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出近一倍。早已身心俱疲的西凉军,人数上又有如此大的差距,已经渐渐招架不住。
郭嘉发现,对方这支人种混杂的军队,在骑射上竟丝毫不比他这两千精骑逊色,显然也是从精锐中选拔出来的精锐。整个西域,谁有能力从一支精锐之师中选拔出足足三千名第一流的骑士,而且各色人种俱全?答案已呼之欲出:贴木儿!问题是,贴木儿怎么可能如此准确的掌握他的行程、路线和时间?如果对方的情报工作做得如此缜密扎实,而且拥有如此有效率的传递速度,这场东西方最强武装的大碰撞,恐怕元氏帝国要付出重大牺牲。当然,这只是郭嘉心中的一闪念,当务之急是突围出去。郭嘉游目四顾,找到了一个敌军的薄弱点:西南方。西南军是辎重营的方向,那个方位一些辎重粮草正在起火,双方交战的士兵最少,郭嘉目光一亮,拔刀出鞘,喝道:“魏将军,速战速决!”“西南方,杀出去!”郭嘉一声令下,魏延率数百死士齐声响应,连人带马如狂涌的巨浪,向他所指的方向杀将过去。
郭嘉因为突围的事,已经和邢天发生了一番冲突,依着郭嘉的意思,是叫魏延率小队人马突围,伺机向阿克苏王搬兵,而他与大队人马一起,且战且退,吸引住敌军。
但是邢天反对这个计划,如果可能,他希望亲自护着郭嘉离开,可问题是,敌人这么狡猾,无声无息地斩杀五百精骑所展示的力量更是惊人,整个大队简直就像黑夜中的一支火把,根本无从逃遁,别的不说,光是那千军万马践踏过的路面,只要留下哪怕一丝痕迹,就足以叫经验老道的沙漠中人始终像附骨之蛆般追上来。
而小股人马行走的痕迹,却很容易被风沙消弥掉,同时也更加的机动灵活,因此在这种特殊的战场条件下,小股部队突围实际上最不引人注意。魏延也不同意郭嘉留下,坚持要保护他趁战乱离开,邢天说的更是明白:“大人,对方的目标就在于你,你只要走掉,我们自可四散逃命,再到阿克苏集合,若你不走,那咱们就不是同生共死,而是弃生共死了!”
这话声色俱厉,说的已是极重了,郭嘉也知道他说的是道理,无奈之下只得同意。
邢天安排了五路人马突围,以求疑兵之效,这五路突围人马,尽可能地配带了食物和一些普通牧人的衣服,为了御寒,有些士兵是在军服之外另携了民服的,所以要做到这一点并不困难,五路人马中的主要人物都配了正处于发情期的公骆驼。
当日五百精骑遇伏的凹谷,细作斥候是仔细勘验过的,虽然对方尽量打扫了战场,甚至携走了所有尸体和马匹,以防被明军从死者的情况和身上的创伤推断出他们大致的人数、所使用的兵器,从而对他们做出比较准确的预估,但是,打扫的再干净,痕迹也是不可能完全泯灭的。
当时细心的探子就已发现现场有骆驼足印,只不过他们已精心打扫过战场,撤退时又把掳获的战马拖着尸体走在最后,将痕迹破坏的比较彻底,无法预估骆驼的数量,不过既然知道对方的目的所在,就可推断出对方军人的身方,军人使用的一定是军驼,而军驼是要骟掉骆驼蛋子的。
**是男人的发动机,于公驼亦然。不过,虽然公驼在发情期奔跑速度会加快一倍到两倍,但是作为军队,协调配合性最重要,是不可能养未骟的公驼的,要不然打起仗来,这几头骆驼健步如飞,那几头骆驼落后老远,忽然看见母骆驼,又死活不挪地儿了,连蹦带蹿的要把主人掀下来,这仗不用打,自己就先乱了套。
而邢天军中的骆驼不是用来做军驼的,而是牧人饲养的牲畜,征调来做载货之用的,如此一来,一旦能突出重围,它就是摆脱追兵的关键,在这种地形下,马跑得没有骆驼快,你纵然也有骆驼,我却比你快一倍,逃生的希望就会大增。
眼下,邢天率领西凉精骑,竭命与敌死战,双方缠斗,阵形散乱,机会已在眼前,这是将士们用命给他争取来的机会,郭嘉岂敢贻误战机,一声令下,魏延一马当先,向西南角冲去,郭嘉等一群人紧随其后。
五组人马同时行动,分别向五个方向突围了。
每一组人马都在大呼:“保护大人突围!”
第四百六十四章 心底寒()
“啊!”
魏延杀得浑身浴血,好不容易突出冲围,猛一回头看见郭嘉还在后面,登时连眼珠子都红了,他不敢喊出“大人”两字,正要拨马来救,郭嘉回头,大喝一声:“速走!我来断后!”
这一声大喝,郭嘉用足了劲,竟喝得魏延身形一震,不由自主地勒住了缰绳。他也清楚,此时此刻,郭嘉无暇也无法多说什么,可这简简单单的这一句话,却已表达了太多的东西,那语气中充满了焦灼,却又斩钉截铁。大人既已做此决定,此刻真的是不能犹疑了,如果再纠缠下去,恐怕大人更难脱围,如果叫敌人发现此人是极重要人物,说不定反而集结重兵全部向此兜围过来。于是,魏延只得把牙一咬,强行回头,落荒逃了下去。
临行之际,魏延留下了几头带足了水和食物的骆驼,这些骆驼性子被留在那儿,只是高高昂着头站立,并不四散逃走。郭嘉等人突围时没有骑骆驼,仓促之间更难得心应手,因此他们是携了骆驼而行,骑战马的。
郭嘉见魏延他们已经逃去,心中顿时一宽,立即指挥随行人员换乘骆驼撤离。
贴木儿的队伍知道他们长途跋涉而来,要的是什么,可是仓促之间,却无法分辨谁才是他们的目标。风水轮流转,现在郭嘉曾经遭遇的尴尬局面,该轮到他们了。
他们不知道突围的四队人马,哪一队才是真的,也不知道郭嘉是否依旧留在原地,混在仍在苦战的队伍当中,所以任何一队,他们都不能放过。
四个千人队,每人都是一驼一马,向前四路突围出去的队伍追下去了,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在八百里瀚海展开了……郭嘉和邢天牵着驼缰,蹒跚地走在起伏无垠的沙漠上。骆驼的负重能力虽然强,可是如此强度的奔跑,也需要一定的休息时间,不能一直骑乘着,何况,两人即便是骑马,时间也不是很久,更何况是从不熟悉的骆驼了,因此他们的大腿内侧都被磨破了,眼见稍稍摆脱了追兵,他们也需要歇歇。
他们已经尽了全力摆脱追兵了,可追兵依旧是阴魂不散,常常在他们以为摆脱了追兵,刚刚松下一口气儿的时候,追兵又来了,迫使他们不得不继续上路,这一路上,他们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早就放弃了想要赶到哪个目的地的想法,仅仅是要摆脱追兵而已,三天前他们就迷路了。两天前,他们正疲惫不堪地蜷缩在狼皮睡袋中休息,隐约又听到一阵马蹄声,当时天色微明,当他们迅速收拾收装,爬上驼背的时候,敌人已在眼前了。数十里地之外,一片山坡上,一支身材修长优美的猎犬蓬松着一身毛发,凝视着远方,那眼神儿仿佛诗人般的忧郁。这是一只后世所称的阿富汗猎犬,犬中的帝王。它那金色的眼睛凝视了远方一阵,便折身奔向它的主人,吠叫了几声,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一队骑兵,正追着它赶过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郭嘉和邢天绝对没有想到,他们能遁逃这么远,全赖这发情公驼的力量,而恰恰也是这种公驼身上浓烈而特殊的味道,在沙漠猎犬的追蹑下,简直就像迷雾中灯塔一样,无所遁形!
“大人,咱们在这歇会儿吧!”
一处背风的坡地处,邢天对郭嘉说道。郭嘉点颔首,他艰难地走到沙坡高处,举目远眺。
这一片区域更加的荒凉,连雪都没有,一眼望去,尽是一片黄沙,起伏的黄沙连绵千里,郭嘉知道,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沙漠腹心地带,心情不由更加沉重。
不消依据西悬的落日来判断标的目的了,他从几天前就知道自己已经偏离了该去的标的目的。现在他正沿着西南标的目的一路逃下来,追兵实在是太紧了,头几天迂回西北标的目的赶向阿克苏时,甚至在前边遇上了贴木儿的骑兵,到后来被越追越紧,已经顾及不了其他,只求能先解脱追兵了。
“追兵一直在追!”
郭嘉喃喃自语,他的目光落在两人经过的沙地上,那里有两行浅浅的骆驼脚印,脚印原本是比较深的,可是随着呼啸的风,现在正一点点的变浅,相信只需要再有一会儿功夫,它就会完全消失。
现在天色已经将要黑了,比及夜晚时候,经过一夜的风吹,不要说两个人行过的痕迹,百十人经过的痕迹也要消弥无踪了,追兵究竟是靠什么,一直准确地捕获着他的踪迹?
郭嘉对此一直心中存疑,不想通这一点,从而做出应对的办法,他相信早晚要被仇敌追及,到那时候,说不定他们两个已经逃得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乖乖事手就缚。
他此前一直没有想到猎犬,实在是因为那时使用猎犬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尤其是他正穿越瀚海,一支骑兵步队要从远方杀过来,直接截入瀚海,找到他的行踪,从而展开劫杀,这难度实在太大,远程奔袭中,还会带有猎犬,这种事情实在难以想象。不过一次次被追兵准确地找到,百思不得其解的他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因为非如此无法解释敌兵的精明。
那两头骆驼身上难闻的气味儿他不是不知道,纵驼前奔时还好些,停下的时候,或者背风而行的时候,那股臊烘烘的气味实在是叫人受不了,他都要用面巾蒙着面,既挡严寒风沙,同时也可过滤气味。这样强烈的气味,行过之处靠人的鼻子虽然再难嗅出,然而狗鼻子要嗅出来却其实不难。
郭嘉已经想到这种可能,可是想到了也没有用,难道能抛弃这两头骆驼么?在这茫茫无际的沙漠里,凭他们两个人的腿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在这儿把骆驼丢了,那还不如立即自杀来的痛快,郭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天色微曦,东方已经出现了鱼肚白。沙丘旁,似乎有一座蹲坐的人形石头,静静地放在那儿。忽然,这“石头”动了,他抬眼看看天边微微出现的白光,将搂紧的老羊皮袄放松了一下,站起来活动了几下身子,这块“石头”正是邢天。这几天在逃难中,他们遗失了一套寝具,再加上追兵越来越急,而他们越来越疲乏,一旦睡着经常跟死猪似的,无法有点什么风吹草动就醒来,这很危险,因为有时追兵是会连夜追来的,两个人便改成一人守夜、一人睡觉,到了时辰再换人。邢天扭头看看坡下那具捂得严严实实的狼皮睡袋,轻轻叹了口气。
当郭嘉纵目四望,眼见四野茫茫,无边无垠的时候,以他心志之坚,也不由常生起一种气馁沮丧的情绪。邢天深吸一口气,正要向坡底走去,突然神色一变,恍如看到了什么东西。他眯起眼睛,警觉地向远方望去,果然是一个活物,远远看去,恍如一只沙狐,或者其他的什么沙漠动物?
不过……,那只动物奔得愈发近了,虽然那长长的恍如一头秀发般的毛发看着有些奇怪,不合于中原所见的狗类,可是……真的很象一只狗。那正是一只阿富汗猎犬,优雅的身材、颀长的四肢,让它可以在沙漠中纵情奔驰,最初做为沙漠野生犬种的它,本就是沙狐、沙鼠等机警灵活、行动敏捷的沙漠生物为食的,它的速度可想而知,当它全力奔驰时,比骏马要快上好多,即即是被人训养成功后,捕获猎物时它也是经常把骑着马的主人远远甩在后面,追上去独自与猎物奋斗。
它可以在荒漠、丘陵、乱石地等卑劣环境中奔驰如飞,耐寒耐热的本领都极强,它超凡的生存能力比它美丽的外表还要高明百倍。
它嗅着味道一路跑来,当邢天看到它的时候,它显然也看到了邢天。它高昂着头,一双金色的眼睛凝视着邢天,邢天看着它那怪异的面部脸色,觉得就像一个正在陷入思虑的人。竖起的耳朵警觉地颤栗了几下,它突然转过身,箭一般跑开了。
有危险!一抹寒意袭过邢天的全身,他突然感觉到了危险,他没有弓,即便携带了,看那怪狗风一般的速度,邢天也很是怀意自己能否射中它。“大人,快起来,有危险!”邢天踉跄着往沙坡下跑,一面嘶声大叫,郭嘉的脑袋忽地一下从睡袋中冒了出来,刚刚睡醒,只眨两眨,便恢复了清明和警觉。
“大人,快!追兵快到了!”
邢天惶然大叫,郭嘉刚从睡袋中蹿了出来,一队骑兵就像从幽冥中闯出来似的,呈现在前方一片水浪线似的沙坡上,碗口大的马蹄踢得金沙飞扬!
第四百六十五章 山重水复疑无路()
“嗖嗖嗖!”
箭矢横飞,一开始敌骑并未使用弓箭,他们希望抓活的,如果盘问出这两人的身份,而其中一人恰恰就是郭嘉,那他们可就发达了。但是以邢天的武功岂能是他们能够抵挡的,虽然他们见机得早,包抄过来拦住了两个,但是在一通劈砍之下,依旧杀开了一条血路,而且二人还换了马,这是郭嘉让换的。邢天不明白为何舍弃在沙漠中更易行进的骆驼而取战马,但郭嘉既然说了,他根本没有考虑,直接就踢飞了一名骑士,夺了他的战马,两人落荒而逃。
结果追兵无奈,只好发箭取他们性命。两人伏在马背上,以刀为鞭,催马疾行,身畔箭矢嗖嗖,连续不断。这些人果然精于骑射,且驰且射,箭发连珠,一开始只射人不射马,到后来眼见二人越跑越远,只得放弃草原牧人爱马之心,试图以箭射马。
可是这时已经迟了,马行已远,箭射中马股力道已疲,那马吃痛之下反而跑得更快,两人双骑片刻功夫就逃出了他们的视线之外。追兵头目气得暴跳如雷,厉声下令:“追上他们,格杀勿论!要死不要活!”
沙漠中,双方又开始了无休止的追逐,追兵已经不像以前那样,总是能及时找到他们的身影了,要那猎犬在这大漠之中,嗅到两匹战马的味道实在是有些强犬所难了。
不过,这些沙漠骑士的本领还是非常高明的,头两天郭嘉和邢天还是总被他们追索到踪迹,有时候两人刚刚停歇下来,还没喘口气儿,追兵就阴魂不散地追上来,散开一张大网,向他们猛扑过来,两人不得不立即上马,从包抄缝隙中逃逸而去。
在这逃逸中,郭嘉是切身体会到了草原牧人出身的战士们像狼群一样不死不休的长途奔袭战术的厉害,在草原上,他们先天就拥有优势,哪怕是比他们强大的战士,在这草原战士如鱼得水的战场上,也绝非敌手。
不仅仅是追击,反过来如果换成逃跑也是一样,他们能把肥的拖瘦、壮的拖垮,在运动战中把强大的敌人逼到疯狂,让你的精神和**彻体的崩溃,这儿是他们的战场。
在这里战斗,更大的凶险不是来自于人,而是来自于天。天威难测,如此恶劣的环境,足以把人折磨得死去活来。
郭嘉和邢天所抢的战马上面配备了一天的口粮和饮水,但是并没有准备过多的草料、豆料,这些沉重的负担本来是由骆驼负责的,那些追兵得到猎犬示警后立即包抄上来,骆驼还留在后面。这一来就苦了郭嘉和邢天,第一次逃脱敌手后,两人检查了马身上携带的物资,检查之后,郭嘉当机立断,不恤马力,全力逃亡。
因为这马再过两天注定了要因为没有水和食料而死亡,现在能多逃一时是一时。
两天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