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说道:“曼儿,好玩吧。比起你与男人在床上打滚的滋味,感觉如何?”
那个叫曼儿的女子犹然惊魂未定,不断用手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胸脯。
“吓死我了。不过可真过瘾。只是没床上的那份安全与舒适感。再怎么说,
那叫享受生命,而这个差不多可以叫玩命。只可以偶尔来次把子。我可没你这娇
嫩的身子骨行。”
说着话,整个人也就挂了过来。
吴非皱皱鼻。这让她显得可爱极了。
“对了,曼儿,你老公回来了吗?”
“他啊。怕是在那边又弄上了个把子小妞。昨天打电话回来,老是说想我想
得脚软。嘻嘻,回来整死他。”
“不要弄得油尽灯枯,那可就没得玩了。还又要费心费时再去钓个老公哦。”
“呀,我说你就不能装回淑女吗?这么残忍的话也说得出口?看看你的小脸,
多俊,多滑,就象画上去的一样。你可要对得起观众哟。”
“我才没你那样口是心非。对了,昨天PATY上你找的那个男人怎样?”
“还凑合着。一般般拉。拉拉拉。死丫头,你那个呢?劲大吗?”
吴非嘻嘻地笑了几声,没有回答。
“我说曼儿,你不要老拍胸了。看看,别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你再拍
的话,我可要毫不客气地摸上一把了。”
“摸啊,摸啊。就怕你不敢哩。”
吴非顺手就在曼儿的乳房上狠狠地抓了一把,然后尖笑着跑开。
是的,又有什么是不敢的?
第六章
水从头顶倾下,就若梦正伸出无数只清凉的触角,把自己紧紧拥抱。吴非站
在水龙莲蓬下,任那细雨般的水丝抚摸全身每寸肌肤。闭上眼,感觉很好,哗哗
水流声又象是情人最温柔的呢喃。欲望便随着水花漾开。能撩起情欲的总是因为
抚摸。柔软的风抚摸着春天,所以人间便有绿色。草在微风中颤抖,青色盈盈欲
坠。
吴非呻吟着,想起昨夜的燃烧。很久以来都未曾有过那么多充实的满足。能
让女人呻吟并萦绕于心的,总是能把焰火撒满天空那些勇猛的男人。吴非在公园
之所以未象以前那样坦言回答曼儿的提问,是觉得象昨夜的那个他确也就是一个
甜美之梦。说出来了,也就没多大意思,而深藏起来,让激情独自在心底打滚,
更应惬意无比。有些想念这个在床上与踩狐步同样精彩的男人。却有点记不住他
的脸庞。这不奇怪,所有的脸无论妍丑都仅是张面具。更何况,生命本也就是模
糊不清。吴非恍惚地想着。黑夜里只有味道。不管男女,每个人都有着与他人截
然不同的味道。这与指纹一般,都是烙印。
吴非深深地叹口气,无意识中已取下莲蓬头,细细的水流密密地喷向身体的
某些部位。腿不自觉地分开,充满力量的水流是这样美妙。吴非微张着嘴,舌头
轻舔着上唇。缓缓扭动的髋部,有着奇异的韵律。象是舞蹈,又象是歌唱在飘荡。
手指情不自禁,慢慢滑落,终于进入。原始的冲动涌泉般喷薄而出。生命就象片
叶子在风中颤动。鼻子里忽又满是昨夜那男人的味道。他是谁?手撑着墙壁。吴
非在布满如露晶莹水珠的镜子上,看见自己绯红的脸庞。不知为何,只有自己才
能令自己得到最大的满足。这或是因为人所真爱的,只是自己吧。而且很多的男
人总象是些无聊的玩具,让人生腻。
吴非赤身裸体走出浴室。房间很大,只有她一人。蓝色的多瑙河正在屋子里
静静流淌。吴非给自己倒杯酒,抿了一小口,便在松软凉席沙发上躺下,随手打
开本书,看了几页,便又随手扔开。没多大意思,文字是不可信的东西。它总是
让你变得柔软,易受伤害,无力站起。冰凉的酒滑入胃里,开始蠕动。吴非渐渐
睡着了。
第七章
流星划破夜穹,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天上一颗星,地上一个人。浩瀚宇宙有着永远解不完的谜。无数问题,这就
是世界。而人活着就是个大大的问题。仰首观天,总会忽如其来,清泪两行。潸
然泪下,又是因为什么?宁愿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望着头顶四四方方的天空。
什么是永恒,什么是刹那?人的记忆只是许多碎片,而且多也是些曲折或明或暗
的光芒,并不意味着真实。
可猴子为何要去捞月?水上之月,轻轻一触,也就碎裂。它们因为好奇而追
寻;因为碎裂而吃惊。水面很快就恢复平静,猴子手上只有几点湿漉漉的痕迹。
人呢?手上又能握着些什么?一切都是这样恍惚,这样遥远。包括现在正挂在自
己身上的李璐。都也是这样令人怀疑。存在就是合理的?什么又是存在?能被人
感觉的只也是瞬间的心情。我思我在,我不思,这世界如何在?就算是在,也与
我无关。
宁愿忽想起王阳明那个格竹子的道理,嘿嘿地笑出声。
“阿宁,你又在发傻啊?”是李璐娇嗔的声音。“跟你说正事了,别老走火
入魔。李老板那有点麻烦。飞扬公司那边也去了个人。李老板见了她,眼睛就象
装了勾子样。得想个好办法才行。如果硬杀价,不仅伤和气,大家也没钱赚。”
宁愿浑身一激凌,从那漫无边际的冥想中跌了下来。脑袋自动高速运转。
“你的计划书,他有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哼哼吱吱不肯表态。你也知道,这种庆典活动只是摆下场面。给哪
个公司做也差不多。”李璐有些抱怨。
“小璐,别那么没信心。你那个计划做的很好。不过东西做的再好,若没人
赏识,出不了效果,确也是等于白做。李老板,那人,我知道。就喜欢附庸风雅。
我这里有套足本金瓶梅,你等会送他家里去。事情要赶早。别让飞扬的人啖了头
口汤。单子做好后,你提成5%。这是个新客户。源头一开,自有水来。你明白我
的意思吗?”
“你不陪人家了?”李璐嘟起嘴。“老是这样,人家心里痒痒的。”
“呵呵,我在家等你吧。你若不想去,那就不去。只是那5%就要长上翅膀了。
真这样大方舍得让它飞走?”
“你坏死了。好了,等着我回来。对了,什么时候也送本给我啊?让我也开
开眼界。”
“你当我开书店?我也就这么一套。下次有机会再给你弄。好吗?对了,你
男朋友不是学校里的吗?他那没有?放心,我在家里早就为你准备好了一件好礼
物。”宁愿在李璐脸上轻轻一吻。
“别说他,整天就知道康德体漠黑格尔。比你都要大上几岁,却连套房子也
没得。这不,还得我努力赚钱朝这个目标奋斗。也不知当初怎么鬼迷心窍就跟了
他。不说这个了。书在哪里?办完事就来拿你的礼物。保证不让你失望。”……
宁愿望着李璐出了房门。又陷入沉思。思索是不是活着的意义?这么久来,
几乎每个夜里,他都会莫名其妙地掉入其中。不清楚是什么原因。只也是感觉到
深入骨髓的孤独与无奈。不管工作是否顺心,酒是否香醇,女人是否甜美,脑海
里总是会升起这些古怪的念头。自己在很多人眼里确也算得上一个成功的男人,
可为何却没有一丝半毫的幸福感?
也只有在与女人交媾砰然爆炸那一刹那,自己才不再觉得孤单。可过后,仍
是巨大的空空荡荡。亮出你的舌苔,空空荡荡。好象有这么本书吧?宁愿又想起
那个有着张工笔画般脸的女人,她现正在做什么?是与别的男人在床上吗?嘴里
很苦。宁愿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陌生人呵,便也就是这滚滚红尘。
倒了杯水,一口饮尽。宁愿打开电脑,开始在网上漫游。
第八章
吴非醒来时,夜色已如块厚重的绒布遮住了窗户。屋子里静得可以听见自己
巨大的心跳声。有些凉意。但很舒服。吴非伸手摸向开关,拍地声,把灯打开。
这一觉睡得真好。脸上露出笑容。吴非拿起电话拨了一连串号码。过了好久,这
才有人接起电话。是个慵懒的女人声。“谁啊?”“曼儿,醒了吗?还睡就要变
猪了。”
“是非儿呀。啊,洗个澡,就一直睡到现在。变猪好啊,男人是用眼睛看骨
感女人,用手去摸丰满女人。嘻嘻,你还没吃饭吧?上哪去?”
“去泌缘餐厅。我在那等你,快点。”
穿哪件衣服?打开衣橱,试了几件,又放下来。太多选择反而无所适从。人
真是种稀奇古怪的动物。动物,吴非脸上浮上苦涩的笑容。动物是用不着穿衣服
的。人之所以要穿衣服,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人本身过于丑陋。吴非怔怔地望着镜
子里自己赤裸的身体。好看吗?在人的眼前这应该算得上玲珑有致,可在猴子等
动物眼里,还会是好看吗?它们会不会说,呀,那张脸上连根毛都没有,真是丑
死了?不知道猴子会不会想这样的问题。吴非摸了摸脸,吃吃地笑起来。随手拿
出件吊带裙套在身上。踮起脚尖,就象芭蕾舞里的小天鹅,轻盈地转了个圈。
吴非在泌园餐厅坐了好一会儿,曼儿还没有来。想来又是在往脸上涂脂抹粉。
如果说女人一辈子最关心的地方在哪里?那不消多说,就是这张脸。吴非要了杯
开胃酒,端在手上,无聊地左右张望。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正弹着吉它,在
每张餐桌边晃来晃去。歌声有些苍凉,但很好听,白云飘过天空,远方是高高的
山峰,无数牛羊在草原上,我心爱的姑娘却不知去了何方?……心里隐约有些痛。
不敢再多想。吴非掏出张钞票,递给他,“会唱康定情歌吗?”络腮男人弯下腰
接过钱,“好咧,谢谢姑娘”。说来也好笑,在这个城市,男人对陌生女人的称
呼只能是姑娘,没谁敢张嘴闭嘴小姐了。除非他不怕挨揍。小姐已经有着某种特
定的意义。
曼儿还没有来。邻桌一对男女交谈的声音却随着音乐声飘入耳朵。声音越来
越大。
“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我这正是在给你机会。你上班,我下班;你下班,我上班。这样的夫妻做
的有什么意思?你想想,这半年来,除了在纸条上留言,我们一起说的话加起来
有十句吗?”
“我以后改正。老婆,好吗?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从头开始。”
“瓶子打碎了再把它粘好,也有着裂痕。我已怀了他的骨肉。真对不起。”
久久无语。女人站起身,“明天去把协议签了吧。你会找到更合适的。这才
真正是给我们二人重新开始的机会。”说着,转身离开。
一夜夫妻百日恩?吴非凝视着杯里透明的液体。婚姻不过是张纸,撕了也就
撕了。只是那男人有点可笑,就象个还没长大的孩子,难怪他老婆会这样决绝。
男人也慢慢站起身。灯光下,影子是这样疲倦不堪,曲折地投在吴非酒杯上。然
后他抬起头,对着四周诧异的视线茫然笑着。有些滑稽。象个小丑。吴非差点都
笑出声,赶紧咽下一大口酒。不过,人在世上,谁又不是小丑?做小丑,笑容有,
看那花开水长流。人或笑我休,人或笑我陋,一笑就忘心中忧。
第九章
曼儿卷着股香风进来了,还没坐下,就一迭声地埋怨自己。
“糟糕,那只CD口红没带出来。非儿等去陪我买一支。好吗?”
“先吃饭吧。肚子要紧还是口红要紧?”
“当然口红要紧。唇上一点红,男人全懵懂。这肚子问题不就顺便解决了?
可见你没有经营头脑。这也难怪啊。你也用不着在这方面费心劳神。年纪小小就
是富姐儿。你说我怎么就没有这么个失踪几十年,忽然从天而降,留下一大笔遗
产的老爸?”
吴非皱皱眉。“曼儿,又在胡说什么?吃饭。”
曼儿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吐吐舌头。
两人并肩走在马路上。风很凉,象是有翅膀。没有谁知道它们来自何方,又
将去向何方。能随着它一起飞翔的也许只会是梦想。而这个城市里有的却也仅是
欲望。欲望如河,东流西淌。霓虹喧嚣正癫狂,一夜笙歌到天亮。有些厌倦。但
梦想又是什么?小时候想着爸妈,想钱,想自由自在。爸妈已不在世间,给自己
留下很多的钱,足够让自己随心所欲。可现在感觉还是这样无聊。吴非摇摇头,
试图驱赶着这种没来由的不快。
一个男人弯下腰,“姑娘,要诗吗?自己写的,五元钱一张”。曼儿吱地声
就笑起来。还有人卖诗?这可真是有趣。两人站住脚步,反正都是闲逛,就拿眼
前这看起来傻乎乎的男人开开心也是好的。吴非笑盈盈说道,“可以先看看吗”。
男人脸上有些犹豫。
曼儿插上嘴:“不看看,我怎么知道好与坏,你要是在纸上写那么句啊,
城市好大,也算是诗的话。那我们这五块钱出的不就冤枉?” 男人想了想,点
点头,“姑娘说的是,那就先看看吧。不买也没关系。我也只是好玩。”
诗是写在张很精致的纸上,字很漂亮,有点玉树凌风的感觉,一点也不象眼
前这男人的傻样。可见人不可貌相。说实话,两个女孩子对诗也实在是没什么兴
趣。吴非随便翻了翻,也没认真仔细看,就从中抽出张,“就拿这张吧。”说着
打开包,把钱递过去。那男人摸着头嘿嘿笑了,“啊,真的多谢你们。这还是我
卖出去的第一张。啊?你们挑了这张?也行。我再多送你们一张。”
两人头碰着头在街灯下看了起来。这男人送的是首词。
木兰花令
。月如寒水洗容颜
月如寒水洗容颜,
佳人因此伤心眠。
流云几缕泪几点,
想是离愁似丝连。
问声鸟儿能飞远,
捎个锦书寄天边。
春来秋去又一年,
何日能见君的脸?
“写的蛮顺口嘛。来看看你挑的是什么?”曼儿扯过底下那张纸。“是现代
诗啊”。
《某种痛》
某种痛,静默地憩息在骨髓深处
欢笑的声音在风中飘不起
一根羽毛,沉甸甸落下
砸痛了女人的脚尖
女人啮牙咧嘴,象
极度交媾后有着极大的欢愉
瞳仁放大,乳房雪白地呻吟
鲜红的血呵涂满了
那张原来极为姣好的脸……
你真的很痛吗?罂粟般的快感正
五彩缤纷你真的很痛吗?
眼前阳光的颜色却也正是
五彩缤纷
有人的嘴角流出了白沫
有样东西在每个人的神经末梢
翻着跟斗
还有谁正在自己脑海里迅速奔跑?
女人瞪圆眼,肌肉僵硬,没有声音
女人保持着做爱中的某种姿态
女人一动也不动地让自己慢慢冰凉
女人会死吗?
巨大的悲哀让心停止跃动
很多的道理都如婊子般人尽可夫
你真的会不明白吗?
荒淫的东西总有着
令你瞠目结舌的容颜
玉臂千夫枕,红唇万人尝
女人慵懒地直起身,
有着说不尽的风情
你还好吗?有人问道
在苦痛中辗转反复象根无聊羽毛的
此刻还会有什么?
女人曲折的身体让人
不可抑止地大声呕吐起来
女人是东西吗?女人不是东西吗?
我看见阳光正把女人的影子
一点点揉碎,然后扔入了垃圾里
看完了,两人互望一眼,弯腰大笑,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个变态的”,曼儿努力地捂着肚子。“呀,你可真行,一挑就拿这张,
可真是服你。敢情明天你得去买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