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的事?”
第八十五章 刻薄
红锦拖长了声音,一双微微上翘的丹凤眼极尽刻薄:“姑娘都知道了,奴婢当然也早就知道了,姑娘刚刚把杯子扫了落地,不就是因为听说了这个消息?”
瓜尔佳凌月道:“姑姑教我,我该怎么办才好?他竟然看中了她!他的心底竟然有了她。”
红锦撇了撇嘴,“皇上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么?咱们大清还会有许多次选秀,为的是替皇室添枝加叶,如果皇上每次青睐的女子,你都要拈酸吃醋,可怎么吃得过来?”
瓜尔佳凌月道:“可阿玛说过,咱们瓜尔佳氏,只能高居人上,不能屈居于人下!”
红锦道:“这个,你且放心,只要瓜尔佳氏不倒,那中宫之位,便稳打稳是姑娘你的了,老爷将一切都安排好了,在朝堂之上,和老爷唱对台戏的,老爷都能将他们一一铲除,后宫之中,姑娘也能象老爷一样杀戮决断,便好了。”
瓜尔佳凌月半抬起头来,清丽的脸带了些柔和,“姑姑,我只是期望,我是他心底第一人,是他第一个心动的女子,这也有错么?”
红锦看清她脸上的软弱,冷冷一笑,“姑娘要想清楚,做他第一个心动的女子,还是做能陪伴他一生的女子,男人的心动,瞬息便逝,今儿他可以心动这个人,明儿他便心动另外一个人了,能陪伴他一生的,才是对姑娘最好的,最实际的选择,姑娘觉得呢?”
瓜尔佳凌月知道,这一些,便是红锦对自己阿玛最终的选择,阿玛或许不是最宠爱她,可最终占据了阿玛心的,却只有她而已,可瓜尔佳凌月不想做象红锦这样的女人,绝情弃爱,唯一的依靠只有阿玛。
自年少时见到了那身着明黄锦袍被众人的小皇帝,看清他脸上的寂寞开始,她便想着,要做站在他身边最近的那人,她要懂得他,成为他的助力,和他并肩站在那至高之处,她会避免娘亲的命运,成为他首位的正室妻子。
可此时此地,她却不能驳斥红锦,唯有顺着她,才能达到自己的目地,瓜尔佳凌月垂了眼眸:“姑姑说得是,倒是凌月想偏了。”
红锦看清了她眼底的不服,暗在心底冷笑,缓了缓语气道:“那个女人,老爷放在心底替你注意着呢,她确实有几分本事,如果得了皇帝的青睐,日后对你,对咱们瓜尔佳氏,倒是一大威胁。”
红锦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她不能因为瓜尔佳凌月既将得手的至尊之位便转投向于她,她此生只能忠诚鳌拜一人,成为他的助手与爪牙,她恨这些一出生便富贵齐天的贵女,她自己只能一步一步地往上爬,使劲了手段,也不过短暂的荣光而已,就因为她自梳了,没有儿女,所以,鳌拜才这样的信任她,一个没有儿女的人,是不会因为儿女而有私心的。
可她求的,就是此生有这样短暂能控制操纵他人的时侯,她看到瓜尔佳凌月,这位要日后要做皇后的人,在她面前也这般的战战惊惊,她心底便觉痛快。
瓜尔佳凌月神色张惶:“这可怎么办才好?姑姑教我。”
红锦道:“老爷查得清楚,当日她穿了宫婢衣饰,出了这储秀宫,被皇上遇见了……”她眼底有隐隐的讥讽之意,“她这般地懂得寻找机会,在皇上心底留下映象,姑娘却只知道发脾气耍狠,全无建树,姑娘进宫这么久,除了预选之时,怕是连皇上的面还没有见过吧。”
瓜尔佳凌月脸上恨意一闪而逝,垂头道:“她是罪奴出身,做事本就不顾脸面,姑姑难道要我学她一般,穿了那下人的衣服四周围乱逛,学那西厢记里的桥段?”
红锦心底伸起了股讽意,这些个贵女总以为自己比别人高上一截,放不下身段去委曲求全,却哪里知道,男人有时侯并不需要高贵,需要的只是知情识趣。
红锦心底那股讽意弥漫到了脸上,“这次选秀,参选的秀女就是几百名之多,从家世上来说,姑娘已是位居极顶,但从容貌来说,赫舍里丽儿清丽可人,钮钴禄乐萱端庄秀媚,就连那安佳怡,也如空谷幽兰,再加上那卫珏,更有夺人心魄的容貌,姑娘和她们相比,也只是不差而已,姑娘手段不如人家,容貌也不能高出人一大截,凭什么姑娘便认定,循规蹈矩地等着,别人就会乖乖地把中宫之位奉上?姑娘难道是观音菩萨转世不成,只扫人一眼,别人就会对你心悦诚服?”
红锦一翻连讽带刺之话,听得瓜尔佳凌月的脸忽红忽白,她吸了一口气,诚心诚意地道:“姑姑教训得不错,是凌月年纪轻,想得简单了一些。”
红锦见她服软,便笑道:“我这次来,不就是领了老爷的命令,来相助姑娘的?老爷说了,卫珏这个女子,一定不能让她再次逃脱,所以姑娘放心,无论皇上对她有没有心思都好,她都不能活得太久了。”
瓜尔佳凌月弄不明白阿玛为何一定要取了卫珏的性命,一次不成,再做第二次?
趁此机会,她便问道:“姑姑,在宫里闹出人命,到底不太好,能否和阿玛说说,将她赶出宫去便成?”
红锦扫了她一眼,眼神如刀子般冰凉,“姑娘还是别理这些的好,俗话说得好,打蛇如不打七寸,它活过来之后,便会反咬一口,经历了上次之事,卫珏已将你列为头号敌手,如不斩草除根,难道等着她反击?”
瓜尔佳凌月见问不出什么来,只得道:“我都听姑姑的,姑姑怎么说,我便怎么做。”
红锦在屋子里踱了两步,抬起头来,“老爷为什么这般顾忌这卫珏,一则因为她和老爷安排在护卫营中之人的死有关,二则,也关乎多年前一桩旧案,那一次,当真是极险,老爷差点就因为那姓卫的全盘皆输了……”
第八十六章 残忍
瓜尔佳凌月撇了撇嘴:“姑姑说得太夸张了吧?阿玛是先帝认命四位顾命大臣之一,有谁能动得了他?就凭一位听都没都说过的姓卫的?”
红锦叹了口气,“姑娘,当年的情形,奴婢虽不大清楚,但千里之堤,溃于穴漏,有的时侯,一个小小的蚁穴,就能催毁一座长堤,这个道理,却是不错的。”
瓜尔佳凌月不以为然,但瞧清红锦脸上的严正,却也低眉顺眼:“姑姑说得是,总之这卫珏,不能让她再留着了。”
红锦缓缓地笑了,眼底闪过一丝残忍,“姑娘请放心,这一次么,却不用咱们亲自动手。”
阳光虽从窗棂间穿进,却丝豪不能照暖她眼底的阴冷冰凉,丝丝缕缕地渗进瓜尔佳凌月的眼底,让她想起府里那莫名消失的庶女庶子,每个消失的人背后,仿佛都有红锦的影子……她生生地打了个冷颤。
……
小太监将帘子打起,康熙急步走进内殿,他沉重的靴声敲击在金砖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满室的宫婢与太监个个儿噤声不语,连大气都不敢喘。
苏茉儿迎了上来:“皇上,皇祖宗正等着您呢。”
康熙沉着脸点了点头,跟着苏茉儿走进内殿。
帘子隔着的内殿,传来了阵阵笑语,是太皇太后正逗着一只八哥,只听得太皇太后说了一句:“恭喜发财……”
那八哥便跟着答一句:“恭喜发财。”
“江山永固……”
“江山永固……”
康熙在帘子前停了停,收了收脸上隐隐的怒气,将紧绷的面皮放软,这才迈步走进了内殿。
殿内除了太皇太后之外,还有几名太妃,皆是欢颜笑语地陪着,见皇帝来了,个个儿起身告辞。
屋子里只剩下了太皇太后和皇帝,太皇太后脸上露了疲惫之色,皇帝上前,扶了她坐下。
太皇太后微闭了双眼,道:“皇帝,他要求越多,咱们越要沉住气,权且忍他一时,以往,哀家这般的劝你,今日,哀家也要这般劝你,你看看,今日来的这几位,何尝不是来打探消息的,就等着看咱们的笑话!”
廊下挂着的八哥意犹未尽,冷不防地学舌:“江山永固,江山永固。”
“你听听这八哥的说的,江山永固,江山永固……可这天底下,哪里来的永固的江山?不过是人心底边美好的期望罢了……”太皇太后声音低低的,“皇帝,我知道你委屈,祖宗规矩他都胆敢擅改,不经过初选便随便塞人进来,可再怎么着,咱们也只能把这委屈咽在肚子里,任他张狂一时。”
皇帝抬起头来,黑色的眼眸如有流光闪动,道:“皇祖母,皇孙知道了。”
“那名秀女,无论他以什么名目塞进来的,储秀宫之内,只怕又起风云了。”太皇太后叹了口气。
“朕倒是查过,那秀女本身没什么问题,只是身世和卫珏差不多……”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太皇太后查觉了,抬头看了皇帝一眼,他便接着再往下说,“以往在幸者库当差,是掌事姑姑。”
太皇太后慢吞吞地道:“弄一个一样身份的人进来,这是在试探你呢。”
皇帝垂了眼眸,眼底怒火隐隐。
太皇太后伸出手去,拿了几上的茶杯来,揭开茶盖,浮了浮茶叶,道:“皇帝身边的人,虽是千挑万选的,决不可能让别有心思的人混了进来,可皇帝有行止,略有不捡点,马上会被人诟病,他有这番举动,显见着,你那日的失态,已然四周围传扬开了。”
太皇太后放下了杯子,抬起眼来,看到皇帝垂头站着,眼底满是自责,不由心底一软,心想他到底还只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也应当有年少轻狂之时,便叹了口气道:“皇帝也不必太过自责,既然已经如此了,倒不如好好儿计划,下一步该怎么办?哀家知道你不想那人的女儿进入后宫,但既为了江山永固,咱们也只得敷衍着,千万不能有什么消息传了出去。”她眼底有隐隐的忧郁,“如果因为此事,而影响到了朝堂,那咱们多年的努力,怕都白费了。”
皇帝声音沉沉的:“皇祖母,您请放心,不会的,朕不会再失态了。”
太皇太后听了他这话,想起自登基以来,他便一直这么做的,将自己的喜好压在心底,不敢露出半点儿来,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没有怒的人,心底微有些发酸,抬起手来,拉了他的手腕,示意他坐下,“皇帝,那日之事,哀家便只当你一时兴起,也不追究了,哀家还是那句话,身为皇帝,不能轻易流露出喜好来,不能给别人可趁之机……特别是当下这等时侯。”
皇帝只伸出手去,反握了太皇太后的手:“皇祖母,孙儿明白了。”
太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便拿手指按住了额头,皇帝道:“皇祖母,你又头痛了么?”
她道:“不妨事的,可能近日天气转凉,晚上睡得不好,日间便有些昏昏沉沉的,又被她们这么一闹,便加重了一些,睡上一觉便好了。”
皇帝语气微凉:“这些人,父皇已经过世了,都还不安份。”
太皇太后抬头看了他一眼,道:“太后那儿,你且多走动着,让她舒心一些。”
皇帝道:“是,皇祖母。”
皇帝见太皇太后又在捏着眉心,知道她真的累了,便扶她躺下,告辞出来,来到殿门之外,孙辅全迎了上来,跟在他身后往外走,走了几步,皇帝问道:“索额图那差事,你有没有助着他一些?”
孙辅全心底打了一个突,悄悄抬起眼角,见皇帝直盯盯望着他,忙把头垂下,道:“奴才已经查过,那日那女子私底下去了寿安宫,为的是在寿安宫打探消息,打探到太后的喜好,期望能在复选之时,得太后青睐,成功获选……奴才打听到了那女子当日接触过的宫女,太监等等,都是贴身伺侯太后的起居的,想必没有错了。”
第八十七章 皇帝的喜欢
皇帝又往前走了两步,停下脚来,回首冷冷盯了他一眼,复又往前走,“孙辅全,你别学索额图,什么事都打太极!”
孙辅全袖着手,神色不动:“皇上,奴才从不知道打太极是什么意思。”
皇帝哼了一声,又往前走了两步,孙辅全感觉他脚步轻快了一些,心底那颗大石头落了地,却又隐隐有些忧郁,卫珏啊卫珏,叫我说你什么好呢……无论如何,我只能捡着皇帝喜欢的话来听啊,卫珏……你能顺着皇帝喜欢的途径往下行进么?
他心底打起了小九九,只怕难。
孙辅全垂着头,瞧着皇帝脚下,见绣金织线的长袍底下,他一双靴子迈得很有几分轻快,在心底又叹了一口气。
……
因该学的规矩都已经学完了,剩下便只是听嬷嬷们的口头教诲,卫珏走进福安殿的时侯,便感觉今日气氛有所不同,所有的秀女皆三三两两聚于一处,窃窃私语,脸上神色古怪。
卫珏见安佳怡早到了便向她走了去,她的身边,围了两三个和她一样身份的秀女,见卫珏来到,便各自散开了去,卫珏知道,她们不屑于她的身份,也不在意,径直来到安佳怡身边,问道:“怡姐姐,今儿个这是怎么了,怎么个个儿都变成了树桠上的麻雀,叽喳个不停?”
安佳怡脸上有丝神秘的微笑,道:“珏妹妹,你还不知道吧,了了大事了……”
她还未说完,便见着殿门口凑拥着走进来两人,先头那位,便是瓜尔佳凌月,一见她来到,殿里的窃窃私语便都停了,眼光齐刷刷地往门口两人望去。
瓜尔佳凌月走进殿内,她身后那人便露出了容貌来,一露了出来,便吓了卫珏一跳,那微微含笑的笑脸,可不正是月歌?
她已经好长时间没见过月歌了,自她被选为秀女之后,幸者库的一切,偶尔想起,却不留什么痕迹,月歌对她来说,只不过是无数痴迷小皇帝的宫婢之一,于她来讲,那种痴迷简直不可思议,有些可笑。
她着实不明白,那小皇帝有什么好痴迷的。
所以,见到月歌的那一瞬间,她脑中头一个想法便是,月歌终于如愿以偿了。
她站得定定地,看着月歌跟随着瓜尔佳凌月,一步步走来,心底倒有些奇怪,她怎的直直地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卫珏含笑看着。
月歌看着卫珏,看清她的脸上,又是那般风淡云轻的微笑,仿佛她所有的努力,在卫珏的眼底,不过是一个笑话。
月歌从卫珏的脸上,没有看见期望的吃惊与愤怒,反倒只见到了略有些讽意的笑容,全不象她想象的那样,她跟在瓜尔佳凌月后边,忽只觉脚底下千斤般地重,站在瓜尔佳凌月的后边,原本的踌躇满志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竟不知道脚往何处搁。
怎么会这样,她千幸万苦得来的机会,在她的眼底,为何一文不值?
她不在乎其它秀女或妒忌的目光,因她知道,竟是走上了这条路,定会有无数的艰难在前边等着她,但这又如何,只要能让她有参选的资格,让她能在那人身边有一席之地,那便什么代价都能付出。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笑容如盛开到了极致的花儿,连她自己都感觉,她此时出现的仪态与风姿,是最好的状态,能击败卫珏脸上那似有似无的笑意。
“珏妹妹,怡姐姐,这一位,是太皇太后特意挑进来的妹妹,前些日子因为得了风寒,原以为不能参加这次选秀了,病好之后,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得知她的德名,特意吩咐,让她直接进入复选……”瓜尔佳凌月脸上的笑温和而柔美,“说起来,她和珏妹妹还是旧识呢,如今见了面,肯定有数不清的体已话儿要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手半掩嘴角,呲呲直笑。
听了这席话,四周围窃窃私语声便大了些,那一道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不但落在月歌身上,也落到了卫珏的脸上,鄙夷有之,不愤有之。
她话语之中的恶意,卫珏如何不明白,却恍若不知,只微微一笑:“是么?我哪有月歌的好运气,能和月姐姐一起进门,还被太皇太后直接挑了,越过初选,直接进了复选,想必月姐姐府上出了不少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