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我回家 作者:窦红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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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带我回家 作者:窦红宇-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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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 还什么事! 房子的事! 钟秀明就朝着自己的脑门猛拍一掌,死皱起眉,默不作声。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你说这事到底该怎么办呀? 顾红燕急起来,急得像是把她的这串声音拎起来就朝钟秀明砸了过去。
    不怎么办! 钟秀明一伸手抓起包,冲顾红燕缓缓摇动着手指,说,这件事到此为止! 什么,什么事? 还什么事! 房子的事! 不可能! 怎么可能! 顾红燕笑着端起了咖啡,可手一抖,那杯咖啡还是泼了出来,洒了顾红燕一手背。她不管,一个劲接着往下说,你知道吗? 那房产证上可是写着我的名字! 我当初不是想把那房子给你嘛,这好像没什么错吧? 钟秀明斜靠在椅背上,黑皮包上的拉链被他拉开又拉上,像是他的心正在跳出又跳进。
    当初好像没什么错! 顾红燕的目光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在钟秀明的眼里,顾红燕此时变得比谁都丑陋,好像还不全是丑陋,还有恐怖。他立刻朝窗外看看,有几个民工模样的人正扛着搭脚手架用的钢管朝酒店大堂里走,他想,他就是去跟这些民工面对面地坐上几天几夜也再不愿意跟顾红燕这样面对面耗着了。他想,所有的事情好像应该结束了,不是好像,是早就应该结束了。可他又来不及想,他还得竖着耳朵仔细听,这样的处境只能让他感到更加烦躁不安。
    是的! 当初好像没什么错,可到现在我才明白全错了! 从当初开始就彻彻底底全错了! 顾红燕继续在钟秀明面前狰狞着,说,当初你把房产证拿给我的时候,我的心里是有多少快乐呀! 可现在,我的心里全是恐惧! 当初我的心里有多少快乐现在我的心里就有多少恐惧! 到现在我好像才明白了点,你当初在房产证上写上我的名字可并不是想把房子送给我,你当初在房产证上写上我的名字是想出了事让我来扛着对吗? 这样,你就可以进退自如了,这样,你就可以不出事的时候要那房子出了事你也可以底气十足地当你的副行长了对不对? 我想问你,你老婆是不是被你这样逼死的? 你胡说! 钟秀明的眼里,第一次在顾红燕面前飘过一丝惊慌。
    好吧,就算是我胡说,我今天也要彻底胡说一回! 钟秀明我告诉你,我不怕了!我不怕你是我的什么领导了!你想想,你要是真心想要这房子你为什么还要让我把它卖了? 你想想,你要是真心对我好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让别人住在里边? 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让我为这件事担惊受怕? 你就是想要钱! 你就是想让我去为你弄到这笔钱!钟秀明,我被你害死了你知道不知道?钟秀明,你还是个男人吗? 你要是个男人你就站出来帮帮我! 你别那么大的声音好不好! 钟秀明慌得眼睛四处乱瞟,弓身朝前凑,说,你别这样大声嚷嚷行不行! 我不是已经说了嘛,这件事到此为止! 不可能了! 顾红燕拼命摇着头,说,根本不可能了! 钟秀明! 你知道吗? 王副行长已经找我去谈了,就是房产证的事! 是你让我的名字印在了那张房产证上! 是你把我推进了这个赌局,现在,轮盘已经转动,底牌就要亮出来了,你说,我能停下来吗? 你别说得那么悬乎乎的好不好! 停下来! 这事情一定得停下来,我叫你停下来你就一定要停下来,你要听话,你要听我的话,明白吗? 怎么停? 停得下来吗? 现在,王副行长已经盯着我不放了,我知道,他要是不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他要是不在这件事情里捞到点什么,他是永远都会盯着我的! 我怎么办? 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狗日的! 钟秀明骂出了声,接着,他像是突然有了主意似的,紧咬着嘴,说,一定要停下来! 你停下来了,这狗日的还拿你有什么办法? 他要是实在逼得紧,你就说这房子是萧玉文送你的不就行了! 他要是再问他为什么送你房子,你就说,就说萧玉文是你的男朋友不就行了! 反正,这年头,你这样的女人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顾红燕就拿眼睛狠狠瞪着钟秀明,顾红燕突然之间就感到心里被什么东西狠狠塞满了,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忙捂住,可是,眼泪一下又塞满了她的眼睛。
    钟秀明可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仿佛已经找到了打开这道死门的钥匙,他注视着顾红燕的神情仿佛注视着一个正在转动的锈迹斑斑的锁孔,他说,对! 你就这样跟王副行长说,你看他怎么办! 你看他还敢拿你怎么办! 至于萧玉文那儿,看来也只有停下来了,本来,萧玉文我对他可算是仁至义尽了,他当初搞这一个商场的时候,就是我给他办的贷款,可现在怎么样? 我才前脚一走,他立刻就把房子让叶小丫住了! 这狗日的! 本来,我这次来也是顺便来给他办贷款的一些手续的,现在看来,必须停下来了,一定要停下来了! 是吗? 顾红燕还在狠狠地瞪着钟秀明,顾红燕还在捂着自己的胸口,顾红燕的眼泪还在眼睛里满满地蓄积着。她说,我还以为你这次来,可以把贷款给他了,可以把房子拿回来了,可以让我再也不为这件事担惊受怕了。
    怎么可能! 钟秀明说,王副行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恨我,他要是弄明白了这中间的事,他不把我吃了才怪! 这事好就好在我还没把钱放出去,我没把钱放出去他就拿我什么办法也没有,他拿我没办法咱们就什么事都没有! 你放心,咱们没什么事! 大不了,你要是实在无法说,你就照着我刚才说的去说,他能拿你有什么办法! 可是,这是我们欠他的。
    欠啥? 欠谁? 萧玉文。
    谁欠他了! 你! 你这人! 你还有完没完了! 可是,房子,房子你也不要了? 你说过,那是你送给我的。
    现在还要什么要! 现在谁还敢要! 还给他! 我跟他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根本就不认识萧玉文这个人! 可是,我要定了! 你说什么? 钟秀明惊得使劲伸长了自己的耳朵。
    你听明白了! 顾红燕像是揪着钟秀明的耳朵在说,房子! 我要定了! 你听明白了,从今以后,凡是叶小丫可以要的东西,我都可以要! 要定了! 你这人! 钟秀明的眼镜片上,反射出一片乱糟糟的光。你这人怎么这样! 你这人怎么比叶小丫还蠢!比叶小丫还丑陋!丑陋无比! 钟秀明站了起来,一伸胳膊,夹紧了自己的那个包,拂袖而去。
    他的身影从大玻璃门后闪过的一瞬,顾红燕的眼泪才飞快地流了出来。
    之后,顾红燕便飞奔起来。顾红燕是坐在出租车里飞奔,顾红燕是想朝着萧玉文飞奔。她知道如果她一个电话,萧玉文就会在另一个酒店里等着她,她知道萧玉文会等着她去跟他说一句话。没事了! 她知道如果她就这样推开门,冲萧玉文大喊一声,萧玉文肯定会这样狡黠地笑起来。贷款批下来了! 她知道如果她就这样站在萧玉文的面前,这样轻轻说一声,萧玉文肯定会这样狡黠地笑起来。
    但是,已经不可能说这句话了,钟秀明简直就是彻彻底底地把她掐死了。
    可是,她好像又觉得她这时根本就不想说这些,至少,她觉得她这时朝萧玉文飞奔的理由并不是为了说这句话。那么,说什么呢? 总有一句话了,总有一句话,此时,哽在喉头。
    城市开始摇晃,大街上的高楼和大街上的每一个人、每一棵树、每一种景致都在摇晃。而在顾红燕的心里,她所有的过去和关于过去的所有的记忆就在这一刻坍塌下来。坍塌,尘埃滚滚。
    突然,她就想起了一句话,她终于想起了自己像这样朝萧玉文飞奔而去到底想说的是句什么话,那句话就像一出门就揣在了兜里,那句话就像一直揣在她的兜里,这时,顾红燕终于把它掏了出来,终于把它从兜里翻了出来,她说,你知道吗? 一个女人活一辈子,就是为了爱情。
    你知道吗? 一个女人活一辈子,就是为了爱情! 这句话一出来就变成了漫天飞卷的鹅毛大雪,正一点一点淹没着她、覆盖着她。她的心里一片冰凉。
    你知道吗! 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顾红燕在心里大声地说着,她说着说着她就觉得她不是在朝萧玉文说,就觉得她肯定是在朝钟秀明喊。这时,她突然就想,她一定要找到钟秀明,她想,她只剩下钟秀明了。
    她冲进了那个酒店的酒吧里,她冲到了钟秀明刚刚坐过的那把孤单而又隽秀的椅子旁,可是,除了她脑海里一闪而过的钟秀明留在那里的孤单而又隽秀的姿势外,她再也找不到钟秀明的身影。
    她忙掏出手机,去拨钟秀明的手机。可是,手机里传来的是钟秀明不在服务区的声音。她在心里剩下的最后一块领地也被钟秀明夹在胳膊底下,夹在黑皮包里,带出了服务区。
    她就去找。一个车站一个车站地找,找完了汽车站找火车站,找完了火车站又去找汽车站。她不能让自己停下来,她不能让自己去想什么,她甚至觉得不能让自己再坐在出租车里了,她甚至觉得只有一个车站一个车站这样走下去,自己才不会停下来,自己才不会去想什么。因为,她只要在这时一想什么,她就觉得自己丑陋无比。
    我丑么? 黄昏的时候,顾红燕终于筋疲力尽了。
    我真的就像钟秀明说的那样丑陋么? 她找到火车站的一面墙,靠了上去。她抬起头,望着渐渐褪色的天空,她真想此时的天空从此就这样暗下去,暗下去,就像所有的镜子从此就这样暗下去,暗下去,这样,就再也不会映出她的脸。她的脸,丑陋无比! 她才想起了叶小丫。她想起了丑陋之后才想起了叶小丫。她想起了叶小丫才觉得自己是多么可怜,过了一会儿,她又觉得叶小丫是多么可怜。她一会儿觉得自己可怜,一会儿又觉得叶小丫可怜。
    小丫,叶小丫此时会在哪里? 会是怎样的一种模样? 不管怎样,她都要找到她。只有她能够映照她,只有她的脸能够映照她的脸,只有她的表情能够映照她的表情,只有她的羞耻能够映照她的羞耻,她就这样踉踉跄跄地想着,仿佛已经踉踉跄跄,穿过了无数条大街。
    2
    顾红燕没有去找叶小丫。很快,她就躺在林娜的美容厅里了。
    燕燕姐,你去哪儿了?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林娜的声音从林娜柔软的指缝间传来,同样软软的,软得让顾红燕的心跟着软下来,软得让顾红燕整个人跟着坍塌下来,没有一丝力气。
    是呀是呀,我去哪儿了,我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顾红燕想。
    顾红燕想哭,她真想大哭一场。她想这一次钟秀明走了肯定是再也不会回来了,她想一个女人为了自己和自己的爱情去大哭一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可她又来不及哭。接着她就想到了恐惧,她想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肯定只能恐惧万分地恐惧着了,可她又来不及恐惧。她只能去想,她没有时间了,她真的真的没有时间了,她要自己救自己了,她要把自己从王副行长紧紧攥在手里的那张纸中救出来,她要把自己从那幢无依无靠的房子中救出来。
    这个时候,在林娜的手指舒缓的节奏中,顾红燕的心里乱成了一锅粥。
    好了吗? 顾红燕皱皱眉,像是被林娜的舒缓惹恼了似的,问。
    好了。林娜在顾红燕的鼻尖前拍拍手掌,问,燕燕姐,你怎么那么急呀? 顾红燕就笑笑,问,头发也好了? 好了。
    顾红燕立刻翻坐起来,一伸脚够到了鞋,趿拉着,来到了大镜子前。好了! 真的好了! 她抚摸着自己的脸,自己的脸此时是那样白嫩而又鲜艳,自己的脸此时就像自己真正的脸。好了! 真的好了! 她抚摸着自己的头发,自己的头发此时是那样柔顺而又光亮,自己的头发此时只要轻轻一动,便传来阵阵芳香。她回过头,冲站在身后的林娜笑笑,走了出来。
    林娜追到了大厅里,林娜拉住她手的时候,说,燕燕姐你等一会儿,我带你认个人。
    谁? 顾红燕的手微微抖了抖,像是要躲开来。
    我大姐,她好像认识你。
    林娜就把顾红燕带到了大厅的一角,坐在长沙发上的赵美美站了起来。林娜把她们拉到了一起,说,姐,这就是顾红燕。
    顾红燕笑笑,点点头,冲林娜说,你姐真漂亮! 你们慢慢聊吧,我还有事,改天一定带你姐来我那儿玩。说完,边掏手机边就朝门口匆匆走去。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身后,全是赵美美惊愕的目光。
    3
    顾红燕从林娜那儿一出来,就约萧玉文。她好像早已经等不及了,对着电话喊,我不管你今晚有天大的事,我也要见到你! 现在,对,就是现在! 萧玉文就来了。萧玉文走进来的时候,湖边的那个酒吧里刚好在播放着一首歌,一个男人正在唱: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红红仍是你/赠我的心中艳阳/如流傻泪/祈望可体恤见谅/明晨离别你/路也许孤单漫长/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可惜即将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来日纵使千千阙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都比不起这宵美丽/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啊……因你今晚共我唱……
    什么事? 萧玉文坐下来,一伸手抱住顾红燕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说,真香!顾红燕忙一把把他推开来,叫,别闹!今晚我想跟你谈点正事,真正的事! 萧玉文愣了一下,仔细看看顾红燕脸上的神情,好像觉得是真的了,才又起身,坐到了对面。什么事? 萧玉文一口把面前的红酒喝完,又问。
    这歌真好听,你知道吗?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顾红燕悠悠地说。
    顾红燕这回彻底笑得撇过脸去,使劲摇摇头。
    林娜不管,接着问,可要是这个人一直这样在你背后跟着你缠着你不放呢? 你会不会去跟他说点什么? 或者,去帮他做点什么,让他安心呢? 顾红燕收起了笑,像是认真地想林娜的话,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笑起来,说,我会说的,我会去跟他说,神经病! 林娜软软地叹了一声,想了想,又说,燕燕姐,每天,我都在给别人做面膜,每天,当我给她们的脸上涂上一层薄薄的面膜膏的时候,我总会止不住去想,其实再好的面膜也只能修饰一个人的容颜,绝不能让一个人的脸永远新鲜。所以,这世界上,我想只有一张脸,那就是一张一天比一天老去的脸。有时候,我总在想,脸是这世界上最奇妙的东西了,它可以在别人的面前千变万化,可最后,它总是在自己的面前一天一天地老去。有时候,我们总以为我们的脸如花似玉、貌若天仙,可到头来,我们的脸骗得了别人却永远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自己,那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我想,人这一辈子要是能做到面对自己时都觉得不亏欠什么,就没有白活了。燕燕姐,你说我说的对吗? 妹妹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顾红燕翻着眼睛,狠狠瞪着林娜,说,你要是当着别人可不能这样说了啊! 你这样说,还怎么做生意呀? 林娜一下笑了起来,不经意间,手指触到了顾红燕尖细的眉梢。
    顾红燕不得不又闭上眼睛。不跟你说了。她使劲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说,我想睡一会儿,这几天太累了,妹妹你可别再拿这么重的话来压我了。
    立刻就变得静了下来,那是一种精致的静,除了小心翼翼的侍弄,就是柔软的手指和细嫩的皮肤摩擦的声音。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林娜的眼睛里,渐渐生出一种坚硬的光来。
    4
    下午,王副行长的电话突然就打过来了。顾红燕看见那一串诡秘跃动的数字时,惊喜像沙尘一样在心里飞卷开来。
    惊喜? 这是真的吗?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就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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