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忠臣,所以圣上不担心你会抗命,站在圣上和朝廷的立场上来看,牺牲的只是你个人的利益,受益的却是整个南京官场乃至整个南直隶……”
“如今整个北方战乱不止,大明朝只能指望江南的赋税,而江南的稳定也就成为了重中之重……我想。圣上肯定认为你会一如既往地顾全大局,不会辜负他的殷切期望。”
叶良辰说出自己的想法,眼睛一直盯着朱道临,可朱道临脸上并没有任何愤怒和不甘,这让他觉得非常意外。ㄨ
朱道临放下文件,淡淡一笑道:“明天你派人去户部和兵部说一声,金川码头价值36万两银子,想要的话,把白花花的官银运过来,要是不同意。我立刻派兵驻扎金川码头。”
叶良辰瞪大眼睛,惊愕不已:“你真舍得啊?”
“皇上已经同意南京六部和应天府的奏请,我不同意又能怎样?回头我就写份奏折,告诉皇上我深明大义。谨遵他的谕令。”
朱道临并不在意一个区区码头,交给应天府也照样是需要维持运营的商业码头,对自己的产业影响并不大,他觉得叶良辰应该想到了应对之策。
叶良辰果然不同凡响,很快便弄明白了朱道临的意思:“不错!金川码头卖出36万两官银虽然赚不了什么钱,但绝不会亏。再把收归海军的上元港重新拿出来,作为民用码头继续经营就是了。”
“反正上元码头拥有批准文书,怎么做都行,对全局影响不大,南京六部和应天府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估计用不了多久,大江中上游的客户更喜欢收费低廉、安全快捷的上元港。”
朱道临笑着问道:“隆平侯回来了没有?”
“还在中都凤阳扩建营区,他父子的奏请获得圣上和朝臣们认可,麾下6,000新军取代十不存三的飞熊卫,今后将长期驻守凤阳。”
叶良辰说完隆平侯的事,主动把魏国公徐弘基的近况向朱道临禀报:
“魏国公父子最近很忙,刚整顿完九江卫和龙江卫,又开始裁汰老弱征召新兵,效法宝山卫组建水师陆战队,看来登州一战和隆平侯父子的举动让他有所触动了,要是他知道你回来,肯定急巴巴过来问你要枪要炮,你心里得有个数才行。”
“另外,博孚钱庄扩张势头很快,周边十二个州县均已设立分号,月初,你师父玄青道长进城参加股东会议回来对我说,总号和各分号放出的贷款高达3,000万两银子,可存款余额再次突破千万两,几个股东又是高兴又是担忧,但在铸造银元这件大事上,股东们依旧无法取得一致。”
“听你师傅的意思,股东们更愿意铸造崇祯通宝,却又受制于铜料短缺,应家父子和魏国公不知从何处知道宝山卫武库里存有几百吨铜料,正在打这批铜料的主意,这事最终恐怕还得落到你头上。”
朱道临冷哼一声:“那能事事都如人意?宝山卫武库里的铜料早已运到了八卦洲,这批铜料大多是造船用的黄铜带、黄铜板和黄铜棒,根本就不是用来铸钱的紫铜,博孚钱庄要铸钱只能再等两个月了。”
“哦对了,有件事我说了你听完就完,萨懿德悄悄告诉我,半年来,博孚钱庄铸造的崇祯通宝大量流入日本,换取日本的白银、倭刀、折扇等物运回来,而且是直接运抵宁波港。”
“什么!?”
叶良辰惊愕不已,当即紧张地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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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四章 卧榻之侧()
朱道临对于博孚钱庄现在的做法是越来越不满意,但由他主导的四行银行尚在筹备之中,至少还要两年时间才能开设宝山总号和各地分号。请大家搜索看最全!的小说
因此,朱道临尚需要依靠博孚钱庄为自己融资,为自己赚钱,而且他非常清楚,躲在背后的魏国公徐弘基和应家父子和这事儿脱不了干系。
叶良辰意识到其中的复杂关系,看到朱道临依然一脸平静,并没有追究的意思,沉思片刻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把话题迅速转到宝山卫发生的大事上来:“将军打算如何处置宝山卫发生的田地纠纷?”
朱道临冷笑一声,反问道:“宝山卫的田地真有纠纷吗?”
叶良辰愣了一下,据实禀报:“宝山卫原有军田占地宽广,比如今圈下的土地还要多得多,但两百余年下来,只要不是芦苇丛生的沼泽地,大多已经被地方豪强勾结官府变更了契约。”
“正因为如此,地方豪强才敢肆无忌惮地捣毁移民修筑的水渠和树立的界碑,就算打死十几个人,打伤上百人,他们也不怕和宝山卫打官司,更令人倍感无奈的是,这官司就算打到皇帝面前也注定打不赢啊!”
朱道临想了想,突然问道:“要是袁家父子勾结海盗的罪行坐实了,能不能解开这个困局?”
叶良辰眼睛圆睁,吓了一大跳:“你……你想收拾袁家父子?”摆渡一吓潶、言、哥关看酔新张姐
“确实如此!”
朱道临面无表情地回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我已经给西梅诺下达命令,东海舰队必须在本月十五之前返回宝山港待命……”
“这几天我会留在南京,和你一起处理龙潭新区和内部诸多事务,与魏国公和我叔叔见个面,然后再作打算。”
“将军,不管怎么做,都必须取得袁家父子通匪的证据才行!”叶良辰提醒道。
“根本就不用愁!”
朱道临嘿嘿一笑:“袁家父子本来就是长江下游最大的私盐贩子,历来与周边海盗和绿林匪类沆瀣一气,只要拿下他的老巢,就不会缺少证据,哪怕没有证据,我也有办法弄成铁证如山!”
“哼哼,等我剿灭了袁家父子,就会轮到那些打死打伤我宝山卫移民的地方豪强,我才不和他们打官司呢,揪住几家大户,直接出兵砍死几百人得了,等处理完这些事,我还要把黄浦江江口封起来,谁也别想通过老子的地盘做生意!”
……
……
朱道临返回虎山正院的消息被严密封锁,除了一大早出现在江南武学院检阅台上观看学员们晨练之外,其余时间他都待在虎山正院的后书房里,审核麾下各部的人事安排、各大企业建设与经营报告和审计处提交的密报,接见应召前来的各部主官并作出指示。
以郑三俊为首的南京六部大员接到天工商贸公司愿意出让金川码头的文书后,着着实实松了口大气的同时,也对天工商贸公司这么快就选择退让深感意外。
虽然以郑三俊为首的东林党人上下协力,齐声鼓噪,终于获得了崇祯皇帝的同意,赎买金川码头,但真正实施起来还真没人敢出头挂帅。
朱道临的狠辣手段早已有目共睹,大家伙儿聚在一起痛骂指责出出馊主意没什么问题,可谁也不愿出头得罪这个拥兵数万且睚眦必报的狠人。
特别是东林党人的领袖、大明首辅周延儒之前被朝中各派联合赶出朝堂之后,东林党人实力为之大损,身后的江南世家门阀也乱了阵脚,目前正忙于联络朝中各派,求同存异,全力以赴寻找刚刚爬上首辅高位的温体仁的把柄,驱使豢养的御史和清流们对温体仁一派群起而攻之,决不妥协,同时想方设法推举自己的代理人,以达到重新夺回权柄保持朝政的目的,朱道临这个武人出身的宿敌反而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郑三俊明知道长两里、宽半里的金川河码头值得36万两官银,若是让户部和工部来修造,没有50万两银子肯定拿不下来,但他根本就不愿意付出这笔巨款,反复考虑之后,派人通知冯元飚等十余名同僚前来商议对策,最后把压低价格的重任推到了应天府尹王道直头上。
谁知道平时谦冲平和的王道直当场便撂了挑子,他郑重地告诉与会者:“凭良心讲,金川河码头确实值得36万两官银,每日来往货船均在百艘以上,上月天工商贸代为征缴的各种赋税已达18,300余两银子,若是再算上金川河北岸新增人口的盐铁税、人头税等等,上元县衙每月足足增加了5,000两银子的赋税。”
“此时若是强行压价赎买,必定横生纠葛,天工商贸很有可能以此为借口拒绝出售,届时,朱道临只需上呈一份申诉奏折,就能把此事拖入相互指责、久拖不决的泥潭,搞不好数年之内都没个结果,我看还不如满足其要求,快刀斩乱麻,抓紧时间把金川码头赎买回来,只要好生维持,不出两年定能收回这笔赎买款项。”
众官僚细细品味深感有理,哪怕大多数人都眼红朱道临获得这笔巨款,但这个时候谁也不敢横加阻挠平添波折,毕竟金川码头确实值得这个价,大家的最终目的也不过是把金川码头拿到手里。
其次,户部早已扣下50万两税银用于赎买金川码头,若是扯皮数月无法决断,这笔款项极有可能会被穷得发疯的崇祯皇帝强行收走,到时候对谁都没有好处。
王道直的明确表态,令郑三俊和冯元飚毫无办法,两人推测很可能是朱道临回来了,最起码是朱道临的明确指示已经下达,否则天工商贸和虎山庄园那些滑如泥鳅的主管,绝对不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利落。
想到朱道临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强横态度,郑三俊和冯元飚都摇头不已,为了达到更大的目的,获得更大的利益,两人略作商议,只能硬着头皮做出决断:“责成应天府尹王道直负责交涉,三日之内完成所有赎买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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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五章 报复手段()
散会之后,郑三俊不放心地询问冯元飚:“宝山卫土地纠纷一事动静太大,要不是各级衙门极力隐瞒,死伤上百人的大事恐怕早就传到京城,现在想来,乡绅们确实做得过分了些,愚兄很担心朱道临会对松江和太仓两地富绅展开凶残的报复啊!”
冯元飚哈哈一笑:“乡间刁民斗殴乃是司空见惯之事,千百年来历朝历代谁能禁止?有道是法不责众,此类事端最后往往是不了了之,何况诉讼判决掌握我们手里,谁知道数百人的冲突中谁打死了谁?”
“他朱道临虽是从二品的奉国将军,宝山卫指挥使,但此事早已超出他的权力范围,何况当地乡绅手上握着官府发放的地契,收回自家田地名正言顺,无论是按照大明律还是大明军法处置,都不在他朱道临的管辖之内,哪怕把官司打到朝廷,打到皇帝面前,他也没有任何道理可言,顶多是让当地乡绅赔偿些汤药费罢了。:6d”
“他朱道临再有能耐,也不敢与松江府、太仓州两地府衙和成千上万民众做对,要是他敢轻举妄动暗中报复,我立刻弹劾他不思抗敌、擅离职守之大罪,届时只要上下呼应,朝野同时发难,他这个奉国将军恐怕就当不成了。”
郑三俊频频点头:“这样就好,不过还是通知一下王老爷子等人一声,切不可麻痹大意,朱道临这个野道士凡是不按常规,实在令人头疼啊!”柏渡亿下潶演歌馆砍嘴新章l节
冯元飚又是一笑:“放心,宝山卫有我们的人,只要朱道临一露面,不出半天就会传遍松江和太仓,王老爷子等世家前辈自有应对之策,哈哈!”
……
……
次日上午九点,王道直亲率五十余名官吏衙役,押送装载36万两官银的八辆大马车,径直抵达金川码头北面的天工商贸股份公司院内。
双方十余人花费一个多时辰点清银两,大总管赵训庭拿出一式三份、盖有朱道临印鉴并签署大名的转让契约,弄得堂堂府尹王道直郁闷不已,二话不说签名盖印,也不说何时前来接收码头,吩咐手下官员收起其中两份契约便扬长而去。
赵训庭默默叹了口气,吩咐担任护卫的留守亲卫队将银子装进大木箱,抬上六辆军用制式的大马车送到朱道临的虎山正院后书房,直接堆在书房里侧靠近墙角的空地上。
朱道临示意赵训庭坐下,为这位劳苦功高的心腹杯茶。
赵训庭向一大早分头前来的徐弘基和吴景贤拱手致礼,接过朱道临递来的热茶,低声汇报:
“应天府尹王大人很不高兴,签完转让契约便扬长而去,也没说什么时候派人办理接收手续。”
朱道临毫不在意:“有言道,三生不幸,知县附郭;三生作恶,附郭省城;恶贯满盈,附郭京城,他王道直从上任开始就处在官场夹缝之中,好处没他没捞着,坏事少不了他,虽说跻身东林一党,却又不是东林魁首,高不成,低不就,还总是被推出来当箭靶子,他能高兴起来才是怪事。”
徐弘基父子和叶良辰、吴景贤、傅应龙、李宽济等人哄堂大笑,赵训庭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朱道临这几句话听起来颇为阴损,却道尽了王道直如今的艰难处境。
吴景贤笑完,指指墙角的一摞大箱子:“道临,半年来你不断积攒黄金白银,是否真打算铸造银币?”
朱道临示意大家都坐下,满不在乎地应付这个敏感问题:“还没想清楚,先收着,万一到时候大家愿意铸造银币,不会措手不及,听说博孚总号的三大银库都快被金银塞满了,如果大家愿意的话,我愿意用紫铜兑换金银。”
徐弘基立即笑眯眯地答应下来:“行啊!我们铸造的崇祯通宝已成为大明天下响当当的硬通货,铸造多少都不够各地分号用金银兑走,存在总号银库里的紫铜已被两个铸币作坊领用一空,存入银库的大多是经过我们再次熔炼的高成色金条和银锭,只要你把紫铜运来,想兑多少金银都没问题。”
“重新熔炼的金条有多少?”朱道临顺势问道。
徐弘基想了想:“上月底的报表是142万两,估计这半月至少增加30万两,你就按照170万两计算。银锭更多,全是九成五成色的银锭,分10两一锭和50两一锭两种规格,数量约600万两,目前的兑换比例是1两黄金兑11两白银,1两银子兑87两九成三的紫铜,市面收购的杂铜兑105…110两。”
朱道临心算片刻:“总号库存的银子暂时留着,九成五的金条我想多要一点儿,能给我多少?”
徐弘基本来想说你要完都行,看到吴景贤含笑望向自己,立刻想起吴景贤也是股东之一,连忙征求吴景贤的意见。
吴景贤早已知道自己的便宜侄子对黄金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自然不会设置障碍,但还是谨慎地建议徐弘基,留下些黄金压库,不要全都兑换完。
谁知徐弘基点头之后,直接对朱道临说出个令吴景贤暗自摇头的数字:“那就兑换120万两,该多少紫铜你自己算,最好能在三个月内办好此事,否则我和你叔叔的铸币作坊非停工不可。”
朱道临当即答应下来,转向赵训庭吩咐到:“赵大哥,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分三个月兑换,半个月内约有500吨左右的紫铜运抵宝山港,届时我吩咐海军押送回来交给你,争取每个月运回一批,兑换的黄金暂时不用运回来,记账就行,等汤山周围的陆军总部建好之后,我们再把黄金送过去储存。”
“明白。”
赵训庭虽然不知道朱道临正在秘密筹建大明四海银行,但他毫不犹豫地挑起这副重担。
徐弘基和吴景贤低语几句,想起崇明中所被海盗袭击一事,立即望向朱道临,大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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