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茶功夫,玫瑰终于停下咳嗽,缓了缓后,回头去看着沧海。眼角都是红色的,声音带着些哑涩:“大人……您要杀了我……”
“当然不会,你若持力而娇,本尊唯有将你封印,以防你被妖魔利用酿下大祸。”
玫瑰低下头,思忖片刻再开口:“那大人现在要怎么处置我?”说完,不知道又看到了有关什么的未来,身体一僵。
缄默半晌,沧海道:“我们成亲,成了亲,妻受夫辖制。天眼之力无法卜算本尊,也能让本尊按下杀你的念头。”说到这,语调沉了些,“看你的模样,似是已然算到本尊会说这些话?本尊不喜欢事事被人瞧着,便先做了那夫妻之事吧。”
话未说完,伸手便去拉玫瑰。
玫瑰早有防备,往旁边一闪,再轻盈地往后一翻,退到几米开外。可紧接着院中地面的梨花骤起,花瓣瞬间黏在她身上,像一块碎花白布,裹着她飞向温泉,坠入水中,在水里扑腾。
沧海轻声一笑,眼眸不知何时已变得通红。伸手将玫瑰整个从水中提起推到池壁。
玫瑰发钗都散了,长发**地裹在身上,曲线毕露。一手扶着石壁,一手捂着胸口,低头又闷闷的咳嗽。
沧海到她背后,将她掰过来,面对着面。又似觉得不够,继续逼近。精壮的身体紧紧贴着她的身体,肌肉纹理贲张。面颊近在咫尺,一双红眸在她脸上打量。不再有神祗的清冷,而是带着雄性俯视雌性的霸占意味。
“你已看到即将要发生的事?还敢来?”鼻尖慢慢描绘着玫瑰的脸庞,略带陶醉的语调,“其实,就算你提前知晓本尊的所想所为也无甚要紧,避不开,瞧见又有何用?”
“仙魔怎么可以在一起?我只是,不相信大人,大人会……”用手抵着沧海的胸膛,玫瑰面色苍白。
沧海朗笑出声:“本尊此时就是魔!和你这个小魔女在一起又如何?”又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那双紫色的眸子,“我想,于公我应恨凤颜兮让我着了一丝魔气。于私我倒应该感谢她,为我训练出这样的女人。”
玫瑰知道劫数难逃,仍不甘心。瞧了眼紫彤站的方向,咬咬牙,她猛地将沧海推开,转身就往岸上爬:“大人被魔性控制了……”
可谁知她刚爬到一半,却被沧海抓住脚踝拖了回去,重新跌入水中。随后被人扣住肩膀再次压在池壁。
他低头,弯下腰,眸子鲜红似血,眸光却温柔无比。软软糯糯的话语通过手掌化成心语在玫瑰脑海里响起,带着令人心悸的甜腻,嘴角勾着淡然而妩媚的笑容:“本尊很奇怪,以前为什么会容下那条经常溜进神殿偷看的蛇。现在他就在附近,你说,本尊该继续容忍他,还是该干掉他?”
紫彤是得了一惊,而玫瑰则用一种早已知晓的悲哀眼神,越过沧海的肩膀,看似无意地朝不远处扫了一眼。
梨花丛中,一道淡淡的人影立在阴影处,无声无息地望着水里的两人,冗长的发丝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还敢现人形,”沧海继续用心语跟玫瑰说,“他想杀了本尊?那么本尊给你提个醒,如果那条蛇敢动手,本尊就把他炖了。”说完眸子含笑,凑近,深深的吻住了她。
威胁,毫无掩饰的。
玫瑰垂下眼眸,片刻,头微微后退,喘着粗气,明眸专注的望着沧海,嘴角绽开了浅浅的笑。
“大人终于肯娶魔女玫瑰了。”伸手搂住沧海的脖子,“玫瑰肯为大人做所有事。”
“玫瑰……”男人不再言语,再次封住了她的唇。
夜正浓,花很香。
风渐渐止息,池水随着身体有规律的运动扩散着涟漪,恍若无形的文字,描画着无论仙魔,都逃脱不了的火热欲念。
看两个美丽至极的人纠缠,着实赏心悦目,可想到不远处还有第四个人观看,感觉又有点怪。紫彤扭头朝明月藏身的地方看了一眼,那边空落落的。
已没了人影……
行过房,第二天沧海往上递了薄子,纳玫瑰为侧妃。除了阿青没人知道玫瑰的真实身份,往上递的薄子自然很快就批下来,也没有人非议。
因为是侧妃,战神神殿并未举行什么仪式。用一抬小轿从侧门抬进正殿别院,无须拜洪荒大地,穿着粉色衣裳的新娘被送进新房。
接新娘时沧海不在神殿,他被魔性侵蚀好几个月,与玫瑰缠绵之后宣泄出不少浊气,总算恢复了往日翩翩神祗的风采。趁着身体不错,他去天帝那请了个安,又同几位仙友饮酒作乐,宴席中午才散,又去瑶池讨仙草酿酒。
新婚之夜,新郎居然没出现,此后的日子沧海也根本没来过别院。(。)
第一百零一章 旖旎魔境(8)()
丈夫的心思不在自己身上,玫瑰毫不在意,每天依旧在旖旎魔境里忙着修习控制天眼之力的心法。那个无忧无虑的小魔女,在凤颜兮和沧海的双重折腾下,快速完成了少女到少妇的过程。
她偶尔也同一直被梦境所困的紫彤说话,安慰紫彤说,等时机到了,她自然能够出得了梦境。当然,紫彤并不在她身边,只是她能算出几千年后,紫彤会出现在梦境中,在何时会站在何地说什么话。紫彤和她,一人一魔,隔着几千年的时空,通过她卜算的能力,成了最不可思议的朋友。
但闲下来,她更多时间是坐在旖旎魔境里的荷塘边,看着远方,目光飘远,无悲无喜。仿佛在想着什么人,又仿佛是对周边的事失去了一切兴趣,最后连话都懒得说一句了。她的身体也一天一天毫无端由的消瘦下去,越来越单薄的裹在白纱衣里,逐渐失了青春的曲线,脸颊也渐渐丧失了粉红的颜色。
魔女很少食人间烟火,也不会衰老,所以也很少会出现发胖或变瘦的情况。玫瑰的变化让众人瞠目结舌。有些好心的侍从给她弄来珍奇补品,可对于一个消瘦的魔女,补品又能顶什么用呢?
这些异常总算引起了沧海的注意,算他有良心,婚后五个月,他拿着个锦盒踏进了玫瑰的别院。
进门的时候,玫瑰正捂在被子里睡觉,只露出一张脸。脸色苍白,下巴瘦得尖尖的。厚实的棉被压在身上,只凸起小小的一块。
看不见紫彤的存在,沧海径直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玫瑰一会儿,手一挥,屋子中央凭空出现几只鎏金炉,室内的温度立刻高了不少。
“玫瑰……醒醒……”紫彤轻声喊。
“作甚?”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沧海,当即愣了愣,“大人。”回过神来,她坐起身,“玫瑰马上给大人泡茶。”
坐到床边,按住玫瑰的肩膀,微笑了下:“歇着吧。”
玫瑰揉揉眼睛,语气淡淡的:“大人有什么吩咐?”
“凝气丹,服下。”把锦盒放在她手上,笑容和煦,“魔女也有命时,自己的身子自己爱惜着。”
点点头,拿过锦盒:“谢大人。”
观望了她好一会儿,沧海又道:“八大妖逆天,本尊要出门讨伐,阿青随行,神宫由你管辖。”
玫瑰懒洋洋的应了。
于是沧海起身告辞,玫瑰也不留他,连床都没下,只叫侍从送出门。
那天过后,沧海进别院的时间明显增多,不过来时常常天都黑透了。不知是不是天庭与妖界开战,事务繁忙的原因,很多时候他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很苍白很憔悴的样子。
而玫瑰也有了一些变化,在越来越沉默的同时,她看见紫彤的次数渐渐少了。刚开始时只是不像以前那样无时无刻都能看见紫彤,后来就几天看见一次,再后来一连好多天她都视紫彤如空气。
这让紫彤恐慌不已。日复一日飘在一个地方,没人能看见自己,没人听见自己说话,不能吃不能喝,即使呆的地方是仙境,那种感觉也让人想死。
即使她已经是一个魂,死不了的魂。
现在连唯一能看见自己的人也看不见自己了,紫彤无法忍受,再也无法忍受了。
忍无可忍,紫彤决定去纠缠唯一知道她存在的玫瑰。她想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烦得她送自己离开这该死的黄粱梦境。
可不知道玫瑰是不是用了什么法术,几天里紫彤每天都围神宫转,却总是瞧不见她。
找了好久,一天终于在主殿找到了她,她正站在灵镜前,双手浸在镜中,汲取着里面的信息。
灵镜是存储天庭重要信息的工具,是战神神殿最重要的法宝。作为她后世的魄,紫彤和她有着莫名相通的心意,心脏当下咯噔一跳,问:“你想做什么?”
没回答她,甚至没有看她,她真的已经感觉不出紫彤的存在了。
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是天下最无情的薄情的魔女!”冷冷地说着话,阿青走进了主殿,平时笑嘻嘻的脸上挂着快要燃烧起来的愤怒,“这些日子你偷偷泄露的消息差点把主上害得神灭!我说大妖们怎么会知道主上的罩门,怎会知道天庭的出军时辰……”
收回双手,掌中多了两条白绫,玫瑰转身对阿青开口。轻轻的话音像是在自言自语:“若不是为此……在……被他那么对待之后……我怎会继续留在神殿忍辱偷生……”
“啪!”话音未落,绿色身影闪过去,一巴掌重重落在了她的脸上:“这巴掌,因你不知好歹。小小魔女,受主上荫庇,没有经过一次天劫,在仙域逍遥度日,却仍不知足,妄想配得上神。”
大概是阿青的动作太快,玫瑰根本没反应过来,捂着脸发怔。
还没等她回神,“啪!”又是一巴掌,将她整个人扇飞了出去。
“这巴掌,因你有眼无珠。主上对你悉心教导,百般照拂。你却因为听信魔女一面之词,对主上生出异心,与妖怪暗中勾结。”
玫瑰捂着脸坐起身,抬头鄙夷地看着阿青,眸光冷静得像结着万尺寒冰的泉眼:“那沧海不过是辱我清白的伪君子,他是世上最龌龊的男人,他的每一个微笑都让我想吐。”
“你……”再次举起手,在空中停了半天,却慢慢放下,“不错,主上因为魔性发作,占有了你。”
嘴角弯起,阿青眸子里的怒火缓缓消退,换上了笑意,仿佛隐隐一种无声的嘲弄,即便那笑如往常一样的玩世不恭,“但为了给你一个交待,主上不惜打破戒律,瞒着众人娶你为妻,把整个战神神殿交到你手上。这是你的造化,不然,万载高高在上的沧海大神,凭你一介小魔女,也配?”
毫不留情的羞辱,将一个人的尊严踩在脚底,践踏得彻彻底底。
“你……坏蛋……”骂人词汇的贫乏让玫瑰说不出什么刺耳的语言,但身体一翻腾起,手中化出无数白绫袭向青涵,显然是杀招。
可绿色身影一旋,眼花缭乱的白绫又变回了一根,被阿青抓在手里,语气更加不屑:“说你不配你还不信,这么弱的法力,一无是处。若非大人视你珍贵,又怎会时时刻刻带你在身边?”
悬浮在半空,努力想把白绫扯回来,肩膀抖个不停:“坏蛋……你和……沧海……都是……”
而阿青笑得更欢,意味深长:“所以说,魔女就是魔女,得了神上无边宠爱也浑然不知,还仗着宠爱肆意妄为。”说到这,微微咬了咬牙,“你居然敢佩服凤颜兮?嗯,你当天庭是什么地方,就放任你一介小魔女拥着魔心弦,滥用天眼之力不管不问么?难道你没发现,你已经算不出我的动作了?”
敛眸,屏息凝神。片刻猛地抬头,玫瑰朝阿青吼了声:“你做了什么?”
“我?”阿青目光一凝,右手一抬,眨眼白绫一圈一圈将玫瑰牢牢捆住,使其直直地跌落在地,“我什么也没做。”手一扯,又把玫瑰从地上扯得站了起来,“是主上做了什么。不过我倒宁愿主上什么也不做,好教你被看穿了魔女身份,压在海渊之底看守你的天眼之力。”
玫瑰一脸茫然:“你,说什么?”
“你马上就知道。”转身用力扯着白绫就走,玫瑰踉踉跄跄地跟在他身后,像个失去自由的囚犯。
出了主殿门,外面已围了很多侍者。不等靠过来的侍者动手,阿青道:“玫瑰逆天,我捉她去神武殿。”说完一拂袖,卷起一阵风推开想过来救主的侍者,他和玫瑰的身影也瞬间随风消失。(。)
第一百零二章 旖旎魔境(9)()
紫彤眼前的景色也旋风似的一变。脚下的土地变成了一朵激烈涌动的云,从云头往下看,一派翻滚的滔天云海,上空压着沉沉的黑云,云中紫电闪烁。
远远地看见沧海没穿衣服,像被看不见的刑架绑着一样,两手张开悬着半空,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眼都不眨一下,像入了定似的。
没等她看清沧海到底在做什么,阿青和玫瑰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出现在她旁边。
往前一推,将玫瑰推跪在云端,阿青扯着玫瑰的头发强迫她面向沧海:“好好看看,看看主上为你受的罪。他以夫辖妻,压住你的魔心弦。再用天火焚尽肉身,用天雷在神骨上刻符,把自己变成封印你魔性的符咒。这才换来你……”
正说着话,紫色雷电从云中窜出,舔向沧海。四周骤然一亮,耳朵边电流声滋滋啦啦闪过,随之而来轰然一声巨响!
震得紫彤这抹魂魄差点整个儿散掉。
条件反射地抱住了头,等光亮暗了些再顺势瞥去,只看到沧海依然悬在半空中,那一瞬紫彤几乎血液都冷了。
他的模样太恐怖了,全身都是火,烧得已看不出身体曲线。只有那双入了定似的眼睛完好无损,眸底映着熊熊火光。
不一会儿,火渐渐燃尽,露出了一具雪白的骨架,骨架上刻着些紫色的符文。就看见那符文缓缓延展,与此同时,肌肉重新从骨头缝中冒出,遮住了正在延展的符文。肌肉继续生长,没多久就重新长出了筋,皮,内脏……直到完全身体恢复正常……
可没等紫彤松口气,紫色闪电再次从云中窜出,舔向沧海刚刚长好的身体……
“不!”玫瑰撕心裂肺一声尖叫。
听到动静,那包裹在火中的人扭过头看向这边,入定的眸子中闪过一道寒光,正在燃烧的下颚骨动了动,像在说什么。
用力把玫瑰的头发再次拉高,手掌像抹布一样抹着玫瑰脸上的眼泪,按得玫瑰整个脸庞都变了形。阿青笑得依旧玩世不恭,和他的声音一样:“主上每天打完大妖,还得到这刑台受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焚烧,九九八十一年符咒才能雕刻完成。刻完符咒,还要回府学做好丈夫,遭此万年不遇之大辱,就为了让一个愚笨的薄情魔女不坠海渊之底。主上麾下共有三百六十八仙,个个对主上忠心不二。唯有你,主上的女人,不识神魔,不辨真假,勾结妖魔谋害主上。你是主上的劫,今天拼了主上一怒,我阿青也要替主上挡了你这薄情劫。”
说完,把玫瑰往旁边一推,带着厌恶的表情,仿佛推的是一堆垃圾。
不远处,烈火中的沧海闭上了眼睛,身上包裹的火焰正迅速熄灭。
抽噎一声,身体周围的白绫消失了,玫瑰看着那边沧海一眼,道:“你要杀了我?那就动手吧,赶在主上过来之前。”声音淡定得像一潭死水,没有半点求生的欲念。
阿青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眼珠,眼睛瞥着地上的人,收起了笑容:“要是你对主上有半点夫妻情谊,就走吧,离开天庭,离开主上,回你的魔界去。去试试,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