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庆升平前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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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庆升平前传-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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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大人与侯爷、伊大人有紧急大事,先叫你们回去了,明天早晨来接大人。”遂把王巡抚捆在空房之内。
  侯爷说:“马老兄弟,你跟我去到二十里铺去拿卢定河去。”马成龙说:“我也跟着你去?”侯爷说:“咱们是改扮私行,到那里见机而作才是。”众家人伺候三个人换了衣服,然后三位英雄辞别大人,暗带着兵刃,出离公馆。
  走了有二里之遥,山东马走的慢,马梦太性急,听见那边倭侯爷说:“你们哥两个头前走,我告便。”梦太说:“我也告告便,马大哥,你先走吧。”山东马说:“我走的慢,要先走了就是。”倭侯爷解完了手,只见梦太在一旁站着,说:“侯爷大哥,咱们两个人带着山东马去作什么?要走他多咱才到了呢?我有一个主意:少时咱们追上成龙之时,你问我一天能走多少里路程,我说一天能走一千里路程,你就不信,我偏说能走。咱们两个一赛腿就是了。我一跑,你就追,少时就把他落下了。”倭侯爷也想:“要同他走,什么时候才到?”二人正想,到了前边,与成龙说了两句闲话。
  侯爷问梦太说:“你两头见太阳,能走多远?”马梦太说:“能走一千里路程。”侯爷说:“我就不信。你走走,看我追的上追不上就是了。”山东马说:“马梦太,你就不必与大哥争论,我就不信你走得了一千里路程。”梦太说:“你不必管,咱们倒走走看,成不成?”说罢,一伏身望前就跑。倭侯爷随后就追,几步就赶过马梦太。山东马一想,说:“是了,这明明是马梦太出的主意,他二人一赛腿就把我落下了,我追不上他们,我会嚷。”想罢,说:“列位,头前跑的是倭侯爷顾焕章,后边那个是瘦马马梦太。”这二人一听,也不敢跑了,站在那里等着。只见山东马来到,梦太说:“你嚷的是什么?”成龙说:“你跑的是什么?”马梦太说:“我们不愿与你在一处走。你瞧瞧,你穿着那一件蓝布大褂,高袜子,山东鞋,戴着你那个草帽儿,你像干什么的?你瞧瞧,你手里拿着桑皮纸的折扇,谁一瞧,你就像一个老米碓房的掌柜的,怯勺!你要跟我们去,所到之处,你装哑巴别说话,我自然有主意。该吃给你吃,该喝给你喝,该拿贼的时节,你过去动手就是了。”马成龙答应说:“就是那么办就结了,你可不须耍笑我。”说着,三个人到了二十里铺东村头。
  这里是一个乡镇,也没有人在那里讲究开口子的事。三人一问,并无此事,也不知道总督卢大人的下落。见路北有一个大天棚,四外花帐儿,里面有正北房一通连五间,坐北朝南门儿,外边天棚上挂着“雨前、毛尖、雀舌、六安”的幌子。又有“家常便饭、应时小卖”各样的幌子。里面靠西边,有六个八仙桌儿,两边都是板凳。东边照样六张八仙桌,当中三张,四个过卖,倒也清雅。
  倭侯爷进去,到里边一看,倒也干净。西边第四张桌儿闲着没人,用手一冲,拍着山东马说:“你在这里坐着。”马成龙点了点头儿。然后又说:“梦太,咱们两个在北边头一个座儿落座。”马梦太说:“给他拿两包茶叶,给我们那位沏上茶,给我们也来两包茶叶。”倒上茶,三人喝了多时。天有巳正,三个人还没有用早饭哪,拿茶一冲就饿了。马梦太故意说:“给我们那一位再续一包茶叶。”跑堂的又给成龙续了一包。梦太暗中说:“给我们两壶酒,要一个拌肚丝、一个卤牲口、一个醋溜鱼片、一个拌鸡丝”说完了,又叫人给马成龙去拿了一包茶叶,放在壶内。他与侯爷在一处,喝一个不亦乐乎。马成龙先前认着是好哪,后来一瞧梦太与侯爷喝上了,他就急啦,招手儿叫跑堂的,用手指伸了两个,然后往嘴里一比;又用两只手比了一个圈儿,彷佛像碟子似的;又伸了两个指头比比,好像要两个碟子菜样儿似的。跑堂的故作不知道,说:“你还要两包茶叶呀?”旁边有一个老头儿说:“你与他作什么假装不知道!他比着是要酒两壶、菜两个。”跑堂的说:“好哇,你老人家不知道,他不是要菜,明明的是要茶叶。”山东马比划了多时,拿茶也冲的饿了,逗的大家只乐,都说跑堂的不是。
  马成龙急啦,说:“我要喝酒!”大家说:“你把哑巴急的说出话来了。”跑堂的也乐了,说:“众位有所不知,他一进来我就知道他不是哑巴。我与他说话,他点头儿,故此我与他戏耍。”说着,摆上了酒菜。山东马自斟自饮,喝的甚是高兴,也不去让马梦太与侯爷。他越喝越高兴,又要了几壶酒,直吃得大醉。马梦太知道马成龙出门永远不带钱,故意说:“马大哥,今天这饭钱谁给呀?”山东马说:“我给他钱就是。拿过去,该着多少钱,我给啦。”跑堂的说:“共合钱五吊二百八十文。”山东马说:“我去到柜上叫他给我写笔帐。”跑堂的说:“我看大爷也像一个做买卖的,到柜上去就是。”山东马说完,站起身来,到柜上说:“众位掌柜的,给我记一笔帐吧。”柜上说:“贵姓啊?”成龙说:“我姓马,在卫辉府城里住,开冷酒铺儿,字号是‘福海居造化馆’。”柜上有一个刘掌柜的,是卫辉府的人,问说:“在府衙的哪边?”山东马本是瞎说,他信口说:“在南边”刘掌柜的一想,想不起来,说:“油盐店的哪边?”山东马说:“南边。”刘掌柜的说:“粮店西边?”山东马说:“北边。”刘掌柜的说:“北边是水一片,并无一个人哪。再望北,是一个大坑。”马梦太直乐,说:“众位掌柜的,不必懮心,这乃是小事。我这一个哥哥是半疯儿,我给钱就是了。”拿出来二两银子,说:“剩下给小菜钱就是了。”
  三个人坐在一处谈闲话。只听那一边大喊一声,口中说:“山东马,你原来是一个忘八,在水内住着。”三个人一听,回头一看,只见那花帐儿以内靠着东边有一人:年纪约在十七八岁,身穿着蓝洋绉短汗衫,雪青官纱中衣,漂白袜子,厚底蓝宁绸镶四框的鞋,桌上搁着一件银灰洋绉的大衫;面如傅粉,五短身材,五官俊秀,品貌不俗,身材凛凛,齿白唇红,笑嘻嘻的在那里说:“山东马,你是一个忘八呀?”马成龙一瞧,说:“好!”走到那少年跟前,用手一摸人家的脸儿,说:“小如意儿,你怎么与我玩笑?我瞧你就是一个‘龙阳生’!”那个少年男子说:“顺心吗?别玩笑啦,我瞧你也是一个‘龙阳生’。”
  二人正在玩笑之际,又听得马梦太一瞧,说:“山东马,还认识这些人哪!好,我瞧他像个唱花旦戏的,必是一个私房。我用话一诈他,就知道了。”遂说:“好哇!你真有的,见了老太爷在这里,也不过来请安?大模大样的,连一句话也不说吗?过来陪着我们喝两盅酒吧!”那少年之人说:“你这个马寿儿,好大胆子,口出不逊。来,来,来!咱们去到外边去,分个高低上下、胜败输赢!”说罢,用手一扶桌子,蹿在花帐儿以外。马梦太跟随出去,二人站在那里动手。不知此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回
  四杰入山擒邪教 一贼夜刺伊钦差
  诗曰:生平豪气未能伸,运蹇多逢势力人。
  英雄空有凌云志,犹如韩信未入秦。
  那个年少男子站在茶馆门外,叫马梦太出去,二人交手打在一处,走了有几个照面,分不出高低上下胜败。马梦太一脚照着那男子踢去,被那个人用手接着,望回一带,梦太几乎躺下。那个人把手一松,鼓掌大笑,说:“好哇,这个不要脸的拳脚!你去吧,换个人来与我动手。”对着山东马说:“什么叫临敌无惧、勇冠三军?你出来,我瞧礁有多大能耐!”
  倭侯爷说:“你这个东西好大胆量!来吧,我与你较量较量!”说罢,蹿出去,站在那个人的面前,说:“你来!咱们两个人分个上下。”挥拳就打。两个人在当场,真是棋逢对手,分不出强弱来。顾焕章心中暗想:“吾自下山以来,所遇的英雄不少,俱是平常之能耐。今天遇这少年人,果然武艺超群,必受过高人的传授,我不可伤他。少时,我问他是那里人氏,姓什么,叫什么,我可以回禀大人,也算收一个英雄。”想罢,两个人斗有片刻工夫,那少年跳在旁边站定,气不涌出,面不改色,笑嘻嘻的说:“不愧人称赛报应,果然英雄也!”焕章说:“朋友,贵姓?”那人说:“你不必问我,我先与这山东马较量较量。我也知道你是临敌无惧、勇冠三军人物。”山东马一听此言,心中说道:“这个人拳脚精通,我须得用智取他。”
  想罢,来至那少年跟前不远,说:“咱们两个人是文战,是武战?是比拳脚,是论能耐?”那少年说:“你说吧,文战怎么样?武战怎么样?”山东马说:“要是文战,我练一趟拳,你给我报个名儿,报的上来算赢,报不上来算输,这就是文战。要是武战,我拿刀剁你三刀,不准你还手;你剁我三刀,我也不还手。”那少年说:“你我也无冤无仇,何必用刀?咱们就是文战。你先练?我先练?”山东马说:“你先练吧。”
  那少年拉开拳脚架子,练将起来。山东马并不认识,回头暗问顾焕章说:“侯爷大哥,那叫什么拳脚名儿?”侯爷说:“燕青拳。”山东马回头说:“你别练了,三尺童子俱都会练。练那个生的,叫人家不认得,那才成哪。”那少年说:“我再练,你先别夸口。”一变拳脚势,又练将起来。山东马又问侯爷说:“顾大哥,这是什么拳脚名儿?你说说,我听听。”侯爷说:“这叫太祖拳。”山东马回头说:“练的这叫太祖拳。你一练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那么大工夫望你说。”那少年说:“罢了,你真是英雄!我再练一趟,你叫上名儿来,我就算输了。”说罢,拳脚势一变,又练起来了。成龙又问侯爷说:“那叫什么拳脚?”侯爷说:“唔呀!那个拳历害的很哪!我方才与他动手,就知道他是个英雄。今天他一练这拳脚,吾就知道他是那门中的人。那拳叫五祖点穴拳,能隔山打牛,百步打空。”山东马一听此言,回头说:“你别练了,这叫五祖拳,专能点穴。”那少年说:“你全猜着了。你练练,我瞧瞧吧。果然你练的拳,我叫不上名儿来,就算我输了。”
  山东马打了一个飞脚,望前走了三步,又打了一个旋风脚;又走了三步,又打了一个飞脚,说:“我练完了,你说我那拳脚什么名儿?”那少年男子说:“我不知道。这是造谣言,没有这样拳脚路子。”山东马说:“你不知道我也练了,怕你学了去。我这拳叫‘嘎嘎拳’,两头尖,有三十六着,一着分十手,共三百六十六手。这是神传的能耐!”那少年说:“你说那不算,你得赢的了我才行哪,赢不了我不成。”山东马一听,说:“什么?我赢不了你?”说罢,望前就凑到了那少年跟前,上边说着话,底下就是一脚,把那少年男子踢出两三步远,几乎栽倒。山东马说:“你尝尝这个‘嘎嘎拳,历害不历害?”那少年男子也笑了。
  侯爷过去问道说:“朋友,你是哪里的人?姓什么?叫什么?”那少年说:“我姓张,名义,表字二虎,别号人称笑面阎罗。适才我正要到高家堰寻访侯爷,不意在半路之上听见山东马喊嚷,我才知道你们三位的名姓,暗地跟随,来到此处。适才我与马成龙诙谐来,众位多要宽量!我这里有你师弟一封书信,特意叫我专呈台前”说罢,从兜囊之内掏出书信,交与侯爷,说:“这是你拜弟专差我奉上。”侯爷接过来一看,“内函专呈恩兄顾大人文启”,书内“福建台湾聚泉出发”。下边是“名内详”。侯爷拆开一看:青阳入律,淑气通春。恭维恩兄大人台前,福履厘平,曷胜心颂。昔蒙青盼,铭感五中。金兰之谊,不叙套言。前在黄河湾一别,倏经八载,天南地北,人各一方,弟现得福建台湾聚泉山之主,带管二十四座海岛,手下有雄兵三万,头目二百余名。弟暂借道栖身,以待时来。近弟接一谎言,说兄长高官爵显,不知所因何故?兄如念金兰之好,赐弟一实信可也。今遣人去拜弟张义,近呈台前,如见面之时,赐回音于来人可也,则无可钦,并请金安,惟望鉴查。合府清吉,请安不一。
  弟王天宠顿拜侯爷看罢书信,复反又进茶馆里边落座。侯爷叫人买了一分八行书,借了笔砚,写了一封书信,交与张二虎说:“张二兄弟,我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信我也写明白了,见了吾拜弟王天宠再细说一番。”说着话,把张义的酒饭钱侯爷给了。张二虎说:“你们几位改扮来此,有什么事?”山东马说:“没事,没事。”张二虎说:“既然如此,我就告辞了。”二虎扬长竟自去了。三个人方才要走,只见从南边过来一个人:“穿着紫花布的汗褂,青洋绉的中衣,青缎薄底窄腰快靴;紫微微的脸膛儿,年约二十有余,喝的醉醺醺的,口中说道:“不知我这里立着厂子吗?跑到我门口儿来练拳脚来啦,真是江边卖水!哪个过来与我较量较量?”马梦太正憋着一肚子气没处施展,心里说:“我瞧这小子是前来讨打!我何不借他前来寻我,我打他一顿出出气。”一个箭步蹿到外面,说:“小子,休得要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边拔毛!”上头用手一挡,底下一脚将贼人踢倒在地,挥拳就打。
  正打之间,从那边来了一个人,身高七尺有余,身穿蓝绸裤褂,薄底快靴;面似姜黄;细眉大眼;到了马梦太的眼前,躬身施礼,说:“这位朋友,不必望他一般见识。这是我兄弟,无所不为,喝醉了他就骂街。人家都看着他是一个老街坊,不好与他作对。今天得罪了尊驾,该打,该打。”马梦太是个外场的朋友,一听这话,自己站起来,笑嘻嘻的说:“我多有猛撞,是因为我们与一个路遇的朋友在这里比武,你兄弟口出不逊。你贵姓?”那人说:“我叫阴栋。不知尊驾贵姓大名?”瘦马说:“我家住北京城安定门里国子监,你听见说过有一个里九外七、皇城四门、营城司坊、南北衙门著名的人物,家号姓马,号称梦太的?那瘦马老太爷就是我。”说到这里,他楞了一楞,觉着说错了,“这是私访啊!”想罢,接着说:“那就是我们的近街坊。我也姓马。那边两个是我的拜兄:一个姓顾,一个姓马。”阴栋说:“三位到南边敝处,我有话说。就是前边那座莲花观。”三个人正访不着卢定河的下落,心中犹疑,“听他所说,大概是好人,何不前去看是如何?”想罢,梦太说:“二位哥哥跟着我,去到那边坐坐。”
  三人跟着,一直望前走,约有一里之遥,见是南北的大道。道西边路北有一座庙,坐北向南,正殿五间,东西配房各三间,院当中有小柏树四棵。五个人进了庙,到了西配房里边落座。自屋内出来了一个老道,年约半百以外,九梁道巾,蓝缎道袍,白袜云履;面似淡金,细眉大眼,说:“两个徒弟,这是何人?”阴栋说:“是方才在外边茶园里遇见的。那二位姓马,这位姓顾。”老道吩咐摆酒,少时杯盘堆积,大家喝酒,老道可不喝,就是两个徒弟斟酒。顾爷与二马喝了有两三杯,觉着头眩眼花,翻身栽倒就地。不知三人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一回
  伊大人奉旨入都面圣 倭侯爷请假回籍探亲
  诗曰:十年赢得锦衣归,风景如昔事半非。
  惟有多情门外柳,见人犹自舞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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