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个光着身子的大汉听见门开的声音,立即转过头看过来,嘴上冤屈地喊着:“我只是一个屠夫,平日里只杀猪,从来没有做过违背良心的事情,你们为什么要抓我?”
走进来的三人看了一眼大汉,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走到椅子旁边坐下来。李承乾翻开桌子上的案卷,对照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大汉,然后看下去。
大汉突然安静了下来,把头低着,没有再说话。
“金秀国,是吧?”白棋突然问道。
大汉有些茫然地东张西望,然后用手指着自己,吃惊地问:“您是在问我吗?这位官爷,我叫张二柱,人人都叫我屠夫张。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屠夫张老实巴巴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官爷,没有什么事情就让我走吧,家里还有两头猪等着我宰,明天一大早要给城外的刘员外送去的。如果耽误了,刘员外会剥了我的皮!”
白棋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打扮成屠夫的金秀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话。
“金秀国,高句丽安市州人,五年前奉高建武之命潜入大唐,摇身一变,变成了长安里的屠夫张。你与你的其他同伙,利用自己大唐人的身份做掩护,在长安城内四处刺探情报,然后通过联络人,将这些情报送回高句丽内。”
“在去年倭国与胡人的作乱案中,你们暗中通风报信,为他们的行动了不少的便利。事败后,又马上将自己的线索擦拭得一干二净,在长安城内活动。煽动老鼠帮的残余成员,试图再次掀起破坏活动,却被我们事先识破,活动失败。感谢你们帮助我们把老鼠帮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真是好人啊!”
白棋轻轻地鼓起了手掌,赞叹地说道:“一个高句丽人,能在大唐潜伏五年之久,居然不让人发现你不是唐人,你果然厉害!”
金秀国睁大眼睛,摇着头:“您真的认错人了,我就是一个屠夫,除了杀猪有些胆子外,平日里就连大门都不迈出去的,人家媒婆都说我太老实了,连娶个媳妇都难了。这不,我都三十了,真的连个媳妇都没有!”
“你在安市州里的媳妇肯定很漂亮吧,还有你那双可爱的子女。你离开的时候,他们刚刚出生一年,如今算来,应该已经六岁了吧。”
金秀国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低得很低,完全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如果不是长的很漂亮,高应成又怎么会看得上一个出嫁了的妇人,然后把她抢回家中呢!”白棋冷笑地看着坐在对面的金秀国,敲了敲桌子,说道:“你在这边为高建武出生入死,而高家的人却把你的媳妇抢回去,最终逼得她上吊自尽,最后抛尸荒野,被野兽吃掉,值得吗?”
密室里突然响起沉重的喘气声,低着头的金秀国身体开始不断地颤抖着,李承乾和长孙冲已经看到他的拳头在紧紧地握着,青筋爆出。
白棋从案卷里拿出一张昏黄的粗糙纸张,放在桌子上推了过去。
“这是高应成命人写的通缉令,上面的人正是你,而你的妻子的死因,上面却是室到因为你的叛国而感到羞辱自尽。”白棋推了一杯水到金秀国的面前,与李承乾和长孙冲两人使了个眼色,站起身来往外面走去:“我们有的是时间,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可以找我们。”
金秀国慢慢地把桌子上的通缉令拿过去,仔细地看了好久,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我?”低沉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正打开房间大门离开的三人相互笑了笑,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房间里面那张不再老实的脸,无声地笑着说:“你不需要相信我们,你只要相信你的子女说的话就行。”
金秀国猛地站了起来,拳头紧握,口中发出低沉的吼声:“他们在哪里?”
“他们命好,在逃走的时候刚好遇上我大唐的商队,把他们救了。如今就在这营地里面。”白棋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可以安排你们见面,但是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金秀国深深地吸了口气,把腰挺直了起来,眼睛红红地看着白棋。
“若真如你说,我金秀国必有所报!”
不久之后,金秀国带着自己的两名孩子跪倒在白棋他们的面前。
李承乾上前,扶起金秀国与他的双胞胎子女,然后抱起那个可爱的小女孩,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对着金秀国说道:“欢迎你加入我们大唐!”
金秀国闻言一拜到地,久久不语。
此时,在长安的码头上,一艘巨大的货船正驶了进来,夜色中,司徒浩急匆匆地下了船,骑上早已准备好的快马,在护卫的保护下,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白棋与李承乾他们正在破云军的营地里着对细作的审讯工作,此时,宫里的一名太监一路小跑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太子殿下和小侯爷,陛下有旨,令你二人速到两仪殿上,有事商议!”
第一零五章 乘风()
两仪殿上,司徒浩正恭敬地站立在一边,李世民坐在上面认真地看着司徒浩呈上来的奏章。
见白棋和李承乾进来,李世民招招手,把这两人叫到前面来,然后说道:“司徒子平,你把这件事情跟他们说说。”
“是”于是司徒浩就一五一十地把刘正业父子的事情讲了出来。
讲到苏慕诗的时候,李世民和李承乾都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白棋,发现白棋脸色依然如故。
讲完了,李世民敲着前面的桌子,对站在殿下的魏征说道:“马上责成吏部、户部和御史台下去审查此案,凡是涉及此案件的人员全部按照律法从严处理。该杀的就杀,该流放的就流放,该撤职的撤职,绝不手软!承乾,这事交给你来督办。”
“另外,御史台对全国范围内的官员进行考核,具体标准你们来制订,没有达到应有标准的那些官员,对他们要分别作出惩罚。这事要尽快办好,朕不想有蛀虫在后面侵蚀大唐的江山!”
“是,陛下!”魏征躬身应道。
李世民看着白棋,说道:“小子,曹洛青是你的人,你让他把余杭的局势控制好了,别给朕搞出什么乱子!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朕拿你出气!”
“呃,陛下,老曹现在已经军队了,应该是属吏部的吧?怎么归我头上来了?”白棋很冤。
李世民冷笑着说:“你手下那些人,个个都是揭开瓦盖就敢把天捅破的人,吏部那些人能震得住他们?就这么决定了,你给朕管好他们!”
白棋不情愿地拱手答道:“好的,陛下,臣这就回家写信给老曹他们。”
众人出了皇宫,魏征向白棋拱手说道:“子午侯,这次的行动希望你能给予我们御史台更多的,毕竟到了下面,那些人未必都会听我们的。”
白棋拱手回答:“魏相客气了,同朝为官,这都是小子应该做的!”
“那就多谢了!”魏征讲完转身离去。
司徒浩看着魏征走远了,才回过头来看着白棋,一脸八卦地从怀里掏出苏慕诗写给白棋的信,交给后者。
“虽然我不知道苏大家跟你是什么关系,但我发现你们都有一个特点。”
“哦,什么特点?”白棋接过信,心情有些激动,笑着问。
“都是一样的胆子大,而且有些与众不同,就像那黑夜中的萤火虫一样!”司徒浩认真地说道。
白棋听了司徒浩的比喻,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拍拍司徒浩的肩膀,骑上马向自己的住处奔去。
余杭苏府。
苏慕诗正坐在书房里,埋头计算着苏府所拥有的产业产值数目。
芸儿看着自家小姐在桌上计算账本,自己不断在地旁边打呵欠。
“芸儿,你要是困了就先去睡觉吧。”苏慕诗回头看了一眼正靠在椅子上不断点头的芸儿,轻笑着说。
“芸儿不困,芸儿还可以撑着……”芸儿努力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说完眼睛又闭了起来,整个人慢慢地从椅子上滑落下来。
苏慕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微微一笑,起身把芸儿抱起来,放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然后揉揉发麻的手腕,回到桌子旁边,抱着一杯茶,走出了书房。
书房外面是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一棵很老的大榕树。榕树下面用两条大绳子吊着一张木椅,在凉如水的夜风中微微荡漾着。
苏慕诗抱着热茶走到吊椅上坐下,然后脚尖轻轻一蹭地面,吊椅就带着她整个身体开始慢悠悠地晃动起来。
天上的银河灿烂,繁星满天,天空像被水清洗过一般的洁净。夜风轻拂,带着春末夏初的味道,香甜中夹着些许的躁动,飘进了苏慕诗的心里。
龙井茶叶飘在绿得纯净的茶水上面,发出阵阵的幽香。大唐的人还不懂真正的茶叶的制作,他们那团茶的味道,苏慕诗记得小的时候吃过一口,以后就宁愿喝白开水,也坚决不碰那东西。
西湖龙井这么好的东西,苏慕诗又怎么能错过呢!特别是自己手中这杯雨前龙井,前世的时候喝过几回,已经是回味无穷,想不到来到了大唐,就变成了自己经常喝的饮料了。
真是世事无常啊!本以为自己会一个人,在这个寂寞的时空里孤独地终老,却想不到原来还有另外一人,在千里之外的长安城里努力着。
一个小侯爷,一个小富婆,两个身份不同的人,会在这片时空里发出什么样的碰撞呢?苏慕诗这样想着,又闻了一下茶水的清香,眼睛轻闭,脸微微向上抬起,满脸的陶醉。
“你这丫头,这么晚了,怎么还跑出来吹风!”苏夫人从院子外走了起来,给苏慕诗披上了大衣,笑着责怪道。
苏慕诗睁开眼睛,笑着看着自己的母亲,拉着她的手说道:“阿娘,没关系的,您女儿又不是那些整天在闺阁里待嫁的柔弱小姑娘。”
“我倒是希望你就是乖乖住在两层阁楼里的小姑娘,着别人来提亲!”苏夫人刮了刮苏慕诗的鼻子,宠溺地说道。
苏夫人看着自己的女儿,即是骄傲又是惋惜地说道:“像你这么大的女子,在我们余杭早就已经是嫁人了。而且啊,我们的慕诗长得这么漂亮,不仅是个才女,还是我们余杭不少少女崇拜的对象,这么出色的人,在这余杭里,还真是没有哪个人能配得上你呢!”
苏慕诗“噗哧”一笑,站起来轻轻抱住母亲,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女儿才不嫁呢,女儿要这一辈子都陪在阿娘的身边!”
苏夫人轻轻拍打着苏慕诗的头,小声地嗔怪道:“小丫头,乱说什么呢?阿娘相信,你总会找到人来保护你的,每次有危险他就会跑到你的前面来,为你遮风挡雨!”
苏慕诗嘻嘻一笑,松开苏夫人,然后扶着她一起坐在吊椅上,一边慢慢地荡着,一边骄傲地说道:“阿娘,你女儿我什么大风浪没见过!就凭柳元武和刘正业父子那点小伎俩,就想害我,哼,他们也太不量力了!”
苏夫人看着自己女儿骄傲得像每天早上第一个跳上枝头唱歌的小鸟一样,笑着说:“知道你厉害了,以后啊,阿娘还有这苏府的日子还要看你呢,小丫头!”她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没想到刘正业那两父子是如此的禽兽不如,可惜那些死去的小女孩了!”
说到这个,苏慕诗整个人就安静了下来,用力紧紧地抓住了吊椅。
“这件事情,曹判司相信已经在处理了。子平也回了长安,估计现在陛下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很快那些恶人就会受到应有的惩罚的。”苏慕诗想了想之后,认真地说道。
苏夫人没有说话,抬起头,出神地望着天上的星星。
“阿娘,”苏慕诗转过头来看着母亲,小声地说道:“我想去一趟长安。”
苏夫人转过头来,奇怪地问道:“你去长安做什么?我们苏府在长安没什么生意,也没什么故人的。”
苏慕诗心里想着,苏府是没故人在长安,可你女儿有故人啊——虽然那家伙自己还没见过!
苏慕诗拉着苏夫人的手走到书房里面,然后把桌子上的账本拿给她看。
“阿娘,这些年来,苏府的刺绣生意已经做到尽头了。我们在江南和广州的营业额,在过去半年的时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增长,短期来说,我们苏府的确还是赚钱的。但是再过一年,甚至是半年,随着租金和人工的上涨,到那时候就可能会陷入困境。”
“我们现在的钱已经够用了,没必要再这么去拼搏。”苏夫人看着自己的儿女,叹着气。
苏慕诗微笑着拉着自己母亲的手,劝解说道:“我知道阿娘是女儿着想,不想让女儿这么辛苦。但是,阿娘,如果我们苏绣行倒了,到那时,靠我们吃饭的那帮员工就会饿肚子的。而且长安是我们大唐的国都,在那里做生意,没有哪个会不长眼的。”
“而且,我想过了,等女儿我在长安立足了,就把苏绣行搬到长安去,把我们苏府也搬到那里去。这边就像广州那边一样,留个苏绣行的分部就好了!”
“可我还是不放心!”苏夫人看着自己女儿,突然笑了起来:“小丫头,老实说,是不是看上那个长安的子平,想要去见郎君了?”
果然,最了解女儿还是父母。苏夫人细细地一想,就把自己女儿的那点小心思猜透了。只不过,她猜错人了。
苏慕诗脸一红,连边摆手说道:“阿娘,您可别胡思乱想,女儿可从这样想过!”好吧,自己的确是怀有这种心思,不过是去看另外一个人而已,苏慕诗心底说道。
苏夫人见自己女儿心意已决,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的性格,说一不二,行事果断,再加上她觉得自己也猜到她的真正意图,于是也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不过你要答应我,万事都要小心。到了长安后,凡事不懂都要请教子平,不要鲁莽行事,知道吗?”
苏慕诗点点头。
一大早,苏慕诗拜访了曹洛青,希望他能在自己的时候照应一下苏府。曹洛青当然是一口答应了下来。
隔天,苏慕诗在李景胜和芸儿的陪同下,带着苏绣行的货物,坐般顺着大运河,一路向长安而去。(。)
第一零六章 言商()
从长安到桃源村的这一段路,最近非常的热闹。
因为小侯爷嫌这路每到下雨天就泥泞不堪,一怒之下,就决定把这条路重新修一遍。侯爷一修路,招了许多人来做工,一天四个时辰,工钱一天三文钱,包中午一顿饭。吃的是白花花的米饭,几个人一盆五花肉,一盆骨头汤,再加几个新鲜的蔬菜。这个待遇一出,邻近村落的不少壮丁把家里的农活交给自己的婆娘,天不亮就跑到桃源村那里见工。
一百人很快就招完,其余的,白棋就把他们安排到渭河那边去修建房子。在那里,长孙圈出来了一大块地,专门用来修建工厂。
水力纺织机的最部分已经完成,在试验无误后,长孙就急着开始成立纺织厂。身为长孙丈夫的李世民当然对妻子的建议举双手双脚表示赞成。在地图上看来看去,就看见白棋的封地上有一块空地,于是大笔一圈,渭河边上将近十里的地,全部被圈了起来,修建纺织厂。
一包包的水泥从窑里运过来,加沙石用水搅混,灰色的水泥浆倒进用木板隔成的模子里,最后用工具把这些水泥浆压实压平,一小段的路面就这么弄好了。
李泰指着每一小段路中间留出来的小缝问白棋:“这里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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