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之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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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日之乡-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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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车里,我仿佛被冰冻,什么思想什么感觉都没有,只是抱着哨子,愣愣的望着窗外,凌志云也一言不发,专心开车。
  车停在日落之乡,凌志云说:“我去取出诊箱,要帮你拿什么?”
  “我给你的一切,你都可以带走,不用还给我,以后有什么困难,也可以来找我。我们以后还可以作朋友一样,是不是?”薛未白的这句话尤在耳边,心里一阵揪痛,我颓然的摇头,摇落一串串眼泪。
  凌志云叹息一声,说:“我很快回来。”
  他出去了,我又把自己冰封起来,什么都不想看也都不想思考。
  怀里的哨子突然骚动,我缓缓的抬起头,薛未白站在窗外,我按下关窗键,车窗上升到一半,却被薛未白拦住了。
  “别走,小薰。”
  我没有理会他。
  “我无心欺骗你,你听我解释。”薛未白趴在窗口,急急的说。
  我仍旧低着头,淡淡的说:“不用了,你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我不会分,也不想分。”
  “小薰……”他哽咽,说不下去了。
  我始终没有抬头,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真的害怕,看了之后,我会心软,会原谅他做的一切,会跳下车扑进他的怀里。
  他看得见我低垂的头,却看不见我紧捏的双手,还有手里的冷汗。
  凌志云进来了,他看着我,我说:“开车。”
  车开动了,却又停了下来,薛未白站在车前,伸展双臂,挡住了去路,象一尊雕像,他没有任何表情,脸上却挂着泪滴。
  “不要走,你不可以离开日落之乡。”
  山路很窄,无法绕过,凌志云侧脸望着我,说:“他或许有苦衷……”
  我颤抖着说:“开车!”
  凌志云叹息,说:“好吧。”
  开足了马力,车直直的向薛未白开了过去,速度很快,在撞到前一秒,他闪开了。我松一口气,倒后镜里,薛未白在后面不停奔跑,他的呼唤我隐约可见,却终于不再听见。
  虚脱了一般,我倒在座位上,摇下车窗,对着呼呼大风,放肆大哭。
  “誓言幻作烟云字费尽千般心思情象火灼般热怎烧一生一世延续不容易负情是你的名字错付千般相思情象水向东逝去痴心枉倾注愿那天未曾相遇只盼相依那管见尽遗憾世事渐老芳华爱火未灭人面变异祈求在那天重遇诉尽千般相思祈望不再辜负我痴心的关注人被爱留住祈望不再辜负我痴心的关注问哪天会重遇”
  是谁,是谁在我耳边反复吟唱着《胭脂扣》,伤感的歌词声声入耳,字字入心,我百般煎熬,痛楚难忍。
  我抱着头,痛苦的喊:“凌大哥……关掉音响……关掉……我不要听。”
  歌声停止了,一个女人说:“你这么难受啊?……那我就不唱了。”
  谢谢,我迷迷糊糊的说。
  那个声音不放过我:“你不觉得这首歌很好听?凄婉动人,如泣如诉……”
  我转了个身,想要摆脱。
  “是不是很好的唱出了你的感受?”
  是谁这么烦人?我艰难的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紫色,一张模糊的笑脸贴的很近。
  紫色?胸口一震,我彻底清醒过来。没错,飘在我身边的就是她,紫苏,她静静的飘在我的床头,静静的看着我,眼角还有些许笑意。
  很意外,我这次并不害怕,仿佛一个故人来临,我对她微微一笑。
  她坐了下来看着我,目光水一般清澈温柔,她善良柔美的样子不似幽灵,反而像一个仙女。
  为什么这么看我?
  “我要跟你道歉。”
  道歉?
  “是的,我吓唬了你这么多次,给你带来太多困扰,我应该道歉的。”
  我无力的摇摇头,我不是那么小气的人:“我都不记得了,别提了。”
  “你可以原谅我,为什么不可以原谅薛未白?”
  不要再提那个人了,我剧烈咳嗽起来,五脏六腑都颤抖起来,眼泪不住滴落。
  紫苏轻拍着我的胸口,叹息一声:“何必计较这么多?”
  薛未白已经让我失望也让我害怕,或许是我对人对感情都太苛刻,可是我又无法说服自己。
  我说:“我跟他分开了,你不是应该高兴么?”
  紫苏低下头,如果她还是人,这个时候应该会脸红吧,她尴尬一笑,说:“曾经我是自私的想把你赶走,后来,我发现他是真心对你,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幸福,他已经痛苦了这么多年,我也想他快乐。”
  我的心又收紧了,泪意让我无法开口,我只能沉默。
  紫苏突然抬起头,很认真的说:“其实,我要赶走你,也是为你好……”
  “怎么?”
  “你知道他的三个妻子,还有我是怎么死的么?”
  紫苏不是被她丈夫杀死的么?难道薛未白又骗我?胸口开始起伏,我摇摇头,看着她。
  “是薛未白……”突然,紫苏面色紧张起来,一拧身,不见了。
  这时门开了,美楠走了进来。
  我四下打量了一下,一片白色,还有浓浓的消毒水气味,我怎么会躺在医院里?
  美楠坐在我身边,看着我,说:“原来你已经醒来了。”
  我还没有从紫苏给我的震撼中回过神,她说的是真的么?是薛未白杀死了她们四个……还有小辉,他是骗子,是个杀人凶手,多么可怕,他是不是也曾经想过杀我……心沉入深渊,被恶浪抛来颠去,我呆呆的盯着房顶,耳朵嗡嗡响个不停。
  美楠的脸,一张僵硬的脸渐渐的俯了下来,这不是美楠,虽然是美楠的脸,可是这张脸仿佛是一张面具,那么僵硬,那么死气沉沉。
  我刚想防备,美楠的手已经狠狠的掐了下来,掐在我的脖子上,她的力气向来就大,现在更是大到我无法挣扎,卡在我的脖子上根本不是手,而是两个大钳子,力道越来越大,越来越紧,我就要窒息了,胸口就要爆炸,无论如何努力,就是不能透出一丝气息,更无法呼救,双手无意识的挥动,四处乱抓,突然,我感觉抓住了一张什么,用力一扯,哗的一声轻响,美楠的脸被我生生撕下,正对着我的……是那张狰狞的、扭曲的空白脸……
  意识已经模糊,我想我要死了,没什么值得留恋,那就死吧。耳边是她得意嚣张的大笑:“我说过……没有谁逃得过……没有谁逃得过……”
  脚心痒痒的感觉又让我恢复了呼吸和神智,渐渐的,各式各样的声音清晰起来,窗外有鸟叫,过道是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屋里有人在小声的说话,还有哨子喉咙的咕噜声。
  原来我没有死,我的心剧烈的跳动起来,跳得我快透不过来,我睁开眼睛大咳起来。
  “醒来了……醒来了……”是谁在欢呼?怎么听着像是美楠。
  “你叫什么名字?”有人问我。
  “柳……初薰……”我艰难的说,喉咙又肿又痛,天,我的声音怎么这么难听,简直就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看看……这个是几根手指。”
  我不耐烦的看着在我面前晃动的手指,强忍着疼痛,说:“三。”我的头……痛的好像裂开了,接着左胳膊上传来剧烈的痛楚,冷汗刷的冒了出来。
  “好了,病人清醒了,各位让开,李护士,推柳小姐去检查室作全身检查。”这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我看不清楚他的样子,好累,床晃动起来,我又陷入昏睡。
  再次清醒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窗外是阴沉的天,左胳膊和额头仍旧是痛,火辣辣的,是那种撕裂般的痛,额头和胳膊上缠绕着绷带,受伤了?我怎么会受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
  这时,一个护士小姐进来了,她对我微微一笑,说:“你醒来了?”
  我想我算是醒来吧。
  “该换药了。”她走到我面前,抬起我的胳膊,轻轻的解开绷带,虽然她的动作很轻,可是仍旧痛的要命,我紧咬牙根,默默忍受。
  她动作还算熟练,不一会儿,我就看到自己的胳膊,一大片的血肉模糊,肿胀得象一块烂海绵,我看不下去了,只好扭过脖子,盯着窗外的树叶。
  好不容易结束了,我把身体踏踏实实的靠在床上,长长的吐一口气。
  “你很坚强。”护士小姐对我笑了笑。
  我擦了擦汗,勉强一笑,问:“我这是怎么了?”
  “车祸。”
  “车祸?”我蒙了,怎么可能有车祸?等我反应过来,她已经走了,车祸?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那么凌大哥呢?凌大哥怎么样?哨子有没有事?
  我恨不得马上找个人问清楚。正在这个时候,门推开了,美楠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哨子。
  哨子没事,还好,我松一口气,对了,我记得刚才就是哨子舔我的脚心,才把我唤醒了,何时他已经成了我的守护神。
  “醒了。”
  我点头。
  美楠一边削苹果,一边看着我。
  我也看着她。
  她嘿嘿一笑,说:“问呀,你肯定有很多问题要人解答。”
  我转过头,不想问她。我摸了摸哨子,他开心的趴在床上看我。
  她不屑的笑了笑:“不跟病人计较。”这次她难得的干脆,并没有象往常一样折腾我,“你和凌大哥下山的时候,车撞到了石壁上,幸好是往左撞,如果往右,你们两人一狗一起掉进山谷,估计连渣都没有了。”
  那凌大哥怎么样了?我急切的想知道这个问题。
  “幸亏薛未白一直开车跟着你们,才能及时把你们送到医院。不然啊……哈哈哈……”我恼恨她这种轻浮的口吻,用这种口吻诉说一个凶险的车祸,令我怒火四溅。
  我压抑住怒气,问:“凌大哥呢?”
  她咬了一口苹果,慢慢的嚼着,一边点头说:“嗯,这个苹果好吃,又甜又多水。”
  “凌大哥呢?”我沉声又问了一遍。
  美楠吞下苹果,轻轻巧巧的说:“死了。”
  胸口仿佛被大锤敲击,血气猛地翻涌,眼前突然一黑,我大声呻吟起来,鼻子又酸又痛,就要滴下眼泪,却听到美楠放肆的笑声突然爆发。
  我猛然醒悟,胸中的怒火暴涨,我恨恨的说:“你真是卑鄙歹毒啊!”
  “我就要这么说,你能怎么样?”美楠眉毛一横,眼睛一瞪,一巴掌拍在我的伤处,痛的我大叫一声,冷汗又出来了。
  哨子跳上前,弓着背,对着美楠低吼不已。
  “死狗!迟早有一天我要你死的好看!”美楠瞪着哨子,咬牙切齿的说着,听得我心里一闷。
  哨子不示弱大叫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胖胖的护士走了进来,不悦的说:“让你们带狗进来已经是给薛先生面子了,你们不要太过分!”
  难怪哨子可以进来,原来有薛先生的面子,那么我住这个头等病房,也是薛先生的面子了。
  我冷笑,却也无奈,现实就是这么无奈,我也没什么好挣扎的。
  我叫了护士,说:“对不起,我会管好我的狗的。”
  那护士面色才缓和下来,说:“你们这样会影响别人的。”
  我说:“不会再发生了……护士小姐,我有件事情想问问你。”
  “什么?”
  我清了清嗓子,问:“请问,跟我一起入院的凌志云先生怎么样了?”
  “凌医生吗?”那护士一愣,扭头看了看,说,“他入院?……他不正走过来么?”
  走过来?我又惊又喜,探着脖子往门口看去,可是那个护士小姐又高又胖,打手一般矗立在门口,我怎么努力也无法穿透这堵肉墙。
  正焦急时,凌大哥的头出现在护士的身后,他将门大力推开,走了进来。
  “凌大哥……”我的嗓子发硬。
  凌志云急急的走到我跟前,让我躺下:“你醒了……你终于醒来了。”
  我上下打量他,还好,他没有受伤,凌大哥说得很快,也说得很急:“我原本应该留在你身边的,但是今早有急事要办,所以离开了。”
  我点点头,但是心中仍旧有些委屈,什么事情如此重大?可以让你在我受伤昏迷的时候离开?
  凌志云到了一杯水,一饮而尽,小声的说:“这个薛未白原来真的有些不妥。”
  美楠眼睛发亮,探过头来问:“有什么发现?”
  凌志云站了起来,将门关好,回过头的时候面色凝重,他双手抱胸,拧着眉头,说:“薛未白他二十四岁、二十八岁和三十三岁的时候,有过三次婚姻,但是,每次婚姻都不超过三个月。”
  “为什么?”美楠问。
  “因为不到三个月,他的妻子都死了。”
  “啊?”美楠瞪大了眼睛,“这么奇怪?”
  这些都在我的意料中,可仍禁不住喉咙发干发紧:“都是……怎么死的?”
  “全部死于非命,一个是过马路的时候被卡车撞死,一个是出急诊的时候,救护车出了车祸,一车四人全部罹难……”
  我呼吸困难:“还有一个是不是登山的时候摔下了山崖?”
  凌志云惊讶的问:“原来你知道?”
  我大声咳嗽起来,梦境……这就是最近我所梦见的情形,全部回想起来,那些梦原来并非偶然。
  为什么会梦见这些?那些死去的人想向我暗示什么?还有那个不断出现的空白脸,是谁?太多的疑问和凌乱的往事齐齐涌上心头,我心乱如麻。
  我无法回答,而凌大哥似乎已经习惯我的沉默,他继续说:“回想起来,那次他不同意送你入院,而且非常固执的坚持,原来是有前车之鉴……他真是古怪的很啊。”
  原本以为终于可以幸福了,没想到只是更加不幸,我冷笑,幸运之神何曾眷顾过我?
  凌大哥又倒了一杯水,一边喝一边说:“这几件案件都曾经立案调查过,但是最后都定为意外,更奇怪的是,这三单案子居然都没有上过新闻报纸,薛未白利用自己的权势将事件的影响降至最低,十年过去后,人们都淡忘了这些事情,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那……你又怎么知道?”我甚是奇怪。
  凌志云扔掉纸杯,说:“我的一个好朋友在市公安局档案室工作,请他帮忙才查到的,今早我就是接了他的电话匆忙离开。”
  原来如此,我无语,凌大哥是不会骗我的。
  凌志云来回走动着,忽然,他仿佛自言自语的说:“我还打听到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么?”美楠的好奇心真是强大。
  “薛未白的母亲早逝,他的父亲在二十二年前,也就是薛未白二十岁的时候娶了一个很年轻的继室,比薛未白只大了三岁,叫做裘月纹,是当年的一个不算红的小歌星……只是不到三年,小歌星突然失踪,薛未白的父亲自杀身亡,当年的时候也引起不少猜测,可是至今仍无人知道真相如何。”
  难道这些也是薛未白所为?他背负了多少人命?我不敢想,这个薛未白跟我所认识的还是一个人么?我认识的薛未白或许只是一层光鲜的外壳,外壳之下就是腐烂不堪的烂肉垃圾,我闭紧了眼睛,努力不要去思考。
  美楠嘿嘿一笑,说:“说不定薛未白跟小歌星有不可告人的奸情,合谋杀了他自己的父亲,然后,薛未白再杀了这个小歌星。”
  我背脊发凉,心中不悦,我为什么不悦,难道我仍旧对薛未白抱有希望?
  凌志云沉吟着:“还真说不定,曾经有个流言,薛未白是被他父亲赶出日落之乡的。”
  我皱起了眉头,胸口闷闷的痛。
  突然,美楠大呼一声:“不对啊!”
  “怎么不对?”凌志云问。
  “你们想想……”美楠说:“难道这些死者和失踪者的家属难道都不追究了么?”
  凌志云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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