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其聪道:“少废话,越快越好,醒来后立即通知我!
尤其聪重重地挂下电话,又在老板椅上摇晃起来。
龙其聪此时的心情很不平静,他得尽快知道那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幕后人具
体是谁。
现在,他已经意识到李冲、吴久夫已经在向“不愿透露姓名”的幕后人发起了
攻击,再晚几步,恐怕将会是另外一种局势。
龙其聪又坐了半个钟头,因按捺不住,又拨通了医疗室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护士,她告诉龙其聪,说医生正在手术台上紧张工作。目前一切正
常,血浆已取好正在输送中,等有情况再及时汇报。
龙其聪道:“不要等有情况才汇报,必须十分钟汇报一次。
十分钟后,电话铃响了。
那边仍是那位护士。护士道:“幸亏备的血浆充足,伤员不仅失血太多,而且
手术中消耗大得惊人。”
龙其聪道:“子弹取出来没有?”
护士道:“正在寻找中。”
尤其聪道:“混帐,笨蛋。子弹没找出来,病人随时都有死亡的可能。转告医
生,若救不活伤员,拿他的命顶!”
护士道:“知道了”正欲放电话,龙其聪又喝道:“这一次不许随便打搅我,
一定等取出子弹才能来电话。”
护士道:“知道了。”
龙其聪放下电话,心开始处在熬煎中,如果救不活陈红,就等于丢了开启钻石
密库的钥匙,等于这十四天的等待是一场虚幻。
这条线不能断!
联成集团后来居上,压住了恒源集团,张劲灵成了港九保险业的龙头老大,龙
其聪一直耿耿于怀,因此,每年春节祭祖,龙其聪都要在祖宗神位前自责无能,发
警要不惜余力搞垮联成。
尤其聪也是个江湖的汉子,言必行,行必果,不亲眼看到联成灰飞烟灭,他这
辈子就绝不甘心。
无奈联成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又与港府及各界都交谊非浅,进行公开竞争,
龙其聪无异于以卵击石。于是,他曾秘密与业内几家公司洽商,要秘密抵制联成,
以集体的力量与联成争业务抢饭碗,许诺一旦搞垮联成,几家平分港九保险业天下。
一开始,几家公司也曾答应与之结盟,共同对付张劲灵,当恒源开出低价保单与联
成竟保时,那几家公司全都偃旗息鼓作壁上观,待得尤其聪赶去责难时,都说:如
此低价,保险没有赚头,还会亏本,说那样的结果倒不如自己先把公司倒闭了。
事实上,不是那几家公司怕亏本,而实则是对龙其聪多了一种防范心,他们怕
在搞垮联成的前头,尤其聪先把他们的公司合并了。人们有了这种戒心,尤其聪的
联盟便不攻自破,几桩低价位保的结果,恒源损失了上亿元港币,联成更是声威势
赫了。
尤其聪吃了哑巴亏,便想到如何去暗算张劲灵。
小算也是算计,大算也是算计。而且小算计对联成可能秋毫无损,反过来还会
损了恒源,前几次的较量,已经屡试不爽,龙其聪决定弄个大算计,而且要弄得愈
惊天动地愈好。
尤其聪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大算计,只是一时没有瞅准目标,才没有做出大动作
来。
这一次,范才良从美国来港,拜望这个曾与自己父辈有过交往的恒源老板,谈
论起香港的保险业,才知道龙老板有如此诸多的心事,有如此远大的报复,于是顿
生一计,决意把美国三大钻石弄来香港展示,在联成投保三亿美元,然后窃走大钻,
替尤其聪出一口恶气,帮助龙其聪登上香港保险业王座。
尤其聪觉得此方浑然天成,无懈可击,既窃得了稀世之宝,又嫁祸于联成,联
成一倒,恒源自然成了香港保险业界的巨无霸,一举三得,实为大计。
尤其聪的三千万港币划到逍遥山庄吴久夫的帐上后,就一直等着范才良拿钻石
来给他验看,谁知,钻石失窃,闹了个全香港血雨腥风,连吴久夫这位当今香港的
第一黑道人物,也只落得个形单影只,东躲西藏的凄惶下场。
现在,已经过14天,如果明日仍不见钻石出现,联成必垮无疑。然而,尤其聪
知道张劲灵绝不会俯首认输的,要不,张劲灵就不是张劲灵了。
可是,钻石失窃之后,张劲灵并没有动作。或许,张劲灵像尤其聪一样在坐山
观虎斗,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对窃宝贼痛施辣手。湾仔火并后,只剩下了一个吴久
夫、范才良、李冲,以联成之实力,这三个即是联手,也会被张劲灵一举擒获。然
而,今天张劲灵仍未露面,仿佛这一切都与他不相干似的。张劲灵在沉寂,会不会
是个大阴谋呢?
想到张劲灵,想到那个人外之人,天外之天,尤其聪有些毛骨惊然起来。他不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把这两个人连在一起,可是,他的思维却偏偏要他把这两个联系
在一起。
这就是直觉的判断。
这就是半夜鬼打门。
这就是尤其聪最不愿意看到的事。
这是尤其聪最害怕看到的事实。
这个谜,只要女记者一醒过来就解开了。
这当儿,尤其聪既害怕陈红醒不来,又害怕陈红醒过来。
两种结局,一样的残酷。
尤其聪不再在老板椅上转动,一双小眼睛一动不动地盯在电话上。
尤其聪知道,电话响得越迟,等于伤员死亡的可能性越大。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尤其聪的心一直提着,额上冒出大颗大颗汗珠……
电话响了。
尤其聪却不敢抓了,他害怕听到不幸的消息,直到电话铃响了三遍,才用发抖
的手抓起。
护士道:“子弹取出来了。”
尤其聪算松了口气。
护士道:“很深,医生取得很吃力。”
龙其聪道:“代我谢谢他。”
护士道:“病人已转危为安,但若苏醒的话,还需要一点时间。”
龙其聪道:“必须想办法让她尽快苏醒。”
护士道:“这样做对病人以后的身体大有害处,董事长这么关心她,请问是您
什么人?”
龙其聪道:“是一条暂时我极需要她活着的狗。只要她能苏醒能跟我说几句话,
哪怕她说完话后马上死去也没关系。”
护士道:“我明白了。”
龙其聪道:“还有。她醒来后,请多说些我如何关心她、爱护她的话。”
护士道:“明白了。”
龙其聪道:“什么时候可以醒来?”
护士问了医生,转告尤其聪道:“五分钟。”
龙其聪道:“我马上过来。”说罢,放下电话。
尤其聪并没有马上过去,他估计陈红醒来后,护士要向她说尤其聪如何好的言
辞。尤其聪说他马上过去的目的,是让护士时刻都想着董事长过来了,必须全力表
现。
十五分钟后,尤其聪才来到医疗室,此时,陈红正泪水婆娑地看着龙其聪。
尤其聪面带慈祥地坐在陈红的床沿上,温和地说:“陈小姐,好好休息,身体
要紧。”
陈红已经听了护士说她们董事长舍命救她、又输血给她的动人事迹。所以,见
尤其聪就像见到再生父母一样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喉咙哽咽。
陈红一下趴在尤其聪传怀里,很久很久才说出句话来:
“你为什么要待我这样好?”
尤其聪道:“我读过你的文章,很欣赏你的才华。”说到这里,尤其聪觉得很
难自圆其说,又随口编了一个谎言,“还有,我有一位女儿,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我这一生一世的感情都倾注在她身上。
陈红道:“她在哪里,能不能让我认识?”
龙其聪假装沉思很久,又假装抹泪水:“她死了,得白血病死的。”
陈红被感染了,又一次流泪,喃喃道:“太可惜了。”
尤其聪叹道:“所以,在希尔顿酒店,我一眼看到你,就把你当成我的女儿,
又见一个胖胖的家伙对你不怀好意,出手救你。从希尔顿酒店出来,我放心不下,
一直紧紧地跟着……我,我再也不能……可是,你会认我吗?”
陈红听到此处,失声哭叫着,再一次扑在尤其聪怀里,失声叫道:“嗲地,从
今以后,您就是我的亲嗲地!”
尤其聪将陈红紧紧地搂住。
陈红激动够了以后,从尤其聪怀里出来,道:“嗲地!
谢谢你救我几次。”
龙其聪:“既然是嗲地救你.你说句谢谢不就见外了吗?”
陈红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尤其聪见时机已经成熟,插入正题:“女儿,那个胖子是谁?你跟他有什么深
仇大恨,他怎么会非杀你不可?”
陈红叹道:“一言难尽啦,说出来也许让嗲地吃惊,那胖子就是香港最大的黑
老大吴久夫。”
尤其聪点点头,装做终于明白了的样子,道:“文章我看了,这黑道上的事是
捅不得的,女儿你怎么这般冒失,难道一点不知道会引火烧身?”
陈红摇头道:“当时确实也不曾去想这点。”
尤其聪道:“那么,你是怎么想起写那篇报道的呢?那些材料又来源于何处?”
就这样,在尤其聪的层层引诱下,陈红毫无顾忌、毫无防备地将张劲灵约她并
透露一些内幕的事原原本本从头至尾说了一遍。
当尤其聪听到张劲灵就是幕后操作者时,他咬牙——因为,这结果和他心中猜
想的一个样。
陈红谈完话,感到很累,打着呵欠想休息,见龙其聪未走,又不便下逐客令。
原来陈红是在药物的刺激下被迫醒来的,现在药物的作用过去了,她又将回到
昏迷状态去。她心里想着嗲地会让她好好休息的。
果然,尤其聪对医疗室所有人道:“你们出去!”
陈红感激地望了一眼尤其聪,因怕一不留神睡过去,在尤其聪面前显得不礼貌,
抠了一把自己的人中,坐了起来。
尤其聪一直到医疗室最后一个人离去,才把门上的暗锁关上,站立了半分钟,
回过头向陈红走来,此时,他脸上的慈祥、微笑都消失了。
陈红叫道:“嗲地,坐。”
龙其聪并没有坐,而是从兜里掏出一样东西,并迅速推拉几下,把那个东西顶
到了陈红太阳穴处。
陈红不看犹可一看吃了一惊——是一把枪,尤其聪刚才推拉几下,是将子弹压
上胜。
陈红万万想不通刚才还是慈父的人一转脸就变成这付恶魔样。
陈红心一下转不过弯来,无法接受这事实,道:“爹地,你这是——”
尤其聪狞笑道:“女儿,你听爹地向你解释。”
陈红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以为这是龙其聪为了给她寻开心故意开的玩笑。
尤其聪道:“本来我也不是好人,甚至比吴久夫坏一百倍。我救你的目的并非
出自什么好心,我根本就没有一个和你长得一样的女儿,我一直在骗你。”
陈红道:“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置我?”
尤其聪道:“很简单,对我来说,你已经失去意义了。
更有,你是这场世纪之展唯一最知情的局外人,你的存在,对我是一种威力,
所以我要杀了你。”
陈红道:“你想杀我也得趁我睡觉以后才下手呀,你也好留下一个美好的形象
在我心里。”
尤其聪道:“不,我本来是全世界最罪恶的魔鬼,却在你心中留下好形象,这
不是明摆着欺骗你吗?”
陈红道:“我情愿被欺骗。”
龙其聪道:“还有,人生在世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这是一种悲哀。我
本来也想让你在睡熟以后送你走的,可我突然良心发现,让你死个明白。”
陈红道。“你太残酷了!”
尤其聪道:“女儿,时间不早了,去吧,明年的今天是你的忌日。”说罢,枪
响了。
陈红的太阳穴打开了花,血糊糊地尸体倒垂在床上。
尤其聪把保险定在“连发”上,将枪内余下的子弹全部射在陈红身上……
五月三日早晨。
这一天,全香港的市民一大早就去报摊报亭上买报纸,看当天新闻。
几乎每家报纸的头版头条,都登载了这样一条消息:
世纪之展,今天是最后一天,如果在今天二十四时五十九分五十九秒之前钻石
仍未露面,世纪之展的投保人“联成集团”将赔偿三亿美金。请关心这件事的审民
们注意收看当天的电视新闻。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小报,刊登了联成集团董事长张劲
灵的巨幅像片,用充足的版面介绍张劲灵的个人爱好、隐私、行为习惯,然后
总结张劲灵将采取何种自杀方式。
《雪梨日报》想得更绝,为了招来读者,举办了一次全港性的猜奖活动,他们
拉了几个全港最有实力的企业投资设奖,凡猜中张劲灵的结局者,将获得十万港元
的奖励。
《雪梨日报》在报头套红刊登获奖内容:
你认为钻石会在规定的时间内出现吗?
你认为张劲灵会自杀吗?那么他将采取何种方式自杀——开抢?(射击心脏?
太阳穴?或其他部位?)
服毒?(安眠药?白粉?氟液铣胺?或其他什么?)
(小注:奇怪的是,他们对本报记者陈红的失踪只字未提。)
就在这一天的凌晨X点, 两部神秘的小车驶往中环路,停在联成集团门口,时
间相差不到十分钟。
先下车的是一位瘦男人,径直去了董事局;后下车的是一位二十三四岁的小姐,
也直奔董事局而去。
先下车的瘦男人在董事局与人发生枪战,前后不到五分钟,除了瘦男人和一个
老头,其余全部成了尸体。
瘦男人抓住了那个发抖的老者时,后下车的小姐恰好也到。
瘦男人就是尤其聪,后来者正是李冲。
李冲来到一个僻静的海滩,吴久夫告诉他,真正的贼王谁也不是,就是张劲灵。
李冲很震惊,自己就在他眼皮底下,居然也给骗了,于是,她对张劲灵又有了
新的认识。
李冲结果了吴久夫,又把尸体拖下来,扔在海滩上。一个巨大的浪头打过来,
潮退后,也将吴久夫的尸体卷下了大海。这时。李冲才放心地回到车上,趴在方向
盘上思考。
李冲第一个想到就是尤其聪。
希尔顿酒店出来,半路上这家伙就开溜了。李冲估计,尤其聪也是知道了张劲
灵后才放弃追吴久夫的。至于他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这秘密,李冲没有太多心思、
更没必要去追究细思。现在是非常时候,考虑的是怎样找到钻石的藏身之处——最
主要是如何对付最后的敌了。
最后的敌人,第一位是张劲灵,第二位是尤其聪。经验告诉她,她不能同时对
付两个,最好的办法仍然是隔山观虎斗。为了能及时知道“龙虎斗”的战况,李冲
采取了盯梢尤其聪的办法。
从海滩驱车到中环路已傍晚,李冲将车在恒源集团公司对面一家酒店的车场上,
人并未下车,死死地盯住恒源门口的动静。
等了几个钟头,没没有动静,担心尤其聪已出门行动,走下来,去尤其聪车库
查看车辆情况。
李冲在希尔顿酒店已经住了尤其聪的车牌号码。经查,尤其聪的车还在。这证
明他人在公司。
李冲思考了片刻,想出个计策来。
她用万能钥匙打开尤其聪旁边一辆车的门,钻进去,拉上车帘透过隙缝注视龙
其聪的车。一直等到五月三日凌晨。
时,才见尤其聪来用车。
为了安全,不引起尤其聪怀疑,待车开出十分钟后,李冲才把车开出车库,直
奔联成集团。
一路上,李冲想,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