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朝中不少人都发现,这位福王所言非虚,福王说不在意,果真就是半点不在意。不但不以自己要出嫁为耻,甚至还亲自忙上了自己出嫁的事情,并且悉心准备各种各样的嫁妆。
殷守虽然不如谢远有诸多会敛财的点子,西北藩地也没有多少盐税之利可赚,奈何殷守麾下倒颇有几个会赚钱的谋士在,他又几番与吐蕃打仗,打赢之后,从吐蕃那里也得来不少好物。
如此一来,福王殿下的私库数量,那也是双手双脚都数不过来的。
殷守好不容易挑到了一个谢远不太忙碌的时候,拉着他就去福王府看他的“嫁妆”。
偌大的福王府里,只有殷守一个主子,里头的好几个院子,都成了家殷守的“库房”。
谢远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的看着他的阿守拉着他去看那些东西,看罢之后,谢远微微有些惊讶。
“阿守这里,竟真的有不少稀罕之物。”
而且,谢远还听到殷守说,这里只是他的东西的一部分而已。殷守在殷地还有不少他看不上的东西没有弄来,更有田产铺面房产无数,倒真的算是一个有颜有房有“宝马”的钻石单身汉了。
不过,这个单身汉,就要归自己了。
谢远想到此处,就忍不住笑完了双眼。
殷守在一旁看得心口发热,身上也发热,忍不住上前几步,拿着谢远的手去贴自己的脸,道:“都怪阿兄,让我身上不舒服。”见谢远瞪他,才又看了一眼那些库房,低声道,“这些,都给阿兄,好不好?我知道阿兄现下要花钱的地方多。左右我也没甚要花钱的地方,以后嫁给阿兄了,吃穿住都要由阿兄管,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没用物事,不如就都给了阿兄。”
谢远微微瞪大了眼睛,盯着殷守瞧:“这可是你的嫁妆。虽说百年后,咱们是带不走它们,可是,只要活着,它们就是有用处的东西,纵然不用,搁着也会心安。”
殷守却摇头,定定的瞧着谢远,道:“能得阿兄一笑,我送出这些东西,也就能心满意足,一生心安了。”
谢远听罢,很是感动,可还是摇头道:“嫁妆便是嫁妆,我自不能用。我早想好了,阿逸很是聪明,人也稳重。和他很有些相像,又比他多了几分圆滑,凡事亦颇有主见。这样的阿逸,我想着,待他满了十岁,就立他为太子。待我将藩地全都收回,天下归一时,这个天下,就给阿逸,我与阿守,就离开长安这个拘束人的地方,天下之大,你我尽可以四处瞧瞧。阿守这些东西,就都留着咱们到时候用。”
殷守闻言双目一亮:“当真?”
谢远点头:“当然当真。我从不骗阿守的。唔,对了,还有一事,待明岁,我将朝中事务安排的更妥当一些,科举选官也能选出一批能臣出来,我便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逢国有大事再日日小朝。如此,你我也都能有闲暇,偶尔还能去山上住几日,嗯,不带阿姨,就我与阿守两个,阿守以为,如何?”
殷守只觉心中暖意都要溢出来了,还能说甚?只能抱紧了谢远,低声道:“我甚欢喜。”
仅仅是四个字而已,谢远却觉得听到了这世间最美妙的声音。
这是他的阿守,是独一无二的将他放在心尖尖上的阿守。
当然,在他的心中,阿守也是最最最重要得人,任何人都比不过。
两人互相抱了一会,互相傻乐了半晌,才踌躇着将人放开。
谢远又瞧了一眼殷守的库房,想了想,就道:“既阿守这里有这么些好东西,我那里也颇有些好物,除了给大庆朝和留给阿逸一些外,还能剩下不少。那剩下的那些,我就让人把账本拿给阿守,阿守再寻些可靠的人,咱们既花不完,就用出去,说不得,多做些善事,你我将来当真有来世。到时候,我便嫁给你。”
谢远说这话,却是带了些调笑的意思。
毕竟,他自己虽是穿越而来的。但是,此等福气,已然是不可再求。他如今早已心满意足,如何还敢求来世?只求这一世能和他的阿守恩爱厮守百年,将这世间所有的快活事,都能和阿守尝尽,且不辜负如今的帝王身份,如此,也就足矣。他将来闭眼,也是心甘情愿的。
来世甚么的,不过是玩笑话而已。
然而殷守听罢,却愣了好一会,随即才紧紧抓住了谢远的手腕,道:“做善事,就能有来世吗?来世还能遇到阿远?”
谢远:“”他随随便便说说而已。就像前世,他天生就心脏有严重问题,家人在物质上不曾克扣他,也不曾让他在家中等死,而是请了两个看护随时照看,更是各种稀罕药都愿意给他买,却也仅仅是如此而已,根本不愿意亲近他这个随时都有可能去见阎王的人。
如此情形下,他的家人不可能为了他去做善事,他自己也是日日病体缠身,偶尔好了,也仅仅能赚些钱养活自己而已,花钱做善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就是前世那样的自己,依旧还是穿越了。
但是,谢远以为,这种事情,不过是缘分而已。有缘才有,无缘自是没有,也无需强求。
然而他张了张嘴,刚要开口说那是他信口胡诌的事情而已,就听殷守已然道:“既如此,那这些嫁妆就不搬去宫里给阿远了。阿远私库里的钥匙和单子,以后也都交给我。唔,天下诸事,还有国库可以支援;至于阿逸将来给他留下百万两银子也就是了。其他的银子就都交给我,我以后,除了管长安和宫中的护卫,就不管别的,只管打理做善事的事情,以求来世,你我仍旧能相遇。”
谢远那欲要出口的话立时顿住。
若是如此,真能求来来世的相遇
“好,都听阿守的。”
只是,话说得轻松,将私库的账目和钥匙都交出去的时候,谢远还是依稀感觉到自己有一点点的难受――从此以后,他就真的没有半点私房了。他以后,就只能靠着兵不血刃凭着几句话就把他的私房都“哄”走的阿守吃饭了。
元熙四年,三月十六,大吉,宜嫁娶。
长安城里,处处喜气洋洋。
福王殿下从王府出嫁,抬着一箱箱空荡荡的箱子,嫁进了皇宫。
嫁给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天子。
虽是帝王皇后,这位帝王却给了这位皇后最大的尊重,亲自出宫相应,与其并排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齐进宫,几乎随时随地,都与皇后并排而行,不肯让任何人看轻皇后。
虽是男男成亲,人人都不看好,然而这对夫夫,却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快活恣意。
元熙四年,帝下令修元熙大典,以私库于各地修建书院,迎娶福王为后,百姓欢喜鼓舞。
元熙十年,大庆朝建造出能够远洋之海船三十艘,帝下令令其周游各地,学各地之精华,传大庆朝之国威;
元熙十五年,大庆朝人口数量空前增多,达到有史以来,国家人口最多,经济最繁荣的时候。五年前离开的海船依次归来,带来了各国的珍惜之物,更使得他国见识到大庆朝之繁荣和国力强盛。无数国家无不备下种种礼物,前来恭贺。
元熙十六年,元熙大典完成,乃是帝国史上第一部集中了各种常识知识为一体的大典,明传海内外。
元熙十七年,皇太子谢逸大婚,同年得嫡子。
同年,元熙帝完成削藩,天下归一。皇后福王数年来的善举为世人所知,无数百姓为其祈福。后曰:无需求他来世平安,只需求他来世能和元熙帝再次相遇即可。百姓无不感动,民间兄弟结契之风亦有盛行。
元熙十八年,大庆朝国力空前强盛,扶桑之地,亦归大庆朝所有。
同年年末,元熙帝退位,携后殷守自此消失。
新帝谢逸自继位后,离世前,数十年遍寻,依旧不得,为其一生遗憾。
虽然年纪大了点,但是,谢远和殷守这些年一直在努力锻炼身体,想要能身体好,也能陪伴彼此的时间更多一些,因此,就算是老了一点点,二人还依旧能爬山涉水,处处都可去。
“这里好像就是当初我遇到阿守的地方吧?”谢远一身白色儒衫,微微有些感慨。
“是啊。就是这里。”殷守也有些感慨,想了想,就拉着谢远的手,道,“为了纪念咱们再次回来,阿远,咱们做吧?”
谢远:“”
殷守:“好在咱们离开皇宫前,终于在那大殿之上做过了一回,否则,无论如何,”
127。番外一()
含英。
梦里的永和帝,已经再一次从幼年渐渐走向了青年时期。
梦里有早逝严苛却又慈爱的阿爹,也有鬓发皆白却依旧站在他身前为他遮风挡雨的阿翁,还有那个清淡温雅的表妹,冲动却听话的阿弟,明明该对立、结果却成为知己的堂弟
幼年时,虽要学的东西很多很多,每日要烦心的应酬也极多,但对梦里的谢含英来说,那时的光阴,反倒是最美最无可替代的。
梦里人眨眼间就长大了,长大到了青年时候。
然而,对于旁人来说的大好的青春变化,对于永和帝来说,却要在各种天灾人祸和诸藩王的争夺之中,保住自己的皇位,并且,为此不惜利用他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包括曾经视作知己,只恨其不是自己的亲生兄弟的人。
谢含英犹在梦中,一时觉得那梦里的永和帝就是自己,一时又觉得自己大约是又梦靥住了,被噩梦缠身而已。
他想要挣脱,然而终究不行。
直到他再一次的看着那位年轻却身染重病的帝王又一次在他梦中死去,且是死不瞑目时,谢含英才终于满头冷汗的从“噩梦”中惊醒。
谢含英醒来后,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按开床头灯,他就忍不住靠在床头重重的喘着粗气。
安静的房间里,除了他喘着粗气的声音,他仿佛还能听到身上的汗珠不住滴落的声音。
这样的将另一个距离自己一千多年的古代帝王的人生从他的开始到结束,一直一直的梦下去的经历,算上这一次,谢含英足足经历了十次。
初时这梦做的迷迷糊糊,醒来后,他也只记得梦里有一个和他同名同姓的帝王,他在梦里仿佛见证了他的一生。
处于出于好奇,那时的谢含英就开始去查历史上有没有谢含英这个人。
果然有。
大庆朝第二任帝王,永和帝,在任四年时间,彼时恰逢天灾降世,永和帝虽少年睿智而有才名,却不足够果决勇武,更无健康悠长的寿命令其挥霍,因此在任四年,几乎功过相抵。然其去世前,将皇位传给了亲生弟弟容王,使得容王做皇帝时的种种不英明的举动,都被史官归为永和帝不辨忠奸,不明是非。
幸而这位永和帝去世前,还留下一道诏书,言道若其弟容王为帝期间无德无才,违背了他的三个条件之一,就该立刻被废,由彼时的昭宁王谢远登基为皇,这才使得永和帝在史书上的评价表面不功不过,实则史官对其多有苛责,认为若不是永和帝的不明是非,不够果决,大庆朝也定然会少受几年磨难,而那位千古一帝的元熙帝谢远,也不会只做了短短十八年皇帝,就带着他的心上人,潇潇洒洒的去隐居了。
是的。
帝国历史上,封建王朝绵延几千年,历朝历代的皇帝不知凡几,永和帝能在史书上留下封号让人记住,都是托了无数喜爱元朔帝和元熙帝的史官对其的几次三番的批判。至于其真正姓名大庆朝开国皇帝元朔帝的名字都没几个人知道,也就是元熙帝这位真正的千古一帝,在位期间不但一统了大庆朝,更令高丽、扶桑等纳为大庆朝的版图,从此成为一国,还立下了种种在当时看起来新潮了几百年的律法和规矩,更使得帝国的农耕、文化、百姓素质、科技水平等,得到了巨。大的提升,也使得大庆朝立国期间,数次被百国朝贺,大庆朝元熙帝之名,更是明传海外。
甚至有“专家”断言,福王乃是狼孩,而众所周知,狼孩被狼养至六七岁后,罕有能恢复理智,将自己重新当做人的,可是,福王殷守在元熙帝谢远身边,却得到了这样的机会。又有元熙帝曾经的那一梦,梦到了三样对当时的农耕来说极其先进的农具,更眼光极其远大的从海外弄来的玉米番薯等种子,使得帝国百姓将来无论是哪一朝哪一代,天灾饥荒导致的动乱要少得多
如是种种算来,那一位元熙帝谢远,想来定不是平凡人也。
更有人从元熙帝留存于世的三张出自不同人手的画像来看,元熙帝纵然是退位那一年,依旧是风采依旧,龙章凤姿,天然自成,俊朗非凡。
且这三张画里,其中一张乃是出自著名的宫廷画手,一张乃是永和帝谢含英之手,画的乃是元熙帝少年时的风采,最后一张则是彼时一位元熙帝的臣子,偷偷画了,藏于自己的棺材,画旁还言道:君子如斯,怎不令人倾慕?然君子有后,但留此画,此生无悔。
三张画中,张张都能看出元熙帝的那张俊美非常的年轻的脸。
无论是十几岁的少年,还是为帝最后一年的四十余岁,这位元熙帝的容貌都极其的出色,更是半点不曾显老。
再加上元熙帝登基十八年就退位,退位之后更是与皇后福王隐居,其后任帝王更是遍寻一世不得其踪,只得按照元熙帝留下的手札,一步一步将元熙帝的志向和想法,实现出来,使得大庆朝国力越发强盛
如此情形下,就有人觉得,或许,那一位元熙帝根本不是凡人,所以才能将做了好几年狼孩的福王唤回理智,令其与常人没有丝毫异常,并最终成为征战沙场的名将,还能够得到了元熙帝的真心;也正因其非凡人,才会有那一稀奇古怪的一梦,才会四十几岁就不得不退位隐居――因为这位元熙帝乃是长生不老的仙人,若是再在皇位上待下去,只怕会露陷这才会忙不迭的留下为帝手札,匆忙离开。
至于元熙帝的皇后殷守,一些人觉得殷守乃是凡人,对元熙帝又情深似海,因此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中发现其秘密,又知晓其打算离开后,于是就自尽而死,算是让元熙帝能安心离开;一些人则以为元熙帝定然是带着他的皇后一起飞升仙界,享那等神仙般的快活日子去了,自是恩恩爱爱,羡煞旁人。
谢含英对于这种种传言,起初并不放在心上,毕竟,这不少传言的破绽太多,多的他都不忍心去戳破,自不会相信。
但是,元熙帝的盛世之君和明君的名头,谢含英却是极其的认可的。
甚至,对那个和他同名同姓却并未在史书上留下太多印记的永和帝谢含英,他也没有太多同情。
只是,那个梦一次比一次清晰,直到今日,谢含英被收养到谢家的第十五个念头,他二十五岁这一年,这个梦,竟是让他仿佛身临其境,仿佛自己就是那个永和帝的转世一般。
谢含英想到这些,忍不住有些懊恼的抓了抓脑袋。
想了想,就起床,下楼去了厨房,找了瓶好酒慢慢啜饮。
许是酒精缘故,许是那场梦并未纠缠他太过,两杯红酒下肚,谢含英终于将刚刚那个梦忘了个七七八八,开始清醒回来。
他是谢含英没错,只不过,他不是那个千年前的不得不时刻如履薄冰千般算计的谢含英,而是被十五年前丢了儿子的谢家收养的养子。
谢家当年收养他时,看重的就是他的早慧,因此就直言告诉他,他们的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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