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次他没有直接打到她的手机里
柳成荫被惊吓这么多次,反倒冷静了不少。
与昨晚相比,这回并不算多么恐怖了。
她俯身捡起传声筒,田广冰想要阻止她,她却摇了摇头,把传声筒凑到自己耳边。
“柳老师,柳老师。喂喂,听得到吗。”
传声筒把孩子的话音变得瓮声瓮气,也添了几分难言的恐怖色彩。
柳成荫深呼吸几口,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心,字斟句酌道:“嗯,听得到。”
“电话”那边却没了声音,久久沉默。
等待才是最熬人的,柳成荫苍白了一张脸,手指紧紧扣着床边,满掌心都是湿滑的冷汗,根本不敢去看窗口。
他会不会因为自己再次“失约”而发怒?
他会不会顶着那张可怕的脸,再次出现在窗口?
他——
在极端窒息的气氛中不知熬了多久,柳成荫总算再次听到了那毛头小子的声音。
“娄老师说,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他嗫嗫嚅嚅的,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老师,昨天我不该故意吓唬你。”
柳成荫实在是太过惊骇,直盯着田广冰,害得田广冰提心吊胆,不住问她那边说了什么,安慰她,叫她别怕。
“电话”那头窸窸窣窣了一阵,“话筒”竟然换到了另一个人手里。
是马清。
那个号称要吃掉她的软乎乎的小胖子。
他憨头憨脑的声音传来:“老师,谢谢你早上给我包子。”
柳成荫竟是有点感动,轻声道:“不不客气。”
“话筒”又递了出去,是毛头小子接的。
他说:“昨天晚上,我听柳老师叫,说在窗户外面看到了一个坏人。我今天告诉小胖子了”
有抗议声从窗外传来:“我不胖!”
“老师,你不要怕。”毛头小子推开小胖子的肉爪,和他并肩坐在窗下侧边的一条狭窄小道,颇有男子汉气概道,“你睡吧,我们在外面保护你。”
柳成荫用电话与两个孩子聊了很久,直到在床上和田广冰并肩躺下。
那两个孩子当真在外面守护她。
这种感觉着实微妙又让人动容。
她依偎在田广冰怀里,莫名安心地睡了过去。
然而,不知过去多久,一股刺鼻可怖的焦糊味瞬间将她从梦境中拽出,她纵身跃起,一把把尚有些迷糊的田广冰从床上拖起。
她起得太急,门外哔哔啵啵的燃烧声,让她赤脚站在地上,一时分不清这里算是梦境还是现实。
直到门被人拍得砰砰响起,池小池的声音从外传来:“醒醒!快醒醒,着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即使是死了,钉在棺材里了,也要在墓里,用这腐朽的声带喊出,我要更新!
娄池的带孩子日常
第112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二十六)()
池小池是被一股浓烟呛醒的。
他瞬间清醒;赤脚跳下床;一把拉开了门——
起火的源头是走廊尽头的仓库;火焰灼灼;如蟒如蛇,被烧得不住发出坍塌的闷响,金红的焰流隔着数十步开外都烤得人面皮发紧。
池小池那边一动,袁本善便醒了。
他急忙下地:“起火了?怎么会起火?”
池小池刚张开口;从紧邻着仓库的宿舍中便隐约传来拍门声和小孩儿的呼救声,哭声已经变了调,凄惨得不忍卒闻。
“老师!”
“老师救我!”
池小池脸色大变,想到在网上看到的福利院往事。
直到冷冰冰的文字化作泼天炽烈的红焰和飞灰;他才切实体会到当年一夜是怎样的一场噩梦。
事情竟然再度重演了?
来不及想这火是怎么起的;池小池囫囵踏上鞋;快步赶到隔壁,敲响田广冰的门,确认他们已经醒来;便拔足往火场方向奔去。
他的胳膊被袁本善从后一把扯住:“你干嘛去?!”
“救人。”
“救谁?”袁本善是真的又气又心疼;恨不得敲醒这个还没睡醒的蠢货;“他们是鬼!他们自己逃不出来吗?”
说话间;求生的本能已叫他不自觉看向楼梯方向:“跟我走!”
孩子们的呼救声持续不断地自火场方向传来,看来门已经被彻底封死,从门顶一滴滴往下落着黑红的溶解物。
池小池一把推开袁本善,大踏步赶向火海。
很快,他的右手再次被人从后抓住。
池小池想要甩开;然而在回过头去时,他看到了甘彧沉静的双眼。
他与甘彧对视片刻。
他问:“可以帮我吗。”
甘彧答:“好。”
再无一字废话。
甘彧放开手,池小池快步赶往浴室方向,而甘彧返过身来,无视了袁本善,对还没搞清状况的柳成荫与田广冰道:“女生带伤员下楼,准备伤药;男人想留下救火的就救,不想留的下去,别碍事。”
说罢,他转身回了教师宿舍。
而袁本善跺一跺脚,对着池小池的背影直追了上去。
田广冰回过神来,推着柳成荫的背,吼道:“快快快,把秦岭带下去!”
在田广冰把昏迷的秦岭抱起时,柳成荫拉开了窗户,向外张望,发现原本还在外面的两个孩子都已没了影子。
她惊道:“他们不见了!”
田广冰:“管那么多干嘛?”
她冲上来扶住秦岭的背,一边把昏迷的好友放在男友背上,一边焦急道:“他们两个不会是回宿舍睡了吧?”
田广冰默然。
他想到了今天那个跟白菜种子絮絮叨叨的毛头小子。
那双眼睛大而明亮,充满对生命的希望。
他托住秦岭双腿,提高声音,试图说服自己:“火大成这样了,我们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他们不是鬼吗?想逃跑还不容易?”
甘棠、田广冰与柳成荫七手八脚将秦岭带下楼去。
浴室里的水管炸了,四处喷水,池小池只穿着衬衫,浑身都湿透了。
他把美瞳摘下,以免高温烤化,并将自己的外套浸上水,便要往外跑,恰与袁本善撞了个满怀。
袁本善手里倒提着一把放在走廊角落里的铁锨,眼睛被烟熏得通红,随手抓起一块被打湿了的毛巾,咬牙切齿道:“傻子!”
池小池抬眼看他。
“门都是锁着的,你光把自己弄湿顶什么用?!”袁本善将他拽出浴室,大步流星奔向着火的宿舍门,“先想办法把门弄开再说!”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袁本善身后:“老袁?”
袁本善用湿毛巾掩住口鼻,闷声道:“我声明,我还是觉得你这样做太蠢了。但是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犯蠢。”
他回过头来,放开了手,眼里已经被熏出了泪:“等回去我再收拾你。”
说罢,他将湿毛巾咬在口中,屏息用嘴呼吸,双手抄起铁锨,狠狠砸在面前防盗门的门轴上!
门轴与其连接处已经被高温熔在一起,袁本善敲得手都麻了,最后直接把铁锨头敲飞了出去,仍是无济于事。
门上的一块小玻璃被高温烤炸,内里几乎已被黑红相间的浓烟占据,什么也看不清,只间或看到三四个小小的身影聚作一团,抱在一起咳嗽、哭喊。
池小池叫:“你们跑啊!怎么不跑!”
内里响起了羊角辫嘶哑绝望的哭声:“我不敢——火好大啊,娄老师快救我们——”
他们是被火烧死的,对火有种骨子里的畏惧。
而在这时,甘彧带着两床湿被子赶到了。
见门依然未开,甘彧干脆利落道:“叫他们离门远点。”
池小池:“已经警告过他们了。”
甘彧将自己的金丝眼镜摘下,动作绅士而熟练地夹在前胸衬衫口袋中。
袁本善大概猜到甘彧要做什么了,丢掉只剩下一根木棍的铁锨,倒退两步,说:“喊一二三,我们三个一起”
话音未落,甘彧便一脚横踹过去。
铁门应声脱框,轰然倒塌。
袁本善:“”
孩子们被巨响吓得尖叫一声,脑子尚算清楚的、还有行动能力的,立刻往出口涌去。
甘彧不顾袁本善的瞠目结舌,将被完全浸湿的被子丢给他一条:“披着进去。纯阳,你留在外面,清点人数,确保出”
然而池小池没有听他说话,竟披着另一条被子径直冲入了火海。
甘彧猛然一惊,冷汗都下来了,不由分说,劈手从袁本善那里抢回被子,对他喝了一声“确保出口”,便将被子兜头一盖,跟着池小池埋头冲入火场!
袁本善:“”
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再多想,他指挥着那些被熏得晕头转脑的小孩子们,一边清点人数,一边给他们点明生路。
楼梯只有一条,但他们跑得面面相觑,彼此都有些迷茫,像是不信自己已经逃出了生天。
而火场已被浓烟占据,小火舌四处蔓延,什么也看不清。
池小池抱起一个已经半晕厥的孩子,迈步往门口赶去,把孩子交给袁本善,又快步折返。
逃出去的只是一部分,有些孩子已经连熏带吓,已经软倒在了地上,其中就包括羊角辫。
在烟尘中一切都看不分明,池小池找了许久才找到她。
她穿着小睡裙,抱着一个有破洞的玩偶小熊缩在墙角,满眼是泪地喃喃嗫嚅:“有火,有火”
池小池刚才把一个孩子抱出去时,从袁本善那里得知23个孩子均已平安送出,只差这一个,于是他先抱着两个走不动路的孩子撤离了。
甘彧仍未离开火场,一边咳嗽一边叫纯阳的名字,而池小池应过一声,把喃喃自语的羊角辫抱入怀里,刚一起身,便听得轰隆一声闷响——
一片靠门的屋顶被烧得塌陷下来,着火的钢筋水泥簌簌下落,如同火雨,彻底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池小池怒骂一声,不得不朝窗户方向退去。
现在只有那里是安全的,但偏偏是一条死路。
很快,他与甘彧在破碎的第二扇窗户边胜利会师。
烟雾渐浓,他们已经都说不出话来。
池小池将羊角辫的小脑袋护进自己怀里,拿手势比划,问甘彧能不能像刚才那样把防盗网一脚掀了。
甘彧抬腿跨上窗台,迅速用脚将碎裂的玻璃扫清,单手扶住窗框上方,朝防盗窗发力踹去。
然而这防盗网的质量好得惊人,再加上窗台空间有限,着力点不好选择,防盗网动也未动一下,反倒引得摇摇欲坠的屋顶又开始了一波剧烈的摇荡。
羊角辫闷闷咳嗽起来。
她蜷在池小池怀里:“老师,我不想死。”
池小池说:“不会有人死。”
羊角辫捉住他的衣襟,小小声道:“我的甜甜还没有长出来呢。”
甜甜是她种的小白菜。
池小池说:“那我们马上就去看它,好不好。”
在哄孩子的同时,池小池在仓库里飞快定位到了相关的逃生道具。
第二个世界里,他曾将一张单体力量增强卡用在周开身上。
那张卡能够在短时间内将人类的各项身体素质提升至极限,牛叉一分钟,躺倒两小时。
这房子已塌了一半,由不得他考虑暴露实力的后果了。
他正要点选使用,从第一扇窗户的方向竟突兀地传来了尖锐的“吱呀”声。
紧接着便是防盗网自外坠落至一楼草地的闷响。
龟裂的一号窗户被三下两下踹成了碎渣,田广冰的怒喝也从外面清晰地传来:“踹踹踹,踹你们个鸡儿啊!房子要给你们踹塌了!”
田广冰蓬头垢面的,腰上系着一条花床单,另一端则系在楼顶上的太阳能热水器上,手里还握着一把螺丝刀,造型着实可笑。
不过田广冰本人可不觉得可笑。
他将女友和朋友安顿好,就跑上来看池小池他们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眼看着他们砸门并不顺利,田广冰便回宿舍拽了条床单,系在腰上,并从宿舍内的工具箱里摸了个螺丝起子,想从窗户那边进行突破。
他身体素质不错,前期工作完成得相当顺利。
没想到他刚刚把自己从楼顶上小心翼翼地放下来,研究该怎么把防盗窗的螺丝自外拧开,就看见门被踹开了。
田广冰:“”册那。
他趴在窗外看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鸟用没有的自己挺sb的,便打算把自己再拉上去。
谁想这时房子出现了坍塌,出路被堵,刚爬上去一半的田广冰又不得不爬回来,继续干活。
然而烟雾遮眼,屋里的两人谁都没看见他,他在一号窗这边开锁,那两人在二号窗搞强拆,搞得惊天动地,而他只能在窗外骂娘,里面的人还听不见。
田广冰心里苦。
骂完人后,他心气儿才顺了点,顺着床单再次爬上了屋顶。
脚踏实地的感觉太好了,他四仰八叉地躺下装了几秒死狗,解开腰上的结,把拧成一股的床单放下去。
池小池把垂下的床单系在羊角辫腰上,将她托送上去,羊角辫劫后余生,已对池小池有了依赖,死死牵着他的袖子,不肯撒手。
最后她是撕心裂肺地哭着被田广冰强行拉上去的,一点都没有劫后余生的快乐。
屋顶上传来解床单的窸窣声、羊角辫的哭声,以及田广冰的直男安慰三连:
“哭了就不好看了。”
“再哭就不给你吃饭了啊。”
“哎呀,算我求求你了,别哭了。”
池小池与甘彧两人紧靠在窗边,呼吸着一点难得的新鲜空气,等待救援。
甘彧声音有点哑:“我不是说让你在门口等吗?为什么跑进来?”
池小池反问:“我不是说火场只剩一个人了,你为什么还不走?”
甘彧说:“我不放心。”
池小池套用了他的答案模板:“我也不放心孩子们。”
甘彧准确点破了他的顾左右而言他:“我不放心的是你。”
池小池擦了擦眼角的黑灰,坦然道:“谢谢。”
他很礼貌地拒绝了甘彧的示好。
池小池知道甘彧对他感觉不一样。
甘彧这个人还不错,如果他在原来的世界遇见甘彧,或许他们还能够做个朋友。
但这是宋纯阳的身体,池小池只会与他发展合理范围之内的社交关系。
他对甘彧笑一笑,并后退一步,客气地请他先到窗户外面,等待放下来的床单。
甘彧也明白他的心思,只好苦笑。
他知道自己是应该克制的,然而池小池实在太过特殊,让人总想陪在他身边,想尽办法对他好。
看来,下个世界自己得想个办法,自行节制了。
就在此时,异变乍生。
池小池站立之地上方的天花板松动了!
电光火石间,坐在窗台上的甘彧抓住池小池胸前的衣服,把他向前拉来,自己却因为用力过猛、失去重心,朝后仰翻而去!
池小池心间巨颤,伸手猛掐住了甘彧左胸前的衣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动用了仓库中那张早已被他选中的卡片。
二人从三楼窗户一齐跌落,滚在了草地上。
远远看着的袁本善见此突变,勃然变色,快步跑来。
甘彧与池小池近在咫尺,却比他要慌张数倍。
他离他最近,因此最清楚,池小池在空中强行逆转了身体,在落地时承受了大半的冲击力。
甘彧急急从地上爬起,把池小池抱入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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