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池小池身旁的甘彧不动声色地将手指从额间撤下,目光温柔地望着池小池的嘴角,想,这样他应该就不是很怕了吧。
关巧巧说什么都不肯在房间里再呆下去。
然而她出了房门,反倒更加抓狂。
在她看来,墙壁两侧悬挂的照片里,每一双眼睛都在凝视着她。
但池小池已经淡定了。
毕竟满眼的悲伤蛙和可达鸭实在无法叫人怕得起来。
发展到最后,情况愈来愈严重,她的精神已经到达了崩溃边缘。
实在无法,袁本善等人把瘫软了的关巧巧半拖半拉回了她原本的房间。
可到了门口,关巧巧死活不肯进去,又叫又跳又嚷,甚至试图打破走廊上相框的玻璃。
其他人哪里肯答应,万一打碎玻璃,触犯了某种禁忌,或是让那鬼爬了出来,大家谁能落得了好?
关巧巧被七手八脚地摁住,动弹不得,只能发出悲愤恐惧的哀鸣。
原本已经歇下了的工作人员又纷纷探头出来看热闹。
眼见情况越发失控,马尾女又急又恼,索性提议道:“实在不行就打晕了吧。”
池小池眼珠一转,叫了一声“别”,然后低声对甘棠甘彧两兄妹交代了几句话。
兄妹两人交换了一下视线,泰然地走进了那间房间,把墙上挂着的相框用布蒙上,摘下,抱出了房间,放在了房间外的走廊上。
这回,被送入房里的关巧巧安静了许多。
她声称没有人在看她了。
小辫男有点无语:“合着作天作地闹了这一通,摘了照片就没事儿了啊。”
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了。
这鬼没有能够直接伤人的实体,她已经盯上了关巧巧,又怎么会就这么轻易改换目标。
这种做法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但也必须试上一试,看看有没有用。
关巧巧的脑筋已经混沌一片,有了个安心的窝就立刻抱头蜷进去,强逼着让自己不去想明天会如何。
她脱力地躺进被子里,恳求池小池:“纯阳,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可不等池小池应声,袁本善便接了话:“我来。”
开玩笑,他怎么可能再让关巧巧跟宋纯阳同处一室?
她之前出卖自己时,没有告知宋纯阳两人的计划,是因为她尚有所图,但是如果是为了博取一线生机,又怎知她会不会发现自己的意图,鱼死网破,把当初发生的事情告知宋纯阳?
池小池马上露出担忧的表情:“老袁”
袁本善放柔了声音:“没事儿,你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但你一个人睡,不会怕吧?”
不等池小池说话,甘彧便温和道:“不必担心,有我在。”
袁本善:“”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甘彧道:“宋护士是我的同事,我们兄妹两个照顾同事,是应该做的。”
这口气过于雷锋,让袁本善感觉愈加不妙。
见关巧巧不再闹腾,众人便都散去了,只剩下了关巧巧、袁本善与池小池,甘家兄妹则在门口等池小池出来。
关巧巧闹了这一通,比谁都累,已经沉沉睡去。
池小池仍在扮演一个称职小男友的角色:“老袁,你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袁本善摇头,并作关怀状,问道:“这样巧巧真的就没事儿了吗。”
池小池小声道:“饮鸩止渴罢了。老袁,我担心你,我怕你也跟着巧巧受害。”
再次确认了自己在宋纯阳心目中的重要地位,袁本善的虚荣心可以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抚了抚他软软的头发,说:“我会小心的。不过你也要小心”
说罢,他看向门口:“我总觉得你的那个同事对你有点图谋不轨。”
池小池眯起眼睛,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颜:“他们不知道我有阴阳眼的事儿,再说,甘医生和甘小姐是好人呢。”
袁本善很想说好个屁,在你眼里谁不是好人,可话到嘴边便咽了下去。
目前他最大的麻烦就是关巧巧,先安抚住了她,他才有心去管宋纯阳。
如果实在安抚不住,那么就解决了她。
但袁本善并不想自己动手。
他简单打了个地铺,睡在了关巧巧床下。
今天晚上他不打算睡觉了。
如果那女鬼要在今夜动手,他会及时逃出房门的。
没想到一夜无事,到了四五点时,被硬地板硌得腰酸背痛的袁本善忍了又忍,终是支持不住,睡了过去。
不到一小时,他便被一声尖锐的惨叫惊得直跳而起,睁开眼睛时,发现关巧巧已经滚下了床来,正向他爬来,被打了好几耳光的脸肿得可怕,一做表情更是扭曲不已。
她哭叫着:“她在被子里面看我——”
袁本善也瞬间跳起,望向她的床铺。
凌乱的被褥里有一面四四方方的物体。
即使有所预感,当掀开被子后,袁本善还是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那幅风雪夜归人的照片,不知何时进入了她的被子里,照片中已经有巴掌大小的人影,从风雪中一步步向她的“家”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的电影剧情中的“七人”更正为“六人”,一不小心把原来的女鬼角色也算进去了qwq
小池:六老师,我怕。
六老师:疯狂打码。jpg
第96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十)()
池小池被关巧巧的惨叫震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被甘彧自后拥在怀里。
他的双臂锁在自己的腰间;动作自然又温柔。
什么时候抱上的?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甘彧也是刚刚才被关巧巧吵醒;惺忪间双手已经摸索上来;熟练地捂住了他的耳朵,用刚苏醒过来的半沙嗓音轻声道:“别动。”
池小池顿时半张脸都麻了。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仿佛一觉醒来,他又回到了那些个懵懵懂懂的清晨;有人在他睡意朦胧间俯身问他,鸡蛋是单面煎、双面煎,还是裹着馒头片酥炸。
这幻觉太过美好,让他甚至不大敢回头。
但他也只给了自己三秒钟时间沉溺其中。
三秒钟后;他舒出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把甘彧的手推开;想要坐起,作焦急状道:“出什么事儿了?”
谁想甘彧按住他的肩膀,直接道:“你真的有那么着急吗。”
池小池:“”
别说;池小池还真不怎么急。
甘彧垂眸看他:“不急的话就闭上眼睛;醒个神;慢慢起。没吃早饭突然起床;容易低血糖。”
说完,甘彧伸手去摸放在床边的眼镜,同时对甘棠一挑眉。
甘棠就主动起了身,拉开门向外张望。
池小池倒是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手指无意识搓捻着被角。
经过几次试探;池小池对甘彧的身份已有了明确的怀疑,无奈他不肯承认。
虽然不明缘由,池小池却也不打算一直问下去,索性就先把他当作一个临时的合作伙伴,事后再将原委慢慢弄清楚。
只是,倘若061真的是甘彧,那么做饭口味和娄哥一模一样的冬飞鸿
正胡思乱想间,池小池猛地一个激灵,从床上翻身坐起:“什么味儿?”
甘彧与他对视一眼,意识到事态有变,便双双下了床。
那焦糊味的来源显而易见。
滚滚浓烟从关巧巧房中冒出,有三四名任务者已经赶到了门口,却都没敢进去,只在门口张望。
池小池在甘彧的搀扶下姗姗来迟,神情焦灼,甘彧小声向他说明着房间内发生了什么,神情温柔,可以说很尊重他饰演的盲人角色了。
池小池看得分明。
那张风雪夜归人的照片正在关巧巧床上和着棉被熊熊燃烧,双层玻璃被打得稀碎,被关巧巧扔进去的打火机也被高温烤爆了,塑料壳和深色的汽油溅得到处都是。
关巧巧双手死死抓住一把椅子的椅背,目光狠戾地看着那照片,好像这样就能将照片中的鬼魅吓退似的。
然而她双指已经僵硬,根本松不开抓紧椅子的手,袁本善只得拼命连人带椅地把她往外拖去,甘棠也上前去帮忙。
身为npc的工作人员倒是做出了正常的反应,闻声而来,拿了准备好的灭火器进去扑救。
关巧巧神经质地环顾着所有人,渴望一个确切的答案:“我烧死她了,是不是?”
没人能回答她。
好在火势还没蔓延起来,泡沫灭火器喷过几十秒,火势就已经退了,唯余一床狼藉。
工作人员提着灭火器走出房间:“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关巧巧以为照片已毁,一股侥幸也自心底涌了出来,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想了许久,还是露出了一个有点扭曲的微笑,权作回答。
然而工作人员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僵住了:“这古堡可是租的,幸亏没烧着别的东西。”
关巧巧一头扎进房间。
那一床乱被中哪里还有照片的影子?
下一秒,关巧巧便僵在了原地。
在她的余光里,墙壁上出现了一只精致的、完好无损的相框。
那顶着风雪前进的归人,又近了。
接下来,池小池花了一个小时,试验了古堡内照片的特性。
事实证明,任何试图毁掉和将照片从原位移走的行为都是徒劳无功的。
古堡中的其他照片,也都有着相同的特性。
哪怕把照片锁进一间房中,数秒钟后它就会自动刷新复位,而打砸烧毁照片的行为更是白费工夫。
池小池确信关巧巧是在劫难逃了。
这只女鬼借体栖息在古堡内的照片之中,能自由出现在任何有照片悬挂的地方,而照片又无法损毁,等同无解。
可关巧巧仍不肯就死。
她尝试着挪去一间空卧室里休息,也将那间房里的照片搬出,然而不到半小时,她便又尖叫着从中逃了出来。
——空卧室里原本挂着一幅儿童唱诗班的照片,但在她落荒而逃时,相框中的画面已经被污染,渐渐幻化成了那一幅风雪夜归人。
而那原本一拳大的黑影渐渐已有了一掌大小。
她哭着喊着要离开古堡,和外头那些后备组的工作人员睡,离这些见鬼的照片越远越好,但被池小池劝阻了。
那些工作人员也只是看着正常而已。
他们非人非鬼,万一和鬼是一伙的,关巧巧此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关巧巧嘴唇发白地缩在房间角落,用指甲狠狠抓挠着头皮,挠得指甲里都是暗红色的头皮细屑。
关巧巧的疯狂谁都能理解。
倘若你时刻感觉有人在门缝,在窗户,在床底,用老饕看盘中餐的眼神,一瞬不瞬、无孔不入地窥视着你,而且这人看不见、摸不着,打不到,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靠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离开,你难道会不发疯吗。
然而不管关巧巧那厢如何抓狂,戏还是要照演的,其他人不可能为了陪伴和安慰她放弃自己的任务。
最后,池小池冒了个主意出来。
他和袁本善把瑟瑟发抖的关巧巧领回了原先摆放着风雪夜归人的房间,指挥着袁本善把照片取下,反着挂上了墙面。
——视线的来源是照片,照片本身又无法毁坏,也不能离开原位,那倒过来摆放,或许能隔绝这种被窥视感。
这方法笨得很,但关巧巧竟然还真的感受不到那种如跗骨之蛆的凝视了。
她提议把古堡中所有的照片翻转倒挂,但是有一些珍贵的大幅照片是镶嵌式的,固定在墙上,如果不依靠工具很难移动,而只要翻转的照片超过五张,就会被古堡本身判定为“移离原位”,所有照片都会一键恢复至原状。
无法,池小池只能让袁本善翻转了风雪夜归人这一幅照片,又扔掉了关巧巧被烧焦的被褥,换了一套崭新的上去,让疲惫的关巧巧留在房中休息。
没了那视线,她倦极了,竟睡了过去,但在梦中也皱着眉头,显然并不轻松。
替她掩上房门后,池小池叹了一口气。
袁本善:“这样行吗。”
池小池:“掩耳盗铃,你说行不行?”
何止是掩耳盗铃而已,关巧巧现在等同于和一只鬼关在了一起,但为了让自己的精神少受点折磨,为了获得一点点安全感,她只能清空大脑,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么多。
关巧巧现在活像是一头骆驼,一猛子扎进沙里,就仿佛找到了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丝毫不管身后包围过来的群狼的荧绿双眼。
关巧巧单人的戏份本来该在第一天拍完,但是,因为她“生病了”、“精神状态不好”,导演便简单调整了拍摄计划,转拍六个主要角色第一天来到古堡时发生的事情。
大家心中各有计较,又没有拍摄电影的经验,因此闹了不少笑话,找不着机位,忘记了台词,ng不断,失误连连,个个心浮气躁。
谁也没想到,表现最好的竟然是最不被看好的“小瞎子”。
开拍前,他被那个叫甘彧的化妆师扶着细细走了几遍场,大致记住了自己的走位,还亲自确认了好几遍各种道具的摆放位置。
所有人看着他笨手笨脚的呆样儿,都不约而同地觉得宋纯阳恐怕要玩完了。
但事实是,他第一场戏就成功让所有人闭嘴惊艳。
在设定里,“宋纯阳”在高中时是个半瞎子,性子怂软,逆来顺受,一直是被欺负的对象,靠跟随男主才避免了被集体欺凌的现状,但也一直是男主的小团体里的受气包,小跑腿。
他没有按照剧本设定,用土丑眼镜和皱巴巴的polo衫烘托普通loser的气质,而是穿了一件价格昂贵的外套,却没有舍得剪掉衣裳价签,热得满头大汗也不敢脱下外套,因为他外套下的薄毛衣是特别廉价的款式,三十元一件的淘宝货。
在大家进入古堡,或紧张巴巴、或用力过猛地念着台词,四处走动时,他就一直缩在房间角落,咧着嘴,带笑听着大家讲话,保证每一个看向他的人都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他示好的笑意。
然而,倘若镜头能给他一个特写,便能察觉到,他硬拗出的、保持了数十秒的笑颜,里面带着叫人头皮发麻的狰狞。
他作为一块只有一句台词的背景板,实在太出色了一点,就连导演都忍不住示意多给他几个镜头。
很快,轮到他讲台词了。
第一场里,他只有一句台词。
男主叫这个昔日跟班去帮他们收拾东西。
听到“宋纯阳”三字,他的膝盖习惯性地往下微微一屈,似是要下跪,又像是要给自己一个推力,好让自己站直些。
因为一直没有说话,他发出前两个字时声音有点干,却干得恰到好处:“还是我啊。”
他这副蠢相把一直紧张尬演的马尾女都逗乐了,不禁随他入戏道:“不是你,是我?”
池小池马上知道自己干了蠢事,拔足准备往楼上走,却被地上翘起的一块木地板绊了一个踉跄。
他自己好像也觉得自己这样可笑,抢在众人前面笑着解释:“没站稳,没站稳。”
说完他就就近提起两个箱子,向楼梯走去,却在摸上楼梯扶手时回过身来,看了墙上的照片一眼。
这正是他开拍前,甘彧按照他的指示,反复确认过具体位置的道具之一。
那照片是剧组带来的合影照,上面有七个人,正是他们参演的七人穿着高中时的校服的模样。
他微微眯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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