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这位上校已经替你订了另外一间房间,在东区,c栋3…1号房间,到了那里会有人接待你的。”
“我不去!”路易傲然地说,“我在这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搬?”
“别傻了,上尉,那里的条件比这里不知好了多少倍,有时连差一点的将军都住不上呢。你真是好运气啊,一来就搭上了他的线,将来肯定有前途,不要像我,混了一辈子,最后混到在这里等死。”管理员一幅我什么都知道的样子,眨眨眼:“快去吧。”
路易烦躁地说:“他跟我无关,我还是住在这里好了。”
“那恐怕不可能了,上尉,你的铺位已经取消,这里没有空位可以让你继续住了。”管理员摆着官样文章的脸,“而且你的行李也已经搬到了那边。”
“什么?!”路易气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哎呀,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你现在笑都来不及了,以后有你飞黄腾达的日子呢,现在别闹这个硬脾气了,好好地过去吧,明天见了他,可要好好地感谢人家,”
路易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怪不得自己说要回来,盖恩德那个家伙这么爽快,原来他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自己往里跳呢!
他僵硬地说:“谢谢您的指教。”说完了,转身就走。
“这才是会来事的小伙子啊,”管理员叹着气,“能识时务,我当年要是这样会钻营,也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年轻人,抓紧时机啊……啊!该熄灯了。”
他关上开关,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星戀 (34)
早晨的军官招待所门口,一如既往地热闹,各种车辆来往如水流,全都是挂着军牌的,包括车里的人都是大大小小的军官。
所以,当一辆火红色的陆上车大模大样地开了过来,还悍然停在门口,从里面走下来的竟然是身着便装的司机,立刻招来了一片责难的目光,要不是司机是个身材娇小的美女,笑起来又是那么可爱,早就被推到一边去了。
门卫却好像一副很紧张的样子,只差没来个立正敬礼了。
妮蔻拉马虎地对他们点点头,刚想开口,路易顺着人流走了出来,看见她,脸上是难以掩盖的放松神情,疾步走了过来。
“很紧张吗?一夜都没合眼吧?”妮蔻拉当然知道他为什么紧张,但仍然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示威地向四周看了一眼。
路易不说话,疲惫地揉揉眼睛,没睡是当然的,他呆呆地在花园里坐了一整夜,那里也没去,最终,他痛下决心,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哪怕是被这个神秘的女子利用得骨头都不剩,他也不愿意再看一眼那些在这个时候仍然企图左右他命运的人!
他上了车,把身体靠向椅背,才敢舒出一口气,用眼神催促妮蔻拉尽快开车。
妮蔻拉却并不着急,把手放在车顶上,目光一点点地扫过四周,唇边的笑容越来越深,最终,她不顾周围一片低声的抗议声,伸出手,向着某一个方向勾勾小指。
一个挂着少校军衔的男子走了过来,相貌普通得不会让人多看一眼,他微微不自然地站在妮蔻拉面前,没有说话。
“哎呀,真是不一般呢,果然是皇家嫡系。”妮蔻拉轻轻地拍掌,“把话挑明了吧,人,我带走了,有本事就追上来啊。”
“言重了,下官怎么会……”
“不会最好,要么你们就放开胆子追上来,要么,就去报告你们的上司,让他尽管找我说话好了。”妮蔻拉巧笑倩然地说,生起车门,坐好了,最后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一转方向盘,红色的陆上车像一团火焰一样卷地而去。
路易微皱眉头,一方面是一夜都在户外,难免受凉,清晨的露水浸湿了他的双肩,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另一方面,他对妮蔻拉的做法不敢苟同,就这么大模大样地把他带走了,那三个人能善罢甘休吗?莫非她是以自己为饵,奇货可居?她要拿自己去换取什么呢?
经过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之后,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敢轻易相信了。
妮蔻拉的心情却像是很好的样子,一边开车一边愉快地吹着口哨,以非常惊险的动作巧妙地避开对面的车辆,在拥挤的车流中硬是给冲开一条路。
“我们去哪里?”路易问。
“先看看后面又没有不怕死的跟着我,如果没有就去看房子,我找了好几个,有的很方便,有的很隐蔽,有的很便宜,看你的选择了。要么,我知道有朋友的乡下别墅空关着,你只要住进去,顺便看房子就好了,只要负担水电。
“我看不太好。”路易婉言说,“我还是想住在市内,最好是偏僻一点的地方,价钱不要太高。”
“我明白了,正好有一个,地方不是太好,不过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倒可以去看看。”妮蔻拉‘呼’地一声把车改了方向。
正在这时候,电话响起了悦耳的音乐声,路易被吓了一跳,妮蔻拉做了个鬼脸:“正是时候。”
她按下开关,劈头传来一声怒吼:“妮蔻拉!”
虽然路易坐在一边,但是他可以清楚地听出这个愤怒的声音属于盖恩德,第三王子殿下,不知为什么,身上忽然一抖。
“是我,有何指教?”妮蔻拉依旧笑着,声音愉快无比。
“别跟我废话了,你到底要干嘛?”盖恩德的声音震的话筒嗡嗡响,“你刚才为什么要带他走?你要把他带到哪里去?我警告你!”
“喝喝喝!口气还挺大,不是当年你求我的时候了。”妮蔻拉不屑地说,“你手下的情报网也真能干嘛,这么快就作出反应了,不愧是太子军啊,我都要刮目相看了,下一次要是再有什么事,你可以自行解决,完全不用来找我哦。”
“妮蔻拉,这是两回事吧?”盖恩德焦躁地说,“有的事你不要乱掺和,你不知道的太多了。只会越弄越糟。”
“我知道的太少了?”妮蔻拉声音轻柔地问,“是吗?那真是我的失职了,在这个帝国里,还有我不知道的事情存在吗?请问,是否王太子殿下已经准备弹劾我了呢?”
“妮蔻拉!妮蔻拉!算我求你了。”盖恩德毫无办法地大叫:“你根本不明白!好了,你要把路易带到哪里去?你别带他乱走啊!”
“放心,我只是想尽地主之谊,带他在帝都四处浏览一下,顺便买点特产好送人,你们还说我,上尉大老远地来到了这里,你们可倒好,连逛街都不许,他没有人身自由吗?”
“我不是不许……”盖恩德的声音中气不足,“是他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我只想让他休养一段时间……不和你说了,你叫他听电话。”
路易无声地把脸转向窗外,装作是在欣赏街景。
妮蔻拉抱歉地说:“你想和他讲话?可是上尉好像不太愿意的样子,他就在旁边。”
“路易!路易?!你听得见吗?”盖恩德不顾一切地大叫起来,全然不管别人有可能听见,“你出去散心我不会拦着你的,可是你为什么昨天不跟我说呢,我会陪你的啊,就算我没有时间,还有二哥,他是大闲人一个……小心身体,不要太累了……玩一会就回来,我还有话要和你说呢……”
“吵死了!”看见路易清秀的眉毛皱得紧紧地,妮蔻拉对着话筒大喝一声:“反正人我是带走了,可别指望我会乖乖地还给你,我受你们的气也受够了!尤其是你们看我们局的那副嘴脸,不妨让我看看皇家间谍的本领,如果这个人真对你那么重要的话,就自己找来啊!我一直看不惯你们那些嫡系的做法,现在是个好机会,有种的话就来比一比吧!”
她狠命地挂上了电话,放肆地哈哈大笑:“真痛快!”
等她笑够了,路易微笑着望着她:“我能请问一下,在这出戏里。我将扮演什么角色吗?”
“啊,你完全不用担心。”妮蔻拉神采飞扬地说,“只不过我们不合已经很久,随时都会抓住机会对付对方,一贯是我们的胜算比较大,你不会有事的。”
路易保持着笑容把脸转向窗外:不会有事的,是吗?他已经看惯了人之间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可耻而轻易的转变,谁知道明天会怎么样?谁知道这个拍着胸脯保证的女孩明天会不会双手把自己奉送给王子们?人都是有价钱的,只是价钱高低。
自己的价钱是什么呢?
“告诉我,”他安静地问,“如果……如果在一个很优厚的条件下,你会不会把我的下落告诉他?”
“优厚?”妮蔻拉吃了一惊,接着哈哈大笑,“对于我来说,这辈子最希望的就是看见他们三个倒霉的样子,当然,还有他们的那些爪牙啦,所谓的年轻贵族们,能让我看见他们沮丧的表情,就是杀了我的头都干!告诉他们你的下落?好啊,除非他们三个一起跪在我面前求我!”
路易静静地笑着,是啊,多么单纯的女孩子,多么单纯的,但又是狂妄的理想,在这个年纪是允许有梦想的,但是,在他,已经一无所有。
妮蔻拉快乐地哼着歌,飞快地把车子在大街小巷开着,渐渐地,周围的街景变了,房屋变的老旧低矮,路上的人也少了,两边墙壁已然斑驳,商店的招牌也小得很不起眼。
“这是老城区,就是俗语说的贫民窟啦,以前建造帝都的时候,很多建筑工人都住在这里,从此就成家立业,住了下来,地方偏僻,价钱,是最便宜的。
“是,”路易安详地说,“那正是我所需要的。”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房东早已经等在那里了,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瘦瘦的,一双眼睛好像总在盘算什么的样子,简单攀谈了几句,就领着他们来到房屋的地下室,打开房门的时候,一股霉烂的气味迎面扑来。
“咳咳,这里很久没有住人了,所以通风差一点,开开窗户就会好的。”他走进去打开墙上一扇离地很高,但却很小的天窗,一股风吹了进来,扬起地上的灰尘。
路易环顾着房间,很小,有一间浴室兼卫生间,厨房是在房间里面的,小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一把椅子,一张小桌子,一个充当柜子的木箱,简单得很。
“我看还是算了吧,”妮蔻拉不满地说,“住在这里,身体好的人也受不了了。”
“不,我看挺好。”路易抬起头看着透过天窗射进来的一缕阳光,“条件已经不错了。”
“是啊是啊,”房东立刻说,“上尉先生说得有道理,这里附近已经找不到比这更好的地方了,要不然就是很乱,这里住的都是大学生,或者是在附近工作的人,我本人也住在这楼上啊,像隔壁那栋楼上,就住着好几个妓女,不象话,太不象话啦!像上尉先生这样的体面人,是不应该为了一些享受就放弃自己的好名声的。”
路易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他还有什么吗?他的所作所为,和妓女又有什么区别吗?
“多少钱?”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房租。”
“啊,一种方法是全包,每个月二百三十元,另一种方法是房租一百六十元,其余的另算,不过这都是冷租,马上就到冬天了,暖气费用要额外算。”
“全包的比较合算。”妮蔻拉提醒他。
路易沉思了一下,摇摇头:“如果……我不要暖气,也不要电,只要水的话,全包要多少钱?”
“咦?”房东惊讶地问,“那不可能嘎!没有暖气在帝都的冬天你是活不下去的啊,还有,没电的话,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洗澡的热水都没有,厨房也等于是没有用的,连冰箱都要电……”
“那么,多少钱?”路易微笑着问,房东说得他全知道,可是,口袋里不足五百元的现金让他无法去思考太多。
“啊,啊,那么,就一百六十好啦。”老板大发善心地说,“反正这屋子的条件是差了一点,也没有什么家具,用不着交押金。”
“等等。”妮蔻拉巴路易拉到房屋的一角,低声地说:“路易,我们还是到别处再看看吧,这里……没有电和暖气,下面的日子你就难熬了。”
路易露出了一个美丽温和的笑容,轻声说:“不碍事的,我毕竟是帝国军人,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是……”
不容她再说什么,路易转身对房东坚定地说:“我租了!”
他没有办法,他已无处可逃,只想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只要能让自己躺下来歇上一个短暂的黑夜,也许,他就可以恢复吧?在绝境中的人,是没有权力挑三拣四的。
***
送走了妮蔻拉,路易疲惫地走到床前,把军服外套,长裤和衬衫全都脱下来,小心地挂了起来,以便下次再穿的时候没有痕迹和皱褶,只穿着背心和短裤躺了下来。
经过刚才的一阵通风,房间里的空气已经好多了,还是他已经习惯了?
被褥都是房东很好心地拿来的,用得很旧了。褥子只是薄薄的一层,被子也是,都洗得很硬很硬,让他想起少年军校里的岁月,那时的被褥也是如此,还有自己家里的,父亲盖的也是这样,可自己的被子总是软软的,暖和的,带着太阳的香味,睡在里面就像睡在云彩里一样舒服。
可是,那已经过去很久了,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自己的生活一直像时钟一样刻板,甚至被同僚嘲笑成苦行僧,一个人的生活,难免清苦,可是,那时的自己,拥有者现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回来的东西:心灵的平静。
要过好日子还不容易吗?只要他点点头,一切都会像花一样在他面前展开,什么都会有的,不是梦想,会有人把世界捧到他面前的,他相信。
为什么能够给我的,都是些我不需要的东西呢?
他在床上躺直了,长长地伸开双臂,像一个小孩子那样,终于尝到了自由的滋味,终于可以再没有人打扰的情况下好好睡一觉了,不必担心有人会叫醒自己,更不用担心会有人偷偷溜进来,或是被人从睡梦中一把扯起来……这里是他的房间,是他的了,虽然小,却是他能够自由呼吸的地方了!
路易嘴边含着笑,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放松和轻快,他摆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甜甜地睡着了,睡得像个玩累的孩子一样沉。
星戀 (35)
已经过了几天了?是五天还是六天?路易不清楚,他过着随心所欲的日子,困了就睡觉,饿了就随便吃一点东西,反正什么事情也没有,大多时候他不是在床上躺着就是坐在凳子上发呆,什么也不想,慢慢地看着太阳的影子从一边移到另一边,或是出神地看着那不大的天窗,看着白色的云彩一朵朵地飘过去,听见外面吵闹的声响,猜测着发生了什么事,时间也就这样过去了。
到了晚上,醒着睡不着的时候,他还可以从窗口看着夜空,猜测着那一颗是他的家乡提尔纳里,自从父亲去世之后,他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星空,忽然发现,星星很美啊,比那些人工造出来的景致不知要美多少倍。
他基本不出去,只是在食品吃完的时候到最近的一家超市去买了面包和生菜,本来还想买那种廉价的人造黄油,可是考虑到没有冰箱迟早会坏掉,就算了。也没有人来找过他,地下室的门整天都是静静关着的。
这一天,从阳光照在墙上的时间来看,应该是下午的时候,他刚刚醒过来,还不打算起床,正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一块污渍,想着到底像个跳舞的人还是一头野兽在觅食,就在这个悠闲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路易惊慌地坐起身来,是谁?
“上尉?维克里希上尉,你在吗?”是房东的声音,“对不起,楼上新搬来的一位房客,他想请大家去他的房间开个PARTY,特地来邀请你。”
这时代怎么还有这么好热闹的人,路易嘀咕着,但是既然人家已经来了,避而不见似乎不好,他只好飞快地起身穿上长裤,连鞋也顾不上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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