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
离任便离任了,偏偏回去了家乡,又赶上了老父亡故,这一来是想回来都回不来了。他倒也好,递了折子辞了官。从此再也和朝廷没扯上了关系。
蝶熙听着太子少师几个字,才有了些模糊的印象,只是记忆太过久远,一下要对上也是困难。轻衣卫的影卫只对在朝官员掌控,卸了任的就是白衣一介,自己当然不会关心。
她总算也知道了飞尘眼里的意思,谈资,他够,可自己却不知,所以奇怪。
“太子暴毙时我年岁尚小,可能听过吧,也是忘了。”
搪塞。飞尘心里冷哼了一声,“那之后的事您也不知道?”
“之后的事?”还是小若无心,完全把这事当成故事来听,一边兴致勃勃,一边又去给大家又添了碗汤。
飞尘点了点头,接过小若递来的汤碗喝了一口润润唇,眼睛却依旧盯着蝶熙。
不知道?还是装的。
“之后听说晋王殿下去请过一次。”蝶熙也接过了自己的汤碗,她已经喝饱了,却还是没拂去小若的面子。
“晋王殿下为何要请了倪师父?”小若好奇的两手托着下巴,目光莹莹的盯着蝶熙。
“因为……”蝶熙笑了笑,因为他想对倪师父下杀手,“因为倪师父是大儒,是香饽饽。”
飞尘闻言差点一口汤喷出来,满脸黑线的看着蝶熙。这是什么话,是真的不知也不用乱说啊。
蝶熙浅浅笑了笑,慢慢放下手里的汤碗,也看向飞尘。
“我知道了。”小若一口喝掉自己的汤,边嚼着弹性十足的鱼丸一边说道:“都说大皇子和二皇子关系很好,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大皇子薨逝,二皇子想要照顾了倪师父,是不是?”
“恩,就是这样。”蝶熙点点头,“你说的对。”
小若被蝶熙一声对夸奖的小脸一下红了起来,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替大家收拾去碗筷,一边还有些娇嗔的样子。
待小若离了屋子,蝶熙才正色对着飞尘,“倪师父不是教导过晋王殿下吗?”
果然是装的,飞尘的脸色有些冷下几分,声音中也透着几分不写意,“主子不也不认那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吗。”
“我认,是有些人不认。”墙里的那些人不认罢了,自己是早早的认定的。
“主子不中意晋王殿下,是因为殿下的缘故?”飞尘捕捉到了她眼底的不屑,好奇的询问了一句。
“不是。”蝶熙却摇了摇头,“他做了很多事,都不中意。”比如要害了太后的事。
这件事虽然至今都没有定论,可蝶熙心中却多是几分不屑。
是他,只有他,有动机,也有能力。
只是让他去了南境还
远远不够,他一定还会卷土重来。(。)
第一四七章 伺候()
蝶熙一闪而过的杀气没有被飞尘错过,“主子是怪今日您的处境?”
“为什么这么说?”蝶熙讶异,眼神真诚。
怎么能怪了晋王,怎么算也是自己的错。
自己没用,心思不稳,左右摇摆,落得今日的地步都是自己的错,又怎么能怪了别人。
飞尘撇撇嘴,以为是小女子的针眼心思,也不去过多的计较,刚想要开口宽慰上几句,蝶熙却不着边际的问了一句,“我们来了多久了?”
飞尘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的回答她,“快一个月了。”
“一个月了,殿下也不来呢。”她笑了笑,小脸转向了窗外。
原来是想殿下了。飞尘不以为意,出嫁的女子能想些什么,果然是自己想多了,“主子也别太多焦急,殿下说得了空便会过来的。”
蝶熙“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了。
意思再明显不过,飞尘不好继续停留,起身作了礼,便告退了出去。
他出门也会唤住了小若,自己此一时此一刻是安静的,所以身边有个能识得山水的人还是重要的,小若……这孩子还是差了点。
蝶熙叹了口气,心思又回到了倪师父身上,凤修筠不来,那很多事情自己自然是不知道,不知道,所以也不能做了定论。
只是这倪师父不是早就递了折子辞了官了嘛,又是为何说夺情期满要归朝呢?
是以为自己是女子,所以才说了这么一个错言,还是说,另有隐情?
脑袋又开始莫名的刺痛,也不知是不是最近作息改的太过勤快的关系。
罢了。不想了。
合上了眼,蝶熙盘腿坐在榻上打起坐来。
谁是谁又有了什么关系,管他谁是谁,谁能给了自己师父的下落,这才是要事。
师父,最近的师父还真是出现了不少,也不知道这么多师父忽然出现。会不会给自己的师父带来些好运气。
夜里。小若在净房里备好了水,这才来唤了蝶熙过去。
主子今天吃的也少,要再是不好好放松了睡个好觉。明天定是起不了的。
蝶熙懒洋洋的踱去净房褪了衣衫,这方筒子还是特地做大了一些,为了让她能洗的更畅然,只是自从蝶熙来了这里。很少会真的放松了泡上一会。
今日却有些不同,进了水里立即就有一股灌顶的困意袭来。蝶熙合上眼来神思悠悠。
一旁的小若不由的也抿嘴笑了起来,主子难得这么放下了卸备呢。
看着蝶熙又往下沉了一些,小若这才去替她擦拭。
觉得身上有了什么异物,蝶熙警戒的一下伸手抓住了来人的手腕。用力之大让小若不由的哎呦的叫出了声。
蝶熙缓缓睁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松开了手,“我不是故意的。”
小若眼底有些委屈。却摇了摇头,“是奴婢冒犯了。”
“你先出去吧。”蝶熙重新合上了眼。整个人又往水里缩了缩。
听着脚步声走远,蝶熙这才有时间去管了自己这颗躁动的心。
这是怎么了,能有了这个反应不是应该高兴的吗?能有了这个意识不是应该欣喜的吗?可是为什么,却觉得自己很悲哀呢?
要高兴啊,现在的自己每每进步一些,就是让师父更安全了一些,能救了师父,这才是顶顶重要的事情不是吗?
周身被微烫的水包围着,让这颗心的跳动都越发的清晰了许多。
不能再犹犹豫豫了,没有时间再犹犹豫豫了,现在的自己还远远的不够,还远远达不到。
重新起身换上干净的衣裳出去,正见着还有些局促的小若倚在墙角搅弄着手指。
她的样子看着很是出神,惹得蝶熙心痒的想要恶作剧一下。
重新藏到门后,蝶熙朝着小若的方向扔过一个角皂。楞的出神的小若果然啊呀了一声,惊的立即转过了身来,听着门后爆发出的一串清脆的笑声,旋即跺了下脚娇嗔的责怪她道:“主子戏弄奴婢。”
“还好是在外头呢。”蝶熙难得笑的高兴,背过手朝她走了几步,有意思,真有意思。
她说的不错,这不说是在皇宫里头,就算是在王府里,当差时不小心的下场也是凄凄的。
看着小若的神情一下又阴沉了下去,蝶熙玩笑的心思也落去了几分,“诶,不过是个玩笑,不必当真。”她顺手拍了拍小若的肩膀,不以为意的冲她摇了摇头,“行了,收拾了之后就歇下吧,今天不用来伺候了。”
“主子是嫌弃了奴婢了吗?”小若怯怯的抬眸瞟向蝶熙,见着她讶然的神情,心里更是不安,眼眶都更着红了起来。
蝶熙见状,也之后停了下来。
所以说,官家的女子最是麻烦,跟着官家女子的婢女也好不去哪里。
“小若。”她收起了玩笑的神情,不是说教,却也是严肃,“你是睿王府里出来的丫头。”
小若点了点头,已经有些微微的抽泣,却还是应了声“是”。
没听懂?蝶熙皱了皱眉,“所以别丢了份。”
丢了份?小若糊涂了,也忘了酝酿中的感情,醒了醒鼻子看着蝶熙。
“你为何会想要来了我身边?来了我身边又是为了什么?”
“奴婢……是想要伺候了主子。”
“不对。”蝶熙声音抬高了几分,听着有些厉声戾气,“你是要来伺候我。”
“对……奴婢是要……”小若更是惶恐,声音越发的低了下去。
“不对!”蝶熙往前又挪了一小步,“是我!”
小若这些完全是不敢出声了,主子这是什么意思?是在强调了,她,吗?
“你不是要去伺候了别人,是要来伺候了我,是要来伺候了我这个人,所以你要想的是怎么好生的伺候了我,却不是总想着要怎么来讨好了我。”
这是完全不同的事情,是尽了本分,而不是刻意的卖弄。
小若似懂非懂,愣怔的时候却见着蝶熙已经转身离去了。她却依旧恭恭敬敬的施礼相送,忽然像是明白了过来。
是啊,主子在一开始就说了不是,自己去了她身边,是高估了自己,却也是轻贱了自己。
自怨自艾的奴婢从来都不讨主子
的欢心,主子喜欢的永远是利索的人,主子不会错,所以是自己总是琢磨错了方向。
这么想着,小若也不再驻足,即刻进了净房去收拾了善后。(。)
第一四八章 打桩()
重新回去了卧房,灯依旧熄了,高高隆起的被子像是个人形。し
小若不去打扰,主子说收拾了就退下歇息,那自己就不该去打搅了主子的好梦。
轻声的又重新退了出去,连着关门的动静都是极力的压低了下去。
等着门外所有的声响都消失殆尽,蝶熙才从被窝里探出了身子,还算好,还能教,调教她,也算是一件任务了吧。
自己曾经做过很多任务,做个清道夫是最多的,可后来做了二等同知,还兼了暗影两卫,所以其他的任务也多了起来。
其中就有了这样的事情,要调教了还未出师的新人们。
当然,曹督主是不会让他们唤了自己做师父的。原还有些不明白,可是后来才知道,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自己是弃子,那自己也一定不会这么努力的要去攀什么凤尾。
只是被蒙进了鼓里,所以还总是沾沾自喜,还总是以为是。新人们一拨拨的来了又去,拿的出手的也就那么几个,可也是欣喜的。
他们做的好,自己也会跟着有些自豪,也会不经意的在人聊起他们的时候说上几句,给自己添些功劳。
却是后来,事情都变了味,心变了,什么都变了。
自己之前又何尝不是小若,想着是师父,所以一个劲的要贴了上去,一个劲的不管不顾了师父的处境,才落得今日师父的行踪不明。
想通了,想要为了师父去做些什么,可是事实却……
师父,他现在究竟在哪里?
蝶熙下了床榻重新坐去窗下。已经不是初见了师父时的深秋,也不是离别时的寒冬,现在的风还是凉的,可已经带了些暖意。
温暖,真的很可怕,还是弃了吧。
蝶熙的脸上蒙了一层冷色,那是自己最惯用的保护色。在这夜色里穿梭惯了。又怎么能轻易的露在阳光下。
翌日清晨,依旧是天色未明,蝶熙已经换上了练功服去了后院里。一个月的时间。自己的速度才上来了一点,力道也才够了一些,抬头去看木桩的顶上,什么时候才能上去看来还是遥遥无期。
师父说。功夫靠练,看是没用的。
深吸了口气。起势,攻向木人桩的一套功夫已经熟练了许多,有板有眼的敲击声也像模像样。
不要想,不要看。多练,以前的自己练一个时辰,那现在的自己就练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不够,就练三个。四个,总会有那么一刻,会和以前的自己不想上下。
所以师父,要等我,不要急,等我,我一定会带你走。
蝶熙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也许是知道了也装作不知道。
此时此刻在身后的不远处,正有一人插着手看着蝶熙。飞尘从她说了要立这些柱子开始就注意着她,当下越发的确定,她一定是有功夫底子的,如今的攻势更甚以往,这份猜测也越发的确定。
只是越是确定,心里的不安越是强烈。她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隐藏了这些。她不是普通人,她通晓毒理,却不是医术。村边那两个陌生人的事情自己又去问了小若,小若说的明白,是中了虫害,所以不是病。她能解,因为是毒,就像太后一样,中了蛊毒,所以她知道该怎么治。所以她自己生了病却治不了,因为她根本就看不了病,习得的大题看似相同,其中却变的南辕北辙。
飞尘记得曾经凤修筠和他提及,出使的归途,蝶熙曾经正反手的把过一把匕首,之后他知道了这把匕首的下落,是去了轻衣卫的淼的手里。
淼,轻衣卫里虽然只是个三等的都尉,可在轻衣卫里能做得三等都尉的也是不差的。
她不仅认得三等的都尉,之后竟然还出现了前玄武,那可是轻衣卫里传成了神话一般存在的一等指挥使,她居然认得空?已然让人惊异不已。
这也就罢了,最最离奇的还是那一日的山崖下,神机营的人要不是从子然的腰牌上认出了他的身份,还真有可能就要就地阵法了这二人。
却也是因为认出了子然的身份,才会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轻衣卫的二等同知,翼火蛇,子然。
他可不是一位好交朋友的主,可她也认得。
她一定和轻衣卫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究竟会是什么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若要硬说她是丞相的幺女,说是丞相为了宠着哄着拿了朝堂的事情说与她听倒也就罢了,可丞相也不一定能认得清轻衣卫里谁是谁。
就像在朝的大多数官员一样,只知道轻衣卫的人,却不知道轻衣卫里谁又是何人。
这倒也不是夸了轻衣卫做事有多保密,不过是他们行事时总喜欢蒙上厚厚的斗篷,还总有人喜欢蒙去了自己的脸面。更甚者,轻衣卫里交流也不喜欢唤着对方的名字,多用手势沟通,距离远了,他们有自己的箭矢传信,说话对他们来说好似多余。
像,她如今的作风就像是轻衣卫一般,和小若说上几个词就想作罢,要不是小若手生不懂事,怕她还真是一个字都不想多做解释。
是因为这段时间和那个空离的近了的关系吗?是那个空和她说了轻衣卫里的出事方式了吗?
可又怎么可能,她是丞相府的小小姐啊,是丞相府里最得宠的孩子啊。不是应该任意妄为者,不是应该让所有人都去围着她转的吗?
飞尘是不明白了,眯起的眼睛盯着蝶熙纤细的背影。
明明身子因为中了毒还没彻底的痊愈,明明不过是个女子,偏偏要做了这般粗活。
一个月了,哪里有停过?
自己也曾经偷偷过去练过几下。这次回去采办了这些楠木过来,也是好奇的问了轻衣卫里用的木材,听知情的人说是榆木,可她却指了楠木。
榆木的硬度已经足够,自己也曾经打过榆木制的棍子,可是楠木呢。
本来还以为她一个官家小姐不识木质,只知道指了最好最贵的来,可真的等自己一招招的用在了木人桩上才知道,她是刻意的。
这么急于求成,一定是有所图,可她自己不也说了吗?不可能再回去了,要一辈子住在了这里,要住在这里,又要急什么?
不过也不用急,昨儿夜里不是收到信了吗?殿下要来了,等殿下来了,就可以真相大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