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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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第1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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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皇后就一定会支持新党?那可不一定啊!

    就算支持,可以改变的。

    文彦博耷拉下来的眼皮猛然一睁,却是威棱四射。/p>;/br>;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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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官近青云与天通(十)() 
独乐园中,司马光坐在桌边。〖〗……

    桌上放着已经整理好的行装。车马也在外面准备妥当,只要司马光说一声,立刻就能出发。

    但昨晚才接下两份诏书的司马光现在却犹豫了。因为从昨夜到现在,自文彦博、富弼,甚至王拱辰、楚建中一干元老那里,他陆陆续续的收到了十几条有关东京城的更新最快(问天)夏日网消息。

    尽管还不知道更进一步的情报,但皇后垂帘是确定的,王安石成为了平章军国重事也是确定的。这样的情况下,司马光自问再去京城已经没有太大意义。

    上京再受王安石的羞辱吗?若是变成那般情况,司马光宁可去死。

    虽说已经接了诏,但第28章官近青云与天通(十)迟几天出发,路上推说生病,就此回洛阳也没有什么关碍。

    只是,这可是十一年来第一次离开洛阳的机会!

    司马光看着行装,一时间竟无法决断。

    “大人,你看谁来了。〖〗”司马康忽然引着一人,进了正厅。

    看清来人,司马光便心头一惊:“和叔,你怎么来了?”

    那人上前一步,在司马光面前拜倒:“刑恕拜见君实先生。”

    刑恕是司马光的门人,但也在吕公著门下行走,同时还是二程的弟子。这两年,因为吕公著一直都担任枢密使,所以刑恕一直留在京城中任职。

    “和叔远来辛苦了。”司马光看着刑恕,就微微笑了起来。

    英姿焕发的刑恕,是旧党新生代的中坚力量,司马光从不掩对他的欣赏。

    虽说刑恕好结交,在旧党中友人遍地,在中间看风色的那一派中同样朋友多多,甚至在新党一脉那边也有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但司马光和吕公著都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在他们看来,刑恕这是为人阔达,有着不拘小节的脾性,只要能守第28章官近青云与天通(十)住底限,也是无伤大雅。

    当然,这也是因为他们甚为欣赏刑恕的缘故。换作是其他人,司马光和吕公著怕是立刻就翻脸了。〖〗

    刑恕风尘仆仆,脸上有些花,这是刚在外面擦了脸却没有擦干净的缘故,

    “京城中的事想必君实先生已经知道了。”刑恕坐下来就说话,“天子郊祀后,在宫宴上突然中风,实在是让人有措手不及之感。……(尤其是皇后垂帘一事,更是让人意想不到。枢密命学生告假来西京,就是来跟君实先生计议一下,还让学生去问一问富郑公和文潞公的意见。”

    说完后,刑恕就端起司马康亲自送来的茶水,几口就喝了精光,喝完后,立刻又要了一杯。这番举动看着失礼,但司马光对此却没有半点不快。

    司马光神色沉重,问着刑恕“晦叔是什么意思?”

    “君实先生,别的不论。天子在垂危之时,依然记得要将太子太师之位赠与先生,可见对先生的看重。至于之后变成现在的这个局面,着实让人纳闷。枢密有言,当也宿直的只有王珪、薛向和韩冈。其他宰辅,都是后半夜才招进去了。”刑恕看看司马光,沉声道:“有些事在洛阳是看不清楚的。”

    ……………………

    “刑恕在外求见?”

    午后时分,正在小憩的富弼被儿子惊醒了。〖〗

    “他刚从司马君实和文宽夫那边过来。”富绍庭顿了一下,补充道,“是吕晦叔命其告了假,从京中赶来的。”

    “此人天生乱德,吕晦叔、司马十二都是长歪了眼。”富弼摇头,断然道,“我不见他,就说为父身体不适,不便见客。”

    富绍庭愣了。‘巧言乱德’,这是孔子之语。刑恕会说话,这倒是真的,但说其天生乱德,未免过分了一点。

    富绍庭知道,富弼并不是很喜欢刑恕,但也从来没有表现得如此尖酸刻薄。自家父亲对他人的评价,除了奖誉之辞外,都尽量不会外传,以免日后祸患。尤其是这些年,随着年纪越来越大,脾气也是越发的好了起来。

    说起来,这个变化好像就是在韩琦病死之后。不管怎么说,明争暗斗了一辈子,至少在寿数上,终究是赢了韩琦一着。

    但今天父亲的反应实在很奇怪。富绍庭还想劝上两句,但看着富弼不耐烦的挥挥手,就不敢多问了。〖〗只能先出去找个借口将刑恕打发了。

    听说富弼身体不适,不便见客,刑恕便站起了身,拱手道:“既然郑公不适,刑恕岂敢再打扰?”

    富绍庭有点难堪,陪着礼,送着刑恕出门。

    刑恕的坐骑已经被牵来了,富绍庭将刑恕一直送到马边。二程的学生这个身份倒也罢了,但吕公著的心腹人,司马光的门生这两个身份,纵然是富绍庭也不便轻忽视之。

    在富府的大门前,就要上马的刑恕拉起富绍庭的手,微皱着眉,轻叹着气,声调沉沉,语重心长,“刑恕素知郑公最重纲常,旧年英宗有恙,一时触怒了慈圣,正是有郑公直言劝谏。”

    富绍庭楞然,他不知刑恕为何提起这番旧事。

    虽然刑恕说得简单,但富绍庭清楚当年的事,‘伊尹之事,臣能为之’,是富弼当着不敬仁宗、忤逆太后的英宗皇帝的面亲口说的。富弼那时是在正告英宗赵曙,如果不守孝道的行为再继续下去,他就要学伊尹,‘放太甲于桐宫’了。之后外界的传言甚至变成了‘伊霍之事,臣能为之。’,那就是说富弼还要学霍光,废立皇帝了。

    富绍庭发着愣,刑恕依然是语气诚挚的说话:“如今太后尤在宫中,却是皇后垂帘,郑公或许是因此而积郁在胸。〖〗”他看看左右,凑近了一点,“但眼下两府皆寂然无声,御史台也不敢多言,依刑恕愚见,郑公还是早日为太子上贺表的好。”

    富绍庭不由得点了点头,也许就是因为跳过了太后,变成了皇后垂帘,才让自家的父亲这么恼火。至于那些传言,几分真,几分假还真说不清楚。

    刑恕虽然是二程的学生,司马光、吕公著的门人,但并不是茅坑里的石头那般又臭又硬的那种人,权变的地方比较多。或许是这个缘故,自家父亲才看刑恕不顺眼。但这能说刑恕错了吗?当然不能!都如此推心置腹了。

    拱了拱手,富绍庭真心诚意的向刑恕道谢:“多谢和叔指点。”

    刑恕连忙回礼,连声说着不敢。谦让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去。

    在门前目送了刑恕骑马出了巷口,富绍庭这才转回来向富弼禀报。

    富弼还是半靠在榻上,听见动静,才睁开眼睛:“刑恕走了。”

    富绍庭点点头:“儿子刚送了他回来。”

    “他走的时候说了什么没有?”

    富绍庭立刻摇头:“没有。”

    “知情识趣啊。”富弼抿嘴笑了一笑。

    富绍庭拿不准富弼的心思,小心的问道,“大人,接下来该怎么办?”

    富弼眼皮又抬了抬:“你说呢?”

    富绍庭低头考虑了一下,道:“是不是给天子寻些药方?洛阳城这边也颇有几个名医,当不输太医局的几位翰林医官多少。”

    富弼点了点头,“虽然天子不一定用得上,但该尽的心意,的确该尽。”

    得了父亲的肯定,富绍庭胆气稍壮,又道:“既然皇太子已经册立,大人亦当上贺表才是。”

    “这是理所当然的。”富弼也没有犹豫。

    “剩下的,儿子就想不到了。”富绍庭虽然还有想做的,但他还是觉得不说的好,所以他问道:“不知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富弼没其他的吩咐,只从榻上欠身坐起:“拿笔墨来,贺表为父要亲自写。”

    富绍庭忙忙的亲自找来笔墨纸砚,帮富弼在榻上小几上准备好动笔的一切。服侍着已经难得提笔的富弼写字,富绍庭试探的叹道:“如今一来,就不知太后和雍王会有什么结果。”

    “这是你该操心的吗?”富弼笔一停,声音转冷:“朝堂上的事,都别去操心!”

    ……………………

    “雍王发了病,太后也病倒了,司马光多半就要进京,不知大人觉得怎么处置?”

    同样的夜幕下,数百里之外,东京城南驿中,王旁问着王安石类似的问题。

    “这是玉昆……”王安石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事跟玉昆都没关系了,为父更没兴趣。有皇后在,有两府在,自然能处理得好。”

    “……大人可是平章军国重事!”

    “与集禧观使有区别吗?”王安石拿着一卷书翻着,从露出的一角书皮上,能看到作者的名讳——韩冈。

    王安石早就对官场没兴趣了。两度宰相,十年都堂,早耗尽了他的心血,连最看重的长子都赔了进去,王安石除了维护新学道统之外,就只剩下优游林下的兴致了。

    这一回撞上天子重病,要不是看在赵顼旧日的情分上,他根本就不会来趟这汪浑水。尤其还是平章军国重事!难道以王安石四十年官场的眼力,还看不出赵顼耍的帝王心术?就是一时心软啊,才接下了这个职位。

    但话说回来,这个差事也有个好处,胜在轻松,凡事可以不理,每隔五日上朝,闭着眼睛站着就行了。换作是三度宣麻,再任宰相,他还不一定会这么痛快的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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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官近青云与天通(11)() 
捧着盛着半杯热茶的茶盏,呼了一口带着茶味的热气,韩冈惬意的眯着眼睛,身子也终于暖和了过来。〖〗…>;…

    在刚刚进衙的韩冈面前,太常寺的官吏们分列左右,一个接着一个,一如既往的禀报着衙中一干琐碎无谓的日常事务。

    尽管朝局动荡,韩冈还是照常每日往太常寺来。在明年开春,资善堂正式开讲前,他一时间还没有更多的工作要操心。

    耳边的噪音终于停了下来,韩冈睁开眼,“没了?”

    “回学士的话,就这些。”韩冈的副手恭恭敬敬的回答道。

    “那就下去吧。”韩冈捧着杯子,也不留人。

    属僚们悄无声息鱼贯而出。

    如果说起变化,就是韩冈的下属们,行事和态度比过去更为恭敬了。

    向皇后前日曾经想让韩冈参与崇政殿议事。对于皇后的这项提议,除了吕公著外,其他宰辅都没有否决,不过给韩冈拒绝了,顺便将第二封加赠他资政殿学士和翰林学士的诏书给挡了回去。〖〗但由此一来,韩冈究竟多得圣眷,这一点,朝堂上已经不再有人会误会了。

    桌案上需要处理的公事,只有可怜的四五件,其中两件还是有关郊祀赏赐的事,若是郊祀祭天之前,更是只有现在的一半而已。

    判太常寺的日常工作,韩冈处理起来,一天也只要五分钟。

    随手拿起公文,韩冈提笔批阅,由于多了几件,用了大概一刻钟的样子。

    再捧起依然滚热的茶盏,看看外面的日头,韩冈觉得苏颂也该到了。光禄寺的日常工作,其实也只要半刻钟。

    “学士,相州急报。”一名小吏快步进厅。

    “怎么了?”韩冈笼着茶盏不放手,“相州出了何事?”

    “相州知州、通判及安阳知县联名奏闻,前日安阳县中,发掘除了一具高四尺五寸,长四尺,宽三尺,重达两千斤的青铜方鼎,经考证,乃是殷时祭天之物。此乃天赐祥瑞,欲呈于陛前。”

    以韩冈的城府,乍听到这个消息,也差点失声叫起来。〖〗手上一抖,盏中的茶水也险些给泼出来。

    竟是司母戊方鼎!

    不,韩冈心中立刻否定。

    殷墟里面的青铜鼎不一定就是司母戊,很可能是其他性质类似,重量相近的礼器。…>;…(

    但看着这名吏员脸色涨红的兴奋,韩冈就明白,两千斤重的殷商青铜礼器,对于朝廷有多大的意义。

    不管怎么说,如此等级的巨鼎被发掘出来,其意义也只比夏禹九鼎和传国玉玺差个一筹两筹。对于帝王来说,这是上天的赐予,是货真价实的三代礼器!祭天时在圜丘下一摆,往台陛上走的脚步都能高上两分。

    所以相州知州、通判和安阳知县连署,将这件祥瑞之物,呈献上来。

    这可是出乎意料的变化。

    恐怕现在不会有人记得王安石上京是为了去相州主掌殷墟的发掘工作。说实话,要不是这一条消息提醒,韩冈自己都忘掉了。〖〗

    谁让几天前,赵顼突然发病呢?

    韩冈轻叹了一声。

    他很清楚,计划和实际从来是两回事。别的不说,他初掌厚生司、太医局时,本是打算改建四座疗养院,将之一并设为医院。但最后由于要照顾京外诸县,人手无法调配,只在京城里先设立的东西两座医院。

    现在王安石已经成为了平章军国重事,自然不可能再去主持发掘殷墟。而自韩冈拿着龙骨跟新学打起擂台,已经是两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了,相州的殷墟,纵然还没有给挖成了满是兔子洞的草原一般,也不会比长安周围山陵差多少了。

    真不知道该让谁去收拾残局?说真的,韩冈心中是有些愧疚。

    不过话说回来,随着自己成了太子师,爱拉偏架的赵官家躺在了床榻上,气学大兴已是必然。相对于殷墟中的那些损失,韩冈自信他所主张的科学,绝对能改变历史的方向,避免出现那些让华夏损失更为惨重的未来。在过去和未来之间,哪一个更为重要,他绝不会弄错。

    收拾心情,韩冈慨叹道:“恐怕相州遣人上京时,当是还不知道天子抱恙的消息吧?”

    相州知州、通判,安阳知县,以及所有在奏表上联名上报祥瑞的官员,这一次恐怕都会失望了——谁也不可能预计得到赵顼会在郊祀后的宫宴上突发卒中。〖〗

    不过到了今天,相州上下应该是已经听说了,真不知道他们现在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小吏嘴角扯了一下,幸灾乐祸的笑意一闪即逝,转又立刻恢复了毕恭毕敬的神情:“或许能给官家冲个喜。”

    “若当真能如此,那就太好了。”韩冈挥了挥手,示意小吏下去。

    放下已经空了的茶盏,韩冈沉吟着,突然间两手一拍,要上京的司马光这一回应该是有处去了。

    司马十二对金石的爱好那是有名的,在史学上的造诣更不必多说。就是不知道岳父大人答不答应了——司马光肯定是不会放过踩上新学两脚的机会。

    ……………………

    御史台这段时间很活跃,这让向皇后很是头疼。

    原本亲眼在宫宴上看见天子发病,台中准备请太后垂帘的御史占了大半,但第二天,一听说是皇后垂帘,就变成了回去针对二大王写弹章。〖〗可再等到听说二大王发疯,刚刚写到一半的弹章,也就写不下去了。

    弹劾一个疯子,没有任何意义。甚至对于皇后和太子——包括还有清醒意识的天子——来说,公示二大王发疯,比证明他是装疯,有更多的好处。

    御史们不是蠢货,绝大多数都立刻将自己的奏章给烧了,只有一两个糊涂鬼。不过他们将奏章地上去后,也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向皇后将之留中,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只是当那动荡的一夜中的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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