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偌大的房间里只听得见低低的啜泣声,暧昧的气息早已烟消云散,不留半点痕迹。
“除了不爱我,你还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疲倦地倚在枕头上,史毅低低地问。
Susie抬起噙着点点泪光的眼,却欲言又止。
“不要再试图用另一个谎言来掩盖原本的谎言,我想知道的,只是真相。”
望着洁白如雪的天花板,忽然没有来由地觉得如果29岁之前的人生都只是一片空白那该有多好——
“你们的目的,应该是拆散我和凡吧?”
Susie默默颔首,垂下眼。
“不觉得是多此一举吗?”史毅的笑,很惆怅,“我们虽然仍然住在一起,却早已有了各自不同的生活。”
“可是,你还爱着他不是吗?”Susie低道。
凝视了她不安的神情好一会儿,史毅闭上眼,“你爱着邵翰杰吗?”
Susie猛然抬起头——
“所以才会答应他来勾引我吧。”史毅在唇边扯出一丝淡若虚无的笑,“原本,你是不是打算为他牺牲到底,真的准备嫁给我了?”
不知该说什么好的Susie只能一言不发地咬住下唇。
唇边的弧度扩大了几分,史毅随即沉沉地陷入枕头中,“最后一个问题,在你成为名模之前曾经‘学’过什么‘特殊’的‘技巧’么?”
微顿了一秒——
“比如,制作万能钥匙,或者——开锁?”
当傅煜凡一行人推着林偕一同走进屋子时,屋内不像有人在的安静氛围让所有人面面相睽。
“难道Susie还没把史毅接回来?”林偕问出了大家一致的心声。
“应该不会。”傅煜凡轻蹙起眉头,“5点的时候我接到过他已经到家的短信通知。”
“莫非——Susie背着史毅出门了?”历慎乱入。
铭淳认真地点点头,“也许Susie是女大力水手。”
“不好笑。”仲骁下了结论。
“我上去看看。”傅煜凡将林偕的轮椅推上客厅,“大家稍等一下,想喝水的自己动手,反正你们都不是客人。”
“了解。”
“我和你一起去。”傅煜凡迈开步子的同时,邵翰杰也紧随其上。
下意识地停顿了1秒,傅煜凡默许般地转身继续上楼。
轻轻地敲了敲门,门内没有反应,傅煜凡和邵翰杰对视了一眼后静静地推开房门,然后,两人不觉失笑——
偌大的房间内,此时正安安静静地睡着两个人,身为病患的史毅以‘眠虫’的姿态窝在枕头和棉被里,而Susie则是单手撑着臻首靠在床头。
“要叫醒他们吗?”邵翰杰以耳语的方式低道。
“史毅的话应该不用,至于Susie,她这样应该会很不舒服吧?”傅煜凡也刻意把声音压到几乎听不见。
“那还是算了,等到极不舒服的时候她自然会醒过来的,我们还是下去吧。”邵翰杰轻轻地拉上门。
“怎么样?在不在?”
两人的身影才一出现在楼梯口,下面的几个人便迫不及待地大声问。
傅煜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都睡着了。”
“难怪……”
大家放心了。
“是以非文明的原始姿态同床共枕吗?”铭淳端着无害的笑容问出有色话题。
“流氓!”
“禽兽!”
“‘Sence’之耻!”
他的话音刚落,搞笑二人组便扑了上去企图把他‘打’成一条‘贱狗’,连林偕都笑着拿起沙发上的抱枕朝他狠狠地丢过去。
“很遗憾要让期待看到有色镜头的同志们失望了,上面两只不但裹得严实非常,而且还一个在床,一个在椅。”傅煜凡走下最后一格楼梯,刚好接住严重偏离目标的袭击物——另一颗抱枕。
众人顿时嗤之以鼻——
“搞什么啊,不像史毅这急色鬼的作风嘛!”
“就是啊,难道高烧把他的‘功能’都烧坏了?”
“真真是没用的男人!”
“喂喂,”傅煜凡笑骂,“这里好歹也是我家,不是爱情旅馆好不好!?”
“原来色狼也是会有顾忌的啊!”林偕装做恍然大悟。
“还好,还没有完全沦落到‘会走路的生殖器’的地步。”历慎作欣慰状。
傅煜凡顺手用报枕丢中历慎的脑袋——
“Stop!有色话题到此为止。——饿的人请举手。”
一时之间,齐刷刷的举起了五只手——
“铭淳,你是猪啊,就算你举两只手也不会让你吃两份消夜的!”历慎一蹦三丈高。
铭淳慢条斯理地辩解道,“嗳,为什么?我本来就吃得多不也是Sence皆知的秘密吗?”
“想得美!……”
自动忽略几只麻雀喋喋不休的争吵,傅煜凡笑着耸耸肩转身走向厨房,然后打开冰箱寻找分量比较大的食材。
“打算做什么?”
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的邵翰杰微微前倾,看着冰箱里的食物问道。因为小小地吃了一惊,原本已经蹲下的傅煜凡一时失去平衡,便遵循着地心引力直直地往后倒去——
然,意料之中与冰冷地面的亲密接触并没有预期到来,还未曾倾斜到九十度的位置,他已经稳稳地倒进了邵翰杰的怀里,而这一幕,就如同八点档肥皂剧里所演绎的情节那样,恰好映入了出现在楼梯口的两人眼中。
“抱歉,是我不好。”
虽然眼中闪过一丝名为愉悦的情绪,但邵翰杰仍是很君子地扶正了傅煜凡的身体。
“哪里,先麻烦别人的人是我。”傅煜凡笑了笑,然后从冰箱里取出大量米饭,“原本现在你已经可以好好休息了。”
“既然毛遂自荐了,那力求最好的效果自就是必然的。”邵翰杰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是要做炒饭吗?”
“对,原本想做乌龙面的,但显然人多面少。”傅煜凡朝后指指那一票仍在追逐打闹的幼儿园‘小朋友’。
“那我来拿鸡蛋吧,你可以准备调味料。”
“好。”
“爱情的力量果然是伟大的。”
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站在史毅身边的Susie低低道。
“为了傅煜凡,从小就一直受‘君子远离庖厨’教育的人居然不仅会去看菜谱,而且还学会了好几种意面的大师级烹调方法。”
“听起来,这样的觊觎似乎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淡淡地,史毅的嘴角浮现起一抹苦笑。
“确实很久了。”Susie的叹息绵长而惆怅,“你知道他是为了什么才丢下在好莱坞的大好前程毅然飞回国,心甘情愿地在他父亲的旗下担任一个小小的艺人吗?”
史毅沉默不语,但答案却已清晰地浮现。
“如果不是傅煜凡被绑架的那次意外让他的父亲不得不以退职的方式来平息众口的话,他的行动会提早至少两年——因为被迫接任FANTSY社长一职,他才失去了得到傅煜凡的最佳时机。”
“也许……我该为此而庆幸吧。”
“即便如此,你还是决定放走他吗?”Susie转头望向他。
“……有何不可呢?”史毅凝视着那早已烙在心底的身影,“——如果有人可以让他觉得更幸福的话。”
他的话让Susie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然后她像是下定决心般轻道——
“……那么,就让我们继续演下去吧,直到功德圆满的那一天。”
有了邵翰杰这个意外能干的帮手,即使是分量惊人的西式炒饭在历经三次同一步骤的反复终于也算是顺利地完成了,在一票非洲难民式的垂涎眼神下,黄澄澄、明亮亮的五大盘消夜外加两大碗玉米浓汤终于上桌了——
“哇!煜凡万岁!”
在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中,‘恶狼’们已经自动自发地拿起碗筷开始大快朵姬。
发现傅煜凡眉宇间的心不在焉,邵翰杰带着七分把握三分猜测道,“是不是在想给楼上那一对留一份?”
“唔,对。”
于是,邵翰杰又折回厨房拿了两套干净的餐具,笑道,“那就趁早,晚了就是蝗虫过境了。”
“正解。”
扫过面前这群正在狼吞虎咽的‘难民’,发现历慎和铭淳竟然已经开始吃第二碗时,傅煜凡好笑地摇摇头。
“有没有托盘?”从大部队的消夜里分出两份,邵翰杰指了指两碟两碗。
“我去拿。”
取来漂亮的欧式托盘,把两份消夜装了进去,然后站起身准备上楼。
“需要我帮忙吗?”邵翰杰抬头看他。
“要。”傅煜凡再度扫视‘难民圈’后笑道,“请保护好我的消夜,免得蝗虫意犹未尽,偷偷地来个‘三光’政策。”
语毕,邵翰杰也不觉失笑——
“了解。”
傅煜凡上了楼后便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停在史毅的房门前挪出一只手轻轻地敲了敲门,等了片刻,却依然没有回音。料想着两人大概还在好眠,于是便静静地转动雕花门柄,准备悄悄地把消夜放在桌上。
门开了,房内虽然安静一如之前,两人也依然是在睡梦之中,但因为位置的变动,房内的气氛已变得格外暧昧与煽情——
史毅依然在棉被与枕头之间犹自好梦,然他的怀里却多了原本应该靠在床头柜边小寐的Susie;也许是出于这十多年来的习性使然,史毅的手臂自动地环上了她的纤腰,两条长得令人憎恨的腿也顺理成章地将Susie的下半身紧紧圈住……
手上的托盘忽然大幅度地颤动了一下,浓汤也随即洒出了一些;下意识地深呼吸,傅煜凡试图平复心中剧烈的动摇。
将脚步声收敛至近乎全无,轻轻地将托盘放在距门最近的玻璃矮几上,然后再度无声无息地退出房间。
轻轻地掩上房门,急速的心跳却并没有因此而恢复;静靠在门上,却有一种椎心的痛不期然地破茧而出。
……是早该习惯了的,不是么?事到如今,当一切都已经无可挽回的时候,心痛又有什么用呢?……
“怎么样?上面那两只有醒吗?”
眼角的余光瞥到傅煜凡下楼的身影,林偕放下见底的碟子转首看他。
“没有,睡得正香。”傅煜凡的笑容很灿烂。
“猪哦!”
历慎边‘哧哧’地喝着浓汤边发表评论。
“你刚刚认识史毅啊。”仲骁嘲笑他,“他本来就是那种一旦躺下去就算天打雷劈、山崩地裂都不会醒过来的人种。”
“所以当世界末日来临的时候,他必定是咯屁得最痛快的那一个!”铭淳笑眯眯地下了结论。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垫子就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脑袋——
“你吃饱了吗?”‘凶手’林偕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虽然很想做否定回答,但视线一触及林偕那口阴森森的白牙,铭淳立即条件反射性地答道,“饱了!”
“很好,那么就去洗碗吧。”林偕果断地分配任务,“历慎,去帮忙擦碗;仲骁,收视客厅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嗳嗳嗳——!”
连续三声惨叫相继在客厅里余音缭绕。
“为什么!?”
“还是说,你们打算吃霸王餐?”林偕只消一句话就赌死了三条天字第一号大懒虫的退路,“身为煜凡顶头上司的邵先生都有帮忙做消夜,所以说,你们想当米虫还早了八百年~”
“可人家在追求我们煜凡……”历慎小小声地嘟哝。
“是哦,你有看到过主人把家事都丢给女儿的追求者,自己却什么也不干的人家吗?”俗话说,姜是老的辣,身为Sence中最年长的成员,林偕深谙对付下面这几只的最快有效的方法。
“……”
三条懒虫顿时哑口无言,只能顶着三张如丧考妣的脸准备各就各位。
“我也来帮忙收拾好了。”邵翰杰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那就麻烦韶先生了。”林偕点点头,“我有点累了,想早点休息;所以想让煜凡带我去客房。”
“好。”闻言,傅煜凡便站起身到到林偕身边将拐杖递给他,继而转头向邵翰杰道,“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下来。”
“没问题。”
即使眼底有名为不悦与焦虑的情绪一闪而过,邵翰杰也将之掩饰地很好。
“走吧。”
搀扶起林偕,傅煜凡耐心地配合着他缓慢的步伐上了楼。
站在客房门前,傅煜凡刚想推门,却被林偕阻止——
“你今晚打算睡哪里?”
“和你一样,客房。”傅煜凡扬起嘴角。
凝视了他唇边的笑容片刻,林偕道,“那今晚我和你一起睡。”
“唔?”笑容不觉凝结在眼底。
“没什么,我怕寂寞。”林偕漫不经心地左右环顾,“哪间?”
怔忪了片刻,傅煜凡像是妥协般地打开了右手边的第二扇门。
林偕打量了略显凌乱的房间片刻后微微颔首,“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时间太赶,所以还来不及收拾好。”傅煜凡抱歉地道。
“我不是说这个。”林偕回头看了他一眼,“其实,你是打算搬走了对吧?”
一时之间,房间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算是吧。”傅煜凡走了几步,捡起不小心从漱口杯里滑落的牙刷归于原位,“从现在的情形看来,我搬出去只是早晚的问题不是吗?”
“无论在什么情形下,要找借口总是容易的。”耸了耸肩,林偕决定在以不虐待让自己尚未痊愈的左腿的情况下继续话题。
“……你觉得这是借口?”傅煜凡的眼里第一次流露出愠怒之色。
“如果真的觉得爱到身心都疲倦得无以复加,找借口离开也不失为一帖良药——只要未来某一天你不会忽然痛到泪流满面的话。”
愠怒,骤然自傅煜凡的眼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思与歉意。
“不用介意,毕竟那也是我咎由自取。”
林偕轻靠在椅背上,眼神淡淡地游走在某个不知名的地方。
“虽然我一再地提醒自己,是男人的话就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但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每次当我从梦中痛醒的时候,我又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想:如果当初我没有那样轻易地放弃,现在又会是怎样?”
“我们的情形……是不同的。”傅煜凡竭力阻止心中开始翻腾的纠结。
“确实不同。”林偕收回视线,淡淡地扬了扬眉,“当我对陆琛的爱还没有机会成为一种溶入骨血的习惯时,因他而起的痛却已经成为我一辈子都无法轻易摆脱的枷锁。”
“……至少我对史毅而言,并不是无可取代的;没有我,他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脑海中再度浮现起一小时前被定格的那一幕……浓得化不开的惆怅与落寞纠结成灾,肆意地泛滥。
“把自己看得太轻,把对手看得太重——是我们常常会犯的错误。正所谓旁观者情,当局者迷。知道么,直到一星期前,当史毅用百分百的坚定口吻告诉我,当初在他看来陆琛重视我远远多过宋胤伦时,我才明白这个道理——连史毅这个除了对你外对什么都没兴趣的傻瓜都看得那么清楚,而当年的我却对自己在陆琛的眼里不过只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床伴的信念是那样的坚信不疑。”
“至少,我这边现在是势均力敌……”
“需不需要找个机会验证一下你的认知?”林偕侧过头看向他。
“我想,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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