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葳
书名:《一屋二夫》(限)
出版社:狗屋*果树天地
书号:采花系列594
出版日期:2006…8…24
文案:
哪间屋子不好抢,为什么翟要偏偏来跟自己抢这间?敢情他是怕他们俩所结下的“梁子”不够多,盖不了房子是吧?但育轩发誓,绝不会再拱手让给他,也绝不会输给他第二次的!哪怕得和讨厌鬼同住一个屋檐下,或在这闹鬼的屋里做牛做马,自己非抢下这纸中介契约不可,不然就永无反守为攻的机会了!
楔子
我常常喜欢将房屋比喻为女人。
簇新建材、强调钢骨防震架构的顶级豪宅,是人人羡慕的超级名模,不怕没有市场,只怕你买不起。强调装潢亮丽、附赠华而不实的全套家具的单身贵族套房,则像时下的小辣妹,你不免心动,但是买下去却有可能在卸除彩妆后,后悔不已。至于倚山傍水的独栋别墅,是稀世珍品的优雅贵妇,通常是名花已有主,要等到她待价而沽的那一日,是可遇不可求的。
不管上述哪一种,我都曾经接触过,非常了解她们的优缺点。我自喻为这些美丽女子的经纪人,热爱帮她们穿针引线,找到下一位知心人。无论您喜欢名模或辣妹、主妇或OL,我都可以为您找到。同样地,如果您不知该怎样为她找到归宿,我将是您最好的选择。
我是侯育轩。从事房仲业将近五年了,撮合成交过数百栋房屋,经验丰富、信用可靠。如果您有买屋、卖屋的需要,欢迎您与我联络。
~~摘自“侯犀利房屋中介”,广告
再三阅读传单上的文字,侯育轩对自己的文笔仍旧“激赏不已”,哪怕青梅竹马兼“侯犀利房屋中介公司”的一百零一位助理,一开始曾对这张海报摇头晃脑,猛烈反对。
“拜托你,换一张广告传单吧!我真怕人家误会我们是皮条客,而不是卖房子。”她总是说。
哼,所以说女人就是不懂男人的美学。
“我是不懂你的美学啦,不过我知道全天下的女性看到这张传单后,绝不会将房子委托给你卖的!”她不屑地反驳。
反正“侯犀利中介”又不大,就算只做天下一半人口的生意,也够赚了。
“那就随便你啦!”
最终,当然是他这老板获胜。
若说这张广告尚有什么美中不足之处,应该就是右下角那张小小的照片。
中规中矩的中分西装头,完全糟蹋了他这烟斗少年兄的漂撇面容。自诩五官端正、浓眉大眼的阳光型帅哥,却因老板差劲的拍摄技巧,硬是将人拍成了个笑容僵硬、眼神呆滞、号呆号呆的普普男“普通”+“普级”的男人。
“哈哈,但是我觉得这照片拍得很好啊!完全没暴露出你那头乱草、凶悍的眼神和杀人不用刀的毒舌这种种缺点。拿来欺骗众生,算及格了啦!”
啧,说这什么话!老子这么和蔼可亲,哪里来的缺点?!
“是、是,你很有自信。不过我看你唯一让人没得挑剔的,大概只有遗传自伯母的酒窝甜笑吧!不知情的人,应该会被你的笑脸骗过。”
偏偏她赞美的是育轩对自己最不满的地方。如果不是这个酒窝降低了自己的男子气概,他就是个从内而外、无一不硬派的完美酷男了!
可见得,男人与女人的审美观,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远。摇摇头,甩开杂绪,他将传单折叠好,准备等会儿要塞到信箱中。接着,仰望着马路对面的那栋“美人”兴叹。
“拜托你啦,这次千万别再给我吃闭门羹了。”
第N次的努力,盼望今天能开花结果。
或许在很多人眼中,她不过是一栋残破、老旧、没有半点吸引力的废屋。但是他知道她风华已逝的外貌底下,其实藏着苏醒、再生的潜力。
也许,买下她意味着得花大笔金钱去装修。
可是,她屹立多年,从未被地震、台风损伤过筋骨,就可证明当年建造她时,主人精挑细选的建材,与工人们细心谨慎的施工品质,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再者,那些古董级的琉璃青瓦、整根桧木圆柱搭出的回廊、天然大理石铺设的大厅地板等等,哪一样不是现今的年代中,难以入手的高级建材?这让这栋屋子不再只是屋子,而是具有古董保存价值的无价之宝。
不过他执着于这栋屋子的做法,却被许多同业取笑。
“那家伙真是笨蛋,那栋破烂房子不可能会有人要买的!”
“破烂也就算了,本地人都听过邢家大宅闹鬼的传说了,谁还敢买下来?”
“即使屋主点头肯卖,卖不出去也是白白浪费力气。咱们宜兰的房市正看涨,说不定真有些白目的外地客肯买下来。但是,卖其它房子赚的钱也多过卖那么一栋,干么非得拿下那栋房子的中介约不可呢?真是头壳坏去!”
背后的这些风凉话,按照一般人的常识判断,其实讲得很实在,算不上中伤。若非侯育轩对这间屋子有“特殊情感”,今天他搞不好也会像那些同业一样,对此事嗤之以鼻,认为这屋子不值得他大费周章。
但邢家大宅好在哪里,讲给别人听,别人也不会懂的。反正他要怎么跑业务,不必向上司交代(因为他就是老板兼伙计),所以其它人爱怎么说就随他们吧,他不会因为这点耻笑,就放弃了邢家大宅的。
你等着吧,我一定会替你找到一个有能力养得起你,让你重新复活、重新美丽起来的有钱大财主,让你再次成为我们镇上最美的一颗耀眼珍珠!
将车钥匙往空中一拋,接住。侯育轩志在必得地横越过马路,直往邢家大宅外围墙间那道生锈的铁门前进。
不知上门拜访过几十次,他知道铁门旁的电铃早失去了作用。现任屋主邢老太太不知出于什么理由,就是不肯去修理它。由于这道铁门一向不上锁,育轩理所当然地伸手想将它推开……咦?它、它今天被锁住了?!
错愕中,育轩听见杂草丛生的院子里传来些许说话声,他下意识地躲到铁门旁的行道树后方。
“屋子里里外外你都看过了,怎么样?你觉得它卖得掉吗?翟要。”头顶毛发稀疏,挂着老实型黑框眼镜的男子,拿出手帕频频擦拭着汗水。
“没有卖不掉的房子。问题是你有多想卖掉它、想怎么卖及卖多少钱?”
“能卖多少钱并不重要,只要能卖掉它,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脱手就好。”焦急绝望地回答。
挑起一眉。“那么,我看不出它有任何卖不掉的危险。”
“真的吗?”登时,男子整张被晒得红通通的圆脸都亮了起来。“这句话出自你这个镇上最会卖房子的业务员之口,让我像是吃了定心丸呢!你可千万别骗老同学啊,翟要。”
“安心吧,生意场上我不会说假话的。”
做中介的,首重“信用”两字。喜欢炒短线利益的,往往只能图得一时的佣金,翟要则是把中介经营成终身事业的人。每当他撮合成一笔房屋买卖,不光是钞票入袋,买方与卖方的人脉也要一网打尽,才算是笔成功的交易。
“不过,这房子不是你姨婆的吗?她本人已经同意要卖掉这房子了吗?”|9C(Q J9b
尴尬地咳了咳,男子合掌拜托道:“这……她是还没点头同意啦,可是我想只要我们找到买家,我一定有办法说服姨婆将房子卖掉的!你就帮我个忙,趁她现在住院不在家,帮我找找门路吧!随你带谁来看房子都无所谓,只要能让对方有心买下房子就好,其余的都由我来打点。”
翟要为难地缩起眉。
“吶,看在老同学的分上,行不行?”
这附近社区的人口不多,要攀亲带故还不容易?他们虽是小学同窗,但两人之间的交情并没有熟到能让翟要一口答应下来的程度。况且,对方在高中时期就已经搬到台北生活、工作,与翟要早已断了联络,要不是今天他找上门时主动告知,翟要几乎忘了两人小学时有同班之谊。
“事成之后,我会额外再包个大红包给你的。”看他犹豫着不肯点头答应,男子主动加码。
“这不是钱的问题。”翟要双手一摊地说:“没有老太太的许可,我若莽撞地答应你的话,万一你们事后毁约又不想卖了,我对买家也交代不过去。我不能拿自己的信誉下去赌。”
男子失望地垂下肩膀。
“这样吧,我知道有其它的中介可能对这屋子有兴趣,要不要我介绍给你?”
男子倏地抬起头。“不行、不行!这件事不能让其它人知道!我是信任你守口如瓶、行事低调,绝不会让这风声走漏到我姨婆耳中才找你的,其它人我信不过。”
一顿,男子大叹口气。“坦白讲,我是想用‘木已成舟’,没办法挽回了,来逼我姨婆搬离这屋子。她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住在这冬天冷得不象话、夏天又热得人发晕的破屋子里,实在教人放心不下。这次也是,她说倒下就倒下,幸好那天我刚好回来探望她,不然她一个人倒在屋子里,谁会知道?可是不管我怎么劝,她就是不肯离开,所以我才会出此下策。”
真是孝心可嘉……可惜,这件事翟要爱莫能助。他可不想为了一个不怎么熟的朋友,赔上自己多年苦心建立起来的好信用。
“你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吗?”眼泪几乎要掉下来了。
不得已,翟要只好搬出一百零一招的敷衍台词道:“你给我几天的时间,我考虑看看再说。”
“好、好,我会等你的好消息!”
躲在行道树后的育轩,凑巧将这段对话都听进了耳中。
原来,那个胖胖老气男是姓翟的那家伙的同学,而且还是邢老太太的甥孙!
想不到老太太入院了,怪不得铁门深锁。
但过分的是,这两个人正在图谋要趁老太太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将邢家老宅给贱卖出去!
哼,眼睁睁看着如此不仁不义的丑事在眼前活生生地上演,他侯育轩能放任他们干这种缺德事吗?
而且,他早就看不惯那个号称是全宜兰NO.1房仲业务员的家伙了。那家伙走路总是跩得要死、总是爱穿名牌西装四处招摇,而且据说对待女人也很无耻,见一个爱一个,睡过即丢。
像姓翟的这种人,就是欠缺人好好地教训他一顿!
没错,今天他们俩的“恶行”会被自己撞见,就是天赐良机!育轩摩拳擦掌地发誓,他非揭开那家伙的真面目,昭告天下,让那家伙再也别想用那张俊脸欺骗世人不可!
一、 一屋二夫
“请您相信我的话,这件事是千真万确的!是我亲耳听到的,邢老太太!”站在镇上规模最大的医院的单人病房中,育轩将自己昨天得知的“内幕”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邢家大宅的屋主。
被大家形容为“孤僻”、“沉默寡言”、“和那栋鬼屋一样阴森”的老妇人,脸色略显苍白地靠坐在堆着几颗枕头的床上。抿紧萎瘪的唇,妇人闭上眼想了想,又张开,目光炯亮地望着他。
“你来告诉我这件事,目的又是什么呢,年轻人?我记得你,你几乎每个月都会来个一、两次,问我要不要卖房子,还在我信箱里塞了很多次的传单,就算我不想理你,你也坚持地站在门外,等到我出门为止。”
老妇人质疑地打量着他。“是不是你认为我知道此事后,会生气地与我甥孙吵起来,然后索性将房子交给你卖?”
“这件事和那件事没关系。我是很想要帮老夫人卖房子,那是因为我觉得邢家大宅继续荒芜下去太可怜了。她过去是那样风情万种、绮丽多娇,在她最风光的时候,镇上的人只要谈到邢家大宅,都会对住在里头的人羡慕不已。可是现在,大家只记得她是间破破烂烂、闹鬼的老房子。”
育轩迟疑了一会儿,再说:“其实,我想让她恢复风光的一面,是有点私心没错。小时候我常常听家母谈起邢家大宅每年一到情人节、中秋节、圣诞节就会邀请全镇的人参加的节庆派对。少女时代的母亲说她从小最向往的,就是能穿得像公主一样,在那栋美轮美奂的屋子里的大厅中跳舞。她总是掐指数着日子,盼望自己早点满二十岁,这样就能不必像小朋友一样,十点一到就得被迫回家睡觉。”
母亲对宴会的描述,育轩早就听得滚瓜烂熟了。
宛如西洋电影场景中的华丽、温馨舞会。平时务农或做工、不怎么讲究打扮的镇民们,在缺乏娱乐的年代,一年有三次机会能免费享用庭园烤肉大餐、无限量供应的啤酒及可乐等饮料,这可是怎样都不能错过的大节目。大家都会卯足劲穿上最好的衣服,穿上没穿几次的皮鞋,尽量让自己光鲜、好看地去参加派对。
热情接待着这些腼腆、害羞的镇民们的,则是天仙般温柔娴熟的美丽女主人,与高大挺拔、温文儒雅的慷慨男主人。他们毫无架子地与大家寒暄,总是不断地招呼大家,请众人不要拘束。大家一块儿感情融洽地吃吃喝喝、跳跳唱唱。
不过这些对母亲来讲,都是次要的。
“就在她参加的其中一场派对上,她与一名年轻男子邂逅了。套句古老的话,他们一时天雷勾动地火,一发不可收拾。经过几个月的热恋后,他们步入了礼堂。不必说,那个幸运的家伙,就是我的父亲。”
看着老妇人,育轩咧嘴一笑。“讲得夸张一点儿,没有邢家大宅的舞会,今天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出生呢!”
老妇人面无表情的反应,让育轩尴尬地摸摸头。“哈、哈,讲这些我们家的往事,您大概也没什么兴趣听。可是那个年代真的很棒吧?您难道不怀念当年舞会的盛况吗?母亲说她没见过比您更美的女主人呢!”
“那不是我。”老妇人淡淡地说。
“咦?”
“喜欢办派对的是我的姊姊,二姊。我们家中有三姊妹,除了大姊嫁到台北外,二姊在结婚后就带着夫婿回我们家住。被众人称赞的男、女主人,是我的二姊与二姊夫。那时候的我都是一个人留在楼上的房间,没有下楼参加舞会。”眯细了眼,老妇人半陷入回忆中,说。
糟糕!印象中,爸妈只提过邢家的夫妻,所以他一直以为邢老夫人就是当年的美丽女主人呢!希望她不会因为这样而坏了心情。
赶紧将话题拉回来。
“总之,有权决定要不要卖掉邢家大宅的人,只有老太太您。我觉得您甥孙的那种作法实在太卑鄙了,就算出发点是好的,也不该这样瞒着您胡来呀!”
老妇人还没开口,病房门忽然被大力地开启。“你、你这个人是谁啊?怎么跑到我姨婆的病房里讲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站在门边的男子,正是昨天在邢家院子里,与翟要“串通”要怎么卖房子的家伙。育轩扬起下颚,不以为然地说:“我句句属实,没有乱扯。倒是你,应该要好好地反省一下。就算要帮老夫人,也不该用欺瞒诈骗的方式,该好好地劝说,直到老夫人能接受为止。”
“你、你这人是神经病!这是我们家的事,为什么要你这个外人来多嘴?”
耸肩。“我就是路见不平,怎样?”
“你这叫做多管闲事!鸡婆!”男子气得跨上前,揪住育轩的衣领。
“好了,你们两个都不要再吵了!”老妇人低叱着。“建国,尤其是你!你有什么资格对人家咆哮?你敢发誓,你真的没有带人去我家,叫人家估价吗?”
“姨婆,我是不忍心你再被那老家给绑住。”
老妇人严辞厉色地说:“我为什么非留在那个家不可,外人不知道,难道连你这个甥孙也不懂吗?我说过几百次了,就算要死,我也要死在那间屋子里!除非那两个人回家,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姨婆,都已经过了三十几年了,你怎么还在说这种话?他们要回来早就回来了,既然没回来,说不定早就死了。”
“住口!”老妇人歇斯底里地动怒起来,不停地喊着“住口”两字,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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