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溪心情很复杂。她不过比陆明舒小了一岁多,她浪费的时间人家都在干什么?越是清醒,就越发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
但凡她肯下一点苦功,今天都不至于如此。
比如明堂,她从小布口中得知,他稳步进入出神,现在已经代表九瑶宫驻扎玄盟了。
她和明堂是双胞胎,两个人的资质差距并不大。如果她肯像明堂一样努力,也不至于如此。
看完这本,然后就是数本基础功法。她每看一本,对修炼了解就越深。
只恨现在身体废了,根本没办法修炼,无法去验证。
不知不觉,她把这些书都看完了,若是有不了解的地方,就去问小布。
让她羞愧的是,这只铜人,知道的竟比她还多……
陆明舒闭关,并不是闭门不出,完全不理人。隔上十天半个月,会稍作休息。
每到这个时候,她就抓住机会,拿自己不明白、小布又解释不清的疑点去问她。
陆明舒也不嫌弃她问得太幼稚,问什么就答什么。
直到有一天。
“这些书你都看完了,对武修了解也够了,要不要换些类型看看?”
付明溪沉醉在她讲解的理论里,听了这话就疑惑:“什么类型?”
“这世上,不是只有武修一种修炼方式。”陆明舒道,“九州的法修也很厉害。天海阁的功法,就有几分法修的特性。还有比较异类的阴修、医修等等。原理还是那个原理,但里面的差别也很有趣。”
付明溪正是如饥似渴的时候,忙道:“要,给我看看吧!”
于是她又从陆明舒那里领到了许多书。
她不用修炼,每日只看这些书,琢磨那些道理。有一天,她突然发现,自己已经看了百来本书,这个世界在她眼中,和以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趁着陆明舒休息,她好奇去问:“这些书,你全都看过吗?”
陆明舒点点头:“上面那些批注,是我自己写的。”
付明溪又道:“可是看字迹,好像不太一样呢。”
“除了我写的总结,其他书都是我十岁之前看的。”
“……”付明溪以为自己看得够快了,她现在什么事都不用干,而且她是个成年人,阅读速度和理解能力比小孩强,照这么说,她现在的水平,就跟陆明舒十岁差不多?
“你以前在碧溪谷,就是这么每天看书的?”付明溪好奇起她的事。
“当然不是,还有很多事要做。卯时起来,先把杂活干了,然后读书,接着练剑,做饭。后来惠娘过来,我就不用干活了……”
听她说了每日的日程表,付明溪都晕了:“你每天要做这么多事?”
一大早起来,一直到晚上睡下,还要修炼玄力,一刻都不得闲。
陆明舒道:“咱们是武修,起步格外辛苦些,既要锻体,又要修炼玄力。”
“……”付明溪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还以为,明堂够辛苦了。”
付明堂很自觉,父母督促他也很严格。付明溪觉得,他每天都要起来练剑,晚上还得药浴,一刻都不得闲。听陆明舒这么说,她才知道,真正的一刻不得闲是什么样的。
这样的日子,她一直过到十六岁。
陆明舒笑笑:“不瞒你说,那时候支撑我的是仇恨。我阿爷是气死的,因为你小姨送来的那张和离书。我娘是在我面前碰死的,每天晚上我都会想起他们死的样子。”
“……”付明溪轻声说,“对不起。”
“跟你没什么关系。”她道,“真正该道歉的人,是周妙如和周茵如,还有付尚清。”
付明溪真心说道:“如果换成是我,可能根本坚持不下去。”
“也不一定。没副到那个份上,很难知道自己有多少潜力。”陆明舒说,“我认得一个人,他出身九州大派,非常出色。刚认得他的时候,他比我强些,我们之间对战,他胜率比我高。后来,我赢得越来越多,他就问我,为什么我进步这么快,明明他一点也没放松。其实我想过这个问题,这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被逼得那么紧吧?就像有一只狼在你后头追,只要慢一步,它就会咬掉你的脑袋!”
她说的是荀子宁。
荀子宁一直都有退路,哪怕被姚掌门逼着的时候,他狠得下心,可以不要那个天轮,去他界躲上几十年,回来就万事皆休了。
所以,他那些年虽然过得辛苦,但还远远不到极限。
付明溪细细品味她这些话。
“还有你自己,你知道你花了多长时间看完这些书吗?”陆明舒轻轻一笑,“一年都没到,算起来,两天就看完了一本,而且还不是通读,是细读。换成以前的你,能够想象吗?”
付明溪愕然:“我居然在一年内看了这么多?”
“是啊。所以,别低估自己,你的潜力,远比自己以为的要高。”
陆明舒拿出一套棋:“行了,你暂时不用看书了。玩玩这些棋吧,它们很有意思的。”
725章 该走了
付明溪玩疯了。
陆明舒拿来的这套棋,太有意思了。
她把自己的意识沉浸进去,成为其中一颗棋子,用各种各样的方法,过关斩将,直到斩杀王首。
这里面用到的方法太多了。数术是基本的,还有一些奇妙的招式、术法,不需要太高明,只要用对方法,就可以轻松杀掉。
但是,怎么选对方法,就需要她的判断了。
时间过得飞快,付明溪一点也不觉得难熬。
玩棋,看书,和小布闲聊,跟小呆逗趣,等陆明舒闲下来就找她说话。
突然有一天,她去找陆明舒说话时,发现她和谢星沉在讨论出去的事。
“这么快就出去吗?”付明溪还很懵。
谢星沉道:“不快啦,我们在这里留了五年,也该出去了。”
付明溪吓了一跳:“居然五年了?”
“是啊。”陆明舒上下打量她一番,“子母水果然好用,你现在平衡掌握得不错,说话也没问题了。”
“嗯。”套着变形傀儡,付明溪都快忘了,自己是一具血尸。
付明溪在他们对面坐下,紧张地揪着衣角:“我们要出去了,是直接回古夏吗?”
“是这样打算的。”陆明舒说,“我们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古夏了,原先就打算回去,只是被拖住了。”
“哦……”她干巴巴应了句。
谢星沉托着下巴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道:“你要不要重新取个名啊?”
付明溪一愣:“为、为什么?”
“难道你要以付明溪的身份,跟我们回古夏去吗?当然,你要不怕的话,我们是不在乎的。”
付明溪沉默。
谢星沉说的,不无道理。别人不认识付明溪,九瑶宫那些人却是认得的。她就这样回去,势必要面对别人异样的眼光。
“变形傀儡可以随意变化外形。”陆明舒也道。
挣扎许久,付明溪长长吐出一口气:“不用。付明溪这个名字,没什么不好。”
“想好了?”
“想好了。”
她这辈子,从来就没有勇敢过,从现在开始学着勇敢,也不迟。
沉默片刻,付明溪试探着问:“回去古夏,我……我能去趟东越吗?”
两人看着她。
她低着头,轻声道:“我那夫君,应该已经另娶了,只是不知道我的孩子……”
当初她离开,没有半点不舍,只觉得丈夫和孩子都是累赘。
后来变得不人不鬼,跟着付尚清在那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呆着,她越来越后悔,越来越煎熬。
那个丈夫就算了,他们本来就没什么感情。孩子却是她怀胎十月生的,她走的时候,他才牙牙学语。
她无数次问自己,当初怎么就这么狠心?她这样,和母亲有什么分别?不,母亲还强一些,她没用了,至少给她安排了一个过得去的归宿。
“算起来,他也二十多了,也不知道娶亲了没有……”付明溪喃喃说着。
陆明舒无声叹息。
“你想去就去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说,“你也不必担忧,那家人不敢对他不好。”
毕竟,付明堂还在呢,他是孩子的舅舅。
“嗯。”
说定此事,他们行动起来。
没有火山的威胁,他们想出去,不过花费些时间。
走之前,小布和小呆疯狂地掏宝石。
“这是我的,这也是我的,这还是我的!”小布用金属手臂敲碎一块块宝石,小呆就叼起来扔到它背后的金属桶里,时不时还偷吃几颗。
发现小呆连宝石都偷吃,陆明舒按着它检查过。最后发现,宝石吃进去了,它还真能消化掉。
再想想,当初在圣王秘地,小呆就靠着吃元晶进化的。
雪翼踏云驹居然是这样一种珍兽?它真的不是饕餮变的吗?
“放满了,还有好多!”小布好可惜。
陆明舒从天轮里换了个储物法宝,挂到它身上:“放这吧。”
小呆不乐意了,咬着她的衣袖溜溜叫着不肯放。
小布就说:“小呆兄,我的就是你的,一样的嘛!再说,你想拿出来也不方便啊!你要就跟我说啊!”
好说歹说,总算把小呆安抚下来了。
谢星沉则对着那一池子母水表示可惜。
“子母水和冬夏石液混在一起,药效都有提升,可惜没法全部带走。”谢星沉道。
子母水产生的原理,还弄不清楚。他们只能带走现存的子母水,不能像冬夏石一样,直接带走“种子”。
“那么多子母水浇出来的蘑菇都让你吃了,你就满足吧!”陆明舒一点也不贪心。
“说的也是。”
东西都收完了,他们开始挖洞出去。
也不知道逃命那天胡乱跑,到底跑了多远,他们挖了足足半个月,中间无数次改道他们身处之地,其实是一条矿脉,那些岩石里带有宝石成分,非常坚固,很难挖得动,一个不小心,有可能直接塌了,所以要顺着脉络挖。
“怎么就挖不通呢?”谢星沉一边挥汗如雨,一边碎碎念。
陆明舒倒是挺悠闲,拿了离开周流宗时,凤瑛送她的傀儡,让它们挖着,自己研究挖出来的矿石碎屑。
小布跑过来跑过去,眼睛放光四处扫射,捡着掉出来的原石。
“有声音!”小布突然停下来说。
谢星沉连忙侧耳去听,大喜:“真的有声音,水声!”
他加快速度,没挖几下,前面的矿石裂开,露出湿润的泥土。
“哈哈!挖通了!”
胜利在望,他打了鸡血似的提刀斩去
陆明舒突然觉得不妙:“等等!”
她想提醒,既然有水声,那说明附近有河流,挖的方向不对,那是要塌的!
可是太迟了,谢星沉这一刀已经斩过去了。
“咔嚓!”
“哗啦!”
“哇!”
第一声,是矿道被挖通了。
第二声,是水流冲过来。
第三声,是小布的叫声。
陆明舒眼疾手快,捞起小布塞进腰间的金属桶。然后身上气浪一卷,裹起付明溪。
她刚做完这些,水浪就冲破了矿道,直接打了过来。
“明舒!”谢星沉只来得及喊一声,矿道就被水流淹没了。
他游过来,抓住陆明舒的手,两人从缺口游出去。
726章 江中巨蟒
地底暗流又快又急。
两个人索性随波逐流。
暗流有出口,冲着冲着,他们就可以顺势回到地面了。
只是这暗流,比他们以为的要长得多,顺水漂流了大半天,眼前才见到光亮。
“哗啦!”两人从水里冒出头。
谢星沉抹了把脸,看了看周围:“这是哪?”
他们所在之处,是一条大江。两岸青山起伏,峭壁如削,十分壮阔。
江上零星点缀着小舟画舫,似是闲人正在游玩。
“诶,这里好像不是天远州了。”
陆明舒点点头。天远州是化外之地,哪有这么精致的画舫,还有这么悠闲的游人?
在天远州讨生活的人,哪个不是行色匆匆?便是有钱,也打扮得毫不出奇,免得被人当成了肥羊。
陆明舒想了想:“以水流的速度和方向来说,我们应该被冲到了南边。天远州之南,有一条江,与灵珂州相通我们很可能到了灵珂州。”
谢星沉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一个意气风发的声音:“三位,需要帮忙吗?”
两人转头一看,不远处,一艘画舫往这边驶来,船头一名蓝衫公子,手握折扇,美人为伴,冲他们喊话。
谢星沉看了眼陆明舒,见她不反对,便扬声道:“这位兄台,多谢伸出援手。”
对方哈哈一笑,命舟子靠过来。
没等舟子伸出船桨,两人已经跃上船板。
蓝衫公子多看了他们两眼:“原来两位身怀绝技,真是失敬失敬。”
“不敢。”谢星沉弹了弹衣袖,水汽蒸腾,很快干透了。
这蓝衫公子也是个修者,不过只有融合境。在九州,这样的修为只能算是凑趣,看他的打扮行事,应该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他原以为,陆明舒几人也是在此游玩,不小心翻了船的。这会儿看不透他们的修为,态度也就更客气了。
“小姓易,易世晟,不知三位怎么称呼?”
谢星沉接过婢女奉上的热巾子,道了声谢,答道:“在下谢星沉,这两位是陆姑娘和付姑娘。”
他留了个心眼,自己的姓名说了无妨,陆明舒在天源海大出风头,灵珂州又是玄阳派的地盘,还是藏一藏比较好。
易世晟抱拳见礼,在心中猜测他们的关系。
双方一问一答,说着闲话,很快,谢星沉把情况弄清楚了。
这里确实是灵珂州,一个叫崇阳的地方,隔着这条江,与天远州交界。
易世晟存心交好,侃侃而谈:“我们崇阳是个好地方,玄阳派三位知道的吧?”
谢星沉点头:“自然,玄阳派在灵珂州威名赫赫,我们哪会不知?”
易世晟就道:“要说千年前,灵珂州还叫夏国,当时的玄阳派,只是个边远小派,驻地就在我们崇阳。现在玄阳派虽然已经迁到了腹地,不过,咱们崇阳还是玄阳派的重地。”
说到兴起,易世晟指着大江那头:“看那座山,就是玄阳派的祖庭。”
陆明舒与谢星沉对视一眼。
真是够巧的,他们被冲来灵珂州,居然就是玄阳派的祖庭?
“居然是这样,此地还真是灵地啊!”谢星沉顺口捧了一句。
易世晟很高兴,吹了一通,问及他们的来历。
“三位怎么会落在江中?不会是从天远州来的吧?”
谢星沉笑道:“易兄猜的正是。我们之前在天远州,无意中摔落暗河,没想到就被冲到这里来了。”
“原来是这样。几位去天远州探险吗?真是叫人羡慕啊!”易世晟一直没探听出他们的来历,心痒得很,又不好直接问你们是哪里来的,只得搜肠刮肚地筹措用词。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江水忽起波澜。
易世晟好歹也有融合境,当下一踩船面,定住画舫。
“怎么回事?变天了吗?”他才问出,就听身边美人一声惊呼。
“公子你看!”
易世晟顺着美人所指,就见方才他还侃侃而谈说过来历的玄阳山,突然塌了一个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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