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姑娘则恰好相反,轻灵飘逸地点出一剑,再向左右一振,像在“舞”剑。
六把鬼头刀卷到,刀风慑耳,不愧“拼命单刀”,但见六团光环滚滚而来。
“快退!”墓前有人沉声厉喝。
可是晚了,声音传到,血雨飞溅,六个人已倒了四名。玉琦和两位姑娘三把剑,仍和先前一般功架,身形似乎未离原地半分。
另两人手中的鬼头刀,已断了近尺刀尖。
四个白衣大汉摇摇晃晃,“咕咚”“咕咚”一一先后栽倒。
三人踏尸而进,直抵祭台阶下。
“你们好狠的心肠,好高明的剑法。”中间靠右那白衣人,用老公鸭似的嗓音说。
“咱们无冤无仇,你们擅闯本帮禁地,杀我帮中弟子,请问所为何故?”靠左那人间,声如洪钟。
“特来向贵帮要人。”玉琦冷然答。
靠左那人愕然,厉声问道:“好没道理,你们既然讨人,为何不按江湖规矩投帖拜会?你们是不是存心与本帮为敌?”
玉琦冷笑道:“废话!你这些废话可笑之至。”
“哼!阁下是不讲理的了?”
“可以这么说,讲不讲理,只有你们清楚。”
“请教尊驾高姓大名?”
“杨玉琦。”
“那两位呢?”
“姑娘家的名姓,岂可随便问得的?”玉琦冷冷地答。
“那定然是见不得人的……”
“闭嘴!”玉琦大声喝止。
“把阁下的来意说来。”大汉赶忙转变话题。
“尊驾高名上姓?”玉琦反问。
“清字坛下金坛二坛主韩兴隆。”
“久仰久仰,原来是韩坛主,在下倒失敬了。”
“废话!河南府至关洛道,谁不知我风雷剑韩兴隆的名号?哼!”
“风雷剑?不是无情剑么?”玉琦泰然地问。
风雷剑冷笑道:“韩某怎敢与前辈高人相比?如果韩某是无情剑,你怎敢在此撤野?哼!”
“闲语少说,咱们言归正传。”
“有屁快放。”
“呸!你好没教养,昨晚那两位少年男女被你们诱来,目下安在?”
“他与你有来有故?”
“非亲非故。”
“你凭什么找咱们要人?”
“凭武林道义。”
“哼!你小子未免太不知自量。”
“他们目下何在?”
“在本坛刑室,大概已将皮剥下了。”
“当真?”
“信不信在你,反正你也将要步他俩的后尘。”
玉琦转向菁姑娘道:“我们替他们报仇,准备动手。”
菁姑娘只觉一阵惨然,说:“都怪我,我该早阻止他们蹈险的。动手罢,我要替他们报仇雪恨,虽然晚了些。”
“哈!你们死期在即,还敢大言替他们报仇,可笑啊,可笑!哈哈!”风雷剑狂妄地笑,独自走下石阶大叫:“谁先上?且试试韩某的风雷剑。”
玉琦将黑狗放下,向前迎上说道:“血债血偿,我给你一次公平的机会。”
风雷剑气吞河岳,在祭坛前广坪上首站定,傲然拔剑,伸剑傲笑道:“哈哈!小伙子,前三剑是你的。”
这时,四面八方的数十名白衣人,将三人团团围往,撤兵刃准备动手。
玉琦一飘而前,站在下首,说道:“杨某岂是占你便宜的人?”
风雷剑一看他那古怪的功架,心中大惑,也暗自心惊,这种怪异的功架,表面上看去,似乎是以防守为主,事实上却是最凶狠的进攻手法,不出剑则已,出则专走外门,神奥莫测,一般人称这种功架为邪魔外道,易仿难精,精则骇人听闻,甚为泼辣狂野。
玉琦受艺双绝穷儒,老人家每日逼他;幸而天资特高,聪颖过人,举一反三,大有青出于蓝之概。经二十载的着意薰陶,玉琦自己参悟出一套诡异霸道的剑法,揉入了老人家的“星罗剑法”中,威力倍增。
他神定气闲,心意神各凝为一,灵台空明,一步步向前欺近,垂下的长剑,发出嗡嗡振鸣,剑气微荡。
风雷剑一看他的神态,心中暗叫道:“这小子已得剑道神髓,我这数十载英名,今晚将受到考验了。”
他向左侧徐移两步,剑尖斜指。
玉琦却不向左移,反而向右逼近。
风雷剑被他这种大逾常规的举动,惊得心中一震。
“着!”玉琦轻叱一声,踏前两步一剑轻飘飘地挑出,待对方沉剑斜撇,他已收剑右滑两步。
一连三次虚招,他轻喝,“三招已过,你小心了。”
“你难逃韩某剑下。”风雷剑冷然地说,滑进三步。
“剑下分晓,着!”
风雷剑只觉银虹贴地而至,急逾电闪,抵身前尺余处,突然向左一闪,“嗤”一声剑气破空锐啸之声乍起,银虹竟然从右后方急袭上盘肩颈。
他总算是经大风浪的高手,身形向右一闪,手中剑招出“射星飞虹”,急袭玉琦右胁。
两人交手都快如电闪,寻暇蹈隙步步抢攻,虽则招式全未用老,但凶狠万分。
巧斗十余招,两人都暗自警惕。最后风雷剑似乎大为不耐,发出一声长啸,剑势立变。
银芒加快,剑上发出风雷殷殷,慑人心魄,剑气激射丈外。他用上了看家本领风雷剑法,展开抢攻。
玉琦像是个肌肉已僵的人,毫不动容徐徐运剑,他在捕捉对方风雷剑法的精微变化,思索如何方能出奇制胜。
又是十余招过去了,猛听玉琦一声叱喝,一道银虹从风雷剑的左侧,由对方的剑外侧一撅而入。
“锵”一声剑吟,人影倏分。
玉琦退了五步,手中剑仍在震鸣。
风雷剑则飞掠丈外,他的剑嗡嗡狂鸣。左上臂外侧,鲜血几乎染透了整条手臂。
“再接一剑!”玉琦叫,身剑合一,化作一条长虹,射向风雷剑胸前鸠尾大穴。
这一瞬间,阶上两名白衣人同时飞扑而下,两支长剑像电光一闪,向玉琦射到。
“鼠辈斗胆!”菁姑娘娇叱,纤手一扬,两丝淡影一闪即逝,没入两白衣人的右肩中。
“哎……”两人同声惊叫,长剑堕地,人向下一栽,滚倒在阶下,哀号不止。
同一瞬间,风雷剑大叫一声,手中剑脱手飞抛三丈外,用左手掌按住右小臂,向左急退。
“孩儿们上!”阶上一名白衣人沉声大叫。
“且慢!谁敢在这儿撒野?”声如巨雷,发自墓园破栅门。贼人们闻声急退,各自回到原位戒备。
玉琦徐徐转身,心中微凛。
走道上,大踏步走来五个高大的人影。
中间一人是个身穿青色法服的老道,一头灰发挽了个道士髻,腰悬长剑,鹰目中寒芒冷电四射,虽在黑夜中,但雪光微映下,仍可看出他那紫黑色的脸孔和勾鼻鹰嘴的狰恶尊容。
左首那人是一袭白袍,方面大耳,年约四十左右,人才一表。他手中点着一根双面鸭舌枪,代替拐杖之用。
右面是个灰发老太婆,身穿两截银衫,背上斜系长剑,脸上死板板地,鸡皮皱纹像是刻上去的,脸色白惨惨没带丝毫血色,像煞了刚由墓中爬出来的僵尸,身材也够高大,将近七尺。
最外侧两人,是全身裹在白衣白中中,只露双目的高大人影,左右仗剑护卫。
五个人大踏步而来,脚下似乎极为沉重,可是雪地上并未留下丝毫履痕,可见他们的功力已到了着雪无迹,似实还虚之境了。
五个人迎面撞来,声势汹汹。
可是玉琦和两女阻在路中,并无闪让之意。
老道似乎知道不能期望对方让路,为免没趣,只好在他们丈外自行止步,一字排开。
菁姑娘神目如炬,已看出这三个男女功力甚高,知道以玉琦目下的造诣来说,定然难以和他们一争短长,她不等玉琦发话,若无其事地向前迎上两步,“唰”一声将剑归鞘,冲老道淡淡一笑道:“道爷,是你在出声狂吠么?”
左首白袍中年人迈前一步,厉声大喝道:“闭嘴!在清字坛总坛主面前,你怎敢如此无礼?”
菁姑娘哼了一声,闪电似的向前一冲,一耳光掴出。
白袍人身手确是不弱,向后一仰身,一招“如封似闭”攻出,上封来掌,下击姑娘左胁。
老道也在同一瞬间,发觉姑娘绝非等闲人物,一声不吭双掌齐吐,罡风狂射,以摧山裂石的雄奇内劲,攻向姑娘右侧肩胁。
三方面动手,快逾电光石火,没有变招的余暇,也没有闪让的间隙,他们的功力委实太过浑厚了。
“蓬蓬”两声狂震,罡风锐啸着四面迸射,三人的内劲接实,人影急闪。
菁姑娘屹立原地,嘴角含笑,颊旁现出一双笑涡儿,正默默地注视着由身侧挺剑扑到,怔怔地呆望着她的玉琦。
老道双手无力地下垂,退滑丈后。那白袍人一双大袖残破不堪,退了十来步坐倒在地。
这一记雷霆一击,把在场的人全震撼住了。玉琦想不到姑娘竟有如许浑雄刚猛的内力,应变又那么神速,对她这么小小年纪即有如此高深的造诣,大惑不解。
也由于这一来,他自策自励的决心益为坚定。
老道有气无力地叫道:“你……你会妖术?你是谁?”
“你们又是谁?”姑娘冷冷地问。
“无为帮清字坛,河南府清字总坛主逍遥道人妙如。”老道自报名号。
“清字坛总坛,护坛客卿氓山冷面婆婆宋。”那老太婆也自报绰号,只说姓而不道名。
白袍人狼狈地爬起,面红耳赤地说道:“护坛客卿彭家元。”
菁姑娘一撇红艳的小嘴儿道:“咦!你们想造反?称为客卿,何不迳称公侯?”
“姑娘何必出言损人?请教姑娘是哪位高人门下,贵姓芳名,不知可见告否?”老道前倨后恭地问。
“你不必问那么多,只须知道本姑娘姓赵就成。”
“赵姑娘既然不说,贫道亦不勉强……”
“谅你也不敢。”姑娘抢着答。
“这里乃是本帮清字坛重地,赵姑娘如无他事,请即离开。”
“放出昨晚被你们诱来的两个少年男女,我们立时离开贵帮重地,不然……哼!”
“你真想埋骨在此么?”老道怒火渐生,语气转硬。
一旁的玉琦冷笑着接口道:“道爷,就凭你们这几块料么?”他用剑向众人一指。
“小狗,你道咱们收拾不了你们么?”
“确有此想,即以这座简易的颠倒五行阵来说,还难不倒区区在下。外围的戊已中枢主阵的白莲会余孽,道行也太过浅薄,更不必说。”
氓山婆婆目中寒芒一闪,踏前两步怒叫道:“小狗语出不逊,凭你,敢说咱们是料?接我一掌!”说完,左掌斜拍而出。
玉琦不知厉害,哼了一声,左掌一扬,也抽出硬接。
“噗”一声闷响,玉琦只觉左臂一麻,一股无穷劲道沿左臂直攻内腑,眼前发黑,身躯也被奇猛的潜力,震得向后急射,直飘丈余,足一沾地,被地下的黑狗一绊,“噗”一声坐倒在黑狗身上了。
“哎……”菁姑娘惊叫一声,跟踪掠到,一手将他的虎腕挽住,向怀里一带。
他赶忙运功调息,按下心神,勉强站稳说道:“谢谢你,我还承受得起。”
人影急闪,对方已发动抢攻,飞虹姑娘一声娇叱,剑起万道银虹,挡往五人的冲势。
“杀!”祭坛上的人发出号令,纷纷挺兵刃奋勇扑到。
玉琦一手抄起黑狗,说道:“先抢祭坛。”他挺剑跨前一步,只觉一阵晕眩,胸隔间隐隐作痛,他知道,内腑已经受到严重的震伤。但他的男子汉自尊心支持着他,得奋起支撑,猛一咬牙,强压伤势站稳,挣脱姑娘的手,向祭台走去。
“退!”菁姑娘向飞虹叫,紧依玉琦身左,向祭台上冲。
五名白衣人和两侧六名大汉,狂风也似的卷到。
青姑娘柳眉一轩,左手微扬,右手宝剑恍若银龙飞舞,狂鸣着四面怒张。
惨号之声大起,五名白衣人在两丈外便倒了三名,冲近的两名只嗯了一声人剑变成八段。
玉琦虽受伤甚重,但对付其余小贼仍绰有余裕,被他刺倒了两人,已抢到了祭台之上。
左面扑近的另三名大汉,惊得伏地飞退而遁。
飞虹一支宝剑十分神异,每一剑皆平平无奇,但每一剑却恰到好处,将五名高手逼得谁也不敢冲近八尺之内。她从容挥剑,徐徐后退。
祭台后丈余,是一方高大的楼阁式墓碑,这时突然发出轧轧的机簧转动声,接着射出十支沉重的闪亮镖枪,电射而来,破空劲啸之声后至。
距离太近,镖枪来势奇疾,看来三人性命难保。
《风云五剑》 第 八 章 亲朋故旧
菁姑娘艺高胆大,肘弯一推,在千钧一发的危境中,将玉琦推倒在地,长剑顺势挥出,左手一抄,抓住一根枪尖,猛地一振腕。
“叭叭叭”连声暴响中,九根镖枪全被一剑一枪拍飞,向两侧飞射。
响起数声惨叫,镖枪将刚由两侧扑上祭坛的贼人,穿鱼似的贯胸没腹,滚下了台阶。
“扯活!”老道大喝,首先撤剑飞退。
只片刻间,贼人全都四散而逃,纷纷隐入暗影之中,一个不见,只有地下十数具尸体,静静地躺倒在雪地中。
突然,黑雾由坟后袅袅上升,墓园外的黑雾,也向园内涌入。
玉琦虚弱地叫道:“要能射落那亭中的绿灯,妖法自破,可惜……”
他语声未落,菁姑娘绰枪尖,脱手向三十丈外凉亭飞掷,只见寒芒一闪,破空劲啸方突然升起。
黑雾刚涌到凉亭,摇曳着的绿灯突然炸裂,绿芒倏隐。镖枪撞到灯后的石柱,发出一声暴响,火花迸射。
黑雾逐渐上升,也逐渐散逸,四面的鬼啸凄号倏然沉寂,万籁无声。
黑雾向上升散,坟后十来丈处,现出一座高台,四根大木柱高有三丈,台仅有一丈见方。
台上面,有一张木案,案上摆着法器,鼎炉上香烟袅袅,有一面杏黄旗迎风招展。
台前,站着一个白袍人影,头上梳了道士髻,却不是道士。手上仗了一把松纹剑,正张惶地向下俯视。他身后,站着两个白衣劲装大汉,提着鬼头刀左右拱护。
玉琦轻叫道:“那是法台,要能……”
菁姑娘人影一闪,掠上坟顶,又再次纵起。
“糟!去不得!”玉琦大叫。
可是迟了,姑娘去势如电,太快了,声音传到,她已到了台下,莲足一点地,正欲凌空纵上法台。
她还未提劲,台下暗影中已喷出两道青色火流,在咝咝声中眨眼即至。
她大吃一惊,脚向下一点,左掌疾拍而出。在她一声惊呼中,人影已杳。
这一瞬间,飞虹已电掠而至,那青色火流刚熄,她已到了台下,纤手连扬,三枚淡淡黑影脱手飞射。
她只顾到台侧隐伏使用火筒喷火之人,却未留意脚下有异,台下响起两声闷哼,她已向下坠落一闪不见。
原来下面是个两丈宽的深坑,上面铺有用白布架蒙上的陷坑幕,人一向下落,暗中便有人操纵机捩,布架疾沉。
两女一时大意,还以为那是雪地,布架一沉,她们一时无法提气,真气一沉,人便着了道儿。
玉琦这时已纵至一旁,拔起两根镖枪。就在飞虹身躯下沉,台上的老道仰天发出一阵狂笑“哈哈哈……”之际,镖枪出手。
笑声未落,玉琦已到了坟后,枪出逾电闪,寒星一闪即至。
“哈哈……哎唷!哎……”
老道竭力大叫,手中松纹剑掉下台来,双手掩腹,向台前栏干一仆,他腹下,镖枪没入两尺,前有枪杆,尖由后脊心透出尺余。
“哗啦”一声,栏杆被他压垮,向台下飞堕,“砰”一声像摔下一条牯牛,跌在坑沿边。
另两名大汉莫名其妙,他们刚疾趋台前,另一支镖枪亦同时破空飞至。
“哎……”又一个大汉中枪,向后倒在台上。
玉琦强忍内伤,两次忍痛出枪,人已力尽。他“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举步到了坑边。
坑边雪堆中,突然冒出两个白衣人,两把鬼头刀上下夹攻,疯虎似的扑到。
玉琦虽已力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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