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为什么不好好想想,妖尸为什么不告诉你他是钥匙。”
明月为什么不告诉她回去的方法,紫彤自然知道原因,但她现在心脏上缠着一只鬼蜘蛛,不管怎样都发不出声音,没法为明月辩解。
沧海脸上的笑容缓缓凝住:“刚才他宁愿让你受侮辱,也还是不肯使用妖力。要不是我出来,你早死了。看看你心仪的妖怪是什么样的货色,还敢拿刀对着老板?!”
话音一落,银光和冷风在紫彤眼前飞快晃过。她就像被什么野兽重重撞了下似的,身体不由自主飞了出去,摔倒在地。
然后他从紫彤身边走了过去,走到明月面前,一抬手,扎在明月脸上的几根铁线应声断开,露出了明月的脸。五官轮廓都还在,只是被烧得一团焦黑,根本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转眼,焦黑的皮肤开始自我修复,黑糊糊的颜色渐渐变淡。
他用刀尖抬起明月的下巴,沧海冷冷地问:“刚才为什么不肯使用妖力?为什么不救她?”
明月缓缓抬了抬眼皮,但是没抬起来。声音气若游丝:“你在,我知道,你比我强,你能救。”
沧海的声音冷得像冰窖:“所以,你让我救?”
“我答应她,要陪她,在这,养孩子。我不能,让她后悔。”
刀一横,银光从明月脖子上掠过,紫色的血液瀑布一般哗哗淌出。
之后,沧海歪着头,好像在听什么声音。半晌,他满意地哼了声:“果然,你们都闭嘴,世界就清静了。”转身面对紫彤,刀尖一转指向她的小腹,“下面,该他了!”
早就知道沧海不会容下这个孩子,右手护住肚子,紫彤强压心中的恐惧,慢慢站起身。
“乖,把手拿开,不然会伤到你漂亮的手。”唇边扯起一丝笑,神情淡定。
在恐惧和习惯的作用下,鬼蜘蛛带来的疼痛感已经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紫彤也勉强一笑,亮出了左手。
左手上握着把匕首……
用口型比划着,紫彤无声地向他请求:“老板,放过我们,不然我就自杀。”
他一怔,随后笑得更欢:“在你自愿嫁给别人之后,还敢用你自己威胁我?你不觉得自己可笑?”
既然敢嫁给明月,紫彤就早想过后果。
如今她的魂还留在东方飘雪身体里。她只是紫彤的七魄,承载着紫彤所有的记忆,喜怒哀乐。人死后魂能转世,魄却在孟婆汤的作用下飞灰湮灭,不会随魂一起转世。
如果沧海爱的不是她紫彤,而是那不断转世,变成东风飘雪,变成小碗,最后还变成紫彤的什么魔女玫瑰,她的威胁只会被沧海耻笑。
因为一旦魂转世,一个新的女人诞生,神通广大的沧海可以继续他的爱情故事,她紫彤死不死又有什么关系?
可她愿意赌,赌沧海真心疼紫彤,爱紫彤,可以纵容紫彤做所有事。
他不会让她死在这个时代。
是紫彤赢?
还是沧海输?
有点期待,有点紧张:“老板……”
“紫彤,”脸上笑容依旧,却越来越不自然,“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笑话。”说完,抬手胡乱挥刀,将明月身上的铁线统统砍断。
紫彤,赢了。沧海,输了。
火球似的明月从铁线网上跌落,快着地时一个后空翻站住,身上的烈焰瞬间褪去。身体黝黑,毛发已经烧得精光,然后冲到紫彤面前。
他用漏气的喉咙嘶哑地安慰着:“老婆,忍着疼,忍着。”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他身上散发着的呛人焦糊味,紫彤的眼泪夺眶而出。
“疼?活该。”
旁边传来道冷冷的声音。
紫彤抬头一看,微怔。
沧海并没离开,站在几步开外,冷冷地看着这边。
他怎么没走?
他为什么不走?
紫彤努力张嘴:“走开,快走开。”
可他没理紫彤,一动也不动,静静地站着。
终于,明月说:“等我……”扔下这句话,明月身影一闪,消失了。
周围只剩紫彤和沧海两个人。
看着沧海没有丝毫笑意的脸,紫彤双手护住肚子,警惕地看着他。
但他没有向紫彤发难,而是转身朝夜幕深处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停住脚步,回头冷哼一声:“鬼蜘蛛是我借柳青之手练的。最近你让老板很不开心,所以,亲爱的紫彤,请仔细品尝老板用自己的痛苦炼制的****。蛊毒一天不除,你就别想跟别的男人说甜言蜜语。哼,好好享受你的过家家游戏吧。”说完,又朝前走去,不一会儿萧瑟的身影就没入了黑暗中。
这时,明月回到了紫彤面前。身上烧焦的皮肉也已痊愈了大半,头发和眉毛也已长出不少。
“老公……”紫彤无声地喊了声,脱下喜服外套系在他结实腰肢上,顺势紧紧拥住他。
他拍了拍紫彤的后背,想把她的手拉开:“我追沧海,让他,解你的蛊。”
紫彤抬头看着他,用力摇摇头,用口型说道:“不要去,老板已经让步了。”
“不行,你的声音……”
紫彤踮起脚尖,用嘴堵住了他的话。
半晌,他扶着紫彤的肩膀,低声道:“好。”转身把她背到背上,用双手往上托了托,“老婆,我们,离开这。”(。)
【番外:如梦小碗】(1)()
曲安是一个小县。时逢旱灾,局势混乱,又经过好几次兵匪洗劫,原本安静祥和的小县城几乎成了一片废墟。不少从外地逃出来的难民聚集于此,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
县城东边的李家当铺里,几名家丁身背砍刀守在门口,以防有人抢劫当铺。
当铺门口排了一条长队,有那穿得破破烂烂的老农心疼将御寒的棉衣递上柜台,掌柜看看便扔出来,冷冷道:“不当!”
队伍中间挤着一老一少。老太太两眼精亮,身上的素色背子平整的没有一丝褶皱,头山包着块花头巾。她身旁的柔弱少女挽着两个小发髻,身着淡蓝色小褂。整个人瘦得像柳枝儿一般,风一吹便要飘起来似的。气质淡雅恬静,肤色看上去白皙细嫩,只是罩着一层淡淡的黄色。
十六岁的梦小婉本来家境颇丰,家里世代经商,在城里有七家蜀锦铺。家中良田千亩,仆从若干。
梦小婉出生才一百天就跟临城巨贾杜家的公子订了亲。说起这段姻缘,城里人皆啧啧称奇。梦小婉的未婚夫杜业是个奇才,三岁识字,七岁便能看懂家中账册。八岁那年杜业突然跟父母说,临城梦家腊月将添一位小姐,那便是他的妻子,请父母前去提亲。杜老爷半信半疑,请了城里的名士前去打听,正巧碰见梦家为女儿办百日宴。听名士说明缘由,梦氏夫妻觉得杜业同女儿是天作姻缘。又见杜家家大业大,欢喜不迭,替女儿定下了这门亲事。
之后两家经常往来。在杜家公子的强烈要求下,梦小婉逃过了缠足之痛,又免去了每日背诵三从四德列女传,生活快乐无忧。只等长大后嫁到杜家,相夫教子,与她文采风流的夫君相伴白头。她十五岁时,两家正要商议把两人亲事办了,梦小婉的母亲突然病重。梦小婉是个孝顺女儿,主动要求推迟婚期,留在家里侍奉母亲汤药。
一年后梦小婉的母亲去世,匪乱又起。梦老爷见匪害太凶,索性带着家人细软投奔亲家,顺便送梦小婉出嫁。走到半路,梦家一行人就遇到了抢匪。梦老爷当时丧命,梦小婉在大哥的拼死保护下,才同奶妈李嬷嬷一起逃了出来,但却同大哥失散。
一老一少两个女人从未出过门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幸而在路上遇见了一户与梦家有商业往来的人家也在逃难,李嬷嬷苦苦央求,人家才让她们搭车,将她们从荒郊野外稍到曲安。主仆二人托人给杜家带了口信,眼巴巴等杜家的回信,一等就等了四个月。
因逃难的人太多,周围又兵荒马乱的,曲安所有东西的价格飞涨。两人在河岸边租了间破窝棚居住,租金缴得早,能支撑到第二年三月,吃食的用度却是必须要花费的。梦小婉当掉了随身带着的陪嫁首饰和值钱的衣物,从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变成了逃灾盲流。
大旱之年,地里几乎颗粒无数。八月还是粮食收获的季节,一升小米就卖到了一两银子,梦小婉只能和李嬷嬷尖起嘴唇喝薄粥。从小娇生惯养,她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很快原本润泽可爱的双颊就凹了下去,人瘦得脱了形。
眼看着粮价还会上涨,梦小婉同李嬷嬷商量,决定把杜业送给她的订亲玉佩当掉,换点小米过活。
在当铺排了半天,终于排到了她们。李嬷嬷小心翼翼打开布包,取出那块九瑞环龙佩踮起脚递给掌柜。掌柜小心接过,仔细瞧了瞧,对李嬷嬷道:“老太太,这块玉是上等货色,给你一两银子吧。”
见掌柜蓄意压价,梦小婉忍不住出声:“掌柜的,这玉佩价值万金。”
掌柜轻声一笑:“小姐,今时不比往日,珠宝玉器没人要。一两银子已经是我照顾你们孤儿寡母了,若不当我也不勉强。”
李嬷嬷磨了好一番嘴皮子,终于将价抬到五两银子。那确实是上等和田暖玉,是宝贝,平常价值连城。但战乱中也就值五两银子,五两银子能买两升半小米,够两人喝一个月薄粥。
当了玉佩,又到米店买了小米。李嬷嬷在米袋子上盖了块破布,两人手挽着手故作镇定往前走。因为米店外总是围着一圈饿得有气无力的流民,眼巴巴地盼着别人能弄丢几粒米。听说前两天还发生过在米店门口抢粮的事,两人不得防着些。
果然,见两个女子从米店出来,有几个不怀好意的流民跟了上去。才走出米店百米不到,一个男人突然发难,冲过来揪住李嬷嬷手腕上的米袋就拖。
李嬷嬷年轻时做过下等仆人,老当益壮。虽然这阵子吃不好睡不好,身上还存着些力气。她赶紧将米袋抱住怀里,扯开喉咙大声嚷起来:“强盗啊喂,抓强盗啊喂!”
梦小婉吓得不知该怎么才好,只知道举起拳头朝强盗头上乱捶。但她的拳头根本没有力气,打在强盗身上一点作用都没有。
眼见怀里的米要被抢走,李嬷嬷往地上一坐,强盗那边又用力一拖。“卟”的一声,米袋子裂开。金灿灿的小米流泄一地,刺得周围所有人眼睛贪婪地一亮,慢慢地围了过来。
主仆二人心里头顿时透心凉。
这些人饿得脸色发绿,眼睛瞪着地上的小米发出通红的光,当场吃了她们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主仆两人簌簌发抖之时,一个高大的男人拨开人群挤了进来。一手卡住那个正飞快往怀里抓小米的强盗的脖子,一手握拳狠狠地挥了过去。很重的一拳,直接把强盗打得整个人从众人头上飞了出去。落在街边瘫软成一团,鼻腔里直冒血沫子,也不知还有气没有。
令人恐惧的力量,吓住了蠢蠢欲动的所有人。
然后男子转身,帮李嬷嬷将撒在地上的小米捧回口袋。
他头扎蓝色发巾,穿蓝色长衫,打扮是书生的样子。但感觉却跟很多白净斯文的读书人完全不一样。五官端正,眉头微锁,鼻梁高挺。身体精壮,肩膀有些厚。窄袖卷起,露出蒲扇似的手掌和小臂结实的肌肉,像个武夫。
梦小婉见过这个男子,住在她那间小窝棚的隔壁。前几天才见他搬来,独自一人,身上背着个憔悴的包裹。因他长得俊俏,所以记得很清楚。
将小米重新装好,李嬷嬷又紧紧把米口袋抱在怀里,不断跟男子说着感谢的话。
“老夫人客气,我住在你家隔壁。”男子说着话,眼睛却看着梦小婉。
第一次被陌生男子直勾勾地盯着,梦小婉很不自在,赶紧低着头。
李嬷嬷也注意到了这点,但目前最重要的是尽快将这点小米带回家。她堆笑道:“后生仔住在我家隔壁啊,敢情好,我们一起回去吧。”
男子没推辞,点点头。
一路上,高大的身躯不知挡开了周围多少饿狼似的目光,平安无事。
回到租住的破窝棚,李嬷嬷从口袋里抓出一把小米放到明月手里:“后生仔,这是给你的谢礼。”
男子一愣,盯着手中的小米,眼神有些茫然。
李嬷嬷拉拉梦小婉:“走,进屋。”
梦小婉点点头,往门口走了几步。又返回来对男子盈盈下拜,眼睛始终盯着地面:“多谢公子,刚才人多,不好与公子多言。敢问公子名讳?”
男子抬头看着她,半天吐出两个字:“明月。”
“多谢明公子出手相助,您的恩情良因铭记于心。”她是富贵人家出生的小姐,深知未婚男女之间说话有损女儿之仪。但明月帮了她们,若不开口答谢会失了礼数。
明月言简意赅:“不必客气。”
又行了个礼,梦小婉正想转身回屋子,明月突然抓住她的手。
又气又惊,生怕有人看见,梦小婉那句“无礼”卡在喉咙中,半天没说出来。
但明月似乎没注意梦小婉的反应,他仔细地将手中的小米倒进梦小婉手心,眼神清澈无辜:“我不吃小米。”
抽回手,梦小婉捏着小米飞奔回屋子,飞快关上门。胸口里心脏直跳,眼睛前面浮起一层雾气。男女授受不亲,明月竟然抓她的手,太无礼了!
但现在在异乡颠沛流离,她必须将这点子愤怒忍下来。(。)
【番外:如梦小碗】(2)()
第二天,梦小婉同李嬷嬷一起去打水。快半年没下雨,城中的河都断流了。城里只有两口井还在出水,水井旁时刻围着一大圈等水的人。梦小婉和李嬷嬷排了半天才抢到井口的轱辘。别人都是一人挑两桶水,她们力气小,两人才能抬动半桶。
将水桶放到井里装了水,两人一起用力往上摇。大概是今天装得多了些,才摇几下就摇不动了,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旁边的人一看,纷纷叫她们让开别挡道。见状两人赶紧将水桶放到井中,想倒回去一些。但水桶变重反而一下子沉入水底,装得满满当当,这下更摇不动井轱辘了。
看到旁边的人越来越暴躁,梦小婉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一个男人走过来,抓住井轱辘轻轻一摇。井轱辘车轮子似的转动起来,带动木桶箭一般从井中弹出,被男人牢牢地抓在手里,整个过程一气呵成。然后男人又将自己的桶打好水,用扁担挑起自己和梦小婉的水朝家的方向走去。
这个男人就是梦小婉的隔壁邻居,明月。
两桶水加起来有一百斤,将竹扁担压得弯弯的,一颤一颤地抖。但明月十分强壮,脊背挺得笔直,只用双手扶住扁担两头。似乎根本感觉不到水桶的重量,稳稳地走在青石大道上。
他走得很快,将梦小婉和李嬷嬷远远甩在身后。等她们踩着绵软的步子回到窝棚时,明月已经将两桶水都倒进了她们的水缸。又挽起袖子拿着斧头替她们劈材。那几块大木材摆在门口很久,因为梦小婉和李嬷嬷没力气将它们劈开才一直没烧。
见李嬷嬷对自己使了个眼色,梦小婉会意地回到屋内,偷偷藏在门口没走开。
只听门口李嬷嬷尖着嗓子对明月说道:“后生仔,我家小姐已经许配人家了。过两天家里就会派人来接小姐。你以后没有事情不要到我家来,免得有损小姐的清誉。听懂了吗?听懂就快走。”
这话很无礼,但梦小婉知道李嬷嬷自有分寸。
明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