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个对他疼爱有加的老人,普通少年莫名的有些烦躁,如果断玄他……
怎么了,什么时候自己也变得如此优柔寡断了?这世间哪来什么如果?断玄……终究是自己的弟弟啊!
普通少年忘不了离家时,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屁孩,一直跟在身后跑着、喊着、哭着,不让自己离开。
……
“哥哥,你要到哪里去?”小男孩拉着少年的衣衫,不让少年离开。
“哥哥要去学本事,学很多很多的本事,以后再有人欺负你,哥哥就帮你揍他。”
“那学了本事,是不是就可以让娘亲不再伤心了?”小男孩眨着分外通明的眼睛,充满希冀的问道。
那股希冀太浓,浓到如同清晨初升的朝阳,让人不忍心破坏。
“嗯,是的,学了本事,二娘就不会伤心了。”
“那大娘是不是也不会再讨厌我了?父亲是不是也会来看我了?”小男孩眼中的希冀越来越浓,令人心酸。
“是的,学了本事,大娘也会喜欢你了,父亲也会来看你了。”少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木然的安慰道。
“那我也要学本事,哥哥,你带我一块去吧。”小男孩满是憧憬的开口。
“小玄啊,你还小,等你大了,到时候我就回来接你,带你一块去学本事。”
“真的?”
“真的。”
“好奥,哥哥,我等你,你可一定不能忘了啊。”小男孩强忍着泪水,微微松开紧抓着衣衫的手,任由衣衫从指间滑走。
可是,少年还未走远,小男孩再也忍耐不住,撒开小腿,跟在少年后面跑着,哭泣着,此刻的他,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少年离开。
可是小男孩又想到了刚刚的承诺,想到哥哥就要去学本事了,自己应该为哥哥高兴才是,于是任何挽留的话语都无法说出口,只是一个劲的喊着:
哥哥……哥哥……
泪水,早已经浸满了面颊,小男孩悲痛的哭泣着,看着越来越远的身影,徒劳的伸出手,直到累得实在不行,哭着睡去了。
……
每当想起这一幕,普通少年忍不住想要放声痛哭,可是他知道,他不能,他必须坚强,正如多年前的那一幕,他必须要走,而且要走得决绝。因为,他是他的哥哥,他必须要去拼,必须要为自己的弟弟撑开一片天空。
他还记得临走前的那一晚,父亲黯然的背影,萧瑟的话语。尤其是那句,或许,死亡,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
他不甘,他不愿,他是自己的弟弟啊,既然父亲一人无法扛起,那就让自己一块来扛吧!
哪怕是拼掉这份性命,他也要去争夺那莫须有的生路!
……
普通少年闭了闭双眼,隐去眼中的泪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甚至于每次回去都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不敢上前,害怕对方发现什么端倪。却发现,现在想起,依旧是那样的痛心。
他忍不住想要放声质问那苍天,你为什么这么不公!
可他明白,他不能,也不会,天依旧是那天,与其质问于天,不如靠自己,脚踏实地,拼尽全力的靠自己。
父亲,他一定很痛苦吧!
……
呼呼呼!
突然,起了一阵风,风很大,肆无忌惮的刮着,直接吹散了漫天的遮挡。
一个方圆上百丈的大坑出现在地面之上,分外显眼,与望江楼离去的大坑遥遥相应,从上看去,就好像两个大大的伤口,丑陋不堪。
大坑的正中央,站着一个大汉。大汉面容刚毅,披盔戴甲,腰跨一把厚重大剑,看着前方,眼神冷酷。
“是他?”断玄看清大汉的面容,有些疑惑,这大汉,为什么要来?大汉曾经与断玄有过一面之缘,甚至于,断玄的命就是其救下。那是在东丰城内,断玄与客栈小二生死相搏,差一点栽倒在阴魂夺命之法下,幸亏大汉出手,才逃得一命。
现在看来,或许,那次,并不是偶然。
只是,大汉为何要出手?
难道……
内心深处,某个已经封印的角落,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太师,你来得真及时,不过,你不管你的宝贝儿子,救这个废物干嘛?”大汉双手环胸,脸色不善,嘲讽道。
来人头梳发髻,长袖飘飘,与小侯爷杨远义有几分相像,正是太师,正是其正千钧一发之际,救出了陈浩然。
“樊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太师脸色难看,陈浩然与他的关系,樊力不是不知,明知故问,显然是要让自己难堪。
“奥,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倒是你,对你那个宝贝儿子不闻不问,反而将这个废物当做宝贝儿子,让人不得不多想。还是说这是你的私生子?”樊力的嗓门很大,一声落下,望江楼畔的武者忍不住窃窃私语。
罗国之内,太师之名,如雷贯耳,太师只有一子,名为杨远义,从来宠爱有加,小小年纪就被加封为侯爷,人称小侯爷。那些认出杨远义的武者,更是疑惑重重,难道其中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够了,樊力,你这么做,镇国侯知道吗?”太师脸色奇差无比,一声怒喝,打断众人的议论,恶狠狠盯着对方,杀气腾腾。如果不是考虑到镇国侯,早已出手!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樊力从来快人快语,不用拿镇国侯来压我。还是痛痛快快战上一场才是正理!还是说,你……不敢出手?”樊力拔出腰间的大剑,当啷一声拄在地面上,满是挑衅,那股挑衅肆无忌惮,生怕别人看不出来。
“好,如你所愿。”太师显然也不是什么好脾气,挥了挥手,让杨远义照看陈浩然,随即腾空而起。腾空之时,似乎是无意,似乎是有意,瞅了瞅断玄,面无表情。
“哟,还想吓小孩子呢,别怕,有老子在,没人能伤害你!”樊力豪爽的冲断玄笑了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满是自信,看得断玄会心一笑,遥遥拜谢,却是只字不言。
“哼,真是个狡猾的小家伙。”说着,不再在意,腾空与太师战在一处,气息涌动。
断玄见杨远义离开,自然不会再战,心有担忧,凝神观望空中,希望大汉无恙。
嘶嘶!……
突然,断玄感觉周围传来隐晦的波动,抬头望去,只见头顶如同水面荡起了涟漪,层层叠叠,当空罩下,要把其包裹其中!
第三十九章 前辈,何必遮遮掩掩()
这股波动出现的毫无征兆,一出现便铺天盖地而来,让人难以应对。就是魂宗,猝不及防之下,也只能落入其中,生死不由己。
可惜,断玄早已有了戒备,明白今天的一切不会善了,须臾之间洞察不妥,身形如同离弦之箭,笔直撞向地面。
他的动作太快、太决绝,快到让人甚至于产生了错觉。空中的波纹微微愣了愣,赶紧紧随其后,飞驰而下。它料到断玄会逃跑,早已留神封闭了四方,却未料到断玄竟然如此狠,而且是对自己这么狠,毫不停歇的选择了正下方。
这般速度撞击到地面上,能不能逃得了暂且不说,一般的魂师说不得是吐血三升的下场。
轰隆隆!
地面上再次腾起了漫天的尘埃,好在这次是撞在望江楼的大坑内,倒是没有产生太多的破坏。
“这,怎么回事?”有武者莫名其妙,难道又有谁从空中跳了下来?
“好像是……断玄!”
“断玄?谁出手了?”断玄实力很强,已经是魂宗层次,能够将他逼到如此程度,必定是不一般的武者,很有可能又是一个魂王!
“谁知道呢,反正没看到人,可能有前辈高人出手了吧?”有人不确定的猜测到。
“也不知道这个断玄是什么身份,居然引来了这么多武者,魂王跟大白菜一样,一个接一个!”
“禁声,魂王岂是你能乱说的,小心惹祸上身。”
……
嗖!
正在众人观望之际,一道流光从尘埃之中飞出,直到落到明察秋毫案附近,这才停了下来。
“快看,是断玄,他受伤了!”有人开口,言语复杂。断玄嘴角挂着明显的血迹,触目惊心,显然巨力撞击之下,血气翻涌,受了内伤。
“前辈,何必……遮遮掩掩。”断玄抬手擦去血迹,没有看向尘埃之处,而是看向老神在在的白须老者,脸色沉重。整个身子,更是微微弓着,随时准备奔驰躲开。
“怎么回事,断玄怎么质问白须前辈,是不是摔糊涂了?”有人出口嘀咕道,满是不可置信。白须老者在望江楼威望极高,怎么可能对断玄出手?
反倒是王云海等人,想到白须老者的身份,暗自有些猜测,看向断玄的眼神愈加复杂。
到了此刻,什么比试,早被众人忘到了脑后,只剩下一个个疑问盘旋在众人脑海之中。断玄究竟是谁?这些魂王又都是谁?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可惜,注定没有人回答他们。
白须老者依旧微微眯着眼,仿佛感受不到众人的目光和断玄的质问,让人看不出想些什么。
恰在此时,传来一阵女声:“你这小娃娃倒也不错,难怪会有那样的传言。可惜,这般气运落在你身上实在太过浪费,只有落在我儿身上,才是最大的合理。”出声的是一个女子,女子身着白衫,脸带面纱,看不清面容,暴露在外的一双眼很是狭长,透露出十分的精明。
女子从人群中挪步走出,露出原本隐藏在衣袖中的手。她的手很修长,带着血色蛛丝织成的手套,配合一身白色,分外刺眼。只见其右手抚了抚左手手面,也不知是材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每一次触摸,都响起淡淡的嘶嘶声,让人心生寒意。
“娘,您来了。”陈浩然看清女子,哪还有半分曾经的果决,活脱脱小孩子一般,快步冲了过来,脸上满是喜悦。
“伯母,您好。”陈语然从人群中挪步过来,躬身一拜,满是尊敬。
女子冲着陈语然点了点头,随即看向陈浩然,满是宠溺:“浩然啊,不用怕,有为娘在,这小子就是插翅也跑不了,到时候,我废了他的修为,让你好好发泄一番。”
“娘,浩然不怕,浩然巴不得这小子更强呢。”陈浩然看着断玄,双眼放光,似乎看着的是什么非凡的天才地宝。
“好,好,就知道我家浩然不是一般人。呵呵呵……”女子说着,掩嘴轻笑,说不出的高兴。
可惜,有人看不下去了,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矮小少年,少年双手叉腰,仰着头,满是不屑:“喂,我说老妖婆,你是不是长得太丑,不敢见人,这才遮上面纱啊?”
少年的话语,立刻惊起一阵喧嚣,周围的武者赶紧向外围散去。那女子气息如渊如海,乃是一尊魂王,少年如此辱骂,肯定要激起对方的怒火,此时不走,难道还要被波及吗?瞬息之间,就剩下孤零零的一座明察秋毫案,一边站着断玄和矮小少年二人,一边站着女子与陈浩然、陈语然三人。
明断是非二人见此,赶紧收了明察秋毫案,钻入人群之中,将两家的宝物各自归还,自是不提。
出乎意料的,女子没有出手,而是皱着眉头,上上下下将矮小少年打量了一遍,似乎发现了什么,轻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关二小姐,瞧你这身打扮,男不男,女不女的,是不是又要离家出走了?”
“你,你……混蛋!”矮小少年显然没怎么骂过人,憋了半天,也只骂出了一句混蛋,双眼瞪得老大,恨不得将对方吞入口中,忽然间,似乎想明白了什么,“哟,鼎鼎大名的红白夫人,你这次来,该不会又是来找炉鼎的吧?”
炉鼎二字刚刚说出,周围瞬息出现了一阵吸气声,就连气温都降了不少。
武道之路,从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哪怕是有诸多天才地宝,依旧要自身不懈努力,将其熔炼入体。就是服用大量的丹药,也会出现抗药性越来越强,作用失效的情况。像杨远义那般,修为短时间突飞猛进,不仅要承受非人的折磨,而且会断送未来的武道之路。
可以说,想要有所成就,就没有捷径而言。
可是,却有人创出了某些接近捷径的修行之路,炉鼎之法便是其中之一。
炉鼎之法,乃是以诸多天才地宝供给武者修行特定的功法,这个武者称为炉鼎。等到这个武者修行有成,便会有其他武者施展功法,吞噬一切,借此修为突破。可以说,一切的一切,都是建立在吞噬别人的基础上。哪怕是一个资质普通之人,凭借此法,在武道初期也有可能成为一等一的天才。
此法作用非凡,可也有副作用,倘若吞噬者根基不足,很有可能会暴体而亡。
如果只是如此,倒也不值得红白夫人看中,而是炉鼎之法中,还有一种更高深的功法,名为鼎中鼎。乃是以非凡手段,以一个武者为鼎,将另外一个武者熔炼其中,形成一种共生状态,鼎中存鼎,最终由吞噬者将二者吞噬。
这种吞噬,会有一定的可能夺取二者气运。如果能够彻彻底底战败对方,从心理上击垮对方,夺取的概率会更高。
显然,杨远义与断玄便是红白夫人为陈浩然准备的鼎中鼎。
如此之法,无论哪个武者听说,都会毛骨悚然,尤其想到自身的种种都会化为他人嫁衣,更生悲凉,看向红白夫人的眼神隐隐有些不善。
“呵呵呵,真是无知的小娃娃。这世间之事,本是有德者居之,天分气运自然也该如此。要我看啊,这炉鼎之法暗合着天地至理,乃是直通彼岸的至高功法,修行又有何不可?”红白夫人手指缓缓划过下巴,微微掀起面纱,露出猩红的嘴唇,说不出的冷酷。
矮小少年还要开口辩解,突然间,红白夫人左手拈花成指,轻轻向前一点,凭空出现一条通体猩红的毒蛇,吐着白色的蛇信,游动着向前窜去。
“呵呵,你这娃娃,若是有实力,指责我倒也罢了,没有实力,就给老娘一边凉快去。”红白夫人放出毒蛇之后,便笑眯眯的看着,满是胜券在握。
可惜,有人打破了这份胜券在握,因为断玄看着一个方向,再次开口:“前辈,何必……遮遮掩掩。”
那方向,依旧是白须老者的方向。
第四十章 为谁黯然()
这一次,断玄的质问中掺杂了莫名的气势,如丝如线,内敛到极致,笔直冲向白须老者。某些实力非凡之辈,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察觉了什么不妥,却又难以琢磨,满是疑惑。
……
“怎么回事?断玄是不是糊涂了?”闻听此言的武者,有人满是不可置信,出声向周围询问道。怎么看,都是红白夫人想要对其不利,管白须老者什么事?怎么一而再,再而三的质问对方,难道真的以为白须老者好欺负?
“我看啊,他这里估计被打坏了……”有人低声应道,不忘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语气中颇为唏嘘。
“哎,好好一个天才人物,就这样被毁了,真是可怜、可惜、可叹!”有老一辈武者摇了摇头,满是同情。
……
“你……”红白夫人突然间脸色大变,看也不看前方,反而不断后退、一退再退,一直退到白须老者身前,凝神戒备,一双美目满是忌惮,丝毫不见刚才的自在。透过红白夫人的身影,依稀可以看到白须老者双眼依旧眯着,嘴角渗出血丝。血丝落在白色的胡须上,红白相间,分外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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