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华心中老大不愿意,连一个半死老头也拾掇不下,还像话?她气冲冲地叫:“不!我非毙了他不可。”
沧海神鲛的功力,比姑娘浑厚,但没有她灵活和诡异,相持不下,洞宫三娘失足堕海,使紫金刀的老者又死,他心中大虚,猛地闪到舷边,狂笑道:“哈哈!丫头,少吹大气,火里老夫不奉陪,咱们水里见个真章。”
他再一声哈哈,人已飞纵海面。
姑娘冷笑一声,纵起急追。
玉琦急叫:“华妹,水中太黑,别追!”
可是“噗噗”两声轻响,两人已先后没入水中不见,玉琦怎放得下心?心中一急,顾不得水性不行,也扑入海中,向下一沉。
他唯一的长处,是吸一口气可以支持许久许久,所以并不害怕。
水中使剑,确是不太方便,在兵刃上,姑娘落于下风,但论水上能耐,她却占了先机。
水中漆黑,但稍一移动,便可看到阵阵磷光,极易辨识,论目力,谁也别想与玉琦争短长。
沧海神鲛一落水,便往下沉,当他一看到上面磷光迅捷追下时,心中暗凛,这丫头的水上能耐,比他还要高明一筹哩!
这时,岛的东南海面,毒龙岛的无敌舰队已到,第一艘青龙巨舰船楼之上,毒龙岛主高坐在红毡椅上,两旁,是一群老少男女,左首,就是志中和赵元真。
当他们接近至玉环岛,近海之际,岛上警钟大鸣,东北海湾中烈火冲天,杀声雷动。
志中突然说:“岛上失火,杀声震天,可能……”
“可能是琦哥和大姐已经动手了。”元真接口。
毒龙岛主道:“不管谁在动手,我们先毁他们的船。备战!”
低沉的号角声长鸣,接着旗花冲天而起。五六十条战船分为三批,一批航向岛的东北,一批绕道西南,一批在东南海面巡航警戒。
东南海滩上本有十来条船,当他们发现号角和旗花一响,便纷纷登船,起锚备战。
岂知刚一出海湾,突然号炮震天,铁雨钢花自天而降,接着巨大的机弩呼啸而来,飞石大炮起落不定,磨盘大的棱形巨石坠下如雨。
十来艘帆船,像被狂风巨浪所摧,经不起片刻接触,全部在海面失去了踪迹。
西南一路,毒龙岛主的青龙艨艟上,在一阵战鼓声中,突然灯光大明如同白昼。
太清妖道和所有的贼人,全上了大船,海湾上,没发现玉琦的踪迹,而远处已出现了青龙舰队的形影。
有些船只因无人领率,迳自四散逃命,可是两端皆有舰队驶来,无处可逃。
这时,炮声雷动,战鼓震天狂呜,海中成了屠场。
太清突向身旁的玉环岛主问道:“彭施主,船只有何法脱困?”
“往雁荡湾里开,哪儿礁石多,或许可以避上一避。”彭昌明木然地答,又说:“我的船,全完了!”
太清向两侧手下问道:“景护法呢?”
“许久皆未见踪迹了,恐怕……”有人高声答。
“开船,往对岸雁荡湾。”太清大喝。
十来条大船浩浩荡荡急向西驶,驶不到三里,左侧灯光辉煌的青龙巨舰已鼓风而来,四艘大舰,十二条火龙船,二十四条铁头快艇,漫海而至。
太清大惊,突然大吼道:“举火!将妞儿架上船楼。”
船上应声举起百十个灯笼和火把,火光烛天,太清用千里传音之术叫道:“无为帮帮主,无情剑太清,请毒龙岛岛主答话。”
对方金锣声大鸣,巨舰主帆降下十二幅,速度突减,有人用千里传音之木回答道:“先决一死战,再言其他。”
太清抓过一支火把,在一个少女身畔一站,向不远处飞驶而来的十艘铁头快艇大吼道:“回报贵岛主,如不退走,贵岛主的孙千金,必将先行丧命,你们看清了。”
他的火把就举在少女左侧,少女被绑在船柱上,火光下,看去酷肖菁华,仍在轻微挣扎。
十条铁头快艇的领队,是分水兽周岚,他伴同小姐同进中原,对小姐自然不会认锗,他将艇在巨船旁兜了一圈,便飞快地驶向青龙巨舰旁,朗声说:“禀岛主,正是孙小姐,已经落在他们手中了。”
船楼上的毒龙岛主,突然大袖一挥,沉声说:“准备发炮,击沉他们。”
一旁的姜志中,惶急地道:“禀岛主,孙小姐在船上。”
“不管她,先灭太清,免被他们再生侵岛毒计。”
“禀岛主,孙小姐与杨公子一同前来玉环,可能杨公子也被他们擒在船中了。如果贸然发炮,玉石俱焚,日后何以向杨家交待?”志中惶急地呈说厉害。
毒龙岛主一听杨公子三字,脸色稍霁。正在沉吟间,远处太清又用千里传音之术高叫:“阁下如不退去,贫道只好得罪人质了。聚火。”
喝声刚落,十余支火把全向姑娘身旁集中,火头内向,只消向前一伸,姑娘便算是完了。
“一!”太清仰天大吼。
毒龙岛的人,全愣住了。
“二!”大清的厉吼声,巨雷似的传到。
十余支火把,渐渐伸向姑娘,她在拼命挣扎。
毒龙岛主突然一咬牙,用千里传音之术向对方大喝道:“咱们交换,放下人,饶你们。”
太清狂笑道:“到海边交人,不许追赶。”他挥手,风篷一升,十余只大船向海岸急驶,飞掠而逝,奔向东北角雁荡湾。
青龙巨舰上一声锣响,火光全熄,十条铁头快艇鼓桨如飞,蹑尾急逐不舍。
距雁荡湾沙滩不远,十余艘大船向滩上急冲。
青龙巨舰上的毒龙岛主,飞快地下了铁头快艇,二十四条快艇快逾流矢,也向前猛冲。
太清的大船领先,进湾不久,他突然下令:“冲上岸去。”
船老大愁眉苦脸,哀告道:“禀道爷,小人这船吃水甚……”
“废话!冲上!冲不动再说,不准降帆。”
船不敢不冲,但听砰然一声,船像是撞上一座山,船上的人全皆冲得向前急栽,人的倒地惊喊声,物品跌倒声,帆缆崩断声……像是世界末日。
十余艘大船纷纷抢靠海岸,有一半撞在礁岩上,机伶鬼不待令下,下水逃命。
毒龙岛的大船,在外面下半帆巡行,火船四面游走,铁头快艇则直冲滩岸。
太清一看船已搁浅,便和众人下了救生小艇,挟着假菁华跃登陆地,向里急走。
毒龙岛主的铁头快艇,亦在另一处靠岸,一行百十人点起灯球火把,向太清登陆处追到。
一登陆地,太清便心中大定,只觉气愤填膺,钢牙挫得格支格支地响,他不走了,率领二百余名帮众,在滩岸边列阵,他要和毒龙岛主拼个生死。
对面毒龙岛主到了,也向左右排开,双方的灯笼火把都够明亮,双方的人皆可将对方看清。
最先那飘飘若仙,潇洒出群的俊伟老人,像一朵云彩,冉冉飘至。
左侧是双绝穷儒谷逸,还有岛中的八名雄伟老头子,更外侧,是五个老女人。
右侧,是元真、姜志中、柏永年和岛中的十余名子弟,雄赳赳气昂昂肃然而立。
双方终于照面了,人在五六十丈外止步,毒龙岛的人,向两翼张开。第一列,是三十名神箭手,屹立在一列盾牌之后,箭手之右,是手持连弩的大汉,左面,是金枪手,全是岛中的精华。
子弟们两翼列阵,阵势森严,成两翼内拱岛主,外采围阻贼众方式,除了火把的爆裂声之外,没有丝毫声息。
而无为帮的人,却像一群乌鸦,也像煞了一群刚狩猎归来的狗群,怒叫惊呼之声,轰然震耳。
“杀!替咱们帮中的兄弟报仇。”贼人有些在大叫。
“咱们上!拼了!”另一批人也在嚷。
贼人纷纷抄兵刃,向前一涌。
毒龙岛岛主没做声,淡淡一笑,向身旁一名老头子略一颔首,嘴皮略动。
老人突然高举右手长剑,向前跨出三步。
阵后一列十二名号手高举画角,发出一阵雄壮的号声。
手执盾牌的人,盾牌略斜,他们左手的火把,向下沉降两尺。
三十名神箭手弯弓搭箭,箭头向火焰上徐移,突然,箭头上爆起熊熊烈火。
老人长剑向下一落,号手后面响起一阵骤急的雷鸣,那是鼍鼓。
天空中,火流飞射,弓弦狂鸣,神箭手的火箭锐不可当,可贯重甲。
接着机弩也缓缓举起了,引机待发。
贼人冲出十余丈,火箭已经像天火光临,人多,箭也多,以血肉搏火焰和利箭,后果可想而知。
只片刻间,地下躺了二三十名浑身着火的好汉,死了的一动不动,未死的惨号狂叫,不忍卒听。
“退!”太清大吼。
谁敢不退?除非他不要命,活腻了。
贼人一退,号角又起,神箭手不再发箭,盾牌又归原状。
太清率领着巴天龙一众高手,徐徐向这儿走。
盾牌手一转盾牌,露出空隙,毒龙岛主率领十来名重要人物,也向前迎去。
双方在相距五丈左右止步,面面相对。
岛主没做声,他向双绝穷儒含笑点头。
谷老爷子呵呵一笑,朗声说:“总帮主,久违了。”
“不多不少,四十年。”太清冷然答。
“四十年不算短,咱们都老了,道长竟然知道谷某未死,Zei8。COm电子书真是高明,消息之灵通,令人佩服。”
“可惜消息仍然外泄,功败垂成,算你们幸运。”
“是否幸运,不久自知,道长请依约先释放赵姑娘,然后如何了断,请划下道来。”
“姓谷的,你未免太天真了,放了赵姑娘,贫道的船只和帮中兄弟,岂不白沉白死了?”
“道长乃是黑道中一代霸主,名震武林,岂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
“不择手段,事无不成,谷施主当知此乃至理名言,事已至此,施主当能谅我。”
“这么说来,咱们已无话可说,无理可论了。”
“施主谅察,事仍可为。”
毒龙岛主突然冷笑一声,朗声说:“谷老弟,不必说了。”
说完,手一举,大喝道:“准备!”
先前下令的老人,突然一声长啸,举剑一挥。
在号角长鸣声中,二百余名子弟同声呐喊,鼓声雷动,快步向前推进,两翼渐渐合围。
太清也一声狂笑,后面帮众一分,火光中,八名大汉挟着菁姑娘,向前一站,八支火把伸向她的胸前和脸面,似要捺向她的全身。
“请岛主息怒,让兄弟与妖道理论。”谷逸赶忙发话。
岛主漠然一笑道:“一个小丫头,有这许多中原高手陪葬,值得。老弟台,请不必管了,和这些无耻之徒理论,除了武力解决,别无他途。”
太清心中大惊,但脸上神色不变,厉声道:“虎毒不食儿,岛主真不顾一切后果么?”
岛主呵呵一笑道:“本岛主并不能因私废公,不能因我的一个孙女儿,误了岛中大计。”
“贫道愿与尊驾一决雌雄,免得死伤枕藉,你敢是不敢?”
“先放我那丫头,再谈公平一决。”
“双方后撤,人交双方推出的一名高手监视,置于斗场之旁,咱们再凭修为一决。”
“阁下如再反悔呢?”
“双方机会各半,何用反悔?”
“好!一言为定。”
老人再发清啸,岛中子弟即整队后撤。
八名帮众亦退去七名,一名将姑娘押出,在十丈外止步柏永年一手持叉,闪身掠出,姑娘软弱地躺倒,两人相距一丈二尺,凝神监视。
太清向手下低语一阵,接着帮众潮水般向后退去。
场中,双方高手两面分列,准备动手。
赵岛主卸掉罩袍,有人奉上一支古色斑斓的长剑,他拔剑出鞘,剑发龙吟,光华如电,呵呵大笑道:“太清,老夫正要找你算算回龙谷之债,即使你不到毒龙岛生事,本岛主也要到中原找你,你来正好。”
太清心中骇然,说:“你找贫道有何用意?回龙谷与你东海毒龙岛有何关连?”
“玉狮杨世群,乃是老夫的子侄,你不会不知道,难怪你敢如此无耻妄为。”
“哼!你这藉口太牵强,玉狮是贵岛的子侄,贫道倒没听说过。”
“听不听是你的事,老夫今天要破戒了。”
他举剑上前,步履凝实,从容飘逸,风度之佳,不愧一岛之主,武林的一代奇人。
巴天龙低声道:“大哥,让小弟取他性命,如果不幸,大哥即可撤走。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的基业,不能毁在这儿。”
太清傲然一笑说:“老鬼既是玉狮的长辈,定然不凡,我要会他一会。”
“不!大哥乃一帮之主,岂能轻身应敌?”
他拔剑而出,冷然举步。
“贤弟小心了。”太清叮咛。
双绝穷儒也拔剑而出说:“笨鸟儿先飞,让咱们也松松筋骨。”
“老弟小心他腰带上的金梭。”岛主低声相嘱。
两人举剑接近至一丈,双绝穷儒的剑向左下缓降,巴天龙的剑则向右上略扬,逐步接近。
终于接近至八尺了,正是最佳的出剑时机。
两人皆心有所忌,两双神目盯得死紧,没有机会出招,两人皆向右徐徐举步。
转了一次照面,双绝穷儒绊到一株小树桩,身形略侧。
两声暴叱,两人同时扑上,但见剑芒飞射,剑发龙吟,乍合乍分,方传出阵阵刺耳的剑气爆裂声。
一沾即分,两人拆了一招,见面礼小意思,似乎皆未用全力,分开后便凝神相对,各进一步。
巴天龙的左手,一闪之下,一枚金梭到手,冷哼一声,又跨进了一步。
双绝穷儒呵呵一笑道:“阁下的夺魄金梭掏出来了,在下闻名已久,今日算是大开眼界,领教阁下的金梭是如何夺魄的?”
巴天龙狞笑道:“这也是你最后一次见识,马上便可知道了。”
“在下等着!”双绝穷儒沉喝,猱身扑上,攻出一招“乱洒星罗”,但见银星急射银虹乱闪。
“来得好!”巴天龙沉喝,长剑急挥。
剑气迸裂,龙吟虎啸乍起,剑影八方腾扑,人影依稀难辨,一接触间,可能已对拆了十余招。
厮缠中,响起一声双剑交错劲道交拼的暴震,人影骤分,双方相距丈余,怒目相对。
两人额上青筋跳动,脸上微见汗迹,双绝穷儒的右手大袖,裂了一条大缝,巴天龙右小臂微沁血迹,腰中插金梭的腰带,裂了两道剑痕,几乎将一枚金梭击毁。
他左手的金梭找不到机会出手,双方近身相搏,招术的变化,太迅太疾,不能丝毫大意,稍一舛错,性命悠关,他不能抽手发梭,而且相距太近,他不想两败俱伤,所以蓄劲未发。
这就是双绝穷儒聪明之处,他紧迫出招,不子对方有发梭的机会,即使对方不顾后果发出,也必须挨上三两剑,同归于尽。
两人在极短的期间,换拆了十五六招,功力剑术皆棋逢敌手,双方都曾失招,皆心中骇然。
毒龙岛主心中略动,沉声道:“两位先后失手,让旁人也出来印证印证。”
巴天龙厉声道:“姓谷的,咱们不死不散。”
双绝穷儒呵呵一笑说:“正合在下之意,今晚不是你就是我。”
赵岛主已看出,双绝穷儒取胜的机会不多,他的死寂潜能气功火候不够,难胜巴天龙的混元真气,虽仗手中神剑犀利,但机会不会再有了,何况巴天龙还有金梭待发呢!仅凭近身死拼,先就落于下风了。
他想唤回双绝穷儒,但巴天龙已看出便宜,先用话僵住双绝穷儒,已不啻阻绝了外人的介入,按规矩,这一场拼博,已不许旁人插手,非了结不可啦!
岛主心中大急,可是他不能不守规矩,如果双绝穷儒不嘴硬,尚有介入的余地,可是目前已没有机会了。
巴天龙逐步欺近,双绝穷儒面含微笑,也向前逼进。
且说海湾中的事,这时满海全是鼓声,船向这儿集中。
海面大火熊熊,贼人纷纷落海逃命,十余艘火船被风一吹,慢慢向岸边飘,未着火的小船,散满了海湾。
洞宫三娘夺得一条小艇,飞驶雁荡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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