋,换来更严重的一阵眩晕,于是我两只手抱着头,对着他“嘻嘻”傻笑。
  “那你吃菜。”他为我夹了一些青菜。
  我拿起筷子去夹,无奈手软脚软,手不听使唤,筷子从手指滑落,掉在地上,刚好掉在哨子脑袋上,他不满的嘟囔着。
  薛未白哈哈一笑,他端起我的碗,用自己的筷子夹起青菜送到我的嘴边,我伸着脖子“啊呜”一口吞了下去,一边嚼,一边继续傻笑。
  “姐夫,我要青菜。”
  薛未白头也不抬,说:“川叔,你把这些菜都端到美楠那里,我带小薰上去,她喝醉了。”
  我用力摇手,想告诉他我没醉,却被他一把抱起,上了楼,哨子跟在后面,我听到他在后面“哈哈”喘气。
  我在薛未白怀里,摇摇晃晃,世界在我眼里飘飘摇摇,原来醉了的感觉这么美妙啊,缩进他坚实宽厚的怀抱里,我听见自己“砰砰”心跳,就像回到了小的时候,这种幸福,是否可以一辈子拥有呢?
  为什么我总是在他身上寻找父亲的影子呢?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正在我为盖被,掖被,我一把拉住他的手,我的手心火热。
  告诉我,你给我舅妈的支票是多少钱?
  他反手把我的手送进被窝,说:“这个并不重要,数额不代表你的价值,也不代表我对你的感情。”
  我执拗的又抓住他的手,写着:为什么给她这么多?
  薛未白无奈的笑笑,说:“我们不要讨论这个了,你醉了,休息休息吧。”
  我摇摇头,我很清醒,这个问题可以不讨论,我继续写:三楼尽头的右间,有什么……。
  薛未白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没等我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手一缩,猛地站了起来,背着我的身子挺得笔直。
  他反应怎么这么强烈?那间房有什么古怪?
  我定定得看着他的背影,想看出一些端倪来,等他回过头来,神色已经恢复平静,他问我:“小薰,你是不是进去了?”
  我摇头。
  “你为什么这么问?”他和颜悦色,刚才仿佛只是我的错觉。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些声音是否真的存在,又或者只是我的幻听,我自己都无法肯定,我只是愣住了。
  他也没有追问,眉宇间有些许凝重,虽然他掩饰的很好,可是我感受的到,我想我们之间有了猜疑,就在那一瞬间,原本和谐的气氛有了微妙变化,变得有些尴尬。
  我干脆闭上了眼睛,他轻声说:“睡吧,我下去了,让哨子陪着你。”
  我缓缓点头,听到门响,我睁开了眼睛,悄悄下床,打开门,躲在墙后探着身子去看,薛未白没有下楼,而是上了三楼,他有什么隐瞒着我呢?那间房里究竟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东西?
  我缩回了房子,贴在门上,仔细倾听门外的动静,哨子瞪着无邪的眼睛看着我,他哪里能明白人心叵测,或许单纯如狗,也是一种幸福。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沉重的脚步由远即近,他下来了,我有些紧张,赶紧跳上床,拉好被子盖住。
  几乎同时,门开了,我眯缝着眼睛窥视,他只是探出头看看我,见我仍旧躺在床上,又将门关好。
  脚步声往楼下去了,我的心跳得好厉害,吞了吞口水,我又打开门,光着脚,借着酒劲跑上了三楼,哨子亦步亦趋的跟着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在催促我,口很干,胸口发紧,可是我的脚步很快,上了三楼,我按灯的手突然停住,不能开灯,这样会把薛未白引上来。
  我径直走到那间房子,站在门口,光线很暗,所有的事物都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四周静寂无声,只有我的心跳,还有我急促的呼吸,我的手在颤抖,伸了几次,碰到门把就触电一样缩了回来,我好害怕,还是回去吧,我对自己说。
  一产生这个念头,强撑起来的勇气一瞬间逃了个干净,我赶紧拖着虚弱的身体往回走,可是走了不到三步,我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那个黑黝黝的门,里面有好像有歌声,“等着你回来……等着你回来……我心痛难捱……情郎啊情郎……你可知我心痛难捱……”
  是我熟悉的声音,神智已经被恐惧抽离身体,脑海里一片茫然,我又走了回来,站在门口,握紧双手,我搓了搓,一狠心,抓住门把一拧,门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推开了。
  里面更加黑,突然进入,我什么也看不清楚,这里是没有人气的阴冷,只感觉到一阵阵又湿又霉的风扑面而来,是哪个女鬼的长袖在我面上轻抚么?她们是不是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眼里冒着凛凛凶光。
  我在心里大喊:离开……离开……可是我的身体却象生了根,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我咬了咬牙,生生压抑住喉咙里的尖叫。
  眼睛已经适应了房间里的光线,前方不远就是一个桌子,上面是凌乱的麻将牌,我仿佛又听到麻将搓洗的声音,那四个女人的大笑,还有那个小鬼的尖叫。
  不要乱想……不要乱想……我拼命跟自己说,一边喘息着,我走了进去,带动了满地的尘土,十分呛人,这间房荒废了多久?
  不敢再看麻将,我四周看了一圈,眼光只是淡淡飘过,不敢专注在任何物件上,可是,我还是很不幸的看到了三个相框,和里面的三张遗照,它们并排摆放在一个长案上。
  胸口犹如遭受重击,一口气透不上来,我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不知什么时候,我已经是满脸泪水,满身冷汗,身后响起断断续续的喘息,有气息喷在我的耳后,我缩成了一团,喉咙里发出“嗬……嗬……”抽噎,犹如将死之人,突然,四只毛茸茸的爪子停在我面前,我猛抬头一看,是哨子,他一直跟着我,是我自己精神太集中,竟然忘记了他的存在。
  我松一口气,颓然坐在地上,抱紧哨子的脖子,“呜呜……”痛哭起来,哨子安慰的舔舔我,喉咙里温柔的呜咽着,抱着哨子休息一会儿,我的身体终于温暖了一些,于是强撑起虚脱的身子,走到三个遗像前,好不容易到了这一步,我不能放弃。
  三个都是女人,而且都是很美丽的女人,可是无论多么美丽的女人,变成了遗像都显得那么阴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这三个女人都在看着我,随着我的动作转动着眼珠,脸上表情错综复杂,像在思考又像满腹忧愁,她们是怎么死的,我恨我活跃的思维,一想到死字,我脑子里浮现出很多血腥场面,还有水里肿胀的浮尸,他们灰白的脸在我眼前不停晃动,那个女鬼血肉模糊的脖子,还有那个小鬼的爆裂的眼珠和舌头,不能再停留了,我紧紧的抓住哨子的长毛,身子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
  就要离开的时候,我突然看到三个遗像前面都有一个小小的长方体印记,桌子上落满灰尘,而这三个印记却几乎一尘不染,所以颜色才跟四周不同,我不敢多想,深吸一口气,刚走到门口,忽然,哨子对着屋里大声吠叫,仿佛见到什么恐怖的东西,他身体紧绷,叫声凄厉,发出狼一般的嘶吼,他一边叫,一边往后退,把我往外推,我被他吓住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猛地回头一看,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绸缎一样的东西,软软的挂在门上,好不面熟,借着微弱的光线,我仔细一看,是披肩!就是那条浅紫色的披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好像睡了一觉,醒来就看见薛未白坐在我面前,一边摸我的额头,一边焦虑的走来走去:“怎么这么烫……周医生还没有来?”
  是川叔的声音:“还没有。”
  美楠也上来了:“表姐的身体真是弱。”
  我想我是病了,是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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