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是出于性情的关系吧。或许,我的烦恼都是自找的。。。。。。。。
“南星,我带你去见见我的那些老朋友好不好?先去找花满楼喝两杯,顺便看望一下那小贼头司空摘星,然后再去万梅山庄找西门吹雪好不好?”自从跟厉南星隐居于山野之间后,尽管生活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可陆小凤哪里是能坐得住的人,这不,软磨细粘的终于哄得厉南星跟他外出游历江湖,自是开心不已。
看着陆小凤如同小孩子一般眉开眼笑的模样,厉南星不禁笑了起来,可是心头却一直苦涩不已。陆小凤,陆小凤,难道隐居在此,就真的那么的不快乐吗?江湖腥风血雨,剑来刀往,人心叵测,你为何,总要趟这一场混水?
“南星,南星?”伸手在厉南星的面前晃了晃,看着回过神来的厉南星,“南星,你在想些什么,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啊?”
微微的一笑,不言不语。
“老花,这是南星,多日不见,老花你倒是又俊俏了几分了。”宴上欢声笑语,几人互相打趣开着玩笑,正是陆小凤等人。
“我说陆小鸡,你突然隐居这么久,我司空摘星都差点要佩服你了,现在终于忍不住啦。”饮下一杯,眼光打量着坐在陆小凤身旁却一直鲜少言语的厉南星,眼珠一转,借着敬酒,悄悄的靠近,离开。“厉公子,可是天魔教教主厉胜男的亲人?”
“厉胜男是南星的姑姑。”浅浅淡淡的语气。
“那恕我直言了,早闻天魔教早年杀人如麻,残暴不仁,却是有着人人视若珍宝的'百毒真经',敢问厉公子可否将真经拿出让我一饱眼福呢?”
“百毒真经早在我姑姑逝世的时候便已不知所终,恐怕偷王今日是与书无缘。”尽管语气仍旧淡漠,可神色中却已现出几许不耐。
“哦,那可不知,这个的价值,值到哪儿呢?”司空摘星两指拿起一枚指环,得意的看着席间三人,陆小凤,看你突然说走就走啊,我就专折腾你最关心的人,看你怎么办。
司空摘星并无恶意,只是想教训一下陆小凤,以及和一直不言不语的厉南星开个玩笑。
可他不该拿厉南星的指环来开这个玩笑。厉南星自小与姑姑生活在一起,心中早已认定了姑姑便是他唯一的亲人。而现在,除了指环,他那唯一的亲人都已经不在了。
“司空摘星,把指环还我!”
“哎,我说你这什么语气啊?我司空摘星什么珍宝没看过,还会贪你这么一枚破指环。陆小凤,接着。”司空摘星忿忿然坐下,兀自饮酒。
“老偷儿,你怎么就尽是开南星的玩笑,”陆小凤一手接过,转身面对厉南星笑道,“南星,那老偷儿就这幅德行,大家都是朋友,你别放在心上。”
厉南星也自觉失态,默默的坐下。
酒过三巡,席间的气氛确实压抑。陆小凤无奈,轻声的跟厉南星道:“南星,你酒量不好,先回去吧,今晚我跟他们叙叙旧。”
厉南星抱拳,跟花满楼和司空摘星道声告别,便掩门而去。
其实就算陆小凤不说,他也会找借口离席。
他本性喜好安静闲适,也鲜少饮酒,今日为了陆小凤已是忍耐许久,头痛不堪。如今出来,清风一吹,整个人已清醒许多,蓦然想起,自己竟忘记告知陆小凤与其相逢的店号。
那他可怎么寻得着自己?今天的头脑真是不甚清醒啊。
折身回去,轻功施然,却定在原地,不再动弹。
屋内烛光烁烁,堪然多出一人的身影。
“陆小凤,你这混蛋,你到底算什么意思啊,一声不吭的就消失掉,我怎么找也找不找你!”许嫣然伏在陆小凤怀中,脸上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嫣然,我跟。。。。。。一位朋友有些事情要办的嘛,你先起来,别哭了。”陆小凤最害怕女人的眼泪,特别还是一个难缠得不得了的女人。
“你可别看着我们啊,是这娘们的寻到花满楼里闹事死活说要找你,没办法我才把她带过来的,不然花满楼跟我都快被她烦死了!”
瞪了司空摘星一眼,难怪刚才硬是要把南星气走,今晚回去可有得烦了。
“嫣然,你找我干什么?”
“找你,当然是想问你什么时候娶我过门啊,你答应过我的,你不许反悔!”眼看许嫣然的眼泪又要泛滥,陆小凤忙道:“是是是,我不反悔,你别哭,别哭。”
许嫣然立马破涕为笑,“我就知道你不会骗我的。”
陆小凤真的想一头撞死,“嫣然,我们有事商量,你到里面看老花的珍藏去吧。”
好不容易打发走那个烦人的女人,一直沉默的花满楼突然出声:“陆小凤,那么厉南星到底与你是什么关系?你还要回去跟呀隐居山林,躬耕田亩?”
陆小凤扬手饮尽杯中物,长长的叹出一口气,“老花,我也不知道,我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跟南星在一起是很快乐,可是,日子长了,总觉得那实在太乏味,太枯燥。”
“咳,我就说嘛,你这陆小鸡怎么能忍受得了那些隐居无事又无酒更没有热闹看的生活。”
“我看那厉南星倒是一名恬适宁静的人,看起来可真的不太适合喧闹的日子。陆小凤,你可得自己想清楚,不要连累了别人一直等你。更何况,两名男子。。。。。。确实有违风化。”
“唉。。。”陆小凤再次长叹一声,“我知道,可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举起将要推门的手终还是没有用力,厉南星犹如五雷轰顶一般,久久未能恢复神智。
他突然觉得之前那些幸福的日子都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身影越至远处,直到感觉体内真气翻腾得异常剧烈方才止步。
厉南星拔剑而起,剑影烁烁,无比销魂。
他的脑中不停的浮现出方才陆小凤所说的话,原来一直的幸福,都是自己所空想的,别人,只是在哄你高兴。其实别人一直都活得不自在。
凤舞九天,凤,终该舞动于九天之上。而不仅仅只是一颗小小的南星之间。
收剑入鞘。厉南星又恢复到原本冷漠的表情。
转身走过集市,淘出几两碎银给个在路旁乞讨的孩子,“小娃娃,你可否替我送这只萧和几句话到花满楼?”
释然一笑,向着前面的方向离去。孤独而,坚定。。。。。。。
“哎哎哎,你知不知道,四条眉毛陆小凤出动江湖绿林令去找一个叫厉南星的人呢,这次就连西门吹雪也派出万梅山庄的人去寻找,你们说,这厉南星到底是何人,竟然如此厉害?”
“你有所不知,这厉南星就是当年天魔教教主厉胜男的侄子,也就是现任天魔教的教主呢。不过倒是听说他不愿执掌天魔教,宁愿一直隐居山林,执医救伤。”
“天魔教的人哪有什么好人的,都说了是邪教、魔教了,又能有多好的人,我看他是想用人来试毒倒是真。”
“。。。。。。。。。。。。。。。。。。。。。。。”。。。。。。。。。。。。。。。。。。。。。。。。。。。。。。。。
相隔几人不远,一名身穿布衣,却一直戴着斗笠的人,轻轻吹着茶,满口的苦涩。
已经离开,有四个月了吗,日子还真是过得快。
四个月间,自己仿佛回到了之前的生活,不同的是,现在外出都要一贯的戴着斗笠遮住自己的相貌,陆小凤,你,还是不甘心吗?
一个人生活是不是快乐,其实我不知道。
只是害怕太花太乱的世界,自始至终隐遁在无尽的寒孤中。
孤,便无语。
陆小凤默默的抚摩着那支玉萧,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润的凉意。
想起多月前的那个夜里,收到那个小孩子送来的玉萧时,心突然像停止了一般,连疼痛的消失了。
匆忙赶出去寻找,却始终,找不到了,那片熟悉的身影。
南星,你终是知道了我的矛盾,我无法抉择,你便索性不让我选择。
可是你不知,当我知道你离开的那一刻,当我的心撕裂着,疼痛着的想你的时候,我便已经有了选择。
南星,南星,凤栖南星,天大地大,只有南星才是凤可以回去的地方。
我已经发出了绿林令,也要花满楼和西门吹雪派人帮我找你,可是已经四个多月了,为什么,还是一点消息也都没有。
南星,你到底,还要躲去哪?
一只信鸽飞至,陆小凤心中感谢过西门吹雪后,打开信筒,只十字:厉南星危险,速至落锡县。
待陆小凤赶到时,一身白衣,杀气凛然,背手静静的站在一旁,不远处尸首林立,死状恐怖。
忍下想吐的想法,陆小凤径自走向西门吹雪。
“天魔教。”西门吹雪冷冷的吐出三个字,“陆小凤,以后小心厉南星。”
“西门吹雪,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还不清楚南星为人如何吗,他说过不会执掌教主之位的。”
“陆小凤,西门吹雪说得对,”花满楼缓缓走来,“厉南星不会伤你,可天魔教教主会杀了你。当年厉胜男修炼百毒真经创立天魔教,后来却无故的死亡,你可知为何?百毒真经过于霸道,凡是修炼的人都会逐渐被它的控制,厉南星自小与厉胜男一起生活,百毒中起码都已有过半厉南星早已学会,你可别忘了,厉南星师承的,就是他的姑姑的武艺。更何况,现在可不是只有厉南星一人。”
“天魔教中,想要复教的人不在少数,只可惜缺少一个具有资格带领全教的人。厉南星既是厉胜男的亲人,又学有教中的功夫,他来当教主可真的是最恰当不过的人选。”
“可是他不想复教,别人又能怎么办?总不可能用剑指着南星要他复教的吧。”
陆小凤还在细想,西门吹雪忽然想到什么,声音淡淡的却蕴涵着浓重的杀意,“江湖另一圣药,‘渊尘’。”
厉南星醒来只觉眼前一片漆黑,恍恍惚惚间似乎回到了自己的童年,蜷缩在黑暗的角落中,单薄的孩子独自承受着孤独的吞噬。
那时候,自己总不敢发出声音,害怕就只一声,便为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魔教的身份又如何,有的人一生下来就被说成邪派,即使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
姑姑失去踪影的那些日子中,自己躲避教人,江湖上声讨杀声一片。可自己明明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不是吗?为什么他们肆意杀人便是该死,姑姑杀人就是罪恶?
自己不过就只是想过些安静的生活,每日行医济药,或许可以和相爱的人,长相厮守。
长相厮守?美梦也该时候醒来了,陆小凤终归是陆小凤,无根的凤凰,又怎能固守一筑,束手束脚。
常想是我们用情太深,对人对事对生活。
如果我能克制自己的情感,不让任何事物承载我太多寄托与依赖,一切苦难不会消失也至少可以减轻伤害。
正如不是眷恋我就不会太在乎分离,不是太依赖我就不会被欺骗灼伤,不是太多希望太高期望我就不会有摔下来的痛彻心扉。
陆小凤,其实是我们太丰富的感情伤害了我们自身,正是我们的爱让我们遍体鳞伤。
心中的悲凉无可压制的漫溢开来,很累,真的很累。
“参见教主。。。。。。。”谁在说话?
四肢为何不听使唤般的行动,我不要复教,我不要当教主,我不要再步我姑姑的后尘。
可是为什么我的手不听我的想法,眼前一片模糊?
“南星!厉南星,我是陆小凤。”
陆小凤?你快走,我不是厉南星,你快走!竭力的却只能在心底中呼喊,冷漠的脸上还是无一丝波动。
潜入教中的正是陆小凤、西门吹雪、司空摘星三人。
看着不远处端坐着神色茫然的厉南星,陆小凤心中后悔不已。本不该要他和自己一起重出江湖的,明知道南星那人向来淡泊,自己却总要他陪伴自己喧闹。
南星,南星,我们回去你的竹屋,从此不问江湖,安心生活好吗?
南星。
“好一个凤舞九天陆小凤啊,还有剑神西门吹雪,神偷之王司空摘星,看来今天我天魔教真是好大的面子,竟然来了三位贵客。” 贺大娘阴阳怪气的挑衅道,给阳浩打了个眼色,示意让厉南星杀了他们。
厉南星仍然神色茫然的拔剑,瞬时身旁的贺大娘和阳浩等人都不由得为厉南星凌厉的杀气所心惊。开首一剑,便已是失传已久的天魔九式。
众人不由得心惊,原来厉南星早已练成了天魔剑法,却因此剑法过于凶狠而从未在外人面前使出。当年厉胜男就是凭借着此剑法与百毒真经纵横江湖颠覆武林,如今天魔剑法重出武林,不知又将引起多大的轩然大波。
可厉南星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些,剑尖直取三人要害。
西门吹雪拔剑迎上,能够与失传的天魔剑法一较高低,机会难逢,剑痴西门自然不会轻易放过。况且,今日之势,不是他死,便是己亡。
“西门吹雪,你干什么,你别伤到南星!”陆小凤从旁不断的阻拦着西门吹雪的剑式。
“你不想死就给我让开!陆小凤,厉南星已经不是厉南星了,你再拦着我就一起死在他的剑下。”强横的杀意弥漫。
“有人刺杀教主,你们还不速去协助教主。”贺大娘惟恐有变,调动教众从四方攻来,三人顿时陷入一片危机。
“西门吹雪,厉南星,交给我。”陆小凤咬咬牙,他不得不承认如今的形势已是骑虎难下,可他不愿别人伤到厉南星,也不愿厉南星伤到别人,“南星,出招吧。”
“凤舞九天”与“天魔剑法”,高手决胜只在一招半式之间,胜负已分。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音,荧光烁烁的玉萧断成两截,挡下了厉南星那一剑,却也让厉南星承受了陆小凤的那一掌。
厉南星嘴角绵绵不断的血丝划过,释然一笑:“陆小凤。。。。。。”
有着太多刻骨铭心的记忆,太多缅怀的过去。
死死的拥紧厉南星的身体,陆小凤只觉绝望,“南星,南星,我答应你的,我们回竹屋,我们退隐江湖,我们不再过问武林之事,每日只与你对酒畅饮,采药济医。。。。。。”
“好。。。。。。”眼缓缓阂上,手,终究还是无力的低垂。
誓言本就是简单而纯粹,但是我们相信的并不是誓言本身,而是心里有了纯真的信仰。。。。。。
陆小凤,我们一低头,一仰脸,就是多少年多少年了。。。。。。。
裂石穿云,玉管宜横清更洁。霜天沙漠,鹧鸪风里欲偏斜。
凤凰台上暮云遮,梅花惊作黄昏雪。人静也,一声吹落江楼月。
——『驻马听˙吹』
近年江湖最大的消息是,天魔教被平,教主厉南星死在了陆小凤的手下。
可事实上,当日陆小凤带着厉南星逐渐冰冷的尸身与西门吹雪回到了万梅山庄。
西门吹雪藏药甚多,最为珍惜的便是圣药“药泉”。
“渊尘”让人沉溺过往,受人控制之用;“药泉”则有解百毒,起死回生之效。
可两者均是难觅之药,西门吹雪手上也仅得少许。
这最后一颗,救回了厉南星的命。
可厉南星悠悠转醒之后,只留下一张浅薄的字条。
“救命之恩,他日来报。从此,各散天涯。”
轻轻的纸张飘落在地。
“南星”,细细的吐出两字,抚摩着那已断成两截的一半的玉萧,“南星,我不会再放你走的,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从此,各散天涯。从此,各安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