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奋不顾身。
她小心的捧着他假意的温柔,当成至宝一般暖在心里一连两世,可是现在,还没开始就什么都没了,上一世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这一世什么都不是。
蝶熙看着那轮明月,深深的吸了口气。罢了,不过是回到黑暗,早该习惯了不是,就当这一切只是个梦吧。
净琦熄了灯,心怜的看了眼蜷进被子里的蝶熙,任何女子受了这么大的羞辱定是要闹上一番,她却只是失控了一下,淡的让人觉得可怕。
她,不会有事吧?净琦想去替她掖一掖被子,却发现拱起的锦被正在微微的颤动。果然只是个女子……她摇了摇头,轻声的退了出去。
蝶熙哭的累了,不知是睡了还是醒着,只觉得慢慢的进入了一片混沌之中,却发现置身于一片迷雾般的黑气里,透着棉絮一样的薄尘,说黑不黑,说灰,也不灰。
用手拨拉一下,散去的烟一般的黑气又立刻围拢过来,仿佛能走出这片灰暗,却又切实的被困死在这朦胧之中。
正在犹豫着如何是好的时候,她却见前方似乎有人站着,可是周身太暗,看不清楚是谁。
“你是谁?”蝶熙伸着脖子唤了一句。
那个身影没有回她,俊逸挺拔的站在哪儿,像是等着她一般。许久,才转身往前走去。
凤修筠!蝶熙记得这个熟悉的弧度,他总是轻抿薄唇,微微翘起弧是他种的绝情蛊,只消一眼永世为奴。
他总是扬着这个致命的笑切近自己,自己的倒影在他妖冶在眼眸中放大,他总是给与自己希望的幻想。
蝶熙抬脚就想往前追,可是才动了一步就吃痛的闷哼了一声。
低头看,这路上分明就是排排刀刃,寒锋闪过,透出丝丝的杀意。
“殿下。”蝶熙急的喊了一声,那个身影终于停住,好像又在等她似的朝她招了招手,看不见脸却能清楚的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微笑。
她终于下定决心,探出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从脚底传来锥心的疼,似要撕裂她一般,几步之后蝶熙再也忍不住的痛,眼泪夺眶而出,疼痛,委屈,不甘,一股脑的开始宣泄。
“殿下,别走……别走。”
等她又走近了几步,衣服已被涔涔的冷汗浸染。忽然蝶熙觉得脚掌被两把利剑刺穿,竟这般被钉在了原地,想要动一动,却牵扯起伤口,她震惊的杵在原地,不敢再做动弹。
可是她不死心,抬眼却看见他返了回来。周身渐渐亮起,蝶熙这才发现,他哪里是凤修筠,那个人浑身上下全是刀口,早已面目全非。
她惊恐的怔在那儿,那个人却举起一把灵剑飕然刺穿她的身体,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吃痛的抽搐起小脸,却发现周围出现了更多这样辨不清面目的人来。
“你们究竟是谁!”蝶熙脸色惨白,冷汗不停的淌过脸庞,忽然她被自己闪过的一个念头吓了一跳,“你们……你们是柳州的人?”
那些人却都不答,举起的剑泛起阵阵寒光,从四面八方向她袭来,同时贯穿进她的身体。
蝶熙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气,周身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全身不住的开始痉挛着抽搐。
“对不起,别再杀我。”她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都说杀人偿命,可自己只是被利用的武器,你们不该找我啊。
那些人却只是冷冰冰的抽出了剑,再一次毫不留情的全部没入她的身体。
“啊!”蝶熙张大了嘴喘着粗气从床上弹坐起来,湿透的衣服一经夜风,身体一阵透凉。她小脸惨白的想要让雷打一般的心跳平复下来,却发现床头传来一阵酒香。她微微侧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他最爱的那抹绛红,脸上却不是嘲弄,似乎还带着一丝疑惑。
“你以为本王会杀你?”凤修筠来了有一会了,看着她痛苦的梦呓着,浑身瑟瑟的发着抖,心里也起了一丝恻隐。今天的确是自己过了头。
蝶熙虚弱的扯了扯嘴角,“呵,殿下不杀人,诛心而已。”
见她仍是倔强,才起的怜悯又被打消开去,凤修筠的嘴角攀上一丝危险的笑来,“那么是后悔应诺了这场婚事?”
“不敢。”蝶熙摇了摇头,侧过脸来看向他,“只是修罗场里走一遭,看清了妖媚人皮下的红白面孔罢了。”
奉承的话他是不指望了,没想到直接她就开了脏话了。凤修筠欺近身子,眯缝起眼来逼视着她。
蝶熙的脸色也不好看,冷嘲一句,“殿下是觉得自己很美吗?”
“哈哈哈哈哈。”凤修筠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本王的美你哪能形容其万一。怎么,还是觉得你的情郎更美些呢?”
她累了,就算是羞辱践踏,也该有个底线!“殿下是真的在意淮王,还是因为我是四夫人的孩子你才一味的苦苦相逼!”蝶熙生气的伸出手去想要推开他。
凤修筠却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身体更加贴近了她,“怎么,早早上床是等着最后的洞房之喜?”
第十六章 狗都不如()
蝶熙看着那张俊颜忽然放大,只觉得唇上一阵被啃咬的刺痛,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将凤修筠推了出去,“你……你做什么!”
“做什么?做你想做的事。”凤修筠看着蝶熙的唇角慢慢印出血来,心醉的邪魅一笑,“做出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是来给本王看吗?还是他从来没这么吻过你!”
蝶熙顿觉羞愤难当,伸手粗糙的在嘴上抹了一把,怒目瞪着他。
凤修筠哪里会停,借着酒精的醉劲,大手一挥,将蝶熙拽着的锦被给丢去地上,俯身向蝶熙欺去。
“凤修筠!”蝶熙没来由的恐惧爬满心头,忽的从枕下摸出一把剪刀来,颤抖的小手举着,明晃晃的刀尖正对着他,“今天你要给丞相府的难堪已经给了,你休想再践踏这个身子!”
她的脸色从醒来就没缓过来,明明怕成这样却还是死死的忍着眼底的泪。
凤修筠知道,只要自己真的动手,她白少熙哪里逃的过去,只是脑中不停闪过的一个个过往画面让他慢慢的停了下来。
他缓缓的撑起身子,优雅的整理了一下衣衫,倨傲的看向蝶熙冷哼道,“本王要女人还要用强的?笑话!”
蝶熙看着他愤愤然的拂袖离去,这才卸下了气。剪刀无力坠落,在床单上发出一声闷响,银晃晃的刀把反射着她茫然的小脸。
她重新挪下了床来到窗下,天还在月尚明,可自己不可能再做白少熙了。
翌日清晨,净琦轻轻推门进来,却见蝶熙俯身趴在窗棂上睡得真香,她稍稍安下心来,又轻轻的退了出去。
接近了晌午,耀眼的阳光照射,蝶熙这才转醒了过来。过去的一天实在让她心有余悸,到底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净琦见蝶熙终于醒了过来,连忙跑来低声询问,“昨儿晚上动静这么大,难道……?”
蝶熙牵起一个冷笑来摇了摇头。
“哦,那就好。”净琦大大的舒了口气,又觉得有些不对,轻啧了一声,“不过也不好,只是好或不好都不算好,哎。”
“行了。”蝶熙故作生气的嗔怪了一句对她摆摆手,“还不快去打些水来,我还有件大事要做。”
净琦嘴巴拢成一个圆形,激动的连连点头,她担心了一晚上,怕这个惹祸精就此消沉下去,果然是杞人忧天。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真的是不假。
蝶熙看着净琦离开的背影,拢去嘴边的笑意,眼底跃动着丝丝的精光,一下下来软榻活动了下手脚。
凤修筠,惹了轻衣卫的二等同知,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前一世她虽然进进出出睿王府三年,但奉的是密旨不能现于人前。初来乍到睿王府,不好好了解敌方阵地,这仗要怎么打下去?
蝶熙正盘算着这侯门深苑该怎么去查探,只听得“咣当”一声,门外忽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女声,“贱人!给本妃狠狠的打!”
蝶熙惊觉不妙,飞速起身冲出门去,正瞧见净琦被人压着,一个小厮正呲着牙狠狠的掌着净琦的嘴。
他的身边正站着一位身段婀娜的女子,打扮的甚是隆重,姣好的脸上正露出徐徐的奸笑,欣赏着净琦的丑态。
那小厮的手再次抬起,看着像是卯足了劲一般,高举的手忽觉得腕间传来一阵刺痛。他恼怒的骂了声娘,恶狠狠的转过头来,正对上蝶熙冷如恶煞的小脸。
没了功夫不代表没了技巧。蝶熙用力捏着他的手掌反向折去,立刻他手臂上的青筋暴起在日光下隐隐的跃动。那小厮顿感一股钻心的剧痛袭来,忍不住大声的呼救起来,“娘娘,侧妃娘娘救命啊!”
蝶熙不放手,抬脚对着他的后膝盖狠狠一踹,那人一下跪倒外地,惊恐万状的看了眼蝶熙,趔趄的爬到那个被唤作侧妃的女子身边。
蝶熙冷目微移,被她看着的那两个钳住净琦的小厮立刻放开了手,畏畏缩缩的相互望了一眼,立刻也退到了一边。
“起来,好好说,发生了什么事?”蝶熙紧紧盯着侧妃,语气清冷的让净琦起身来。
在场的人谁会料到昨天还受尽委屈不敢做声的女子,今天却散发着这样一股冷冽之气,除了侧妃谁都不敢抬眼去看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净琦醒了醒鼻子,撅着嘴委屈的说道:“奴婢方才出来打水,正巧见这位侧妃娘娘过来。她言语间多有讽刺,奴婢只是回了句话,她便让人掌奴婢的嘴。”
蝶熙不漏声色,心里却是哀叹了一声,净琦啊净琦,才让你关上嘴,怎么才一晚上就忘了精光。虽然净琦的话说的隐晦,但是蝶熙也清楚,她回的那句必定也不是什么好话。
她活动了下脖子,似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皱眉,“这位妹妹大清早的来我这儿,究竟所为何事啊?”
侧妃微微福了福身子,直起身子来,声音清脆的回话,“听说王妃入了府,自然是过来请安的。只是……”她露出一个不解的表情来望向蝶熙,继续说道:“只是到了门口才知道王妃到了快晌午了才起,有些吃惊罢了。”
“有什么吃惊的。”净琦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却被蝶熙一把扯到身后。
她还一脸的不服,想多说些什么,却见着蝶熙愠怒的眼微微眯起。
槽了,中了这女人的计了。
侧妃掩了掩嘴,娇羞的避开蝶熙的视线,媚语回道:“昨儿夜里殿下是宿在了妾身那儿,妾身不知王妃是累着哪儿了?”她放下手来傲睨的看向蝶熙,语气甚是不屑,“都说昨儿个殿下吩咐了王妃要与狗拜堂,难道起这么晚……?”
“你……”
“退下!”净琦才要出声,却被蝶熙扬声喝止住。
“呵,昨儿个殿下朝务繁忙故用公鸡代之,京师中人尽皆知。”蝶熙抿了抿朱唇,扬起一边的唇角轻蔑的哼笑一声,“且先不说你的污蔑之语。侧妃夏氏乐菱,兵部侍郎夏成和的庶女,永嘉二十四年睿王成年你被纳进王府,膝下养有一女,不过依旧是侧妃。这么说来,你位分应当低于我,按你的说法我与狗拜了堂,那你不是连狗都不如。昨夜你伺候殿下,是在指殿下也连狗都不如吗?”
第十七章 轻衣卫()
夏乐菱怎么也想不到蝶熙竟然说出这般狂语,指着蝶熙厉声喝到:“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侮辱殿下!”
蝶熙一把捏住她的手指狠狠的甩到一边,“你?”
她脸上若有似无的笑意看着让夏乐菱心里一阵发毛,还想辩解什么却被蝶熙给瞪了回去。
“一个半奴的妾室如此目无尊卑,不知这礼数是夏大人教的,还是殿下教的。”蝶熙走前两步,讪笑的微微侧过头说:“夏氏来此多时,似乎有件事还没做吧。”
夏乐菱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深吸了口气,万般不乐意的跪身请安,“妾身夏氏给王妃娘娘请安。”
蝶熙满意的蹲下身子,手指勾起她的下巴,俯身到她耳畔,声音依旧软软糯糯,在夏乐菱耳里却是一阵心惊,“你可听好了,第一次念你愚蠢我不怪你,若你还想再试一次我会让你好好尝尝地狱的滋味,想死容易,但生不如死可难熬着呢。”
蝶熙的声音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夏乐菱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个女子和昨天被那般羞辱的人会是同一人。她身边的丫头小心的将她扶起来,只觉得手里传来一阵轻颤,不由关切的低声问道:“侧妃娘娘?”
“闭嘴。”她一把甩开那个丫头,一股激忿直冲脑门,看着蝶熙的背影冷哼道:“王妃果然不是寻常女子,丞相府里出来的真真都是一个性子。若是普通女子受了昨日那般对待怎么也是要以死示清白的,您却是乐呵呵的继续厚颜苟活。若是普通人家受了这般屈辱定是关上了房门不敢外扬的,可那丞相偏偏一早去告了御状,正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呢。”
蝶熙心里咯噔一下,原说的诀别却还是抵不了流血的亲情,受了委屈还是亲爹会替自己出头。暖意划过,她更不会让人背后诋毁!
天上的云缓缓飘过,投下的阴影正打在蝶熙脸庞,她抬头看了看天,喟叹了一声,“夏氏真是不长记性,刚说了的话就给忘了。本妃初到睿王府也不想惹得血光凶煞,我看着刚才动手掌嘴的小厮力道不错,净琦,她说要掌你嘴几下来着?”
净琦低着头,恭敬的回道,“回王妃,是二十。”
“二十。啊,夏氏地位可比你尊贵,翻个倍吧。本妃见你礼数不周空闲倒是挺多,不如你去把那《女诫》也抄个四十遍给我吧。”
蝶熙甩了下袖子转身刚走了几步,又像是忘了什么一般转过头来,“夏氏,虽然你姓夏,但本妃可不希望再有下次,染了血的地方虽然漂亮,可清理起来也是辛苦。还有,本妃喜静,别随随便便过来,哪日本妃糊涂了,说不定错把你当成刺客可怎么是好?”
她眼睛扫过所有人,声音清亮的说道:“你们都给本妃听清楚了,这婚是皇上赐的,我若不尊是违抗圣意。这堂是殿下指的,我若不拜是藐视夫意。我进得了这睿王府自然担得起一声睿王妃。日后再有人敢人前人后提及此事,就是在议论睿王,议论皇上,谁都担待不起!”
夏乐菱又惊又恼,却又不敢再说什么,净琦对那小厮唤了一句,“等什么吗?没听见王妃娘娘说的话吗?”
那小厮尴尬的看了看夏乐菱,又转过头来看着蝶熙离开的背影,还是举起手来狠狠的一巴掌打了下去。
净琦回到屋里的时候,瞧见蝶熙正在纸上画着什么,她将手里的一碗面递将过去,好奇的问她,“王妃娘娘好生厉害啊,不过您怎么知道这侧妃是夏大人的庶女?又怎么知道她是哪年进的睿王府?”
蝶熙抬头看了眼一脸花痴状的净琦,好笑的摇了摇头,“你脑子这么点大哪里能弄明白,你去看着,他们要是回去了,我们也该做事了。”
净琦再进来的时候蝶熙已经把画收了起来,她还想问是什么,蝶熙的眼里却闪着精光,坏笑着说:“我们好好和这睿王府打个招呼吧~”
这厢的风波起的正兴,却没人注意到屋外有两个人看的也过瘾,屋里掌嘴声噼啪响,凤修筠这才转身要往自己的住处回去。
“殿下。”身边的钧浩有些担心,蝶熙才刚过门就惹了这么多事,他实在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什么端倪来。
“你瞧见没?”凤修筠的嘴角不自禁的扬起一个温柔的浅笑来,“她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