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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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王朱棣- 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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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汉来。

    壮汉光着膀子,皮肤黝黑,身材极高大,满脸的络腮胡犹如密箭一般直直地生在脸上,浓眉大眼,走路虎虎生风,十分的孔武有力。硕大的雨珠子打在他身上似乎也浑然不觉,径自来到朱棣跟前拜倒道:“殿下,前方便是邗沟尽头,名叫山阳县的一个去处。山阳县到江都这一段淮水水势太浅,且是逆流,得找一些当地的纤夫将船队拉过去才行。”

    朱棣看了看来人,却是自己的前几年收罗进府,现任燕山中护卫副千户的朱能。早年朱能为了寻父流落应天,靠卖艺摆擂为生。不想燕王朱棣在大婚前出府闲逛,在街头看见了朱能摆的擂台,那时一名少女在擂台上使巧计赢了他,那少女却不是别人,便是如今的燕王妃徐仪华了,说来这朱能也算得是朱棣和王妃徐仪华的半个媒人了。

    而后朱棣为捕杨怀宁灭门案中走脱的杨府管家杨英,在土城又一次偶遇无端被疑的朱能,见其憨厚勇武,便收入府中做了护卫。几年下来,这朱能果然忠勇无匹,已是升任了燕山中护卫副千户了。

    朱棣并不熟识这水路的门道,不禁皱了皱眉:“要纤夫?那便去找一些过来便了。”

    朱能却虎着双眼如灯,摇了摇头:“殿下,要寻纤夫不难。可也得咱们的船队得出了邗沟才行。否则邗沟水又急又深,不易抛锚,船停在水上会被冲走。”

    朱棣这才寻出里面怕有些隐情,扶起朱能问道:“那。。。。。。船队为何不出邗沟?”

    朱能咬了咬牙,脸上露出愤懑,冷哼了一声:“哼!邗沟出口泊着两支船队不肯走,阻住了咱们去路!咱们是走也走不得,回也回不了。”

    “怎么?还有两支船队堵住了咱们的去路?是何人的船队?”朱棣双目圆睁,已是动了怒。

    朱能看了看朱棣,咽了一口唾沫,低着头咬牙恨恨道:“是秦王和晋王。”

第二章 【王府护卫】()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是洪武皇帝朱元璋的第二子和第三子,与太子朱标同为李妃所生,三人一母同胞,虽性格迥异,却都地位尊崇,其中尤以秦王朱樉的势力遍布朝野、手段阴毒,无人敢惹。

    朱棣在诸皇子中素来位卑,虽经空印一案一跃而起,但也因此招来不少猜忌。若说燕王朱棣原先像个局外人、不引人注目的话,那现在的燕王可说是早已成了皇子中的眼中钉、肉中刺了。谁也不愿意看到这么一个曾经卑微之人跑到自己的头上,谁也不愿意看到这么一个人更得皇帝爱中、更受百官的推崇。

    秦王朱樉和晋王朱棡奉命就藩的时间比自己足足早了半个多月,怎么还会在这里碰上?这兄弟二人又怎会凑在了一起?还挡了自己的去路?

    朱棣撑着伞站在雨中,只雨势越发的大了起来,硕大的雨珠滴落在夹板上溅得老高,已将朱棣的长筒皂靴都淋湿了一半。朱棣却浑然不觉,只皱着眉沉思,却越想越觉得这里面透着蹊跷。自己虽无意惹事,可既然事已临头、避无可避,就算是龙潭虎穴也只有闯上一闯了。

    想着朱棣踱回船舱,由王妃徐仪华服饰着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整肃了衣冠,带着郑和便要出门。

    徐仪华此时出落得越发的温婉动人,也没了婚前的刁蛮任性,只那一份将门虎女的精明气仍旧藏在眸子里遮掩不住,见朱棣就这么要走,不禁忽然叫住了:“殿下便只带郑和过去吗?要不将朱能也带在身边吧?”

    从旁侍立的朱能因与王妃徐仪华有擂台比武的渊源,心中一直对这位王妃敬仰有加,甚至甚于朱棣,此时听王妃如此说,也上前一步道:“殿下,郑和虽然机灵,可毕竟瘦弱了些,带上下官也好替殿下划舟不是?”

    朱棣微一沉吟,想着此番前去也不便带兵刃。而朱能一根长绳使得出神入化,与兵器无异,也不招眼。想着便点了点头,踏步进入雨中,一行三人登上小舟,招呼船夫向邗沟出口处秦、晋二王的船队划去。

    江南的雨水历来丰溢,尤其在春夏之际,常有暴雨。只今年的暴雨下得过于出奇,自朱棣从应天出发北平就藩,接连一月都未有停歇,苏、松、嘉、湖四地洪涝过处,屋瓦、牲畜、田产无一幸免,死者无数。一时间江南这样的鱼米之乡竟然哀鸿遍野,灾民们纷纷背井离乡四处乞食,人数不下十万之众。

    因小舟狭小,并不设船篷,朱棣由郑和撑着雨伞遮挡雨水,铁搭似的身子立在中央纹丝不动,只是皱着眉想着心事。

    朱能则早脱去了衣衫,赤着膊,露出小山一样的黝黑身躯,身上肌肉横生,十分的唬人。朱能却是坐不住的性子,不住在船上踱来踱去,一会儿去指挥披着雨衣斗笠的船夫,一会又远远地看着另一侧正在忙碌着抛锚的船队不住比划,真个闲不下来。

    郑和不禁瘪了瘪嘴:“朱能大哥,你能不能消停一会,别在这小舟上像头水牛一样的来回捣腾了?不见这小舟都快被你掀翻了么?若是惊了殿下,瞧你怎么担待?”

    朱能听了一愣,觑了觑被郑和逗得嘴角含笑的朱棣,脸上一红,抹了抹眼角的水珠讪笑道:“这。。。。。。这。。。。。。嘿嘿嘿。。。。。。。我不是在看咱们船队怎么抛锚不是?”

    “抛锚?这邗沟深得跟无底洞似的,怎么抛锚?”郑和瞪大了眼睛,好奇地望向船队。

    朱棣也忍不住侧目。

    朱能却是一笑:“嘿嘿嘿。。。。。。还不丘大哥想出来的主意!”

    “哦?丘福?”朱棣不禁诧异:“他想出的什么好主意?”

    “殿下您瞧”,朱能笑指船队上正在忙碌得侍卫和船夫,只见他们有的逆划着船桨阻着水势,有的正搭着木板跃入邗沟一侧的林中:“邗沟水虽深,可是两侧却林密树壮,他们这是用缆绳将船头绑在邗沟一侧的树上,再用竹篙抵住船尾。如此一来,便与抛锚无异了。只是眼见水势越发的急了,竹篙想来也只能支撑一时,撑不了太久。”

    “哦”,朱棣赞许的一笑。

    这丘福本是中都凤阳人,少年时便出家,却不念经,只是四处游历习武。直至洪武初年,朱棣独自游历禅窟寺时正遇着这丘福在禅窟寺门口跪了三天三夜,一心要拜一指禅的高手玉云和尚为师。玉云和尚因其俗念太重始终避而不见。朱棣见丘能年已而立,性子憨厚淳朴,心中顿生爱才之心,便收为门下,至今已然过去数年。而丘福也因其憨厚仁德、见多识广、勇武忠诚一直深得朱棣信赖,在应天府时,燕王府的内外护卫全在丘福一人身上。只此时的丘福早已位居燕王的中护卫千户了。

    说到丘福,郑和不禁歪着脖子,诧异道:“丘大哥?!今日怎的好似没见到他?”

    朱能一笑:“嘿嘿,怎的,是不是又在想。。。。。。丘大哥会不会给你带吃的?”

    郑和年纪虽然越发大了,却仍旧是少年心性,听朱能揶揄,不禁脸上一红,嗔怒道:“哼,谁说的?我早就不贪嘴了!”

    二人正字嬉笑,朱棣忽然摆了摆手。

    朱能抬眼看去,只见小舟已是出了邗沟,水势从江都到山阳,便在此处汇聚一处往东直流入东海。因水势太急,且多有岩石河礁躲在暗处,若强行逆流,触礁的可能性极大。

    果见那船夫一出邗沟便猛力往岸边靠去,好不容易落到在一处泥泞地,船夫便急急忙忙下了锚,朝朱棣等人躬身道:“殿下,此处水急多礁,强行太过危险。咱们且在此处下岸,秦王殿下的船队便在前面不远处,咱们从岸上过去只怕还方便些。”

    朱棣等人听着船夫声音极为耳熟,不禁一愣,上前逼近上下瞧了瞧,却因船夫戴着斗笠,掩了大半张脸,加之雨势太大,却是瞧不清楚。

    朱棣不禁皱了皱眉:“你把斗笠摘下来让本王瞧瞧!”

    那人听朱棣言语威压,情不自禁地便摘了斗笠,露出一张黝黑的国字脸,脸上生着密密的络腮胡,鼻大口阔,浓眉大眼,十足村夫模样,十分的憨厚。

    只朱棣等人见了都不禁吃了一惊。

    郑和却忽然雀跃,扑了过去:“呀?!丘大哥,哈哈哈”。

    这船夫不是别人,确是方才众人还在议论,掌握着燕王行辕护卫的燕山中护卫,最受朱棣信赖的武将丘福。

    丘福一把抱起郑和,哈哈笑着转了一圈这才放了下来,抚了抚头,憨厚地朝朱棣和朱能笑了笑。

    “哈哈哈,大哥?!你怎的做起这副船夫打扮来了?可苦了你给咱们划了半天的船了?你怎的不早说?这种活计怎能让你来做?”朱能想起方才在船上对他的颐指气使,红着脸拥了上去,歉然道。

    “不妨,不妨”,丘福慌忙摆了摆手,抬眼见朱棣也正诧异地看着自己,忙上前一步拜倒:“中护卫丘福,参见燕王殿下”。

    朱棣见了他也自高兴,一把扶了起来,上下打量着笑道:“起来,起来。只是。。。。。。你且说说,你怎的撇了船队跟到这里来了?”

    “嘿嘿嘿”,丘福笑了笑:“下官得知殿下要去见秦王和晋王,想着此处水路甚险,让其他人领路下官委实不能放心,便自己来了。嘿嘿嘿”。

    “所以你便自己来做了船夫?!”朱棣很是满意,含笑望着丘福。

    见丘福惴惴点头,朱能不禁哈哈笑着插嘴道:“哈哈哈,有丘大哥在,咱们兄弟二人护着燕王殿下,别说是这秦王、晋王的船队了。便是在千军万马阵中,咱们也视之犹如草芥,定能护得殿下周全的。”

    “咦,不知羞”,郑和最爱与朱能抬杠,不禁揶揄起来:“有丘大哥在,当然能护得殿下周全。只是你在不在有什么打紧的?非得往自己脸上贴金,羞不羞?”

    朱能见郑和小瞧自己,脸“腾”的就红了,却碍于嘴笨,便动手要去捉郑和。

    郑和少年人身形轻巧,哪儿容得朱能便将自己捉了?只是躲在朱棣身后绕着打转,饶朱能勇武也奈何不了他一丝半点。

    朱棣见这二人又要嬉闹,也觉好笑,不禁朝郑和嗔道:“你个小鬼头兀自顽皮,再绕着本王走,瞧本王到了北平不鞭笞你。副千户和千户是本王的秦叔宝和尉迟敬德,岂容你取笑?”

    见朱棣斥责,郑和不禁吐了吐舌头,站在朱棣身侧不敢动弹,却仍旧偷偷朝朱能做了做鬼脸。

    朱能和丘福心底其实都十分喜爱这郑和的机灵,不禁也是相视一笑,不再玩笑。

第三章 【单刀赴会】() 
山阳县隶属江苏,旧称淮阴、清江、淮安,因其地势西通淮水,东入东海,南接邗沟、北达通济渠,乃是扼守中原漕运、盐运、河工、邮驿的机杼要地,有着“淮水东南第一州”的盛誉,自古便人文荟萃,豪杰辈出之地。“汉初三杰”之韩信,汉末“建安七子”之陈琳,“苏门四学士”之张耒,无一不是出自山阳。

    山阳因其地处黄淮平原、江淮平原,县内并无崇山峻岭,地势平坦,加之境内河湖交错,水网纵横,每每暴雨天气,黄淮水涨,往往黄河水夺淮河水道,两河汇聚一处奔腾而下,最是水灾频繁之地。

    此次绵绵暴雨一月有余,多地报了朝廷灾情,可其实灾情最重之地却还是这山阳县。

    朱棣带着朱能、丘福、郑和三人在盐河村上了岸,沿着一处堤坝迤逦往西行去,只见脚下水流黄浊,水势湍急,奔腾而下直下东海,下游不远处的村落早被淹没在洪水中,只远远地露出屋顶青瓦,煞是吓人。

    朱棣不禁驻足,端详着脚下的堤坝,又看着在暴雨中安然不恙的盐河村,皱眉诧异道:“此处堤坝是谁人所修,竟然如此坚固?若照此沿河修筑,不就免了河患之苦了吗?”

    “殿下,此处堤坝名叫高家堰”,丘福自幼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忙上前解说:“高家堰乃是东汉末年的广陵太守陈登所筑,共计30里,再往下一里之地便已没了。此坝依丘陵林密处修筑,顺势曲转而下,极为巧妙,历朝历代都找不到更好的水道,只是多加修缮,沿用至今。”

    “那为何到此就停了?为何不多修几十里堤坝?反让这下游百姓遭了灾呢?”朱棣仍旧疑惑。

    “嘿嘿”,丘福憨厚一笑:“下官也不懂水道,只是听说历朝历代多有修建的,只是每遇大水,新修的堤坝便像是摆设一样被冲得砂石无存,全然不顶用。因而此后就不再在此修建,免得白费功夫。”

    “哦?水一到下游堤坝便挡不住?丘大哥也说得太邪乎了吧?”朱能和郑和都不禁皱眉,不置可否地诧异道。

    丘福见他们不信,又见朱棣也正好奇地瞧着自己,忙道:“可不是么?我少年时曾来此游历,听这里的老人们说此地乃是河神住的地方。就算修了堤坝,河神只要在下面拱一拱堤坝便松了,修也是修不稳的。”

    “河神?这里有河神?”郑和睁大了眼睛吃惊道。

    丘福蹙眉摇了摇头:“嘿嘿,我也不是很明白。只是听说当地府衙便是不敢得罪河神,才故意将下游北边的堤坝拆了的。”

    “什么?你是说原先下游是有堤坝的?”朱棣猛地驻足,回首问道。

    丘福见朱棣神色肃然,吃了一惊,也是慌了神,结巴道:“是。。。。。。是的。下。。。。。。下官少年时来。。。。。。来此还见过,后。。。。。。后来再来是便已是拆了的。”

    朱棣更加疑惑:“那为何只拆北边的堤坝,让北边的百姓遭灾,却不去拆南边的?难道在南边修堤坝就不会得罪河神了?”

    丘福被问得一呆,一时间也寻不出缘由,只讷讷不敢言声。

    郑和却忽然指着南边叫道:“殿下,我知道,我知道。”

    朱棣、丘福、朱能三人都不禁诧异,围了过来问道:“你知道?你又知道什么了?”

    郑和得意地一笑:“殿下您看,南边的屋子都是砖石砌成的大宅院,北边的屋子都是泥房青瓦,显然是穷人家的屋子。南边住的都是富户,北边住的都是穷户。府衙自然是要拆北边堤坝,淹穷人的房子。否则淹了富户,淹了达官贵人的宅院,说不得,府衙大人怕还担待不起呢。嘻嘻嘻”。

    朱棣三人顺着郑和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如其所说,北面都是小门小户,南面却都是深宅大院,当地府衙如此居心也着实可恶。

    “娘希匹的贼娘贼,老子去宰了这山阳县的县官,端了他的府衙,看他还敢不敢如此作践人?”,朱能已是气急,握着拳头就要发作。

    丘福也是气闷,却一把拉住朱能,伸手悄悄朝朱棣方向指了指。

    朱能一愣,抬眼看去,只见朱棣脸色已是铁青,原本就铁灰似的神情越发的冷峻,只是咬牙当先而行,不再说话,忙也不敢放肆,噤了声默默跟了上去。

    四人往西行不到半里,便来到凌桥村。凌桥村乃是一处百年村落,沿着淮河多有参天古树,临河砌着许多大石条,乃是村中妇人洗衣淘米用的。

    顺着石条方向,透过古树浓密的枝杈看去,只见前面不远处淮河两侧果然并排停着两支船队。顺着船队数去,竟足足有五六十只大船之多。船上都漆着朱红彩漆,高栏雕叉,一排排并列在一起,旌旗蔽日,好不壮观。

    再细细看去,只见淮水以北船队中央停着的最大一艘大船上赫然插着一杆锈着金龙的朱红大旗,大旗的一侧写着“秦王”二字,迎风飘荡。与大船并列,泊于淮水以北的一只大船上则绣着“晋王”二字。两支船队并排泊于淮水,将河道堵得严严实实,任谁也是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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