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机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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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机词-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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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d不以为意道:“明明是旧相识,偏要冠个大人的称谓,好不俗气。玉机是大人还是宫女,是小姐还是奴婢,在孤的眼中,她就是玉机妹妹。”

    林妃摇头微笑道:“还是没改了这放诞无礼的脾性,就知道淘气!”

    只见长公主向我招手,我忙走开去向熙平长公主和曹驸马行礼,长公主笑着扶起我,问道:“府里过来的丫头使着可还顺手?”

    我微笑道:“回长公主的话,红芯很好。”

    长公主点头道:“那日皇上派人来府里,让孤进宫劝劝皇后遣出那个乳母王氏。想不到不待孤进宫,便闻得那王氏已经出宫了,倒省了本宫一番脚程。”说着轻轻拍着我的左手道:“那日晚上的事本宫听皇后娘娘说了。你肯费心思除去王氏,孤很欣慰。”

    我淡淡一笑,轻轻道:“长公主殿下过誉。殿下对臣女恩义深重,臣女不敢忘记。且臣女不忍二殿下受苦。虽然……只望那一日来临的时候,二殿下能平平安安的就好。”

    长公主紧了紧双手道:“难得你是个明白的孩子。这一关是怎么都要过的,能熬过去才有后来的好日子。你要谨言慎行,守着二殿下,自然有出头的那一天。”

    我垂眸恭敬道:“是。”

    远处柔桑亭主正与两位公主玩耍,转头见我来了,顿时抛下公主,飞奔过来。只见她穿着萌黄色绸衫和象牙白长裙,长裙踩在脚下,差点跌了一跤。长公主一把将她搂入怀中,爱怜的为她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早有乳母递了递了干燥的巾子过来,长公主亲自将手伸到柔桑背心里,轻轻擦干她身上的汗水,一面动一面说道:“女儿家要有女儿家的样子,强人一般,成何体统?”

    柔桑嗔道:“母亲见玉机姐姐来了也不使人叫柔桑来

    。”

    长公主笑道:“你玉机姐姐如今是从七品女巡了,比你还高了半级,你还一口一个玉机姐姐,还不乖乖的行礼呢。”

    柔桑忙安静的敛衽行礼,说道:“柔桑拜见朱大人,朱大万安。”我忙还礼,说道:“亭主请起。”又向长公主道:“殿下这又何必,臣女受不起。”

    长公主笑道:“你如今是皇上亲册的从七品女巡,柔桑不过是个八品亭主,尊卑有别,礼不可废。”

    柔桑亦肃容说道:“母亲说,宫里最讲究礼仪的。”

    我拉着她的小手道:“玉机永远都待柔桑亭主好,就像以前一样。亭主不必拘礼。”

    柔桑侧头,忽闪着蝶翼一样的长睫毛,脆生生的说道:“那玉机姐姐还会给柔桑讲故事么?柔桑可是有好久都没有听故事了。玉枢姐姐说的那些,柔桑都不爱听。”

    我勾起食指,轻轻括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还是这样刁钻。”

    长公主抱着柔桑道:“柔桑别缠着玉机姐姐了,她还要去向董妃和各位贵妃请安呢。”

    柔桑顺从的点点头道:“玉机姐姐且去吧,改日柔桑再进宫来,姐姐再说故事给柔桑听。”

    不知怎地,我鼻子一酸,竟然依依不舍起来。忙忍住泪意,低头告退。

    睿平郡王的容貌很像皇帝,穿着一身月白色银丝五龙长衫,腰间配着一管碧玉短笛。董妃头发微黄,皮肤虽然细致,但不够白皙。容貌虽有动人之处,但比之升平长公主的青春逼人、周贵妃的清艳绝伦,尚远远不如。待我行过礼,她早让丫头奉上了一只尺半见方的大锦盒,揭开一看,是一套二十只白玉编磬,历历挂在铜架下,旁边还躺着一枚小玉锤。每只白玉磬大小不一,都雕着精细的花样。董妃道:“朱大人入宫多日,本宫无缘识见。我家王爷自来爱好音律,府里没有别的,唯有这些。大人留着自己赏玩也好,赏人也罢,小小薄礼,略表敬意。”

    我忙令丫头受了,郑重道谢。睿平郡王的女儿松阳县主穿着一件品红色的织锦小衣裳,十分玉雪可爱,在乳母怀中好奇的看着我。忽然看到我手上的红珊瑚梅花香珠,便咿咿呀呀的伸手要。乳母哄了两句,她便小嘴一扁,大哭起来。董妃颇为尴尬,红了脸道:“小女无识,请朱大人不要见怪。”

    我微微一笑,除下手上的珊瑚珠串,递给了松阳县主。小姑娘双手扯着珠串,凑在鼻端闻个不住。我依依告退,向两宫贵妃请了安,便与锦素坐在一起。

    锦素穿了一件群青色青鸟衔钰纹长衣,十分华贵。她手执蔷薇花素娟纨扇,掩口笑道:“这里坐着的王妃公主,各个都拉着玉机姐姐说个不住,越发显得我们是没人疼没人理的了!”

    易珠忙道:“可不是么?”说着倒了一杯凉茶双手递于我道:“玉机姐姐且润润嗓子吧。”

    我手执扇子一人拍了一下,笑道:“你们两个越来越会贫嘴了。”

    座中一个身着秋香色绸衫、圆脸细眉眼的小姑娘笑道:“两位姐姐说得很是。我和于姐姐、史姐姐去向信亲王妃请安的时候,那位世子正眼也不瞧咱们,不过尽了礼数也就罢了,我们只当他不会笑呢

    。谁知朱大人去了,他便有说有笑的。我们还暗暗纳罕,不知姐姐有什么法子能让世子开口说话呢?”

    我一直以为,秋香色是一个青黄不接的尴尬颜色,若压不住,会显得一脸菜色。车舜英的皮肤本不白皙,且她身边的锦素着群青色,史易珠着桃红色,各个新鲜娇艳如初开的花朵。唯有车舜英,显得有些灰头土脸。且她一说话,便让我不快。我饮口凉茶,淡淡道:“这位信亲王世子,是我在长公主府中的旧识。”

    车舜英闲闲摇着扇子,微笑道:“朱姐姐是管家之女,这旧相识自然比大门不迈、二门都不出的公侯小姐多些,那也不出奇。”

    我不知她为何句句讥讽于我,心中微微动气,忽听身后红芯不卑不亢道:“奴婢听说车大人的父亲出自辽东小族。这官既不是世袭来的,更不是科考来的。只因娶了前朝暴君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公主,皇上顾及颜面才封的。且我们姑娘好歹是殿选选上的。车大人在我们姑娘面前,有何颜面说出身不出身的呢?”

    车舜英被驳斥得说不出话来,待要发作,少不得忍住,瞪着红叶一言不发。

    易珠摇着扇子向红芯笑道:“好丫头,知道忠心护主。”

    红芯红了脸道:“奴婢最看不得有人欺侮我们姑娘。”

    我假意斥道:“姑娘们在这里说话,你混插什么!”说着看一眼绿萼。

    绿萼会意道:“红芯姐姐,一会儿天黑透了就该凉了,你去宫里找件缎子斗篷,让小丫头送来。顺便在殿中预备下茶水和梳洗的家伙,待宴席散了姑娘回宫,一应都是全的才好。”

    红芯忙领命去了。我这才笑向车舜英道:“我这丫头心肠太短,还请车大人多多包涵。”

    车舜英冷哼一声,不耐烦的摇着扇子,忽然啪的一声,打翻了茶杯。茶水洇湿了桌布,淅淅沥沥的滴落在车舜英的裙子上,车舜英连忙提着裙子站了起来。

    易珠笑道:“车妹妹快回宫去换件衣裳吧。衣衫不整便参拜两宫,依宫规是不敬之罪。”

    一个小丫头忙上来替她擦着,一面问道:“大人要回宫换衣服么?”

    车舜英拿扇子打了她一下,沉声喝道:“换不换衣裳也要你来多口!”

    那小丫头是过去服侍过嘉?的,当下便红了眼睛,死命忍住了才没哭。

    锦素看不过去,忙道:“车大人的裙子只溅湿了一点,这里风大,想必很快就能干透了,依我看倒不必回去换了。”

    小丫头们收拾好桌子,车舜英便挪了个座位重新坐下。

    注:

    1,角黍即粽子。

    2,沈阳故宫戏台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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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小内官一溜小跑进了延秀宫,不断轻拍双掌,众人忙离席下拜。不多时,便见皇帝亲自扶了太后上了清凉殿,皇后牵着高曜跟在后面。

    太后穿了一件杏黄色连珠凤凰纹长衫,金色凤头点翠步摇上的金珠沥沥作响,清晰可闻。皇帝身着淡秋色云锦团龙袍,佩戴着升平长公主所赠的紫云龙纹香囊。皇后一身淡紫色牡丹花纹长衫,挽着金色的披帛。厚施脂粉,神色一动,似有粉屑簌簌而下。

    众人齐齐口称祝颂。太后在最上首的云凤雕花金丝楠木椅上落座,笑道:“平身。今日是家宴,一家子骨肉,何必拘礼?入席吧。”见帝后在太后两侧落座,众人方敢坐下。

    太后环视一周,见右首第三张桌子仍是空无一人,诧异道:“升平怎地还没来?”

    皇后忙道:“回母后,儿臣已遣人往漱玉斋看过了,升平还在沐浴,只怕还要一阵子才能过来。这会儿是开席呢,还是再等片刻,请母后示下。”

    太后笑道:“升平最年幼,难道还要皇兄皇姐巴巴的等她不成?皇帝意下如何?”

    皇帝笑道:“一切都听从母后的。”

    太后道:“皇帝不是有要事向**众人说明么?”

    皇帝欠身道:“是。”站起身来朗声说道:“近来北燕犯境,骑兵践踏冀南数万生民,虏劫为奴。朕不忍子民折颈暴露于异族马蹄之下,故此决意亲征。日前粮草已具,兵备正紧,待大军集结,朕要亲自挥刀马上,斩寇杀敌!朕的四弟昌平郡王已经在边境等着朕了!”说着有力的一挥右手。

    皇后连忙离席拜下,说道:“臣妾在宫中翘首以盼,望佳音早来

    。”众人忙跟着拜下。

    皇帝微微一笑,双手扶起皇后:“务请皇后代朕尽孝,朝中宫中,烦皇后多多留心。”

    皇后笑道:“皇上放心,臣妾虽然不才,还有太后指点着。皇上要多杀几个燕贼回来才好啊。”

    皇帝握着皇后的双手,重新坐下,四目相对,俨然一对恩爱夫妻。只见皇后眼中尽是志得意满的喜色,我暗暗叹了口气:朝中宫中……

    太后下令开席,菜肴便流水般的上来。乐坊的管事双手呈上一盘写着戏名的竹筹,经由内官的手递到小宫女的手中,逐次传给佳期。佳期躬身奉上,太后看了看说道:“既然皇帝要亲征,便点一出《拜将》吧。”说着向皇帝笑道:“愿皇帝得大将如汉高祖得韩信,神机妙算,百战百胜。”

    皇帝笑道:“若得韩信复生,岂患小小的燕贼?”

    正说着,皇帝随身的内官李演已将竹筹捧到面前,皇帝指着一支竹筹道:“这出《赎孽》(注1),朕许久没听过了,就这出吧。”

    太后微微一怔,说道:“《赎孽》太过悲戚,皇帝何故点这出戏?”

    皇帝笑道:“这出戏虽然悲怆,但朕喜爱其中的兄弟之义。兄弟之间,因血亲而有情,但更可贵的是兼有朋友之义。且朕听母后说过,朕尚在母腹中时,周贵妃便以此戏为双亲——定亲王夫妇讨回公道,可见戏中有公义。朕许久没有看戏了,今日不能不好好看看。”

    太后听了,默然不语。皇帝一摆手,惠仙接过盘子,呈到皇后面前,皇后毫不迟疑地点了一出《定婚》。这出戏说的是汉武帝刘彻戏言金屋藏娇的故事。

    内官将盘子传给林妃的侍从,林妃正在看戏牌子,忽听太后问道:“端阳佳节,怎么不见信王在此?他倒舍得将你们娘儿两个丢在宫里?”

    林妃忙站起身来答道:“回母后,王爷今儿前半晌自从宫里出来,便身子不适,只得回王府修养。请母后恕罪。”

    太后道:“如此倒也罢了。只是信王正当壮年,却总听闻身子不好,朝事家事一应不理。你身为正妃,要留心他的身子,该劝的也当劝劝才是。”

    林妃红了脸,低头道:“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当下众人一一点过戏。

    《点将》都唱完了,才见升平长公主扶着丫头匆匆赶来,向太后与皇帝谢罪。只见升平长公主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石榴红单衫,挽着流朱色披帛。发髻左右各簪一朵珠花,显得十分随意。太后嗔怪道:“在宫里做什么呢?怎地这样晚?”

    升平笑道:“儿臣午后睡迟了,起来得晚了些,母后别见怪。”

    太后关切道:“是昨夜没睡好么?”

    升平道:“昨夜大约是茶饮得太多,走了困,看了会儿书,又绣了半夜的花。今晨给母后请安,儿臣不敢迟误,致使午后睡过了。”

    太后拍着升平的手道:“升平总让母后操心。日后有了驸马,看你还这样淘气!”

    升平双颊漾出两团红晕,娇嗔道:“这样多人,母后说这些做什么

    !?”

    太后笑道:“不说便不说。你也别往那边去了,就靠着你皇兄坐吧。”升平领命坐下。

    《赎孽》是一出很短的戏,说的是一个叫做王启的人在御街上误杀了义兄李佩,心中愧悔不及,从容赴死的故事。只听那王启唱道:

    “二位贤弟且听我道原委:三月前打杀一人在御街,三司会审升堂问罪,方知那冤家姓甚名谁。

    (大哥,却是谁?)

    是我经年未见的义兄李光未。义兄姓李名佩字光未,当年菩提树下誓相随。可恨我眼盲当他是盗贼,不合适一剑杀在御街尾,到如今恨绵绵无计可追,因此上押在此为赎前业。

    二位贤弟休再劝,也请莫再伤衙解,前日会审已定罪,今日必将我身毁,生当同难死共穴,誓要此心无愧悔,哥哥啊,黄泉路上须等我,一路作伴同为鬼!”(注2)

    我并不知道这出戏与周贵妃有什么关联,不禁看了一眼芳馨,芳馨忙上来为我布菜,轻声说道:“这是二十七年前的往事了,待回宫后奴婢慢慢说与姑娘听。”我点点头,端起凉茶。只见周贵妃抱着幼女青阳公主,亲手喂食,只偶尔往台上看一眼。皇帝右手在桌上轻轻按捺,闭目倾听。熙平长公主的脸上闪过一丝悲切之色,随即如常,又指着桌上的菜肴与柔桑低语。

    唱到《定婚》时,太后叹道:“小儿女的话,竟也能成真。”

    皇后一边为太后布菜,一边说道:“虽是小儿女,自幼一起长大的情分却是不假的。”

    太后微笑颔首。熙平长公主放下酒杯趁机道:“说起这金屋藏娇,儿臣倒想起一事。”

    太后吃了一口鲜笋,说道:“熙平这里总是有很多趣事,说出来一起乐一乐。”

    熙平长公主笑道:“那时候,四位女巡都还没有进宫呢。有一日儿臣带了柔桑进宫向皇后娘娘请安,柔桑便与二殿下在偏殿玩耍。皇后娘娘与儿臣偶尔想起要个东西,谁知叫了两声竟然一个人也不来。儿臣便出来查看,原来是二殿下与柔桑坐在榻上扮家家玩,一个叫殿下,一个叫爱妃,都正襟危坐着,下面的小丫头跪了一片,吃吃直笑。儿臣抱着二殿下问:‘殿下将来要娶柔桑亭主为妻么?’殿下立刻回答道:‘自然要的!’自此后,儿臣旁观他两个,竟比亲姐弟还要亲密友爱呢。”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太后招手让柔桑过去,上下打量道:“像熙平小时候的模样,长大了必是个美人儿。”略想了想,又道:“本宫记得柔桑的亭主还是她出生时封的,这会儿也该晋封了。皇帝说呢?”

    皇帝笑道:“朕早有此意。长公主位比亲王,柔桑是外家女儿,封郡主虽然不合适,但晋封为县主,倒还可以。便册封为柔桑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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