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他最近,因此最清楚,池小池在空中强行逆转了身体,在落地时承受了大半的冲击力。
甘彧急急从地上爬起,把池小池抱入怀里,近乎狂乱地检查他身上有没有严重的伤势,检查到一半才想起,池小池使用了卡片,落地一瞬的冲击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池小池蜷在他臂弯里,双目紧闭,像是晕倒了。
但他清醒得很,他甚至能听出甘彧的声音在发抖:“纯阳,没事吧。”
池小池想,都到了这时候还叫他纯阳,那甘彧就真的不会是他亲爱的六老师了。
最后一丝念想随之烟消云散,池小池的心态反倒平和了许多:“你没事吧?”
甘彧强忍着心疼,笑着点头:“我很好。”
汹涌的疲惫感已惊涛拍岸地朝池小池袭来,他身体越来越软,说话声音也轻了:“那就好。那就好。”
他的手指软得连棉花都握不住,却还拼尽全力抓着甘彧的胸前衣裳,指节抵在他的心口,感受那一声声的心跳。
甘彧感受到他的紧张,试图安慰他:“三楼而已,不是很高。”
然而,听到这话,池小池的脸一点一点褪去了血色。
一半是因为卡片的功效,一半是因为他想到了过去。
在娄影出事后,池小池就常在想,人的生命能有多轻,又能有多重。
它轻到不用三层楼,两层楼的高度就能断送。
它重到如泰山,在池小池心头足足压了十二年。
袁本善已赶到了池小池身侧,小心检查了一下他的全身情况,发现没有重伤,大概只是摔懵了,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他看甘彧倒是全须全尾的,只碎了副眼镜,对甘彧的口吻不算好:“怎么就摔下来了?”
甘彧不答,只专注看着池小池惨白的脸。
袁本善也不喜欢宋纯阳这样被人盯着,自顾自抱了人,迈步离去。
甘彧:“小——”
他根本无法发出那最后一个字,就连叫他一声名字都做不到。
袁本善侧目看一眼甘彧,注意到池小池的唇在缓缓嗫嚅,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他凑近了,问:“什么?”
“对不起。”池小池闭着眼睛,只能用气音发出模糊的声音,“当年我救不了你,是我无能。”
袁本善一愣,不由想,是吓到魇着了,说胡话?
他安慰他道:“没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池小池靠在他怀里,软声问:“真的吗?”
袁本善:“真的。”
“骗我。”池小池说,“他看不到了。”
袁本善心里满是无奈的柔情,尽管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还是试图跟上他的话题:“别这么想。他看得见,他说不定现在就在看着你呢。”
作者有话要说:袁本善:池娘娘,十二阿哥他看着你呢!
小池:
娄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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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推荐可以配合everythingfalls食用!
在考虑下个世界是写末世还是固氮呢。
末世的话,性感娄哥,在线豹笑;
第113章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二十七)()
一夜乱梦。
池小池睡醒后;天已大亮。
他只觉得身体仿佛被掏空;头更像是被开山斧劈过似的疼。
池小池单手捂着额头勉强直起身子;发现袁本善正趴在他的右手边打瞌睡;
他看了袁本善一会儿,又静静躺了回去,假装自己出现了幻觉,什么都没看到。
那卡片功效可谓持久;池小池放空躺平,双手交握胸前,一脸的万物皆空,无欲无求。
奚楼问他:“感觉怎么样?”
池小池:“你有听过一首歌吗。”
奚楼:“住——!”
池小池唱:“拒绝黄;拒绝赌;拒绝黄赌毒。”
奚楼:“”
池小池:“现在我对这首歌的感触非常深;嗑药害人。”
奚楼:说得好,我现在想打你的感触也很深。
但出乎池小池预料的是,奚楼竟没骂他;口吻还颇为无奈:“你头不疼了?躺好。”
池小池喜极而泣:“阿统你怎么了阿统;你怎么对我这么好。”
奚楼:“住口;闭嘴;憋住,别说话。”
经过昨晚的事情,他对池小池的观感上升了不少。
只要池小池安安静静,少开尊口,他们还能试着做几分钟朋友。
池小池就真的不说话了;闭目养神。
奚楼心静了不少。
他曾想过,要不要将甘家兄妹的事情告知他,但终究还是作了罢。
之前宋纯阳与甘家兄妹并不熟,等小池离开,纯阳回来,这段由金钱而起的合作关系也会自然中止,何必要挑到明面上来,搞得谁也不好看。
再说,甘彧和甘棠除了动手动脚外,整体实力绝对算得上出色,与他们的同盟一旦破裂,反倒对宋纯阳没好处。
最重要的是
这兄妹俩和谐愉快地云共享一个人,这事儿跟玄学没区别,他有本事说,别人恐怕也没本事信。
门轻轻响了。
甘棠端着餐盘从外进来,菜式是最简单的清粥小菜,却做得很精细,米脂热气香得人心都软了。
甘棠走到床前,对闭着眼睛的池小池软声道:“醒了?”
池小池慨叹女孩子就是细心,乖乖睁开了眼。
甘棠放下餐盘,隔着一层被子托扶住他的腰,叫他慢慢坐正,问他身上有没有哪里疼。
除了头还是疼得像是有人往里塞了一把运转中的电锯,池小池表示自己的生命状况良好,可以洗洗脸去跑个一千米什么的。
从甘棠进来时袁本善便醒了,起身帮他把美瞳戴回,好遮掩瞳色,听小男友这么大放厥词,也没说话,不赞成地笑笑,只当是孩子话。
甘棠含笑哄他:“好,一千米一千米。来吃饭了。袁先生,你也去吃一口吧,养好精神,还有十几个小时我们就能离开了。”
袁本善对甘棠这个姑娘的评价比对甘彧更高,确认池小池各项体征良好后,他俯身叮嘱一句“有事就大声叫我”,池小池点过头,乖乖地说了声“知道了”,他才放下心,掩门离去。
甘棠端起碗来:“你男朋友对你很好。”
池小池只笑不答,伸手要接碗。
甘棠:“不用喂?”
池小池说:“用不着,没那么娇贵。”
说着他手就开始抖,差点当场表演一个清粥洗脸。
甘棠见势不妙,及时将碗从他手里取走,但也没提出喂他,搬了个贴满90年代小贴画的床上桌来,把饭菜安置在上面,让池小池自己吃。
一口下去,池小池便是明显的一滞。
他问:“这饭是谁做的?”
甘棠温声道:“是我啊。怎么,不好吃吗?”
池小池再度低下头去时,甘棠才露出期待至极的眼神,希望他能问自己更多一些。
哪料池小池只是笑了笑,又夹了一箸酱鸭丝送入口中:“很好吃。”
甘棠:“”
唉。行吧,好吃就行。
池小池继续吃饭,而她也没闲着,取了小梳子来,轻轻给他梳头发。
木质的坚硬梳齿按摩着头皮的穴位,极大纾解了头疼感,身体舒服了,池小池的精气神儿也恢复不少,一边吃饭一边问:“甘医生情况怎么样?有受伤吗?”
甘棠:“哥哥很好。你放心。”
池小池嗯了一声:“昨天晚上火灾后孩子们怎么样?”
甘棠答:“孩子们吓坏了,看到你出事,还有不少哭了鼻子。”
池小池再问:“那火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里,甘棠长睫微微垂了下去:“孩子们说,那火,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烧一次。”
池小池皱眉。
难道是死境重演?
据说自杀而亡或是心中有怨的鬼,会被迫一次次重复自己死亡时的场景,承受死亡前一瞬的痛苦,永无休止。
接下来,甘棠转述了孩子们的话,也证实了池小池的猜想。
孩子们表示,福利院总会在某个夜晚失火,时间不定。当火烧起来时,不管他们躲在哪里,都会被强行拉回失火的宿舍,他们怕火,无法逃离火场,只能一次次遭遇焚身之苦。
不管被烧多少次,他们变形的外貌和烧塌的楼房最后都会在第二天恢复正常。
但他们真正失去的东西,却永远无法恢复了。
池小池问:“他们逃不了吗。”
甘棠说:“逃不了。着火时,他们所有的能力都会被剥夺,只是最普通的小孩子。”
池小池没说话,只低头吸溜吸溜地喝粥。
“如果哥哥和你没有救他们”甘棠说,“我想,在他们的心目里,我们和那些曾抛弃他们的老师就是同一种人了。”
至于后果,可想而知。
说到这里,甘棠的口吻里满是欣赏:“你当时一定要救人,是想到这一点了吗?”
谁想听到她的推测,池小池愣了一愣,转眼看她,旋即又夹了一筷小黄瓜,轻松地耸了耸肩:“没想那么多。就是想救一救,试试看咯。”
甘棠为他梳头发的手微微一顿,旋即轻笑出声。
你啊。真的是。
饭后,孩子们也来看望他。
这支小小的探病队伍由毛头小子带队,队员是羊角辫和**头。
毛头小子一进门就背着手,架势拉得比院长都大:“老师,听田老师说,你从楼上摔下来了。”
池小池翘着二郎腿:“是啊。而且一点儿事情都没有。”
毛头小子:“胡说。”
池小池吃饱了饭,也有了力气,下地走了两圈,演示给那毛头小子看。
毛头小子睁大了眼睛:“真的诶。老师,你再跳一次楼好不好,昨天我没看见。”
池小池呸他:“滚滚滚,递个板凳你就上房啊。”
毛头小子笑得跟开张了似的。
**头倒是信了池小池的邪,满脸仰慕道:“娄老师真厉害。”
池小池恬不知耻道:“那是当然。”
**头虚心请教:“那,娄老师,我什么时候才能变得像你那么厉害呢。是不是多跳一跳,多练习,就可以跳下楼也不会受伤?”
池小池仔细想了想:“可以啊。不过得等你长大。”
他随手一指身边的甘棠:“长到像这个姐姐这么大,就可以了。”
三个小豆丁仰头看向甘棠,齐声感叹:“哇。”
甘棠忍俊不禁,并顺从地拍了个马屁:“嗯,娄老师说得都对。”
“好多年过去了,我都没有长个子。”**头惋惜地低头看自己的小短腿,“娄老师,我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大人呢。”
毛头小子背着手,嫌弃之情溢于言表:“我小时候也想变成大人,可现在想想,当大人一点都不好,还要照顾小孩子。”
羊角辫纠正他:“你现在就是小时候呀。”
池小池哈的一声笑出声来。
毛头小子被揭穿真相,恼羞成怒地揭了羊角辫的短:“你还说我,昨天你都哭鼻子了,我听到了!”
羊角辫脸蛋通红:“你你明明也哭了。”
毛头小子颇骄傲道:“我可没有,我都习惯了。你就是怂。”
羊角辫立刻祭出女孩专用宝器,眼泪汪汪地拉住池小池告状:“娄老师!你看他!他欺负我!”
目睹了一切的池小池把羊角辫从地上抱起,放坐在床边,耐心地扮演着法官的角色:“告诉老师,他哪里欺负你了?”
“他说我怂。”羊角辫呜咽着,“可是,每次火烧起来都很痛,我怕。”
毛头小子这时候还不忘泼冷水:“那不就是怂吗。”
池小池对他嘘了一声,轻声安抚羊角辫:“我知道,很痛,很怕。那你想想看,要怎么办比较好呢。”
羊角辫泪眼婆娑地想了一会儿,认真道:“我忍一忍就好。”
池小池叹一声,掀开被子下了床:“走,老师教你们应该怎么办。”
他用了一个上午时间,教女生如何使用灭火器,田广冰则教男生们如何用螺丝刀稳准快地拆卸防盗网,许多男孩子跃跃欲试,把一栋楼从内到外的防盗网都拆了个遍,还试图学着昨夜的田广冰,把床单打结,从三楼爬下去,吓得田广冰急忙没收床单,三令五申不许没事儿就爬楼玩。
孩子们个个都学得很认真,就连最怕火的羊角辫也跃跃欲试地站了出来。
在握住泡沫灭火器的提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摁下压把时,喷涌而出的白沫吓了她一跳。
她尖叫着丢下灭火器往回冲去,一把抱住**头。
**头看起来文静,但性格却比羊角辫稳重些,顺着羊角辫的小辫子,叫她别怕。
这一天的气氛平和得不像话,几乎让人淡忘了他们已经到了告别这个世界的时刻。
下午的种植课上,甘彧对着书本,教他们认识各类种子,以及如何采集和种植,而池小池从仓库兑了许多类不同的种子,统统交给了他们,又组织大家在活动时间搭葡萄架。
孩子们忙得热火朝天时,他退到一边,取了一本空白的大字本和一本植物类书籍,参考着在大字本上绘制各类种子的形状,并用孩子能看懂的文字和示意图,交代他们该如何种植。
他学过分镜,因此画画技巧不错,画得竟很是惟妙惟肖。
袁本善坐到了他身边:“你做这些,他们能看懂吗。”
池小池低头勾着线,道:“他们会学的。”
学习也是一种希望。
他们不该总是担忧着那场大火在哪一天哪一刻会不期而至,再度重演,他们应该有一些新的希望,比如学会在火灾发生时砸破玻璃、逃离灾厄,比如期待春日里的草木生发、葡萄开花。
万物都应成长,他们也应如此。
羊角辫搭葡萄架搭到一半,便又忍不住去看她的小白菜了。
这一看不要紧,她眼睛都亮了起来。
黑泥里生发出一瓣小小的绿芽,翠滴。
羊角辫惊喜地叫了一声,忍不住回身跑向葡萄架方向,大叫:“老师,娄老师,你们快来看——”
她站住了脚步。
她的小伙伴们仍热热闹闹地挤作一团,商量要不要给葡萄浇糖水,以及这样会不会让葡萄变得更甜。
但是池小池他们却已经消失了,草地上掉落了一个足足写满了18页的大字本。
“老师?”
别墅区里,浓雾散去,众人清醒过来时,四周已不见了孩子们。
袁本善惊喜道:“出来了!”
池小池看向自己的双手,略惋惜道:“还没来得及说声再见呢。”
田广冰扶住秦岭,胡乱扯掉他脸上的绷带,只见他被挖空的右眼黑洞里正咕叽咕叽地生长出新的血肉来,不禁松了一大口气。
只要不是受到致命创伤,出了异世界,系统便能将其治愈,并恢复如初。
这也算是主神在最大限度上给予的福利了。
第九次任务,全员存活。
直到离开异世界,柳成荫仍是对那个黑衣女人念念不忘。
起先,她以为学生宿舍里的那把火是她放的,但孩子们的说法又否定了她的推测。
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甘棠见她实在苦恼,便问:“是不是你看错了?”
事到如今,连柳成荫自己都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和记忆来。
她嘀咕道:“可是我真的有看见”
池小池耸耸肩,语气轻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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