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氏接着道:“大凡这种惊世绝俗的禁地,最难安排的就是动力问题,否则偶有鸟兽虫蛇触动了机关,全墓都封闭住,岂不是自费心血?同时没有动力的话,各种机关决不能自动恢复原状,那财神钱干的遗示曾经指出,石室封闭是为期一年,试间如果是一扇石门掉了下来,一年以后怎会自动打开呢?”
凌玉姬听得目瞪口呆,过了一阵,才道:“你侃侃而谈,好像对此道深有研究……”
无名氏听了这话,突然双目一睁,面上流露出一派深思冥索的神情。但过了一阵,便废然叹了一声,道:“我这在记忆未失以前,一定研究这些学问。还记得那次在沙漠的天龙寺中,马痴欧阳老人带我走出那座奇门阵法之后,当时我似乎也懂得这等奇门遁甲的绝学,可是用心追索时,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凌玉姬心中忖道:“唉,大概只有那位少师父知道你的身世来历,可惜我当时忘了问她。而她又严嘱我不得向无名氏提起她,不然的话,我先向无名氏探询有关她的来历,就可以渐渐查出了他的身世,或者可以帮助他恢复记忆……”
她寻思之际,一面拔剑出鞘,只见那短短五寸的剑锋,射出朱红色的光芒。
无名氏讶道:“此剑名为火舌,乃系剑器中的重宝,不论是哪一种神兵利器,碰上此剑,立时断折。你不妨在石上试它一下……”
凌玉姬听了他的话,振腕向石壁上刺去,只见锋刃深没人石中,如刺豆腐,没有一丝声息。
她随手一剜,石壁上就被那火舌剑剜了一个洞穴,宛如用普通的快剑剜割朽木软泥似的。
她喜不自胜,小心翼翼地纳入鞘中,箍在小臂之上,衣袖垂落下来,椎也看不出她身上带着利器。
当下两人离开此室,沿着黑暗甭道奔去,不久,就走出墓外,正是从原来的墓门出去。
无名氏突然甩开凌玉姬的手,迅快如奔雷闪电般向左侧的崖坡扑去,一转眼间,身形已被树木遮住。
凌玉姬虽是讶异,却不着急,自个儿在墓门前等候,闲着无事,便暗暗练习那神尼伽因大师的元上心法无相神功。
练了一会儿,她暗暗依诀扬袖发出一股潜力,向数尺外一株碗口粗的树身撞去。
她的衣袖只轻轻飘动一下,丝毫没有风声或其他异状。而那株碗口粗的野树也仅仅突然无风自动,随着她发出的潜力弯低,并不断折,树身上更不曾有碎裂之痕。
凌玉姬修眉轻皱,觉得这无相神功好像没有什么用处,只不过能够把那株野树压得弯低尺许。假如把那株树换作一个人,最多不过把他推开几步而已。
那株野树弹回来,缓缓摇摆。凌玉姬皱起眉头,衣袖飘处,又发出一记神功潜力。
她发出潜力时,那株树刚刚是弹回来的方向。忽然间“哗啦啦”一响~那株碗口粗的树整棵都迅急弯倒,弯曲之处连响,树枝爆裂多处,一望而知这棵树只差一点就齐腰断折。
凌玉姬不由得一怔神,呆呆望住这株树,只见它虽是弯得那么厉害,居然还未断折,仍旧弹了回来。这一次摇摆之势甚为剧烈,树叶带起响亮的风声,大半叶子都甩脱枝梢。
她摹然明白了个中道理,眼中泛射出愉悦的光芒,又是运功一袖佛去。
这一次她乃是故意等那株树荡回来时才发出神功,只见那树刚刚弹回两三尺,陡然间又迅急向外倒下,这一次发出更大的声响,终于齐腰折断,再也弹不起来。
凌玉姬欣慰地吁口气,转眼向四下找寻无名氏,突然一道人影从墓石侧的断崖上飘身而下,身法之迅快美妙,就访佛是长着翅膀一样。
那道人影才落到地上,眨眼已移到她面前,真是快如电光石火一般。
凌玉姬第一眼就看出不是无名氏,故此芳心大凛,但接着看清楚这人影竟是那位传授神尼绝艺的美貌女尼,一颗心又放下来。
她不等净缘女尼开口,已经扑上去,抓住人家的衣袖,道:“师父来得好啦,我正要找你呢!”
净缘女尼目光扫过地上的断树残枝,微微一笑,凌玉姬已道:“这无相神功可是要对方出手攻击时,才会发挥威力?…
净缘女尼点点头,凌玉姬已接着道:“这个暂时不提,你以前一定识得无名氏,他到底是什么人?请告诉我………
净缘女尼忽然露出怅恫幽凄的神色,缓缓道:“他么……他出身于豪富之家,世代书香,父母早丧,长兄豪侠任性,一掷千金而元吝色,因此结交了许多江湖豪侠之士,他的长兄在武林虽然没有什么名气,但门下宾客中不少奇才异能之辈,因此无名氏他自小也学到一身武功,但最擅长的还是奇门遁甲,机关埋伏与那占卜推算之学。”
凌玉姬急急插口问道:“他到底姓甚名谁?可是姓卫么?”
净缘女尼微微一怔,道:“他……可是他自己说的叶凌玉姬道:“他有一次曾经向别人自称姓卫。”
净缘女尼摇摇头,深深叹息一声,道:“不,他不是姓卫……啊,他快要回来啦,贫尼仗着师门的“莲池化身心法”,把他引人一片密林之内,他久搜无迹,这就快要回来啦!”
她向凌玉姬合十道:“贫尼有几名话,请女菩萨切记心中……”
凌玉姬道:“师父请说。”
净缘女尼道:“第一。女菩萨万万不可使他恢复记忆,那样徒然使他记起以前种种苦乐之事,似乎不是贤伉俪之福。”
凌玉姬啊一声,道:“这个……这个……”
净缘女尼道:“贫尼时间元多,不能详作解释,只望女菩萨信任贫尼的话,谨记于心。
第二件事是女菩萨此后不可离开无名施主,千万留意别让他踏人庐州地面。”
凌玉姬茫然道:“他的老家就在庐州么?”
净缘女尼道:“正是……贫尼要告辞了,女菩萨除了照顾无名施主之外,自家也得多多保重。”
她说完随即转身走去,凌玉姬想起一事,赶紧追上去,道:“师父……请问你是他的什么人?”
净缘女尼没有回答,陡然加快脚步,眨眼问已出去老远,隐没在树木后。但凌玉姬却清清楚楚地见到那个女尼的背影当时曾经震动一下。
她不禁陷入沉思之中,现下她虽然仍不晓得无名氏的姓氏身世,但却知道他的老家是在庐州,又知道这人世之上有谁晓得无名氏的身世。
她陷入沉思之故,乃是由于净缘女尼嘱她不要恢复他的记忆一语,因而联想到种种可能的理由。她本身精通医术,知道这种失忆症,多数是由于脑部受到重大的震荡,有些则是由于极为剧烈的刺激,照大名氏的情形看来,元疑是由于重大的刺激。因此她反复猜想那是什么刺激?为何净缘女尼特地来嘱她不要设法使他恢复记忆。
其次就是净缘女尼和无名氏之间的关系,凌玉姬虽是具有绝世姿容,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位空门妙龄女尼长得十分美貌,尤其是那端庄沉凝的风度,当真是世上少见,令人略一接近,便生依慕之心。
以她这种绮年玉貌的美人,居然遁人空门,削去三千烦恼,此中必有重大隐秘的内情!
何况她居然知道无名氏的身世,而无名氏则恰好是因极度刺激而失去记忆,此中蛛丝马迹,教人不能不联在一起推想,并且怀疑无名氏的失忆症可能正是因她而起……
她想得十分人神,困此无名氏因到她身边时,她仍然毫无所觉。
无名氏道:“玉姬,你想什么?”
凌玉姬摹地惊醒,一时答不出话,幸而无名氏并不注意她的失态,接着道:“奇怪,我明明见到人影,而且很快就寻踪追去,但那人身法之快,竟是我平生未见,唉,我不但没有追上,甚至连那人长相面貌也没有看到。”
凌玉姬确实被净缘女尼如此迅快神速的身法引得心中一动,轻轻惊啊一声。
无名氏沉重地道:“我猜那人一定是帝疆四绝之一,唉,就凭这种身法,我万万难以与他们争雄逐胜啦!”
凌玉姬道:“那不也尽然,武林之中尽有以轻功超卓名震一时的人,但他们的武功却有限得限,岂能因这一点就灰心丧志。”
无名氏振奋一下,道:“现在且不管它,还是先设法救人要紧。”
他拉了凌玉姬,又往墓内走去,轻过长长的一段雨道之后,又到了他们曾经歇宿一宵的石室。”
无名氏在室中查勘了一阵,又向另外的三个石室走去,逐间细细查勘。
到了最后一间,他查勘了好一阵,凌玉姬泛起微笑,突然悄悄地伸手取起一柄白玉骨的折扇,道:“夫君,你如果着上儒衫,配上这柄玉骨折扇,当真好看极了………
无名氏转眼见到她手中已捏住那柄玉骨折扇,面色微变,道:“这回糟了,我们都被幽禁在此地啦!”
凌玉姬笑一笑,道:“怕什么?我正恨不得有这么一间密室,让我们清洁静静地厮守一辈子。”
无名氏舒眉一笑,道:“我如果还埋怨你的话,我就配不上你啦……这扇真不错,侍我看………
他接过那柄玉骨折扇,打开一看,只见整把折扇都是白玉为骨,扇面用极细的银丝织成,上面还有古雅的图案。
凌玉姬偎在他肩头边一同观赏这柄玉骨折扇,轻轻叹道:“这柄折扇玉质之佳,手工之精美,实是人衰罕见,可惜稍为沉重坠手了一些,想那些手元缚鸡之力的文士,怎能长久持用?”
无名氏微微一笑,道:“此扇正合我用,可以作为兵器,防身御敌。”
凌玉姬道:“如果被敌人沉重锋利的兵刃击毁,岂不可惜?”
无名氏道:“你没有看清楚,所以才有这种说法。
他圈指一弹折扇玉骨,发出一声悦耳爽心的清脆响声,然后把折扇交给凌玉姬,道:
“你再看看扇骨的玉质如何?”
凌玉姬看了一阵,仍然看不出什么可异。无名氏道:“你不妨设法撕破此扇……”
她漫应了一声,用指甲刺划银丝扇面,起初不敢用力,但后来两手扳住扇骨,且力猛撕,也无法弄得动。
她交还给无名氏,道:“真看不出这扇面如此坚韧,我想如果你撤开此扇,用来抵御暗器,真是最好不过。”
无名氏道:“何止扇面坚韧,这扇骨玉质也是世间少有的坚硬,刚才我运指力暗暗捏过。纹风不动。你知道我的指力不比寻常,就是寻常钢铁,也能捏凹,但这些白玉琢成的扇骨,却一点也不凹裂。以这种硬度,就算用最锋快的刀剑或者大铁锤来砸,它也不怕。”
他把折扇插在背上,拉了她一同向石门走去,道:“我们且看看封闭之处去;……
凌玉姬道:“这石门还是开着呀!”
无名氏道:“你哪里晓得,想那财神钱干乃是当代第一高手,自然算准有些身手高强之人,可以在千钧一发时以绝快身法冲了出去,所以他如果封闭此室的话,一定在雨道两端。”
凌玉姬这才没话说,跟他走了出去,哪知一直走到墓门人口处,仍然没有拦阻。
他们没一直出墓,停在接近出口之处,无名氏搔首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凌玉姬道:“大概是财神钱干恫吓人墓之人,故意说得那么厉害。…
无名氏道:“他乃是一代高手,盛名震字,怎会留下虚言,欺骗后世之人?”
凌玉姬道:“要不然就是年代久远,机关失灵!”
无名氏道:“不会,不会,如果机关失灵,那.一大群比我们先人墓的人怎的不见出来?”
凌玉姬道:“我们回去看看,但我相信这两个理由之中,必有一个猜中。’他们回到原来的石室,凌玉姬道:“你看,一切都没有改变,这间石室中的宝物,我已先后取了两件。”
无名氏呀了一声,道:“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你的话可提醒我啦!”
凌玉姬讶道:“我的话提醒了你?那我非要请教不可啦!”
无名氏道:“你说你先后取了两件宝物,对不对?”他把“先后”两字咬得特别重。
凌玉姬道:“是呀,我确实这样说的!”
无名氏道:“这就对了,财神钱干布置的机关当真是奇奥精妙,无与伦比。此室之内的宝物,他并不打算永远陪他殉葬。只要这千古之谜一破,世人只要找到这墓中,总不能空手而归。但如果硬性规定每一翼石室之内,只准取一件宝物,则其余的宝物岂不是永远留在墓中?”
凌玉姬道:“你说得虽是通顺有理,但我却越听越涂了!”
无名氏轩眉一笑,道:“问题就在先后这两个时间上,我猜他一定在石室门口设有精巧机关,只要室中之人走过之后,室内原先因取走一件宝物时伯动的机关自动复原,这样,第二次有人进入,便又可以取走一件宝物。”
凌玉姬道:“如此说来,我们又可以取一件啦,对不对?…
无名氏道:“你不妨试试看!”
凌玉姬在架上看了半天,伸手取起一枚紫金色的圆形金印,只有指尖那么大小,还有一条短短的金链穿在上面。
无名氏道:“这个金印乃是紫金所制,这种金质最是希罕少见,而且坚硬无匹,价值连城,你的目光真不错。可惜这条链子太短,只能系在腕上。”
凌玉姬微微一笑,道:“你还没有瞧见印上的篆文!”无名氏取起一看,道:“上面刻着福寿元疆四个字,这不过是普通颂词而已。”
“凌玉姬眉梢眼角泛起一阵娇羞之意,道:“你可知道这印上篆文颂词,大多作何用的么?…
无名氏不假思索,道:“俗世之人,多在婴孩的金器上,刻上这四个他突然愣一下,然后微笑地望住她。
凌玉姬道:“你别这样子看着我行不行、
无名氏道:“可以……可以……但你得告诉我,这个紫金印你要给谁?”
凌玉姬垂下眼帘,娇羞之态,极是动人,她低声道:“我要留给我们的儿子……”
她的话声越说越低,无名氏却发出朗朗大笑,伸手拥住她,道:“我们还未真个成亲,你已想到了儿子,不免太快了一点吧?”
他们亲呢调侃谈笑了一阵,无名氏道:“我还未曾查看一下外面有没有变化,你在此处请候一下。”
他迅快奔出石室之外,转眼间就大声道:“当真一元变化,可见得我的猜测丝毫不错。”
凌玉姬漫应一声,眼光凝注在架上一个小小的碧玉手铜之上,这手镯玉质之佳美,人间少有,整个镯上隐隐泛射柔和的碧绿光辉。
镯上也雕有罩个古朴的篆文,那是“富贵寿考”四个字。
她听到无名氏走进来的声音,便伸手取起这枚碧玉手镯,道:“若果第一一个孩子是个女儿,我就把这个玉镯给她……”无名氏面色一变,转身奔出室门,迅即回来,面上浮现一股沉重不安的神情。
凌玉姬徐徐取下面上轻纱,展颜一笑,那艳绝人衰,娇媚人骨的美态使得一室皆春。
她道:“我们可是己被封闭在这间石室之内么?”
无名氏望住她偶然一现的倾国容颜,实在硬不起心肠向她板面孔,当下长叹一声,道:
“不错,目下石室外的通路已经严密封闭住啦!”
凌玉姬微微一笑,道:“你可有法子出去么?”
无名氏摇头道:“这石室之内没有开启通路枢纽,我怎能出得去、凌玉姬沉默了一下,道:“你心中不恼我么?”
无名氏苦笑一下,道:“现在已不是恼与不恼的问题。”
凌玉姬娇柔地伸手摸摸他的面颊,道:“我们出不去的话,岂不是要一同活活饿死在此室之中?”
无名氏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