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熙眼神不好,依稀能辨认出个人形,想要抬脚过去瞧个究竟,那个虚弱的男子却开口唤住了她,“是你?”
他蓬头垢面,整个人污浊不堪,蝶熙皱着眉辨认了好一会,这才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呼道:“杜承喆?”
“既然都是认得的,那就先上了马车再说吧。”花皆悦大概猜出了些什么,态度软下了几分,伸手指向那个路边的人问:“他呢?要带吗?”
淼和杜承喆相视互望了一下,她坚定了点了点头,“要,劳驾。”
花皆悦“恩”了一声,转身在蝶熙腰间搂了一把,低声耳语道:“你欠我一个人情。”
说罢便自顾自的走去了马车。
人情?自己从头到尾还没有说超过十个字,真是好大一个人情呢。
蝶熙有些晕晕沉沉的立刻也跟了上去。
淼和杜承喆像是理所应该一般,可不是嘛,自己都说了劳驾了,当然是理所应该的也跟着上去了马车。
剩下的嘉霖却是一副黑脸,看着他们一个两个的不管不顾那个路边的活死人,怒气更盛了一下,走去那人身侧一把将其拎起来,却发现他也是个轻衣卫的人。
又是轻衣卫的人?他心中的警戒心大起,看着其他人陆陆续续的都上了马车,这才探手在他身上快速的游走了一阵,心头的阴云更甚了许多。
这些人,究竟都在做些什么?
那个活死人被一把扔进了车厢里,蝶熙也是立即认了出来,却只是瞳孔不由的放大了些许,只消片刻就冷静了下来。看着杜承喆和淼的样子,再想想之前听到的那些事情,只觉得脑子越发的沉了一些,头好痛,他们又是再做什么!(。)
第一零五章 做个好大夫()
“你说你认识?”坐上马车的花皆悦神情中多了一丝猜不透的深沉,斜睨着身边的蝶熙,语气听着让人多少有些不舒服。
“认识的。”蝶熙点了点头,合上眼来不想再解释些什么。
神威在蓟州被轻衣卫抓了,可这作为目标的杜承喆却忽然出现在了小道上,还是被淼,还有地上那人……
蝶熙想着不由的皱了皱眉,脑子昏昏沉沉的又疼的厉害,他们这究竟是在做些什么?
原也没有走开很久,嘉霖驾着马车跑的飞快,那处村落很快就重新又落入了眼帘。
花皆悦依旧在车上,只是淡淡的朝嘉霖吩咐了几句什么,嘉霖躬了躬身子,解下自己的披风递给花皆悦,转而只身一人先进了那个小村子。
村子并不大,嘉霖在里头打点好了一切,这才过来请示花皆悦。
“公子,找了两家邻的近的人家,总共有三间客房能供安歇,大夫已经去请了。”
“好。”花皆悦说罢,嘉霖立即把一边的马凳子给放下,花皆悦却招了招蝶熙,在身后托着她让她先下。
淼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方才嘉霖留下的那件披风被紧紧的裹在杜承喆身上,遮掩去身上斑斑驳驳的伤痕,待到他们二人也下去了地上,嘉霖这才一把粗鲁的把剩下那个依旧没有醒来的人给抗下了马车。
蝶熙趁着空隙和淼互望了一眼,却只留下满心的疑惑。心里想问的问题太多,脑袋疼的像是被针锥一般的痛。
几人跟在嘉霖的身后缓缓往村子里走,两家房子挨得很近,在门前就有了老人过来迎着,“就是这几位了吗?”
老爷子身子看着很硬朗,应该还是经常做了些农活的样子,脸上被太阳晒成了古铜色,和这两个西域人白皙的肤色却是截然相反。
嘉霖笑着点了点头,回过头去看花皆悦,向他请示打算怎么安排。“公子。这里有一间客房,隔壁是儿子和儿媳的房子,还有两间房的。”
“那就请二位姑娘住这儿吧。”他做了请的手势,让淼要先进了去。
淼却摇了摇头。“我要和哥哥在一起。还是让姑娘一人住下吧。”
花皆悦耸了耸肩。回了她一个“随便你”的表情,这才抬了抬下巴让蝶熙先进去。
蝶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众人。这才抬脚往他指的那个房间要先进去。反正不管住哪儿,他一会准是要来的,不止是他,一会自己这儿可是会热闹了呢。
看着她进了屋,淼也不多话,跟着嘉霖往隔壁的屋子走去。
两间客房正成一个直角,房门两两相对,花皆悦听着隔壁房门关上的动静,立刻就抬脚出了房间往蝶熙那儿走去。
蝶熙已经找了老爷子要了些热水,正坐在窗下等着来人。
花皆悦赞许的扬了扬嘴角,毫不客气的走去了她对面的位子上,看着桌上另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杯,笑意更甚的捧了起来,“问了老爷子,大夫该是要来了。”
“其实那个杜承喆就是个很好的大夫。”蝶熙喝了口热茶,一股暖意在身体中慢慢化开,这才觉得整个人活过来了一般。
“他那自身难保的样子才是最需要大夫的。”他整个手掌紧紧的握住了茶杯,忽然问道:“你好像不意外。”
“需要意外他们吗?他们都是棋子而已。”蝶熙收起脸上的笑意,放下了水杯正色对花皆悦说:“我不管奇哒国内究竟有些什么打算,也不管你是怎么坐上了这个位子,更是对你那个传说没有兴趣,我只想提醒你一句,不管你做什么,都不准牵连进了丞相,不准牵连进了师父。”
“哦?丞相和师父?”花皆悦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世上的事情是没有两全的。”
“那你又是在做什么?”
世上的事情是没有两全的,花皆悦心里是很清楚的。没有的,这是挣扎了也没有了,这是乞讨了也没有了,前一世也是这样的,自己顺应着,乖顺着,可也是没有两全的。
他还想说些什么,门忽然被咚咚咚的敲响了来。
花皆悦深色的看了看她,这才转去门口问道:“哪位?”
“是村里的大夫。”门口是老爷子的声音,苍老的嗓音中还透着一丝欢悦,看来从这位世子身上是讨了不少的好。
蝶熙笑了笑,也不知该说这是民风淳朴呢还是该说这钱真是个好东西,他们这些人究竟知不知道今天招惹来的是些什么人?
一个皇上点名要除的逆臣之女,一个神威的逆党,一个叛了的轻衣卫,一个不知为何会昏迷不醒的轻衣卫二等同知,还有这二位,西域中最不愿臣服于大宁的奇哒世子和他身边那位身手深不可测的护卫。
那个大夫进了屋来见着的蝶熙的脸上已经微微含着笑,正盈盈坐在窗下,立即小赶了几步过去坐下。
“请姑娘伸出手来。”他从药箱里取出迎枕,看着蝶熙探出手来,立即盖上一块棉布,这才伸出两指为她切脉,过了好一会也不说话,反而深锁着眉头请蝶熙重新再换一只手来。
蝶熙却将手上的棉布取下轻轻的放到一遍,柔声对大夫说道:“小女子的身子有些旧疾,冬日里多会不适,大夫且去开些退烧的药来就好。”
大夫的眉头没有放开,自己可是收了不少的银钱的,更何况做医者的怎么又能这么随意的拿人性命开玩笑。
蝶熙却收着两手不再继续开口,禁声着等他自行离开。
花皆悦也看在了眼里,也不多话的请了那位大夫离开。才关上了房门,立即就走来了蝶熙面前坐下,“你有什么旧疾?”
“也没什么,不影响你的事。”蝶熙笑的好看,落在花皆悦的眼里却多了几丝嘲讽的意味,她却毫不在意的继续说道:“只是我好奇,你在水里居然下了药了。”
“也不是什么毒药。”花皆悦看着蝶熙继续说道:“西域是不会这么冷的,来了这京师里觉得受不住,便要了些吃了会和暖的药来,我只是不知道你本就病着。”(。)
第一零六章 打算怎么做()
“是吗?”蝶熙隐在桌下的手已经替自己把了把脉,身体的确是无恙,微微舒了口气,这才抬手撑起自己的脑袋松懈下身子来。
“就是不信了?”花皆悦佯装挑衅的抬了抬眉,这才继续又问了一遍,“你有什么旧疾?”
蝶熙看着他关切的表情,这次是真的笑出了声了,“你这人也是执拗的。以前小的时候不懂事,贪玩掉进冰湖里,往后就受不起凉了。”
她说她贪玩。花皆悦也跟着她笑了起来,她以前可是不会贪玩的啊,那张永远都是冷冰冰的眸子只有在看向那个人的时候才看得出有点人的温暖来,现在的她竟然也贪玩了。
“你笑什么?”蝶熙还是含着笑,嗔怪了他一句。
花皆悦也还是带着笑意,“你有双生胎的姐妹吗?”
蝶熙闻言,笑意立刻僵在了脸上,“你什么意思?”
“有吗?还是没有吗?”花皆悦的笑意也渐渐的垮了下来,“你有吗?”
“没有。”蝶熙眯着眼看着眼前的花皆悦,有些防备的拘紧了些身子。
“你……一直都是白少熙吗?”
“你到底想问什么?”蝶熙有些愠怒的冲他低吼了一声。
“小仙儿太美了,让小花哥哥晃了眼了呢。你好生歇下吧,一会吃饭了来叫你。”花皆悦说罢,立刻抬脚离了开去。
阖上了她的房门,他这才重重的舒了口气。自己这是在急什么。不是还有时间吗,自己是不需要着急的。
蝶熙的看着那扇房门,心中那丝不安又叫嚣着牵起了头疼。她站起身来去取自己的那只包裹,从里头拿出空的笔记,一页一页的细细找寻起什么来。
奇哒中最隐晦的那个祭祀,为了天选出最洁净的灵魂,花皆悦是受了很多的苦,受了巨大的恐惧的吧。
一本本的翻找着,终于在熟悉的地方从新找到那段记载,细细读来。蝶熙只觉得那每一步的痛楚都那么的实实在在。好似那场祭祀就真的在自己的面前演绎着,他也是痛过的,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捧着书重回窗下坐定,蝶熙还想多读些新的东西。门又被咚咚咚的敲响。
“哪位?”她来到门边轻声问了声。
“是我。淼。”
蝶熙闻言。立刻打开了房门来,“快进来。”淼点了点头,一步跨进屋子。蝶熙伸出脑袋四下里看了看,这才赶紧阖上了房门。
“坐吧。”她重新去取了一只干净的杯子,替她倒上一杯热水来,这才坐去她的对面,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不问我?”淼喝了口茶,低着头声音中多是些委屈。
“你来找我,难道不该你来说?”蝶熙倒去自己那杯有些凉了的茶,重新换上了热的,依旧是这么在她的对面,默不作声的就这么看着她。
“杜承喆说要去苍兰县。”淼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你知道这些是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这些是吗?”
蝶熙笑了笑,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淡淡的开口询问她,“子然是怎么回事?”
“你认得子然?”淼诧异的看向蝶熙,她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能认得自己,能认得无虚,居然还认得子然,她究竟是谁?!
“认得,轻衣卫中使得幻术的一把好手,你们为什么要抓他?”
“这和你没有关系。”淼的嘴唇被咬的泛着血红色,又重复了一遍,“杜承喆说要去苍兰县。”
“你打算怎么做?”蝶熙捧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淡淡的询问她。
她说要去苍兰县,那就是杜承喆告诉她了,还告诉她了许多事。苍兰县,神威最后的一道屏障,对于神威的人而言,那里就像是一个世外桃源,一个绝佳的避世之所。杜承喆说要去苍兰县,带着昏厥的子然,带着他的徒弟淼,重新回去苍兰县,他又是打算做什么?
淼看着水杯中静止的茶水,如果自己能像这杯水该有多好。
那一日,白虎让自己打头进了那个已经搜索过一遍的房间,自己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的问题,才想回头,只觉得一阵寒光贴着自己的脸颊刺向了前方,刀尖的位置正是白虎自己搜寻之后找到的那个柜子。
柜子后有条被粗造的密道,后头的人打了火折子递给自己,让自己依旧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自己走的很慢,想要让杜承喆可以逃的更远些,结果却很快就找到了他们。
为什么不逃,为什么不赶紧走!
自己当时真想就这么朝着师父叫骂出声来,可自己不能。因为自己是臣,而他是贼。
他们像是等了很久一般,自己站起身来,乖乖的束手就擒。白虎有些不乐意了,他这样残暴的性子又怎么会乐意呢?看着他想要上去朝那些人动手,自己第一次出手要反抗他,却也让他得了更多的乐趣。
白虎把所有的人都关押进了州府的大牢里,睿王还在和知州商议着什么,对这厢的事情像是毫无兴趣一般,只是随口吩咐着让白虎看着办,别在人家的地方弄脏了人家的家。
白虎残虐的高兴。前一次自己回了京师,只是听轻衣卫中回来的兄弟们转述过他在柳州里做过的事情,这一次亲眼所见,只觉得整颗心都快跳出了胸口。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他们都是人啊,都是活生生的人啊。
自己在心里呐喊,脸色一定是很难看的,表情一定是很扭曲的,可越是这样,越是激发了他的兽性。
白虎最后才提了杜承喆过来,却指着要让自己动手。在诏狱里自己也是审讯过犯人的,刑讯逼供的手段自己也是会用的,可对着师父,对着自己的师父,要自己怎么下的去手。
没了人心的白虎却在一边癫狂的叫嚣自己赶紧动手,鞭打在师父身上的每一鞭何尝不是抽打在自己的心上,白虎却还是不满意,等到鞭子转交到他的手上,那种毁天灭地的疼痛感从真的把自己抽的粉碎。(。)
第一零七章 时间不多了(明天请备三毛)()
小白鞠个躬然后道个歉,小白错了,真的知错了,小白不该贪玩的,不该懒癌晚期的,小白说了两更,结果昨天又只有一更,今天也不知道能不能两更,真的对不起支持的亲们,但是小白保证明天会三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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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打算怎么做,那种情况下自己能怎么做。睿王不知为何要和朱雀在蓟州城内多留上几日,剩余的人被打发着要赶紧回了京师。
那一日的看守轮到了翼火蛇子然,自己和他的关系也是很好的,像是兄弟一样是很好的。他当年以下克上得了二等同知的时候,自己还跟着他出去喝过酒的。可就是那一日,自己像是发了狠一般直直的攻了过去。
对子然说过,在这轻衣卫里,自己唯一不会动手的就是他,可是为了师父,自己再也管不了什么诺言。
那一日的子然却那么不堪一击,还没过几招就被自己打晕了过去。自己赶紧救了师父出来,却听着外头已经有了来人的动静。
师父已经奄奄一息,自己立刻带上子然仓乱的逃了出去。
担心子然会忽然转醒过来,自己还狠心对他下了针,可一个昏沉不醒,一个受着重伤自身难保,这么一拖竟拖了这么久。
蝶熙看着淼依旧不答,慢慢的放下茶杯来。“你叛了。”
淼的头压得更低了些,心头的那个委屈也更甚了许多。
自己是轻衣卫的人,是最不应该被叛了朝廷的人,那种无以言状的羞耻感充斥着全身,让自己无地自容。可自己却又是委屈的,因为师父还活着啊,自从眼前这个孩子告诉了自己师父还活着,自从自己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