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五奇怪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脸上溢满的全是不解,“姐姐,那儿……是哪儿?我要去哪儿找姐姐?”
“那儿……”蝶熙的笑容垮了下来,师父凄惨的死状在脑中浮现,那么凄厉,那么悲凉,“那儿……是水最深的地方。你要去水最深的地方,因为那儿有龙,有龙的地方……会有我。”
谢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水,龙……姐姐果然是神仙呢。
他还未回过神来,蝶熙已经脱去了他的手转身离开。这一次谢五没有再次阻拦,就这么目送着她离开的背影,在自己的心底暗暗的发着誓,待到自己照顾好了娘亲,一定要去那个京师里找到姐姐。
蝶熙走的不慢,却还是比不过高大人的奏折,贪生和怕死之间,到底是后者更上心去。
皇上已经读完了高大人的奏陈,神情有些狐疑的对身边的童贯吩咐了一声,“去,把钦天监的监正找来。”
童贯躬身称好,刚要退下去,皇上又补充了一句,“把睿王也找来。”
“皇上忘了,殿下正被禁足呢。”童贯低着头恭敬的回着话,脸上却已经露出了些笑意。
“老东西。”皇上装嗔的斥责了一句,“越活越没个规矩了。”
“是呢是呢。”童贯笑的更欢,施着礼出去传话了。
凤修筠来到养心殿的时候,身边正站着钦天监的监正傅泓之,请安完,他有些意外的打量了身边的人一番,傅泓之立即转过身来对他拜下施礼,“微臣见过殿下。”
“傅大人有礼了。”凤修筠抬了抬手,又看向座上的皇上。
皇上伸手推了推面前的那份奏折,有些随意的对他说道:“这是高峻的呈报,你先看看。”
高峻?凤修筠更加疑惑,这些日子他算是沉下心来不再去管灾情的事,到底是天灾,父皇一定会给了自己一个公道,所以不必多去在意。
只是这个高峻会接管了灾区的确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到底是他的人,怎么也得争取了一番才是常态。
他不作声色的接过童贯递来的奏折,读来一半,心中陡然漏跳了一拍,即刻又犹如雷鸣一般的狂跳不止。
山崩地震,再次决堤。
每个字都如当头棒喝一般,更因为其中带过一句有女警示,才得灾民部分周全几个字更是锥心不止。
有女,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父皇才会来召见了自己?
皇上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凤修筠的表情,他虽是极力的克制,可泛白的指甲,微动的唇瓣还是出卖了他的慌张。认出来了,那就是确定了?可一个小小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会预测了天象?
“傅泓之。”皇上总算出言唤了一声,立即让下头候着的两个人身子微微一僵,挺立了一些。(。)
第一七六章 更深的人()
傅泓之立即回是,深深弓着身子,让人瞧不清他的表情。
“这奏折里说,高峻得人警示,称天有异象,会因地震引发山崩之势,可有可能?”
傅泓之想了想,依旧没有起身,却又坚定的回“是”,“回皇上,书中早有记载,地动山摇之前,天象有异,如果此人通晓天文地理,那是极有可能的。”
“得通晓是吗?”皇上的手指敲打着桌面,似乎在琢磨着什么一般,“通晓,可不易。”
“极难。”傅泓之恭敬回话,“而且,需要天赋。”
“哦?”皇上的手指顿了顿,脸上起了些兴趣,身子微微前倾着追问道:“那现在的钦天监里有多少人是有天赋的?”
傅泓之脸上微微一凝,有些尴尬的刚想要开口恭维几句,却听得皇上又调笑的乐了乐,“呵,依朕看,有天赋的人远不止是钦天监呢。”
凤修筠的视线斜视着傅泓之,见着他面露慌张之色,想了想,像是慰藉一般柔声说道:“傅大人还是如实回话的为好,就算是个死人,也是存在过的,为朝廷效过力的。”
在场的其他几人脸上立即浮现出不同的神情来。皇上的脸上有了些寒意,看着身后的童贯都呲起了牙恨不得凑过去提醒几句,而傅泓之立即脸色煞白的一下跪倒在地上。
“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
“好好说,谁要过你的命了!”皇上不悦的坐了回去。有些厌弃的看着伏在地上的人。
钦天监最高的官职不过正五品,这傅泓之的仕途到此也算是完了。不过,说是完了,可这前朝后宫里想要巴结他的可是不少,他说一句谁是吉星就能得上几天宠幸,他若说上一句糟糕,那被点名的人可就真得倒霉上些日子。
这可是个隐产丰厚的肥差呢。
“谢皇上……”傅泓之抖着音站了起来,低着脸瞟了身边的睿王一眼,这才低低的回话,“微臣曾听闻轻衣卫里有一能人。观天象半刻便可推测日后数月之事。是得天神开窍所致,只是……早亡。”
皇上像是不耐烦的扇了扇手,“那就是你们中没人天资能高过此人,你可说说。这次的地震为何你们未报。”
因为不知情……
傅泓之心里哀叹一声。这十万八千里之外的事情谁又能才得到。更何况,他们观的是星象,比的是大势。那堤坝听说早就决堤了,之后那些不过是雪上加霜罢了,最糟的都经历了,那还能更糟吗?
“钦天监渎职,那就按例罚了。”皇上冲童贯使了个眼色。
傅泓之被当成了可怜的替罪羊,却也只能无奈的承担下来,便退了出去。
童贯跟在他身后出去,大殿的门再次被阖上,一直没有开口的凤修筠这才站直了些身子。
就这么得腰杆就硬了。
皇上觉得好笑,之前说决堤,他愣是不做一句辩解,任由晋王落井下石,今天倒好,依旧是闷声不响,倒还捡了个大便宜了。
“以为没事了?”皇上不由的揶揄了了一句,身形也轻松了不少,像是随着这份奏折,自己的心里的担子也落了地一般。
“儿臣不敢。”凤修筠动了动嘴角,转瞬便掩去了一丝得意,“即是天灾,儿臣也不敢推卸。”
“即是天灾,又如何能防。”皇上盯着他这个儿子,眼神沉下了一分,“只是……如果只是天灾,那也无话可说,如果掺进了**,那……就罪无可恕了。”
父皇要查?凤修筠微微抬眼看向座上,有些疑惑不解。
做的天子,当然是知道下头那些细细碎碎的脏事,官场上的人情和斡旋在所难免,靠着那些月钱是远远不够的。钱从哪儿来,如果总没人送,又没有丰厚的家底,那就只能靠着民脂民膏来补偿了。
“父皇的意思是?”凤修筠心里有些不安,这情景他经历过,就在前一年,座上那人也是这般,告诉他要去除了神威,要去除了丞相,这一次……又轮到了谁?
“你去把这一次疏浚运河用的账目细细的理清了,列张清单呈报给朕。”皇上俯下身子,手指哆哆的敲打着桌面,“到今天为止的所有账目,都查清楚了。”
凤修筠皱起了眉头,要查这些,可也是个旷日持久的大工程了,且这一动,不是打草惊蛇了吗?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皇上看出了凤修筠的疑惑,微微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南境有些密报你不知道,但也不需要知道,因为有些人没用了,就不要再担心了。”他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怒气,看着让人起了些冷意,“你要担心的,是那些藏得更深的人。”
更深的人。
凤修筠了然的点了点头,作势要拜下告退,却被皇上摆着手制止了,“朕有一道密旨要传给你,急时用,及时用。”
凤修筠恭敬的走前几步,接过皇上递来的黄封圣旨,疑惑的看了看他,见皇上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抖开旨意略略读了一遍,脸色一下巨变。
“父皇……这!”
“记好了,就去办。”皇上撑着桌子站了起来,缓缓的环视了一圈大殿,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凤修筠端着圣旨恭送了皇上,这才起身退了出去。
查……细细查!
睿王被解了禁足的消息在翌日的朝堂上掀开了锅,皇上早朝时亲自下旨免除了他的禁足,改为罚俸一年,淮王也出了府,因为兼办,也被连坐罚了半年的俸禄。
只是这样,就让晋王大为不满。明明高峻的奏折自己也看了,也问了,可怎么就成了这样?!
下朝回府,他看着坐在一边神色笃定的衡王,气不打一处来,一下抓过他手里的茶杯,狠狠的砸在地上,一声怒骂似要冲破屋顶一般,“娘的!到底是他娘的谁在跟老子作对!”
衡王有些可惜的看着破碎的瓷杯,慢慢悠悠的提醒道:“二哥怎么还看不明白,是她回来了,要来报仇了。”
“她?是她?”晋王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
早在西域那次碰面之后,自己的死士赶回来回报,称派去的人失了行踪,去找,却杳无音信,只是很快他们就收到了一份黄帛,里头的是一张精细的地图。(。)
第一七七章 老熟人()
能绘制地图的人不多,能绘制出这么精细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那绝不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子能做到的事情。
事情如果直到这一步,他们也只不过是怀疑了罢了,可当他们跟着这份地图去了实地,那副情景才真的让他们感到震颤。
西域的风沙来去极快,他们找去那儿的时候,只是一片荒凉的沙丘。原还觉得奇怪,可眼见的人已经发现了露在砂石外的一些白森森的凸起。
白色的,在沙地里,他们的神经立即紧绷了起来。慢慢的摸过去,拂去盖着的尘沙,这才见着一幅幅白森森的骨架,有人的,有马的。
白骨的周围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没有衣料,没有财物,没有武器,更看不出一点打斗过的痕迹,就好像他们的人来了这里,然后就忽然被这沙土抽筋扒皮了一般,只有这些白森森的骨头,才能证明他们来过,活过。
晋王见着这样的回报,又怎会安心,自己的人莫名其妙的死了,第二次,为了这个女人,莫名其妙的死了。
“亏你还坐得住。”他愤愤的看着依旧面色无波的衡王,气不打一处来。
“二哥这又是在急什么?”衡王瞟笑了他一眼,重新找了个杯子给自己斟满了水,“现在是坐不住也得坐,坐得住也得坐。”
“屁!”晋王到底刚才战场上回来,粗野之气还未收敛,不由狠狠的啐了他一口。“现在不是坐不坐得住,而是做不做得了。”
“做?”衡王虽是笑着他,眼里却透出了些寒意来,“二哥忘了前一次的事了?现在好容易蓄气再起,若不好好算计,怕就真要功亏一篑了。”
“哼。”晋王的脸上满是不屑,却没有反驳了他,反而坐了下来,看着消了些火气。
衡王满意的笑了笑,好心的提醒着他。“二哥要时刻记得太后的事。”
他的太后二字说的刻意。晋王当然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就是被太后的事牵连,他才会被派去了南境这么久,让凤修筠那厮出尽了风头,不过……
“说来。到也要谢谢那个丫头了。”晋王笑的得意。“要不是他。我也得不了现在的兵权。”
兵权?他果然还没有上交了兵符。
衡王心里暗叹一声愚蠢,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
“二哥现在打算怎么做?我听说,父皇已经下了旨。要详查了涉事的所有官员。”
详查,一路下去,就一定会牵连到了晋王和自己,到时候可就……
“这也是奇怪。”晋王说着,有些泄了气,“高峻的奏折你不也看来了,不是说没有问题吗?不是说,都推去了天灾上嘛。”
那奏折岂止是衡王见过,他也是细细的读过改过,才许了高峻呈上去的。天灾又哪是人力可逆,怎么父皇这次就偏要逆天而行了呢?难道是……病入膏肓了吗?
“也不知为何,说是里头多了几个字。”衡王没有放过晋王眼底的疑惑,心中更是觉得一阵冷寒,连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晋王不悦的瞪着他,几个字?“哪几个字?”
“那个女人的事,不知为何也呈上去了。”
那个女人?晋王闻言,愤愤然的拍案而起,“这高峻他娘的不是你培植起来的人嘛,不是说绝对可靠的嘛,怎么关键时候出了纰漏!”
“许是乱了神了。”衡王依旧淡然,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那高峻知道自己要晚节不保,依旧辞了官了。”
“他就是送了命也不够!”妖女这种魅说到了父皇这里就是无稽之谈,越是这么说,越是成了推脱之词,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是啊。”衡王点了点头,“所以我已经派了二哥手下的人去清理了干净。”
晋王眯起眼来盯了衡王一会,一趟出远门,还以为那些密报不可信,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掉以轻心了。这个七弟,自己明明手底下有的是人,居然要用自己的人,既然是这么看不看,也就怪不得别人了。
他摆了摆手,装着有些不耐烦的样子,“罢了,清干净了就好。那个女人,知道是谁了吗?”
衡王点了点头,“说是,姓吴。”
“吴?”晋王深叹了口气,那就不知道是谁了。
“二哥许是有一件事不知道。”衡王动了动嘴角,好心的提醒了他一件事来,“白家的那个丫头假死出城了之后,被九弟给劫了走,劫他的人当时也出现在了那元宵灯会上。跟着人说,那个孩子称他叫师父。”
晋王露出讶异的神情来,“师父?”什么师父?一个逃兵能教她什么?
“恩,师父。”衡王点了点头,“白沐云行刑的时候,有人要去劫囚,却被二哥调去的神机营给杀了,而那个时候,那个丫头冲着他又喊了声,师父。”
晋王紧锁着眉头,却不说话了。
衡王见状,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人是神威的北方护法,却也是轻衣卫里的前玄武,空。说是这人,精通着巧石机括,深谙秘诡之术。我去打听说,要不是小谷城事件,他是最有可能接替了曹真的人。”
衡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肯定,许是他自己也没注意到,却是这份肯定让晋王心中的疑心和愤恨更盛了许多。
打听,他以为这世上会打听事情的只有他吗?他以为,和曹真接上头的事情真的瞒的密不透风吗?
“这样说来,那个吴小姐可能是熟人了。”
衡王笑着揖手拜了拜,“二哥英明。”
晋王却摊了摊手,“可没有证据。”
“二哥也不想想,您暗助父皇灭了神威,又间接杀了她的师父,还怕她不来找您吗?”
晋王心里冷哼一声,面露无奈的说:“想不到这最忙的时候,还要抽出空来和个丫头周旋。”
“二哥倒也不用担心。”衡王动了动身子,已经恢复了一贯的疏远和淡然,“杀鸡焉用宰牛刀,这种小事还是做弟弟的代劳就好,只是二哥之后打算这么做?”
“怎么做呢?”晋王站起身来走向门口,“那就要看老五那厮打算怎么做了。”(。)
第一七八章 发酒疯()
无疾而终,两人各自怀揣着心思散去,送别了晋王,衡王这才收起了那副恭敬的表情,来到了书房的衡王冷着脸却默不作声。
一边的寒墨见此情景,不由问道:“殿下,可是晋王殿下察觉了什么?”
“恩,他也没这么蠢。”衡王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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