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往都不戴额饰,不知为何看到妆台上的额饰,忍不住伸手戴在额前。瞧着镜中清丽至极的女子,我微微勾了珠光淡淡的唇。
麟姬奇道:“长乐,你竟然会戴额饰。”
我打着哈哈道:“看它闲着也是闲着,就戴上了。”
麟姬顿时无语的望着我。
我收拾齐整,调笑道:“麟姬,你觉得我醒来,最高兴的有谁。”
麟姬思索了一会,回道:“妖王想必高兴见到你。”
我回她一笑,好久没有见到小纤尘,我离开的时候他还是七尾,听你说现在都到了九尾。我得去恭贺他,小纤尘以往最爱往我这处跑,自从我被封印后,灵界也随之封印,小纤尘肯定有些担心。
还记得越封把他交给我照顾的那段时期,我可是操心了好久,那是黑白分明的大眼调皮的很,最喜欢把我这地盘弄的鸡飞狗跳。
这鸡指的是那朱雀,那狗指的是白虎。小纤尘一般是这么称呼他们,在我的庇护下,他们不敢伤害小纤尘,倒是只有被他整的下场。
玄色长袍转了个圈,我不敢大意道:“今儿这身怎么样?”
麟姬慎重回道:“可以出门。”嘴角狠狠抽了抽。
我托了托下巴,深以为然道:“能出门就行。”
随身带了把羽扇,现在天气有些炎热,腾起云不时扇了两下,朝妖界一处宫殿飞了去。
宫殿还是僻静地方,殿中的男子正执了一支笔勾画,眉目漂亮至极,黄袍加身,我在屋顶瞧了好会,才暗叹道小纤尘长大了。
吾家有子初长成的自豪感袭来,毕竟我照顾了小纤尘数十年。
随着我一落地,他眼风一扫,沉静的眸子瞬间波澜起伏,急急的奔到我面前,放下的笔落在砚台,墨水渲染了旁边的书卷。
他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脸,我挑了下眉,是在确认这不是梦吧。我消失五万年,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是突然了点。
我咳嗽了一声,低笑道:“小纤尘,还不叫声姑姑听听。”
他眉头一皱,那双手突然把我抱在怀里,幽深的眸子深深的望着我。我只当是小孩子撒娇,仍由他抱着。
我干笑道:“姑姑来了,也不喊声。”这孩子比不得小时候,叫我可甜了,现在大了也不听话。
我遗憾的盯着他,他默默无语,拱起手向我行礼道:“长乐灵主。”
我瞅了瞅他,问道:“为何不叫我姑姑?”我和你父亲是朋友,小时候你都是这样叫我,突然改了称呼,我表示不习惯。
他郑重其事的告诉我:“如今我身为一界之主,我和你在身份上差不多。何况我现在早已是妖族青年。”
我哦了一声,经他这么一说,我定定的打量眼前大变样的少年,确实长大了不少。
我继续问道:“那你要叫我什么?”我猜着他会叫我灵主,来表明我们一界之主的身份。我本就是个散漫的女子,心里不会在意。
他唤道:“长乐。”
我呆了一呆,斜眼瞟了瞟他一脸正经的开口。吾名就为长乐,从这个小鬼口中唤出,我还是觉得奇怪。
他继续回到桌前,脸上淡淡红晕,衬的肌肤如玉的容颜更加娇俏。九尾狐狸这一族的男子本就长的极为美丽,五官超越了雌雄的范围。
我默默的点了下头。
他执起先前的笔,继续勾画着未完的公文。
我闷在躺椅上,缩成一团,不时摇着我的羽扇。闲的快要闲出毛病了,我淡淡的瞟了认真公务的男子。
等公文终于批完了,一个内务小妖前来取走公文,他终于从容离了桌,朝我缓步走来,黄袍上绣着的金丝在日光下闪耀着光华。
我淡淡笑了笑。
他静静的望着我,好像要把我望到时光静止。
我拿着羽扇半掩了尴尬的面容,被一个小辈这样打量,我未曾有过的经历。
他一步一步的朝我走来,居高临下的对我说:“长乐,陪我走会。”
我本就闲着没事,答应他的邀约,倒也有空,我点了下头,迅速下了躺椅起身道:“小纤尘,我们走吧。”
☆、原来是他
我走在前面,小纤尘忽然握住我的手,惊得我赶紧回头,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俩握在一起的手。
我挣脱他的手,不明所以道:“大热天,握着不舒服。”
他似笑非笑的道了一声好,又把手伸了过来,感觉手腕一紧,他的手散发丝丝凉爽之气,正好合适的凉爽,幽深的眸子含笑望着我:“这下握着就舒服。”
我啼笑皆非的点了下头,只好仍由这手牵着我。
他道:“长乐,想去哪里?”
小纤尘微微一笑,随着风吹来的青丝,偶有几根滑过我的面颊,痒痒的,让我忍不住摸了下脸颊。
我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冲他笑笑:“去凡间看看,我已经好些年没有去过。”
我与他对视许久,他继续道:“近些日子妖界没有举行盛大的宴会,本想带你到妖界走一趟。”
我叹了口气,缓缓道:“小纤尘,你带我去哪都一样。”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人陪着不在乎去的地方。
小纤尘低低的笑出声,眼里有异样的神彩划过,温柔彻骨的声音传来:“你要去哪里,我也一样去哪里。”
我含笑点头,一手理着吹乱的长发,一手被他牵着往前走。
我面色淡淡的进了一家酒楼,拉了下被戴上的面纱,不满的瞧了一眼逼我戴上面纱的小纤尘。
我的样子见不得人吗?在我抬头的瞬间,他也深深的凝视着我,微眯着一双狭长的凤眸,透出深邃光芒。
“我要鱼和小排骨。”我点了两道菜,就把菜单给了小纤尘,示意他接着点下去。
我面色淡淡的吃着夹起来的一道道菜,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声,了解今年凡间的一些事情。偶尔揭开一角轻抿了一口茶。
“姑娘。”一个蓝衣公子向我行了一礼:“我观姑娘气质出众,露出的一角虽是雾里看花,已是美丽无暇。”
我叹了一口气,才一脸诚挚道:“唔,公子对我有意思。”
那公子怕是没见过我这么直接的姑娘,缓缓低了下头,露出羞涩之色。我放下茶杯,毫不避讳道:“公子,我等着你继续说出心意,小女子好多年没有收到告白。”
我的语气渐渐温柔起来,一双明眸淡淡的瞄着他清秀的脸。
忽地,一个茶杯砸在桌子上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面色凉凉的睨了小纤尘一眼:“你在发火,大热天的是容易发火。”
小纤尘蹙眉看着我:“活了一大把年纪,多多少少该懂事了。还喜欢调戏小孩子。”颇有些不满的指责我。
我闷闷的笑道:“一大把年纪?调戏小朋友?”
不待他回答,我就望着那个清秀公子问道:“你觉得呢?”
清秀公子接口道:“姑娘看身形和声音很年轻,我已是成家立室的年纪。”语毕不满的看了下小纤尘。
我挑眉一笑,甚是满意他的回答。忽地瞥到小纤尘闪着火光的凤眸一眼。糟了,小心眼的九尾狐狸一族要发火了。
迅速施了法,对客栈的人施了个有时效的定身术,拉着小纤尘跑了。
“干吗?”他极其悦耳的声音带着冷淡,却有带着一丝不稳的情绪波动:“你和那名公子聊到投缘。”
我低低的咳了声:“你是在质问我。”不是疑问语气,十分肯定。
他神色顿时一僵,眼中一阵闪烁,道:“不是。”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你说我一把大年纪,喜欢调戏小朋友。难道是指调戏你。”小纤尘是被我这把老骨头调戏过,我这长他三万岁的高龄,的确为老不尊了。
他的神色变得复杂,低垂下眼,甩手道:“没有。”
我静默的看着他,良久道:“孩子长大了。”有心事全都藏在心里,我对着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忽地抬头,直直的瞧着我,幽深的眸子有什么涌现而出。
小纤尘灼灼凝视着我:“我是长大了,大到可以娶你为妻。”
我紧张的拍了下胸口,听到这句状似赌气的话,我拼命忍住笑。
我尽力平复了呼吸,静静道:“你知道在母神将我创造出来,我就是绝情的神。”我不可能有所谓的个人之爱。
他的脸色瞬间难看,抓住我的手,忽地低声喊道:“长乐,我喜欢你,不管你有没有情,我都会喜欢你。”
他抓我的手,使出的劲加大,将我带入怀中。我被迫倚在他的身上,清凉的气息牢牢的包裹住我。
我冷冷笑了起来,用上灵力挥开他的手,冷声道:“你可以喜欢我,用朋友的方式。”我讨厌这种陌生的感情。
我长乐一辈子最讨厌的事物,一是苍炎真神的血脉,二是私人的感情乱了宁静的心。
他的眼神渐渐沉寂下去,抬头出奇不意的问道:“长乐,只接受我是朋友。”那声音很轻很轻,似乎一不小心就会破裂的脆弱。
我点了头,转身离开。
在身后淡淡留了句:“小纤尘,你需要静心。”我们现在不适合在一起,以免你看到我更难受。
小纤尘微微一愣,长长的睫毛微颤,噙着忧伤的笑容看着我道:“好,你说的我会去做。”
我怔怔的回首看着他,苍白挺秀的身躯,漂亮的容颜说不出的憔悴。我暗暗叹了口气,也许他只是错把依恋当成男女之情,过些时日我替他找些好姑娘。
我对他点头,施了个法迅速离了此地。
我赤足行在山野中,静静的闭上眼,意念一动回到先前憩息的客栈门前。发现先前与我攀谈的清秀公子还在,我勾起一个兴味的笑容,托起下巴瞧了他一眼。
他留意到我,惊异的神色闪过,上前道:“我想姑娘先前误会了。”
我挑眉笑意闪烁,戏谑的翘着嘴角望向他,抬了下巴示意他坐在我对面。清秀公子定定的打量我,一抹精光闪过。
他问道:“姑娘,是那家的贵族小姐。”
我道:“目前孤身一人。”母神离开后,我就没有亲人了。
他又问道:“姑娘,有那些喜欢的才艺。”
我想问吃饭算不算,还是忍住了。
我道:“你不是在相亲。”这些问题男方问女方,真的不是相亲。
他笑的极其温和,清秀的脸上静静看着我。缓缓摇头道:“我是宫里的御用乐师,一直与我搭配的老琴师前些日子去世了。”
我了悟道:“你觉得我像琴师。”
他笑道:“我们乐师瞧同行人的目光准,姑娘会弹琴,而且弹得很好。”说的很是有那回事。
我发了一会愣,瞧在看人准的份上,我就应了声好。去皇宫算是意外之举,我起身随着清秀公子入了宫。
没想到他算的上宫里有头有脸的乐师,天朝第一乐师的称呼,外加御赐的一座宫殿。我随意找了个空房间住下,临走前随意的弹了会。
我已知道他叫宋暮,对待搭配的琴师极为挑剔,不惜私下去寻找。唔,我就是被寻找到的那个,至于答应他,不过是想来皇宫转上一圈。
我隐着身子,在皇宫走廊道上瞎逛,走累了就坐在走廊道上的长椅,右腿架在左腿上,悠闲自得的哼着小曲。
我看着路过的一个个曼妙美丽的宫女,一直担忧着小纤尘的脑海,就自动挑选起这些姑娘。
温柔多情的姐姐,我脸激动的一红,就为小纤尘挑选这类。小纤尘父母走到早,据说小纤尘的弟弟叛乱被封印。我打算给他找个体会家庭温暖的女子,就如同江南女子,婉约温柔的对待好他。
我悄悄起身,顺着路走回临时住下的宫殿。
我在殿中茫茫然,飘忽的走上前,倾着身子吹熄了灯火。
倒在榻上,睁着双眼看着床顶。
一夜过去,我起身梳洗了好会,听到敲门声。
我应了一声,头也不转的朝进来的人打了个招呼:“宋乐师,早安。”来人也回了我句早。
他淡淡的找了个位子坐下,目光如炬的看着我:“今晚就是陛下宴请贵客的日子。我们事先排练一下。”
我干干一笑,同他起身到了一处房间,里面各式各样的乐器,他拿了笛子,我拿了琴。
我俩合奏了一曲,就相视而笑。
这种感觉很合拍,虽对宴会并不感到兴趣,有个知音还是不错。
晚宴,层层帷帐后,坐着天朝陛下和那不知来历的神秘国师,还有他们宴请的神秘客人。
我眼中灵光闪过,只需一眼,就看透所谓的天朝陛下,不过一个魔族培养的傀儡。那神秘国师是个修为颇高深的魔族,唯有那名宴请的客人看不穿底细。
若我看不穿底细,就只有同样修为的神。
我微微皱了下眉,是他。
这么快就再次遇见他,我定定的望过帷帐后的身影,发现他也在看着我,黑色斗篷下的身影孤傲邪魅,那修长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难怪觉得这股气息熟悉,原来是这个讨厌鬼出现。
☆、一念入魔
我抱着琴,将它放好。静静的抬起眸,听我给你弹首好曲子。
指尖贴着琴弦,垂首掩埋住眼中讽刺的笑意。
取悦讨厌鬼,给他好好弹曲子,绝不可能。
我施加灵力,弹了一曲镇魔曲。普通人自然不会受到影响,以为这是天籁之音,四周的宫奴露出沉醉之色,我垂下眼,只是暗自观察着讨厌鬼。
他仍是不动神色,一只手暗暗施加灵力,罩住旁边的国师。至于那个陛下,他压根就不会管。直接化为黑烟,座位上留了一件龙袍。
在场的人忽地静止不动,他终是出手。
我起身,看着瞬间移到我身边的他。
别来无恙了,讨厌鬼。
我的眼神凝重起来,闲散的笑容展露:“夙瑾夜。”这是一件郁闷的事情,遇到了他。
他褪下斗篷,露出修长的身躯,黑衣华贵。上半面被遮住了,露出下颌优美的弧度,以及完美的凉薄的唇。
他笑起来,弧度不深,偏偏有种引人入迷的妖魅。
他就像一朵罂粟,在暗夜里盛开。引无辜坠入无尽的黑暗的美丽。
我暗暗皱眉,有些气恼。大敌当前,怎么目光落在他的身上,脑海里先冒出来这些想法。
我眉目舒展,抿起嘴角不悦的低骂了一声妖孽。
他露出一双紫色的眼眸,定定的看着我:“女人,你破封了。”他懒洋洋的陈诉这个事实,没有惊讶,没有忌惮,就像看见故人淡淡的一句问候。
我怔了很久,奇怪的打量他:“你知道我是谁。”亲手封印你的是我,我们见面不是应该像仇人么?我的表情一定很奇怪。
他紫色的眸子闪过流光,带着诡谲的美:“魔族崇拜强者,你可以封印我,同样我也可以封印你。”
我张了张口,眼前的魔族害我被封印五万年,同样我也封印他五万年,可是明显他复原的比我好。
一道莫名的创伤自我破封以来,一直存在我的元神中。
我不能在他面前表现任何软弱,当年他要毁灭大地,使魔族占领地表的领域。我不得不去拼尽性命阻止他。
眼前的魔族领袖心思复杂,他有野心和实力,实在是个难缠的角色。
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唇,忽地翘起露出绝美的笑容:“在我的眼中,一切皆为蝼蚁。这世间回到混沌之初,方是神期盼的宁静。“
我淡淡道:“我不管这世间怎么样,这世道如何,只要你不坏了我母神化生得来的大地,我不会管。”
他亦是淡淡的开口:“你母神化生的大地,我不感兴趣,当初是为了壮大魔族的力量。”如今已有了另一番打算,眸子闪过冷光。
我和他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