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玉姬道:“他是男爵。”无名氏接口道:“原来是最低的爵位……”凌玉姬骇然适:
‘你万万不可小觑他,试想普天之下多少武林人物,但名列爵位的不过是一百零几个人。这些人多半不在江湖上走动,因此等闲之人一辈子也见不到一个,东海、狂人栾洛在武林中名气甚大,如果折北海辛龙孙他们在此,就会告诉你这栾洛多么厉害了!”
无名氏刚想问她关于她父亲凌波父是否也列名爵位?因为听起来好像她很怕这东海狂人栾洛似的!但这时那阵响声已至洞口,转瞬间一个巨大竹筐吊下来,筐中飞起两条人影,刷地纵人洞中。
这两人身形迅疾不凡,凌玉姐为之一震,躲在无名氏背后。那两人落地现身,都是身穿劲装,背插兵器的大汉,满面凶悍之色。他们见到洞中站着一男一女,都不禁惊讶瞧着。左面的汉子道:“咦,居然还没有死掉,若然被那姓析和姓辛的找到他们就麻烦了广右边的汉子道:“大概他们有点门道,要不然姓析和姓辛的两人怎会胆敢闯入甘露寺,不少和尚死伤在他们手下?我看还是向头儿报告为是!”
这两人一径谈论,生似是不把面前的一男~女当做活人,狂态可掬。无名氏突然遭:
“东海狂人栾洛可是你们的头儿?”
在边的大汉斥道:“好大胆的东西,居然敢叫出我们头儿的名字……”右边的大汉接口道:“我得瞧瞧这小子有什么道行,免得报上去头儿亲自下来,这小子却是个窝囊废,那时我们吃不完兜着走……”他陡然劲扑上来,“砰”的一拳向无名氏当胸击到。
无名氏本能的一手把凌玉姬拨开,自家向相反方向闪去,那大汉这一拳没有击中,沉雄的拳力疾然击在四尺外一具倚壁直立的骷髅上,“砰”地一响,那骷髅登时碎裂四散,飞溅得满地白骨。另外那个大汉突然向凌玉姬冲过去,口中喝道:“妞儿长得还不错,让大爷看清楚一点!”无名氏心中火气幕然升涌,疾然抄截,随手一掌劈去,那大汉回手一架,却没架住,砰地斜撞在洞壁上,登时倒下。
无名氏万万想不到随手一掌,就打倒一人,不由得楞了一下。另外那个最先向他动手的汉子急扑过来,口中招呼道。“小李快快起来,打死这厮……”右掌一招“排山运拳”向无名氏腰胁间击去,劲急无伦。
无名氏见过他早先的拳力十分沉雄,这刻虽是第一次与人动手,但心中也明白这人功夫了得。因此不敢封架,连忙侧闪开去。那汉子变化迅速,顿时化为“旋风扫叶”之式,掌势横扫过去。这时无名氏已不能闪避,不然凌玉姬就得挨上敌人这一掌。他一念及凌玉姬,就忘了自身安危,修然踏中宫,走洪门,左手骄指轻轻一敲,右手急发出去。那汉子掌势本来猛急异常,忽然被他左手轻轻敲中,登时软垂下去。跟着左腰中了一掌,闷哼一声,滚开五六尺远,动也不动。
第一个倒地的大汉挣扎着爬起来,无名氏冲过去,凌玉姬失声道:“不,不,别再动手……”声音中充满煌急意味。无名氏脚步立停,却见那个大汉刚刚拱起上半身,突然呻吟一声,就仆倒地上,再也不动。无名氏检机过那两个人,道:“奇怪,都断气啦……”
凌玉姬以手掩眼,哺哺道:哆可怕啊,又是两条生命死在我眼前……”无名氏走到她身边,缓缓道:“假如我们没有打倒他们,那就是他们杀死你和我……”凌玉姬爬伏在他胸前,颤声道:“我不是埋怨你的意思,但这种事情多可怕啊……”
无名氏向洞外望一眼,那条金蛇还在原处,闪闪生光。还有那个巨大的竹筐,还吊在洞口当中。此时,他已不恼凌玉姬的举动,叹一口气道:“我们无须可怜这两人,马上又有人下来啦……”
凌玉姬被他提起此事,登时忘掉那两人惨死之事,抬头道:“是啊,就有人要下来啦,怎么办呢?”
无名氏道:“我现在已不觉得那些人有什么了不起,你看我一出手就大获全胜,纵然东海狂人来洛亲自下来,我也敢和他一拼……”
凌玉姬道:“不行,不行,修罗七式对付普通人还可以,但一定赢不了东海狂人米洛!”
洞口那个竹筐突然剧烈跳动,发出声响。无名氏忽然道:“我们如果把竹筐格下,他们暂时就没有法子下来……”说时,缓缓移步走近洞口。
那竹筐又剧烈跳动起来,无名氏伸手比一下高度,只差一尺就摸得到。他弯膝欲跃,凌玉姬忙道:“不,不要跳起,不然他们会把你吊上去……”
无名氏点头道:“你说得不错!”当下直举双手,向着那个竹筐自语道:“来,来;放低一点,对了,再低一点我就抓得到了……”
那竹筐摇摆甚剧,不时晃入洞内,但仍差一点就抓到。凌玉姬紧张得呆呆地注视着无名氏的举动,她真想不透一个人如何能转变得那么快,十几日之前,无名氏对生死根本不放在心上,但此刻求生的意志热烈坚强无比,只因即使他格下竹筐,也不过挨延片刻工夫,人家弄来一条绳索马上就可以下来。可是他却不肯放弃这片刻的时间,这是何等强烈的对比?
无名氏忽然抓住晃入来的竹筐,用尽气力往下猛拉。那竹筐急坠下来跌在地上,无名氏一把抓住那条拇指般粗的绳子,使出全身劲力,陡然一扯。顿时又扯下六六尺之多。他快如闪电,又来一下,飕飕之声响处,那条索整条飞坠下来。
无名氏转身抱起凌玉姬,转两个圈子,一面叫道:“终于抢下来啦……”凌玉姬也满心欢愉,笑声不绝。生像他们已经过了一次生死大关。
上面再没有动静,过了顿饭工夫,忽然传来惨厉刺耳的狂笑声。凌玉姬毛发皆竖,怯怯道:“哪狂笑来了!”无氏道:“不要怕,他下来我就跟他以死相拼……”
狂人之声不仅刺耳惊心,而且由于绝壑中回音激荡,更觉声势骇人,淹没了其他一切的声响。
无名氏立即推开凌玉姬,抢到洞口处,阻挡住他们进来之路。那四人高矮肥瘦都有,个个手持兵器,杀气满面。
上面狂笑声陡然收歇,那四人之中的一个汉子仰头大叫道:“小李他们已经被害,看似男的动手!”
狂笑之声忽然又起,在这空山绝壑之中,实在令人闻而心悸。
那四名汉子生似接到指示,个个挺举兵器,逐步向洞口移动脚步。无名氏虎目扫处,但见两侧的汉子较前,当中的两个稍稍落后,心念电转间,已想起十二散手中第二手“千军辟易”的手法正好用来对付这种敌众我寡的场面,同时可操合修罗七式中的“借势”及“圈打”两大块的变化。
转念之际,那四人突然~齐发动,刀剑齐施,同时猛扑过来。无名氏已来不及再思忖刚刚想到的手法有没有破绽,急忙施为。但见他掌劈肘撞,膝顶脚踢,一出手间,那四人分为两批,先后凌空退飞七八尺远,倏然向无底细壑星泻电坠。
上面狂笑之声骤歇,那妙目独手的东海狂人栾洛呆呆俯视下面。转瞬间他高大的身体震动一下,如从梦中惊醒,急急把手中握住的四条长索收回来。
他再向下俯视时,只见身穿淡青袍的俊美少年第一次走出洞口,仰头上望。双方互相瞧见,东海狂人米洛墓然咧嘴狂笑数声,接着叫道:“好利落的手法,痛快,痛快,痛快,不过我看着有点眼熟,你是哪个人的门下?”
无名氏正要答话,凌玉姬尖声道:“别把我爹的名字告诉他!”无名氏迅即醒悟,如果把岳父的名字说了,岂不是等如教那狂人去找他晦气?于是嘿嘿冷笑两声道:“你就是东海狂人栾洛么?若是要知道我的来历,何不下来亲自出手?”
东海狂人栾洛侧着头连声狂笑,形状甚为可怖,然后道:“好主意,我马上就下来……”说罢,攀然转身急奔而去。
下面的两人等了好一会儿,仍然未见那东海狂人来泪下来,不禁大感惊异!
两个人都在惊疑紧张中守到傍晚,眼看渐渐暗黑。洞中光线已经朦朦胧胧,看不真切景色。凌玉姬忽然掩面哭泣起来。无名氏莫名其妙,柔声问她为何哭泣,但问了几次,她都不回答。无名氏一面要注意上面的动静,一面被她困扰的心神不定。突然气恼难遏,大声道:
“我不管啦,最好那狂人立刻下来把大家都弄死……”
凌王姬吃一惊,停住哭泣,投身在他怀中。她娇躯依偎的情态,实在可怜可爱。无名氏叹一口气,缓缓道:“你究竟为何要哭呢?”凌王姬幽幽道:“我说出来你会生气么?”无名氏道:“你不先说出来,我怎知道会不会生气?”
她默然半晌,道:“你杀死这么多的人,心中不难过么?”无名氏道:“我若不杀死他们,那就只有被杀,那时你难不难过?”凌玉姬道:“天啊,假如你被他们杀死,我马上就跟着你死……”
无名氏征一下,道:“你这话可是当真?”
凌玉姬道:“到时你就晓得啦!”
无氏道:“我们不算是真的夫妻,你何必陪我死?”凌王姬道:“不行,纵然你不当我是你的妻子,我仍然把你当做我的丈夫,爹爹一定会说我对无名氏急忙道:“我没有不承认你的意思,但事实上我们只是嘴上说说,怎能当是真实之事?”
凌玉姬忽然哭起来,无名氏为之手忙脚乱,连忙道:“别哭,别哭,你肯嫁给我正是求之不得的事,既然你是真心,我也当真就是!”
他总算使凌王姬安静下来,沉默中两个人情感交流,比以往更觉热烈缠绵。无名氏时时刻刻记挂着危险,很快就从清施温馨的幻梦中醒来,皱起眉头道:“那狂人为何等了一天还不下来?莫非他也害怕被我推落绝壑之下?”
凌玉姬只摇摇头,无名氏寻思一会儿,道:“他会不会等天黑才动手?”凌王姬点点头,道:“他一定想等我们睡着之后悄悄下来……”
无名氏想了一阵道:“不对,他如果有把握赢得我,为何不立刻下来?一定是另有阴谋,也许等到半夜才发动!但也可能去找帮手,所以还本赶回来广他话声顿一下,又接着道:“我们先想想他们用什么毒计对付我们。若果是找帮手的话,他找得到比他武功更强而又肯听从他出手杀死我们的人么?”
凌玉姬道:“相信不容易找得到!”
无名氏道:“那么他可能去取什么东西来对付我们,此洞离上面有六文之高,而且突出洞外的石头面积甚小,不可能用水火攻袭……”他向洞外望去,忽然醒悟道:“你看到那条金蛇没有?他一定用蛇虫之类奇怪毒物来对付我们……”
凌玉姬衷心佩服万分,道:“你的智慧真是高人一等,那狂人一定打这个主意!”
无名氏搔搔头皮,又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他再去找几个人来;先行冲入,他跟在后面,趁我对付其他的人时,乘机抢人来……”
凌玉姬大叫一声,道:“你真是聪明极了,我怎的想不到丁’无名氏被他连声称赞,更加用心深思,突然叹一口气,道:“那狂人如果用第一个计策,你有那颗珠子,不怕任何蛇虫,我们可以置之不理!但如果他是用第二条毒计,那就糟了!我刚才细细想过,如果他命四人同时下来,我绝对无法把四人一齐击落壑下,那时势必被那东海狂人栾洛冲了入来
凌玉姬害怕地望着他,无名氏接着道:“他一冲入洞,我就无法再对付先下来的人。但如果那狂人一出现就和他拼命,希望和他同归于尽,一齐滚下绝壑。可是其他的人就会对付你……”
凌玉姬挺胸道:“我会对付他们,就用这个……”她指一指面上丝巾。
无名氏摇摇头,叹了一口气,默然不语。
过了许久,凌玉姬见他十分焦虑,问他又不肯说,只好暗暗揣测。无名氏烦恼地在洞中走来走去,凌玉姬柔声道:“你可是怕我对付不了别的人么?”
他摇摇头,仍然走来走去。凌玉姬道:“可是怕我不敢杀人?”他又摇头,走了几步,道:“你要晓得,我当真把你当做妻子之后,就十分认真此时此地,这几句话的意思特别真挚感人,凌玉姬情不自禁过去搂住他。两人拥抱了一阵,凌王姬轻轻道:“俄如果对付不了那些人,一定剩下一支毒针给我自己使用!”
无名氏点点头,沉声道:“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们成惧的坐到天亮,几乎以为那东海旺人栾洛不会再来。正想睡一会儿,突然一阵惨厉狂笑之声传下来。
上面的危崖边这刻出现了许多人影,东海狂人俯身向绝壑纵声狂笑,在他身后一共有十八个人,个个身穿华丽衣服,带着兵器。面目间都有一股凶悍狂厉之气,教人感到这些人好像都不大正常。
人丛中有个人突然也发出尖锐的疯狂笑声,跃到崖边,和东海狂人染洛并肩向下面望去。此人笑得浑身摇动,个子虽矮,却似乎已站不大稳。
其余的人也陆陆续续发出骇人的笑声和叫声。东海狂人栾洛突然用断了一截的左臂扫在身边那矮子的身上,那矮子一连打几个科斗才停住,缓缓爬起来。
所有的声音尽皆沉寂,东海狂人奕洛侧着头,缓步向那矮子走去,生似要上去杀死他。
那矮子却没有一点惊恐之色,早先那种狂态也完全收敛,生像是被东海狂人染洛这一下打得清醒过来。他仰头望着天空,凝眸思索。
东海狂人来洛用那只独眼向其余的十七个人缓缓凝瞧,那些人都垂头默然,流露出一种绝对服从的态度。
那矮子眨眨眼睛,道:“属下已想出三条计策,请寨主裁夺赐教!”他说话时一派文质彬彬,和刚才他的狂态判若两人。
东海狂人架格点点头,矮子冷静的接着道:“目下狂人寨二十四疯神除了六个已死,其余十八人均在此地,属下第一个计策是利用我们十八疯神使那一男一女无力抗拒!”
东海狂人奕洛阴森森地哼一声,道:“我狂人赛中二十四疯神以你军师余宇为首,你这第~计听起来果然有点门道……”他虽是奖励之言,但如叫旁人看来他那等凶恶可怕的神态,却似乎没有一点善意。
军师余字冷静的如同铁石,缓缓道:“承蒙寨主夸奖,属下愧未敢当。这第一策进行步骤分为两部份,第一部分由四名兄弟无缘绳下去,绳子末端系在身上,如此纵然他们丧命,仍然不会掉落壑中。接着第二部分是其余的人三三两两下去不断进犯,以属下想来,被杀人数不会超过十四五人,他们就心寒手软,再也无力反抗我们……”
东海狂人米洛狰狞大笑,道:“好,好,此计古今以来闻所未闻,你堪称天下第一军师!哈……哈……”他笑声陡收,接着道:“还有什么计策?”
军师余宇冰冷逾恒,缓缓道:“第二策是由塞主施展驱遣毒虫大法,把一巢毒蜂投在洞口,等两人被毒蜂侵袭之后发狂而死!”
东海狂人来洛口中发出刺耳的嘿声,道:“还有别的妙计没有?”
军师余字道:“前两策一是拼着全寨二十四疯神全数折丧以克敌致胜,一是不损一兵一将,亦可消灭敌人。第三策则是中庸之道,先由两人至四人一起缘绳而下,寨主亲自命驾出战,跟在后面,只等前面的人开始进犯,寨主立即飘落洞口,如此可免被敌人抢制先机,趁你双脚尚未踏实之时就出手猛攻……”
他说完三条计策之后,突然仰天狂笑不已,后面那十七个面目凶悍的华服汉子,忽然都跟着他狂笑厉叫起来,登时变成一片凌乱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