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空异讶的看向蝶熙,转而立刻笑出了声来,“你觉得我打听到了什么?”
“左副都御史的事情,是谁做的?”蝶熙停下脚步,笑着看向空去。
人已经多了起来,来来往往的碰擦着二人,空背着手凝望了蝶熙须臾,忽然指着不远处的一处摊子,“想知道?解了那如何?”
蝶熙顺着他的手指看将过去,那一处摊子周围正围着不少的人,看不出是在做些什么。刚想抬脚过去看看,却被空给拉了回来,“不敢赌?”
“师父想赌?”蝶熙嘴角的笑容好看极了,“那不如赌个大的。”
“你想赌什么?”空侧了侧头,谐谑的看着蝶熙,看看她能出什么主意来。
“赌……你的笔记如何?”
“什么笔记?”空心中咯噔了一下。她不要知道神威的消息,不想知道京中轻衣卫的行动,不威胁了要解开幻术,也不要赖着自己做师父,却要自己的笔记?
“师父您精通暗文密语,悉晓各类巧石机括,而这些您都记在了自己的笔记里。我当时得到的时候是五岁,如今我十五了,这十年间又该多了不少的内容了呢。”
她笑的依旧洁净无暇,落在空的眼里却多了几分狡诈。他嘴角咧了咧,好笑的问道:“难道你不觉得先拜我为师比较务实?”
“我早就是你的徒弟了。”蝶熙深深吸了口气,嘴角的笑意慢慢的拢去,“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没死,不过是继续而已。你认或者不认,都是我的师父,在我心里,这永远不会变。”
空凝视着眼前这个孩子,忽然语噎,不知该继续说些什么。
蝶熙却忽然低着头“嘿嘿”的笑出了声,“师父怎么变的这么小气了,不肯给的话知会一声就是,做徒弟的难道还要强迫了师父不成?”
“那就给这十年的笔记,反正之前的你也记下了不是?”空笑了笑,有些捉弄的说着。
十年,原来离开了师父已经十年了。
蝶熙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等等。”空拉住转身要走的蝶熙,“如果你输了呢?”
“师父想要什么?如今我身无分文,只有这个身子了,您不会是……”蝶熙说着做了个惊恐的表情,顺势紧紧的拢了拢自己的披风。
“笑话,要女人我还要用抢的?”空不屑的咧了咧嘴角,“先欠着,想到了我自会问你要。”
本王要女人还要用强的?蝶熙的脑际忽然浮现出这么一句话来,是谁对自己说过这句话吗?本王吗?是淮王吗?还是……方才那个俊美非常的男子,这句话会从他嘴里说出吗?凤修筠……吗?
蝶熙晃神的瞬间却成了空嘲笑的把柄,他“诶”了一声,“怎么,怕了?”
蝶熙笑了笑,转身抬脚往那摊子走去,原来是个棋摊子。
第九十章 继续吗?(一更)()
两人一前一后挤进人群里,这才瞧清了状况。摊主是个懒洋洋的年轻人,正倚着身后的树干,面前摆着一副棋盘,平铺在地上的白纸上张扬的写着几行大字,大意是,要是自信能赢了摊主的便给他钱,半贯以上就能和他下一局。输了钱归他,若是赢了就五倍奉还连同送上花灯。
“倒是挺狂的。”蝶熙小声的叹了一声。
身边站了一会的一位老者立刻“诶”了一声,“倒也不算狂,你看看面前那罐子里头。”
蝶熙和空这才顺着看去,一个破旧的罐子里已经堆了好一些铜板,看来前来挑战的人也不止一个两个了。
“怕了?”空在她身后捅了捅她,扬了扬下巴让她赶紧趁着空档去。
“可我没钱。”蝶熙眼巴巴的看着空,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
空摸出一两银子来,狭促的又扬着下巴指了指,催促之意显而易见。
蝶熙耸了耸肩,走前几步坐下,抿嘴一笑:“是否真的赢了就五倍奉还?”
年轻人抬眼看了看蝶熙,年纪不过十来岁,虽然有意打扮的素净,但头上那支魑虎凤头白玉簪出卖了她的身份,不说玉的材质,光说这魑虎凤头就是官家才准有的饰物,这孩子不止是官家的,还是大官家的。
年轻人哼嗤了声一副怠惰的模样,官家的人一向自命不凡,“是啊,不知姑娘下多少银钱。”
好眼力,蝶熙心中暗赞一声。放下钱来依旧含着笑,“可以开始了?”
她不理会周围窸窸窣窣的声响。执棋先行。
都说棋风如其人,空站在蝶熙的身后。看着她每每落下一子,全然都是不带了一分防守,十分的都是进攻,架势十足,却是漏洞百出。就是这般棋技的人,也敢大言不惭的和自己谈条件,真是可笑。
与蝶熙对弈的那个年轻人似乎也体味到了这一层,看着满是破绽的棋局,微微笑了笑。“车七进四。”
“帅四进一。”蝶熙轻轻推了推棋子,脸色依旧柔和,毫不带一丝杀气,却是一子堵住了那年轻人原本牢固的防线。
明明满是破绽,却又从将开始防?那年轻人不可思议的抬头看了看蝶熙,她依旧可以继续进攻的,当下如果攻势依旧凌厉,一时半会自己是抽不开身去攻击的。
“该你的。”蝶熙笑了笑,提醒着那年轻人继续。
“马八退七。”
他放下棋子的动静似乎比方才大了许多。蝶熙不以为意,“帅四进一。”
又动将军!年轻人咬了咬牙,有种被愚弄的感觉,“车二退七。”
“帅四退一。”
“车二平七。”
哦?蝶熙嘴角泛起一丝浅笑。“帅四退一。”
“马七进八。”年轻人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浅笑,转守为攻。
“帅四进一。”蝶熙稍稍坐正了些,总算布好了局。
那年轻人看着出现的这一处那么明显的破绽。不由笑着高高举起棋子,“车八平六。将军。”
“士五进四,吃。”
“炮五平六。将军。”失误,一时失察而已。
蝶熙看着脸色一变的年轻人,含笑继续,“士四退五。”
果然只是失察。年轻人深吸了口气,“马八退六。”
“帅四进一,吃。”
“炮六退四,吃。”
“马八退六,吃。”
“你……”年轻人看着一下被扭转的战局,不禁挫言了声这才继续:“卒六平五。”
“马八进七。”
“炮九平五。”她完了。
“車五平四,吃。”他完了。
这一子落定,不只是那年轻人身子一下弹起了一些,就连原本只是低声窃语的看客也都不禁发出一阵啧啧称奇的声响。原本还以为这个姑娘只是随意下着打发时间,看着开头的棋路也是毫无章法,没曾想如今再来看看,攻防早已布控到位,对面的将军已经是瓮中之鳖了。
胜负已定,不管将军再怎么挣扎都要束手就擒,蝶熙收起了手来微微坐正了些,轻声问道:“继续吗?”
年轻人才探出的手尴尬的停在了空中。若他说继续,那就是垂死挣扎,若是放弃,虽是认输却也留了一方气度。
他不由笑出了声,“姑娘好棋艺,在下认输。”
蝶熙笑着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施了一礼,“是公子轻敌了,若是公子至始至终认真对待,小女子定是不会赢得那么轻松。”
年轻人的脸上早已不复开始的慵懒,眼中亦是放着丝丝的精光。探手去面前的罐中取出五两银子来递给蝶熙,一边说道:“这是姑娘的赢钱,在下再出五两银子,姑娘可愿意继续来一局?”
蝶熙接过他递来的银子,却笑颜依旧的开口拒绝了他去,“公子相惜小女子这厢有礼了,只是公子还是浅尝即止为好。若真有缘,不如下次见面再切磋如何?”
说罢,蝶熙盈盈弯腰取来他面前的那个花灯,微微颔首转身离了开去。
那年轻人目送着蝶熙的身影湮没在人群中,这才不理会众人的目光,潦草的收拾了下立刻离了开去。
稍稍走远了些,蝶熙才在一处空隙的地方停下脚步,一边好整以暇的递上银子,另一只手开心的摇晃着小小的花灯,“师父,愿赌服输。”
“服。”空只从她手里取来一两银子,一边笑着抬脚往前走去。
服,不只是服输,还服了她的棋艺。她许是将将坐定,才出几步就已经摸清了对手的棋路,一路杀伐只是一个错象,骗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只为了最后那一记回马枪。
这做法的确有些轻衣卫的作风,不按常理出牌,暗魅吊诡。
蝶熙没去管身前空的想法,只是身子稍稍侧了侧注意了下身后,这才抬脚跟了上去。
她是轻衣卫的二等同知,识人身辨人言,方才身在局中尚还不得确定,走出了围场悄然观悉,看来今日打围的客人有些多了。
轻衣卫的触觉一向是准的,一直到棋局结束,那两个奇哒人这才收回了眼,嘉霖看了眼身侧的人,低语道:“大人,这个女人太敏锐,还是……”(。)
第九十一章 和你很配呢(二更)()
“还是?”男子勾了勾嘴角,“她是火凤凰选中的人。”
嘉霖闷哼一声,看去蝶熙离开的方向不再多语。是啊,她是被选中的人,敏不敏锐有什么关系,到时候还不是一个玩偶。
那男子慢慢摩挲着腕上那只木制的镯子,聪明吗?聪明自然有聪明的好处了。
当这二人也隐没在人群中时,一直藏匿在暗巷中的一辆马车陡然一震,上去一人人来。
那人恭恭敬敬的向面前两位跪伏了一刻,这才恭敬的开口说道:“二位殿下,是微臣不才,输的难看。”
“纪师父谦虚了,您可是大宁的国师,谁敢说您不才。只是一时轻敌而已,下次赢回来就是。”
听着面前的睿王应允了还有下次,纪师父脸上不禁露出一个憨笑来,这才再次拜了拜退了下去。
“她的棋风和以往大不相同,是跟着五哥学的?”坐在一侧的淮王放下手里的茶杯来,睇笑着凤修筠去。
“哦?九弟以为我是那般的棋风?我怎么记得我两的师父是同一人呢。”凤修筠不理会他,手里捧着一个金錾花八宝纹手炉,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都说棋风如其人,方才你也见着了,杀伐鬼魅,倒有些鬼谋的风采了。”淮王说着伸展了下身子,站起身来作势要先出了马车,“时候还早,我们兄弟两说说话?”
他不等凤修筠回答,率先先下了马车。车外的空气比起前几日略有和暖,不知是因为人气还是因为这花灯的喜气。
凤修筠看着他坐过的地方放着的一本册子。眼神迷离了一瞬,探手拿来看了看封面。赫然写着花名册三字。神威的花名册,难怪他是要回避了。
拿了。就是放手了,不拿,却真的可以吗?凤修筠嘴角落寞的勾了勾,将那本花名册好生收进袖中。罢了,也算是君子守了一诺。
淮王不担心他会不收,现在的凤修筠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可直到看着他真的下了马车,悬着的心才悄悄落了地。就是这个五哥,总是给人这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奇怪却也讨厌。
凤修筠跟着淮王也走进了布满花灯的大街。接踵而来的各色人等脸上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意,看的两位皇子脸上也慢慢的和煦了起来。
“九弟之后还会留在京师?”凤修筠漫不经心的看着身边的花灯,突然开口问他。
“许是呢,可若是有什么事,不还得离开。”淮王也走来他的身边,看着那花灯上系着的灯谜。
充耳不闻无话讲,打一茶叶名。
他执笔往纸上写了两字,龙井。这才继续问道:“五哥之后打算做什么?”
凤修筠看着他接来一盏小小的八角花灯,忍不住笑出了声。“和九弟还真配呢。”
淮王面色尴尬的眨了眨眼,没好气的继续问他:“年节之后五哥怕是也该出城了吧。”
“许是呢,可若是有什么事,还离不得了。”凤修筠也随手猜了一个灯谜。却摆了摆手,礼貌的拒绝了摊主递来的花灯,“这事情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不都得看九弟的面吗?”
看自己的面。淮王总觉得在自己这个五哥面前,怎么也是讨不得好的。顿了顿这才说道:“五哥说笑了,有些事还得看别人的脸色。不是吗?”他说着扬了扬下巴指着方才离开的两个身影。
“他们不是跟上去了吗?”方才在自己不远处的两个西域男子,眼睛却都直勾勾的盯着蝶熙,看的同样是远观二人甚是不悦。细细打量过去,西域的人却长着一双灰色的眸子,想想近来朝中的流言还难猜出他们二人的身份吗?
奇哒的世子,花皆悦。他的胆子倒挺大,竟敢这么不做任何伪装的暴露在大宁的天下。
只是蝶熙前脚才走,他们后脚就离了开去。自己还想看个究竟,却立刻觉得有什么人也在跟着行动。
不愧是曹真调教出来的狗,嗅觉果然灵敏。
这么一来,就更不需要自己插手了。二人见着棋局已然结束,自然没道理继续留在原地吹冷风,上了马车等着自己安排的人过来就行,顺便还能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凤修筠只是奇怪,蝶熙也不是会轻易相信了别人的人儿,可却对方才跟在她身后的那人言听计从。他知道那人就是他苦苦搜寻的轻衣卫前玄武空,可为何蝶熙又会对那人如此亲密?
想到早前她忽然出现在左副都御史府前的惊鸿一瞥,眼底哪里有一份温存,尽是诧异和陌生。
呵,这个九弟果然是不放心的,才让人对她下了幻术吧。
想着他斜睨了一眼身边的人。淮王不理会凤修筠的揣度,四下里皱着眉打量了一番,终于见着一个哇哇大哭的稚童,笑吟吟的送去手里的花灯,这才背过手去舒了口气,“二哥听说得了虎符了,看来归期也不会太远,五哥觉得荣璩会怎么样?”
“怎么样?”凤修筠停下了脚步,微怔了一瞬。
都说朝堂之上风云莫测,那一日自己前脚才踏出养心殿的大门,立刻就听着曹真问安的声响。之后只知道曹真当日就派了人去了蓟州,而皇上的诏书也很快送往了南境。
好一个曹真,什么事情都撇的干干净净,那名寡妇自己查探了许久,却怎么也和曹真扯不上关系。而且自己隐隐也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可要说清楚,却也是迷迷蒙蒙。
还有一环,自己还漏了一环。
这么想着,就更觉得有力使不出。曹真奸诈,趁着年下演了一出贼还捉贼的好戏,在京师中广布人手,不仅是在四九城门,就连和丞相有一丝关联的朝中官员府前都暗布了多少的眼线。
这,真是要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了才肯罢休呢。
“会怎么样呢?我听母妃说,那荣璩已经出了冷宫了。”淮王停下脚步拉了拉凤修筠的衣袖,“她出来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后宫中最魅毒的娇蛇被放了出来,皇城内外都不会太平了。(。)
第九十二章 烧着了?死了没?(三更)()
蝶熙跟着空走了一阵,忽然大大的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诶”了一声,“师父……”
空不解的回过头来看了看她,“怎么了?”
蝶熙这才撅着小嘴跑前了几步,“都到了京师了,我们别这么急投宿成吗?”
“不成。”空冷下脸来,虽不知她又有什么新算盘,还是立刻扼杀在摇篮里。
“我想要四处转转,我很久没看到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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