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凤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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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凤伟-色-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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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正说:“社会再复杂,是非是笃定的。区分真善美与假恶丑不需要高深学问。”   
  尚朝人说:“我读过金老师写的历史故事,我非常喜欢,可我又想如果金老师面向现实能写出振聋发聩的作品。”   
  金正说:“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终是打消。”   
  尚朝人问:“为什么?”   
  金正说:“你说写出振聋发聩的作品,事实上现实已经振聋发聩了,作家永远跟不上现实的趟。换句话说,作家再能想象、虚构,写出的作品也不及现实生活惊心动魄。最近我从中央电视台《今日说法》节目看到几个案件,感触颇深。一个公安局长为了得奖章拿奖金,自制毒品,栽赃一个司机是毒犯,结果司机被判了死刑;一条渔船在海上被撞沉,死了十多个渔民,镇领导用假名字代替受害人家属与肇事者打官司,获赔一百四十余万元,镇政府全部侵吞,不给死难者家属一分钱;一个防汛机构为侵吞几百万元固堤款没往长江里丢一块石头,而验收单位的几十名专家为了区区几百元好处费全在验收书里签了字。看了这几个案件我非常悲哀,想当今社会有这等事情发生,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以相信的呢?这么一想,就觉得现实不能碰,怎么写也写不像,所以还是继续写历史故事吧。”   
  尚朝人说:“可还是有不少作家在写现实呵。”   
  金正笑笑:“那是比我更纯粹更彻底的理想主义者了。当代的唐·吉诃德。”   
  大家附和着笑。   
  牟厂长说:“风凉了,各位也一定饿了,咱们回去用餐吧。”   
  下山时大家不约而同看了看那座在落日余晖下精神抖擞的“牛”,萌萌还上前在“牛”身上摸了摸。   
  宴会结束后吴桐陪着双樱和萌萌在山庄附近散了一会步,然后让他娘俩回房间休息,自己去找金正说话。和他一样金正也住了一个大套间。进房间时金正在看电视新闻,见吴桐进来把声音调小。吴桐在金正一侧的沙发上坐下,说金老师一定不要有负担,文章不是非写不可的事,牟厂长不会勉强,况且我已跟他讲好了的。金正说吴桐你也别有负担,我跟着感觉走,听牟厂长介绍了工厂和产品的情况,我想一想,要是能找到一个不错的角度,写写也无妨。听金正这么说吴桐卸了心上的包袱,便随便和金正聊起来,很久未见,吴桐觉得有许多话要说。   
  没讲几句尚朝人敲门进来,很客气很诚惶诚恐,他从一个纸袋里掏出一本期刊,双手递给金正,说请金老师指教。接着又掏出一本,再双手递给吴桐,说请吴总指教。吴桐谢了,随之浏览起来,刊物叫《世纪英才》,尚在扉页上写着:请吴总先生雅正。朝人于居上斋。字写得很艺术化,想必是被街头艺人设计过了。“雅正”的作品从目录上看到题目:《在刀锋上行走》。副标题是记茂远集团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冯朝阳的创业之路。吴桐一下子记起,这位被写的就是那次王前进请他和毕可超吃饭说的那个靠开赌场挖了第一桶金的农民企业家。那家饭店的女经理就是他的姘头。吴桐心想尚的这篇文章一定要看看,看看冯的创业史里写没写到开赌场这码事。   
  尚朝人说:“我最近的一篇大型报告文学很快就出刊了,等出来后再请金老师和吴总指教。”   
  吴桐说:“不客气。”   
  尚朝人转向金正说:“金老师,刚才我单独和牟厂长聊了聊,我有了一个新思路,把净水和净化社会净化人的心灵联系起来,这样主题就宏大了。主人公的精神境界也高扬起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咱俩可以合作。”   
  吴桐意识到有自己在场人家谈事情不方便,就起身告辞了。   
  吴桐想找王前进谈谈上次说的资金去向问题,房间推不开,他又去了毕可超的房间,原来王前进和他的一帮朋友聚在这里,正笑个不停,吴桐以为电视上有搞笑节目,瞅瞅电视没开,他问句笑什么呀。   
  毕可超说老吴你别来,我们进行的项目是小儿不宜的。大家又笑。吴桐大约明白毕可超在这里干什么了,也不吭声,找个地方坐下。   
  毕可超说:“总而言之,对性的追求男女是一样的,不分高下。说男热女冷是无知。我再说个故事,是古时候,那年代女子出嫁必须得哭,哭的愈厉害愈说明女子愈纯洁愈正经,不愿离家找男人嘛。说有这么一个女子坐在花轿里哭,总不见被抬走,原来是轿夫找不到轿杠了,急得什么似的。不巧这女子知道矫杠在什么地方,可她不好意思对人讲,讲就显得迫不及待投入男人怀抱呀,可老不抬走又不是个事呐,她便急中生智,边哭边唱:呜呜——妈呀妈呀俺离不开你,呜呜——轿杠就在门后里。”呜呜——都笑起来,也包括吴桐。   
  王前进的一个朋友说:“古时候的女子还是很矜持的。能唱出‘轿杠就在门后里’就很不简单了,可算作女中豪杰。今天的女子就不同,连性感受都可以直白相告。说有一个女子婚后回家,她妈问嫚呀过得咋样呢?她说妙。她妈倒红了脸,说傻姑娘这事哪能对人说妙。女子想了想说:对,这事妙不可言呵。”   
  王前进说:“男人也不过如此呵。”   
  毕可超说:“领袖教导: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样。”   
  这时敲门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在门口笑着朝毕可超招招手,毕可超跟着出去了,很快又回来。王前进问来人是谁。毕可超说是山庄的,对了,他就是小修经理的哥哥,下岗了来这儿给他妹妹当副手,人背地里都喊他国舅。都笑。吴桐不解,问咋叫国舅?毕可超说历史知识贫乏,妹妹进宫当妃子哥哥不是国舅么。吴桐明白了,心想这也太损了。毕可超说刚才国舅征求意见,问晚上怎么娱乐,大家表表态。一时都不言声。吴桐问:“有棋牌室么?”毕可超说:“会有,你想下棋?”吴桐说对。毕可超说:“那好,你跟我来吧。”出了房间毕可超在走廊里站住,悄声说:“算了,别下棋了。”吴桐问:“咋?”毕可超说:“你一个人能下棋吗?”吴桐问:“其他人呢?”毕可超说:“没人下棋,你不想想谁到山上来玩还下棋,也就是你。”吴桐问:“你想干啥?”毕可超说:“不是我,是大伙。我替表哥把大伙请上山,就要让大家尽兴。我表哥的意思是打电话从市里叫来几个女孩。”吴桐问:“叫女孩来干嘛?”毕可超摇摇头说:“你是既不博古也不通今呵,都不惑了还像个童子军,不谙世事。”听毕可超这么说吴桐就“懂”了。毕可超又说:“今晚你听我安排吧,我从里面选个最好的给你。你有问题趁这个机会争取把问题解决了。”吴桐又好气又笑,说:“老毕别胡来,我……”毕可超打断说:“我知道你带着老婆孩子,有办法,再另开个房间,就对老婆说和我下棋。对王前进他们我也这么说,这不就天衣无缝了吗?”吴桐正色说:“不行,绝对不行。”毕可超摇摇头,说:“看把你吓成啥样子,好像要拉你上刑场似的。捆绑不成夫妻,这种事更没法捆绑,不干拉倒。”吴桐说:“那我回房间休息了。”正要走却又被毕可超喊住,说:“要不你去和金老师说说。”吴桐问:“说什么?”毕可超:“给他安排一个。”吴桐说:“老毕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金老师绝对不会同意。”毕可超说:“同意不同意都得问问,人家是这次活动的主客,怠慢了谁也不能怠慢了他老人家呀。”吴桐想了想说:“反正我不好去说。”毕可超说:“那我去说。对了,还有那个尚作家,咋办?”吴桐想到双桃一层,断然否定:“绝对不行。”   
  吴桐回到房间,见双樱和儿子边看电视边吃水果。有说有笑,一幅母子乐融融图景。这景象使他刚才绷起了的心弦松弛下来。见他进来,双樱笑笑地问句:回来了。又说尚朝人来找过。他说我见着他了,他贴着双樱身边坐下。把眼投向电视。节目是满汉全席擂台赛。也许因为嗜吃,平时很愿看这个节目。受自己的影响儿子也喜欢看。言传身教,儿子也成了个吃茬子。今晚的宴会可以说上全了山珍海味,儿子吃得头不抬眼不睁,逗得满桌人笑。   
  “爸爸,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衣食住行,萌萌却是从住说起,“卫生间的澡盆好大好大,水能旋转,还能喷蒸气。”   
  吴桐没吱声,儿子高兴他也高兴。   
  “今晚我要睡沙发。”萌萌说。   
  “为什么呀?”吴桐问。   
  “沙发太软和了。”萌萌说。   
  “床更软和。”吴桐说。   
  “我就要睡沙发。”萌萌说着拿眼去看他妈。   
  双樱装没看见。   
  吴桐似有所悟,便不再说了。   
  “爸爸,咱们在这儿住几天呀?”萌萌问。   
  “明天回去。”吴桐说。   
  “这么快,多住一天不行吗。”萌萌说。   
  “不行。”吴桐说,心想小小孩子乐不思蜀了。   
  双樱说:“萌萌你先去洗澡,洗完了再看电视,这样睡着也不怕了。”   
  萌萌不情愿,说:“妈,你先洗,我和爸爸说说话。”   
  双樱看了吴桐一眼,起身去到卧室。   
  吴桐问:“萌萌,你要说什么呢?”   
  “真好笑,爸爸。”萌萌说。   
  “什么好笑?”吴桐问。   
  “你说的那个笑话呀。”   
  “哪个笑话?”   
  “就是‘不脱光着膀子打不过它’那个呀。”萌萌说着忍不住笑起来。   
  吴桐也笑了,但笑的有些勉强,也有些苦涩。想小崽子听笑话当时不笑,过了八百年才想起好笑来,他是个难缠的货。又想今晚他成心捧自己的臭脚,却也不是没来由的,一是今天“吃好玩好”,再是已给他的校长和班主任每人送去一张礼券,他觉得大有“面子”。当然,也许是开始觉出“吴总”和“吴老师”的不同了吧。   
  “睡”也依了萌萌,他沙发,“吴总”和他妈床。   
  早晨起来,吴桐想到外面溜溜,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走到大堂看见有几个女孩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上,心想咋这么早就来客人了。从她们身边走过时被一个女孩喊住,说:“大哥,你是牟哥一伙的吧。”他不解,问:“哪个牟哥?”女孩说:“牟厂长呀。”他点点头,问:“什么事?”女孩说:“你们还没给我们钱哩,赶快把钱付了,我们好赶回市里。”吴桐的心嘭地一跳,一切都明白了,连忙说:“对不起你们等一下,我马上去找人。”他跑去敲毕可超的房门,毕还在蒙头大睡,开门后睡眼惺忪地问:“干嘛你。”吴桐一把将他推进门里,气呼呼地说:“老毕你他妈真不是玩意儿,不赶紧给人家钱,要叫我那口子看见还讲得清楚吗?”毕可超给骂清醒了,说:“你别管了,我马上去解决。”吴桐返回大堂,对女孩讲马上有人来。他没敢多逗留,赶忙返回房间,只想拦着双樱不让她出来看见外面这一幕。却不是多虑,双樱正穿大衣要出门,见他进来问:“咋刚出去又回来了?”他掩饰说:“外面太冷,算了。”双樱噢了声,又脱下大衣。   
  吴桐回到床上躺下,不由想起了金正,他昨晚是怎样度过的呢?他无法猜测。                               
第十四章       
  在香格里拉粤菜厅坐下后,许点点没头没脑问吴桐这回请她与上回请有什么不一样,吴桐想都没想说这回吃粤菜上回吃西餐呵。许点点说不对,不指吃什么。吴桐就说不出来了。许点点说上回是我要你请,这回是你要请我。同样的四个字,位置一变就不一样了。吴桐说一样,都是我请你嘛。许点点笑笑说,心里很清楚呵,别叫屈,是我要请你,你不让。许点点说的不差,快下班时她打电话问圣诞夜有没有安排,他说没有。许点点说那她就兑现承诺。吴桐知道是指去她家里吃饭,犹豫了一下说圣诞夜还是到外面,他请。又问去香格里拉吃粤菜如何?许点点似乎也犹豫了一下说好呵,香格里拉夜总会很火爆。吃完饭再看演出,就这么定了。放下电话吴桐心里热热的,浮想联翩,像在看三级片之前对剧情画面之预想那般,眼前跳跃着会在许点点家里发生的故事情节:先喝酒,再醉或装醉,再再就是每一对男女“头一遭”由挑逗为始以上床为终的激情荡漾……总之,去许点点家里是他更情愿的,尽管他违心地正告自己:不可以。   
  洋节的气氛在涉外宾馆更加显现出来,“火树银花不夜天”用在这里倒一点不牵强虚夸。整个粤菜厅座无虚席,一派“民以食为天”气象。主人慷慨,赠每位客人一件节日礼品,许点点选了一只Kitty猫,吴桐选了一个圣诞老人,他想这件礼物儿子会喜欢。   
  和上回宫总一样主菜点了烧鹅。见许点点吃得津津有味,吴桐很是惬意。心想好东西就是好东西,是掺不了假的。若今年回家过春节,一定从这儿买只带回家让爹妈尝尝,爹妈一辈子养鸭养鹅,断不会想到,卖到外面却是这样一番滋味儿。许点点看着他似小品《吃鸡》般的吃相,忍俊不禁,吴桐问她笑什么,许点点说高兴呵。吴桐向许点点坦白:我也高兴。当然许点点不会知道,吴桐高兴的不仅是桌上的美味儿,还有昨晚在幽居山庄儿子“臣服”于他的事实。他卸掉了压在心上的一块石头,自是高兴无比。   
  “最近咋样呢?”吃过一阵后吴桐倒出嘴问。   
  “挺好呵,上班下班,吃饭睡觉,逛街看书。”许点点说。   
  “看什么书?”   
  许点点没立刻回答,将目光环视一下周围,然后说:“这本书上说,城市所以吸引人,除了物质便利外,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淹没效应,人需要有淹没感,茫茫人海中全是陌生面孔,会感到放松、安全。”   
  吴桐想了想觉得这说法有道理,又也像许点点那样把肆无忌惮的目光向四周扫瞄,却不由“啊”了一声,在心里吆了一声“糟”,刚说到“淹没”便有熟人浮出“水面”,在陌生人面背景中他看到地产公司宫的那张刀把脸,对面坐着一个年轻而妖艳的女子。   
  “宫汉臣。”   
  许点点顺着吴桐的眼神也看到了,宫和女子正杯盏交错,说兴正浓,似没发现他们。再看看吴桐,他已显出神不守舍的样子。便故意逗他,说:“我过去叫他和你打个招呼?”   
  “胡闹。”   
  宫的出现令他刚才的惬意心境不翼而飞,美食佳肴再也吃不出味道。吃的意义只在把东西装进肚里。   
  “撤?”   
  “撤。”   
  离开粤菜厅他们乘电梯到地下一层的夜总会。时间还早,演出大厅空荡荡的,只有背投电视上的男女歌手在不遗余力地演唱。他们找一个位置坐下,服务小姐走来询问要什么饮料,许点点说啤酒。大概在餐厅没喝得尽兴,要在这儿补上。   
  吴桐还未从刚才的惊惶中恢复过来,一直在思忖宫是否看见了他和许点点。当然即使看见他也会装着没看见,暧昧是心照不宣的。两人的谈话自然又从宫开始,从宫谈到泰达,谈到最近的资产评估。乐声大作中进行的却是与“工作”有关的话题,很有点地下工作者利用公共场所接头的意味儿。   
  许点点问吴桐是否已答复宫,吴桐说还没有,许点点又问有什么打算,吴桐说你已经给了我指令,自然得执行。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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