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就是每天要求弟子们跑动五里路,每天练一套拳术,目的是为了强身健体,没有好的身体,什么也干不了,再聪明也没用!”
大师伯红着脸说道:“道临这话确实有道理,可是不把四书五经作为启蒙,定会引发外界诟病,说轻了是标新立异,说重了,恐怕我们会落得个离经叛道的骂名啊!”
玄青频频点头,玄玑和玄方同时望向朱道临,他们所担心的正是这一点。
直到这时,朱道临才真正体会到,要想改变一种传统思维是多么的艰难。
之前朱道临满心以为只要有钱有道理,就没有办不成的事,为此他特意把整套语文和数理化教材列入本年度编印计划,要求梁城尽快联系台湾客户,买回台湾公立学校九年义务教育的全套教科书和教学评议标准,交由楚梅按计划要求作适当修改,删除带政治和时代意义的内容后,整编为语文、数学、物理、化学、历史、自然等六套教科书,作为紫阳书院正规教材使用,在此基础上逐渐建立和完善九年制教育体系,为各行业的科技发展提供坚实的基础,可如今朱道临忽然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天真了,太理所当然了。
可是,要让朱道临妥协同样是无法办到的事情,为了不至于扩大分歧,形成不必要的僵持,朱道临只能绕个弯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既然这样,那就按照师傅和大师伯的意见办,不过,弟子还是觉得应该学一些基本的算学和格物知识,而且应该把这两门功课提高到与国学同样的地位,不知师傅、师伯意见如何?”
玄青和玄岳立即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松了口气,他们非常清楚朱道临的性格,如果朱道临不做退让,说不定他就会跑回城内紫竹园另搞一套,被医卜一门寄予无限希望的紫阳书院很可能会随之夭折。
二师伯玄玑笑容可掬打破尴尬:“这样最好,也是应该的,圣人提倡君子六艺,本来就包含算学、格物和御射等科,哈哈!这样吧道临,强身健体属于御射范围之内,就由我和你五师叔一同编写教材,师弟你意下如何?”
玄方随即微微一笑:“没问题,这方面我还是蛮擅长的,哈哈!”
“谢谢二师伯和五师叔的支持。”朱道临立刻回应,心中对二师伯和五师叔的支持感激不已。
玄玑和玄岳看到问题得以解决也非常高兴,开始准备下一个关于扩大紫阳观医学人才培养树立自己的医学体系的议题。
朱道临却依然不满足,提出个令几位前辈颇为头疼的问题:“师傅、师伯师叔,弟子想问个问题,不知道弟子如今有没有资格收徒?”
几位前辈最低年龄也满四十四岁,哪里还不知道朱道临并没有放弃他的办学计划?
可朱道临获得祖庭授予法印、法号之后,自然就拥有了收徒的资格和权力,如果他真要另起炉灶谁也没办法阻止,所以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玄青和玄岳等人都不得不点头。
朱道临松了口气,恭敬地向诸位前辈拱手致礼:“弟子请师傅、二位师伯、五师叔放心,弟子哪怕收徒,也会严格挑选绝不泛滥,原则上以孤儿为主,每年人数不超过十人,这么做的原因,是想按照子弟的方法和教材试行几年,看看孰优孰劣。”
“天枢阁有位姓毛的伟人曾说过这样一句名言:实践、认识、再实践、再认识,这种形式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而实践和认识之每一循环的内容,都进到更高一级的程度!”
“还有一位姓邓的领袖说过这样一句话: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本朝心学大师王阳明先生的‘学以致用’也是这个道理,所以子弟想按照他们的办法尝试一下。”
玄青几个面面相觑,没想到朱道临竟会有这等宏愿,惊讶之余也大为放心,朱道临每年收徒十名看似比较多,可是与紫阳书院四千弟子就读的规模相比,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哪怕教些离经叛道的东西,有庞大的紫阳书院在前面挡着,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完全可以让他放手去做。
如此一来,既不会伤了朱道临的自尊心,又能维持门派内部的团结和睦,谁都没有理由再去反对。
得到师傅和诸位师伯师叔的明确支持后,朱道临终于露出满意的微笑,主动提出下次前往天枢阁时,为本门买回天枢阁朝廷出版的医学书籍、实验器具、诊疗器具、中药典籍、人体模型和制药器具,如果机遇好的话,应该还能买到一些药品和配方。
此言一出,顿时让大师伯和二师伯、五师叔笑逐颜开。
师傅玄青当即拍板:“道临,你说的这些只要有,多少都可以买回来,花再多的钱也值得,比如上次你和为师提起过的中草药提纯机器和技法,如果有这两样,我们医卜一门定能制出不下于二十种药丸、药膏,这对天下百姓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恩德,我们医卜一门也能因此而承前启后,发扬光大,甚至留名青史也不是不可能的,嘿嘿!”u
第一〇〇章 蠢蠢欲动的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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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朱道临和师傅玄青等人用完早饭便前往紫阳观,组织人手把运回的十六尊大型神像逐个安放到五座大殿里。
警犬木兰迅速适应了新的环境,紧紧跟在朱道临身边,不叫不闹如同懂事的孩子,朱道临对它说句什么它立刻照办,五师叔玄方惊讶之下说了句“这畜生真是不得了”,立刻遭到木兰的敌视。
走动中的木兰立刻停了下来,横眉冷眼虎视眈眈,盯着玄方道长如同仇人一般,弄得玄青几个哈哈大笑,玄方道长却郁闷不已,朱道临见状低声喝斥几句,木兰才继续跟在朱道临脚边,从此再也不看玄方道长一眼。
木兰的一举一动乃至神态,都透出令人难以理解的神奇灵性,别说玄青道长几个对此惊愕不已,就是朱道临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心想警犬训得再好,也不可能聪明到如此地步啊!
红彤彤的太阳冒出山巅,紫阳观上下开始忙碌起来。
上百青壮工匠刚把三尊三清神像搬入三清宝殿,应大掌柜带领的庞大车队徐徐而至,接到禀报的朱道临向师傅几个打声招呼,沿着雕刻云纹异兽的宽阔石阶下到底层高台前,迎上神清气爽满面红光的吴公公,深施一礼:“不知前辈大驾光临,否则晚辈早已到山门外迎接了。”
吴公公开心地笑了:“贤侄哪用如此见外,其实昨天要不是陪同京城过来的同僚,咱家早就前来观礼了,晚上应家贤侄和德义贤侄回城告知**事的盛况,咱家欣慰之余也深感遗憾啊!”
“这不,一大早就和应家贤侄与德义两个一同过来了,不但想瞻仰一下从天而降的神像,还想请贤侄领着咱家去参观一下新修的码头,不知贤侄是否方便?”
“晚辈荣幸之至,正好有些事要请教前辈呢。”
朱道临高兴地回答,转向应昌培和张德义行了个见面礼,又再向两人身后的两位老管家行了一礼。
两位老管家连忙笑眯眯还礼,似乎已经习惯了从没架子的朱道临如此做派,吴公公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朱道临不由得再次高看几分。
朱道临和应昌培、张德义略作商量,掏出山边仓库的钥匙交给他们,然后走到吴公公面前歉意地解释:
“道观上下正在把十六尊神像搬入五座大殿立起来,乱糟糟的没个下脚地方,这时候去也看不到什么,不如又晚辈陪同前辈先去看看货仓,然后再到码头走走,完了再上紫阳观,估计那时候上面该干完了。”
“好,一切由贤侄定夺,哈哈!”吴公公乐哈哈同意了,觉得如此安排更为周到。
朱道临吩咐玉虎上去通知师父师伯一声,与吴公公并肩而行走向西面的小桥,木兰很快从不远处的石墩后面跑到朱道临身边,顿时把吴公公吓了一大跳,吴公公身后几个小太监吓得叫起来,连连后退非常狼狈,跟随在后的马车夫和上百名搬运苦力也惊呼连声,都被木兰高大的体型和酷似野狼的外表吓坏了。
“前辈无须担心,这是从海外天枢阁带回来的军犬,看似凶狠其实非常驯服,没有晚辈的命令或者没人攻击它,它不会主动向人发起进攻。”朱道临相加解释,两天来他已经像这样解释了十几遍。
吴公公放下心来,细细端详温顺的木兰大感兴趣:“真是一只神犬啊!咱家年轻的时候,在京城北面的皇庄里。见过两只川陕边区蕃人进贡的獒犬,很是凶猛,却没你这只大犬威武雄奇,咦……看它肚子似乎怀着崽子了!”
朱道临笑了笑,扶着吴公公继续前行,边走边把天枢阁警犬基地的情况大致告诉吴公公,听得吴公公一愣一愣的,对天枢阁朝廷和军队大为赞叹,完了深有感触地说起当今朝廷已失去对军队的约束,说起当今皇帝的艰辛困苦,以及关宁军和其他各军的骄横败坏,畏敌如虎,让朱道临听了也为之唏嘘不已。
两人边走边聊,信步而行,前一步到达的应昌培和张德义已经指挥上百苦力将一块块铜板一根根铜棒搬出仓库,吴公公第一次看到金灿灿的沉重铜棒非常诧异,连忙吩咐扛着根铜棒走过身边的苦力停下,把铜棒放到地上让他好好看看。
吴公公这一看,足足看了五分多钟,心满意足地让苦力把铜棒扛上继续走,随后与朱道临进入山脚那排宽大的茅草顶仓库,细细游走一圈脸上全是欣喜:“贤侄啊,此次运回的铜料总数多少?”
“按照天枢阁那边的算法是125吨,换成我大明的算法约210;000斤,过几天还有100;000万斤左右运到,由于这等成色的铜料在天枢阁那边也很紧俏,晚辈想多买点也没办法,弄到30多万斤已经是老朋友给面子了,紫铜倒是不少,天枢阁那边的紫铜都造成铜锭或者铜带、铜棒形状,成色都在九成二至九成五之间,售价略低一些,用来铸钱绝对好用,只是担心诸位前辈不喜欢,所以晚辈不敢买回来。”朱道临终于找到机会发出试探。
吴公公一把抓住朱道临的胳膊:“真有这事?”
“确实如此,需要的话,晚辈下次弄他个100万斤回来。”朱道临再加点猛料。
吴公公端正的白脸瞬间一片潮红,嘴唇动了动欲言却止,四处看看便将朱道临拉出仓库,说声“去码头吧”就不再说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直到踏上三合土夯实的平坦码头,他才在迎上来的总监造赵训庭和朱道临陪同下,细细查看码头质量和在建的两个大船坞。
上上下下巡视完毕,吴公公终于说话了:“贤侄,你可知道三宝太监下西洋时乘坐的宝船有多大?”
朱道临微微摇头:“前段时间晚辈问过作坊里的几位老工匠,他们也不是很清楚,毕竟是百余年前的事情了,得追溯到他们爷爷那一辈才知道,因此说法各异,有的说长达四五十丈,宽近二十丈,能运载万人,有的说大概在6;000料至8;000料左右,晚辈听糊涂了,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的。”
吴公公详细道来:“说的都没错,只是没说完,近50丈长20丈宽的大船确实有,不过不是用来航海的,而是用来做移动的造船作坊和临时码头的,由于长江水位四季不同,沿岸的龙江宝船厂乃至靠近江口的刘家港宝船厂的船坞,均受水位影响,超过8;000料的大船造好之后,必须在水位高涨的汛期下水,因此,8;000料以上的大海船大多交由泉州制造。”
“只是这百余年过去,上千艘宝船不是生生腐烂于各大港口和水师各卫码头,就是被那些地方豪强勾结日渐衰败的沿海水师偷梁换柱用于海贸,导致数千里长江之上再也难觅宝船踪影,唉!可谓沧桑百年,无尽心酸啊,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朱道临听完这一席话,心里感到十分沉重,边上的赵训庭同样神色黯然唏嘘不已,后知后觉的朱道临不但在网上看到诸多客观公正的历史分析,还在应昌培和赵训庭嘴里,得知大明朝造船业和海外贸易日益衰败的可悲过程和惨淡结局。
从本质上讲,并非永乐皇帝和历代皇帝好大喜功穷兵黩武,耗费国家巨大人力物力,而是太监郑和率领的庞大船队所创造的巨大利益,大部分被皇家收入内库甚至直接纳入宫中,沿海沿岸富绅豪强自然不愿意这样的景况持续下去,于是就有了劝谏的奏章堆满御书房连皇帝都无法走路的奇闻,有了一代又一代文官前赴后继的指责、诽谤、抵触甚至公然破坏。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南京兵部职方刘大厦,这个出身于官僚世家,被大明朝官僚阶层、地主阶层以及地方豪强门阀一致赞颂的“名臣”,竟然尽数烧毁档案库里所有宝船的设计建造资料,以及郑和七下西洋的所有往来文书和航海记录。
这本是杀头抄家的大罪,最后反而成就了刘大厦“名臣”的美名,不但不用死,反而节节高升,最后竟然升至兵部尚书,死后还在满朝文武的悲恸奏请下,获得皇帝“追赠太保,谥号忠宣”的殊荣,于是就有了铭记史书的“圣旨一下,举朝欢悦”的奇观。
吴公公看到朱道临凝望滔滔江水神色深沉,悄悄请赵训庭一同走走,上前拍拍朱道临的手,沿着码头边沿信步而行:
“咱家听说了,贤侄想建造自己的大海船,往来于金陵和海外天枢阁之间,可不知贤侄是否知道,贤侄悄然运来的一批批珍贵货物早已被人惦记上了,此时此刻,不知有多少快船分布在长江入口大小航道上,正等着瞻仰为贤侄运送货物的神秘船队呢,如果咱家所料不差的话,这个刚建起来的码头外面,恐怕也有莫名其妙的船只抵近窥视。”
朱道临大吃一惊,好一会才转向赵训庭:“孟山兄可发现异常?”
赵训庭无奈地点点头:“节前只是偶尔一两艘可以的渔船过来晃悠,最近几天越来越多了,来来去去就那么四五艘乌篷小船,划船的都是年轻壮汉,一看就不像是打鱼的。”
“为何不早告诉我?”朱道临有些责怪地问道。
赵训庭低声解释:“贤弟没回来之前,愚兄就把心中疑虑告诉了舜臣,他反复考虑过后,又跑去征求国公爷的意见,最后告诉愚兄无须声张,也不用告诉贤弟,免得让贤弟生出不必要的担忧,这样的事自有国公爷和张侯爷解决。”
朱道临叹了口气,没有再责怪诚恳守信的赵训庭,转向吴公公恭敬地问道:“前辈能否告诉晚辈,这些情报是如何得到的?”
吴公公也不隐瞒:“长江各大水关都有内廷宦官监督稽查,从岭南的广州到直隶的塘沽各大海港,也在我东厂的监控之内。”
朱道临知道麻烦大了,不但惊动了东南沿海的地方豪强,还被东厂盯上了,再加上掌控沿江水师各卫所的魏国公徐弘基,自己已处于三方监视之下,虽然不要需要什么船队就能运来货物,可是在那么多双眼睛时时刻刻的窥视下,这日子还怎能过得舒服?
哪怕吴公公是个可以信赖的合作者,会在关键时候为了共同利益挺身而出,可主动权掌握在别人手里,隐藏在暗中的强大对手随时可以对自己发动暗算或直接攻击,这样的局面如何能忍受下去?除非远离此地,再也不回来。
低头沉思的朱道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吴公公和赵训庭前方十余米,尚未有停止前进的迹象。
吴公公考虑片刻,挥挥手示意跟随的小太监们退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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