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午后太阳将要西下,她盼了一天的那个身影才将将出现。呵,还好她的习惯没变。蝶熙有些得意的笑了笑,在她身后几米远的距离小心的跟着。
蝶熙跟的不远,又不刻意回避,前头的人才走了几步便微微侧了侧头。还挺机警。蝶熙脸上多是赞许,只是隐在袖中的匕首不由得握的更紧了些。
走了几条街巷,前头的人忽然闪身进了一边的小巷子,蝶熙在外头并不急着进去,而是左右看了看,稍稍摇了摇头,这才跟了进去。
没走几步,她只觉得脖子上一阵轻微的刺痛,淼从后一手拿着长针抵着她的脖颈,一手紧紧的扼住她的薄喉,语气冷冽的讯问道:“王妃跟的辛苦,不知又要做些什么?”
飞尘没有跟进来,这让蝶熙松了口气,她缓缓举起双手来扬了扬手里的匕首,“当然是来物归原主的。”
淼神色依旧没有松懈,放开蝶熙之后仍是一脸严肃的看向眼前这个看似牲畜无欺的女子,多了几分意外,以及,几分杀气,她接过蝶熙手里的匕首,语气甚是冷冽,“还有呢?”
“谈谈你师父,杜承喆。”蝶熙卸下手来,和煦的看着她,却让淼顿生出一股压迫来,蝶熙四下看了看,问道:“不找个清净的地方吗?”
淼带着蝶熙进了一处茶楼的雅座,茶楼生意不太好,小二也有些不耐烦,正合了两人的心意。
上齐了茶水,淼有些不客气的说:“王妃娘娘知道的真不少,这长针卑职便不说什么,只是不知道王妃这次又有什么惊人之语?”
“倒也不急着说这些,我先问你,前几日来到睿王府的那个神威逆党可招供了?”
淼眼神闪烁了一下,脸色虽还平静,心里却是一阵震惊。那个神威逆党被捕下狱,第二天就被秘密移送进了轻衣卫的大牢,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虽然睿王知情,但她并不相信他会把这些告诉一个妇道人家,重要的是,这个睿王妃为何总感觉快人一步一般,好像什么都知道。
那神威的逆党被白虎亲自提审,白虎这个以折磨人为乐的人还未活动开身子,那人就招了个干净,现在虽然不死不活的关在牢里,好歹保住了性命。
蝶熙看着淼的神情,已经猜出了大概,“看来是招了,神威也真是,跑来王府撒泼,真是不要命了。”
淼依旧不说话,只是眼神有些犀利的盯着蝶熙。
蝶熙却不介意,站起身来伏在她的耳畔问道:“用黑麒蚁换杜承喆的下落,这交易觉得如何?”
第三十九章 出生疑云()
看着表情有些阴郁的淼,蝶熙倒是多了几分戏谑。
“您究竟想说什么?”
蝶熙笑了笑,看着淼的眼底一片清明,“柳州,他招供了吧。”
话音未落,淼翻手一下把蝶熙压制在了桌上,蝶熙背脊吃痛,小脸皱了皱冷汗立刻冒了出来。
“你究竟是谁?”
淼的手肘死死的抵着蝶熙,她憋红了小脸却也只是笑的鬼魅,“我也想知道我究竟是谁,可那对你又有什么关系??交易,觉得如何?”
淼的脸色越发的阴沉,周身迸发出一股杀气来,“我凭什么信你。”她要黑麒蚁,心思定不单纯,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结果必然都不会是善尾。并非怕死,只是觉得不值得。
蝶熙又怎么会猜不透她的心思,推开了她去深深吸了几口气,摇了摇头说:“不必信我,以后我也不会找你,只是你错过了,可能这辈子就真的错过了。你还有机会见他,甚至救他,就这么放人过去,这样真的好吗?”
淼阴鸷的眼神冷睇了她片刻,语气冷冽的问道:“您要黑麒蚁做什么?”
“这和你没关系。你若是答应今夜将黑麒蚁用皓纱包裹,放置于睿王府门前母石狮的嘴里,明天,你就会知道杜承喆的下落。”
“皓纱?哈哈哈哈哈,睿王妃说的可真轻巧,这皓纱可是杭州进贡的丝织品,就连后宫之中也非人人可用,这就是您的诚意吗?”
蝶熙笑着咧了咧嘴,“后宫加起来比得过一个曹督主吗?今夜我若是见不到,相信很快你就要再受一次徒儿送师父的痛苦了。”
蝶熙在桌上放下茶钱,便毫无留恋的离开了茶楼。
翌日一早,枍诣宫的小厨房里可忙坏了,淑贵妃点名的点心都得现做,好些都得趁热才好吃,这可把宫人们累的够呛。
倚在贵妃椅里的淑贵妃却是神思悠悠,带着镂空嵌丝的珐琅护甲,正有意无意的划拉着。
前些日子派去找二夫人的奴才带回来二夫人的手书,被火漆给牢牢封着,看着就让人心痒。里头更是洋洋洒洒写了十来页,其中最让她在意的是,这个小丫头片子居然会对她出生时的那件事起了疑心。
当年,丞相娶来蝶熙母亲后,虽也很想立刻续后,只是丞相的年岁毕竟已经不是壮年,四夫人过了好多年才有了头一胎。这让二夫人可愁坏了,她辗转差人联系上了在宫里还没站稳脚跟的淑贵妃帮忙,想着若是这二夫人在丞相府里有些地位,许是对自己也有些好处。
淑贵妃是聪明人,进宫之前就和曹真相熟,当然,她从小想要的位置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贵妃,又哪里真的看得起曹真这个粗人。可曹真却是一片痴心,即使她入了宫,依旧痴心不变。
当年贤妃盛宠一时,如果不是曹真替她打听来说,贤妃入宫前曾和丞相有了婚约,却因丞相看上四夫人而被解了约,她又怎么会有机会一步步往上攀升。
只是贤妃才死一年多,那四夫人就有了身孕,那时的她不知是怕了还是有了忌讳,总觉得这个孩子的确也留不得。她差人秘密送信找曹真商量,他的回信却让她有些意外,按曹真的意思,女人生产本就是鬼门关里走一遭,她又何必污了自己的手,如果那孩子有幸能见一眼这世,自己便会让那孩子生不如死,如果那孩子不幸胎死腹中,那不只能怪他自己造化太浅。
淑贵妃觉得有理,便告诉了二夫人别轻举妄动,只需在四夫人平日保胎的药里多加一味怀牛膝,剩下的事情就等到瓜熟蒂落即可。
怀牛膝本是化血化瘀的寻常药材,并不难找,用量不多也是为了防止滑胎早产,就这样一直拖到了生产之日。二夫人得了信,只要那孩子落地,门外的死婴早早的候着,就等着一记狸猫换太子。
可那日丞相不知怎么了,偏偏在门外怎么也不肯走,自己安排的人在里头也是着急,加上四夫人难产,场面一片混乱。之后只听得一声婴儿的哭声,丞相再也忍不住冲了进去,四夫人用尽了气力,产后大出血再也没从产床上下来。
丞相悲痛至极,那孩子就是四夫人的来生下世,他又哪里舍得松手,就这样,白少熙被侥幸的留了下来慢慢的长大。
四夫人的事情成了禁忌,那日产房里的人不是得了怪病一命呜呼就是再也找不着人,慢慢的府里的人都觉得是四夫人觉得自己死的冤,来索了那些接生不利的人的性命,渐渐地,府里的人再也不敢提四夫人的名讳。
那白少熙在丞相的庇护下慢慢长大,从来也没有对出生一事有什么疑惑,当然也不应该有疑惑。当年的死婴一直没有机会送进府去,除了极少的人,又有谁会知道这个惊天的阴谋。
是谁说漏了吗?淑贵妃不相信,那年涉事的人曹真处理的干干净净,除了二夫人,丞相府里已经没有活口,那孩子是怎么知道的?
二夫人对此事也是万般不解,字里行间都透着股股的焦虑之情,这事实在是让人费解。二夫人的意思是,蝶熙自从醒来之后,整个人虽然没了记忆,可这性子也和以往大不相同。虽然很少接触,但是远远的看上一眼,都觉得一丝疏远之气不自觉的传来。
这究竟是这么回事?
淑贵妃看完之后一头雾水,不过她向来不喜欢多加揣度不确定的东西,能留的就留下,不能留的想办法毁了就成,本宫可就不信了,一个小小的睿王妃,还能在这枍诣宫里翻出什么风浪来吗?
蝶熙乘坐的马车已经抵达了宫门口,淑贵妃指明让她一人前来,倒让蝶熙讪笑不已,说那鸿门宴上,刘邦还有帮手,这一次自己可就只是单枪匹马,总算自己上一世的人脉派了点用场,否则,真可能交代在那皇宫里也说不定了。
枍诣宫里,蝶熙跪地恭恭敬敬的行了礼,淑贵妃亦是一脸温和的笑着,“好了好了,快起来吧,本宫特地命人精心做了些精致的糕点,且尝尝。”
蝶熙笑着称好,看着桌上一盘盘被端上来的点心,心里不禁起了几分警惕,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第四十章 虚张声势(改)()
淑贵妃眼见蝶熙只看不吃,唇角的笑意更深了几分,柔素纤手轻轻一扬,高贵却不是矫作,“少熙快尝尝,这些点心都得趁热来吃的呢。”
这女人,三分娇贵,三分高雅,三分柔媚,却带着一分蛇蝎的歹毒,看得直叫人心里起毛。蝶熙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立刻换上一脸公式化的笑来,“淑贵妃客气了,臣妾多谢淑贵妃的盛情款待。”
淑贵妃并不急,对身边的宫女迎凡摆了摆手,那丫头对一室侍奉的众人使了个眼色,呜呜洋洋的一群人便拜退了下去。
蝶熙还有些不解,一双眼里写满了疑惑。
那淑贵妃不疾不徐的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来品了一口,依旧优雅的慢慢放了回去,执起帕子来拭了拭嘴角,语气温和的问她:“不先尝尝吗?”
蝶熙含着笑,执起杯子闻了闻,抿着嘴碰了碰那水来假装小咽了一口,又慢慢的放了下来。
淑贵妃依旧脸含笑意问道:“本宫听说你过门时受了委屈,现在可过的还好。”
她的眼神总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好似一条媚蛇缓缓的扭动着身躯,诱惑着,让人放松下警惕,可却一不小心露出一口的獠牙,看着让人心里发毛。
“都好,谢贵妃娘娘关怀。”蝶熙见着她的眼睛慢慢的定格来了自己的手腕,不由的缩了缩手,放去了桌下,对她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不知今日贵妃娘娘特地召见所为何事?”
“只是前些日子太后刚刚过世,她素来疼爱于你,本宫怕你一时难以接受,找你来叙叙话排解一下忧思罢了。”
蝶熙拜了拜,柔声回道:“都是晚辈应该做的。”
“那几日/你照顾的辛苦,皇上也是看在眼里。今次召你入宫,皇上特地吩咐了要好好招待,你看看,本宫还是搞砸了它。”
蝶熙从她脸上丝毫读不出一丝歉意,更是摸不着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只能打着官场的架势想要糊弄过去,“贵妃娘娘客气了,臣妾多谢皇上和贵妃娘娘的美意。”
她向来讨厌官场女人,觉得她们花花肠子太多,今日这一来一去更是让她顿生出一股无趣和厌恶,真想立即起身离开,只是这尊卑身份放着,淑贵妃的好话挡着,让她如同坐如针毡一般。
淑贵妃满意的捕捉到她眼底闪过的一丝不快,果然和那个闹闹腾腾的白少熙大不相同。想着,她抬手替两人各斟上一杯酒来,盈盈说道:“不说这些不愉快了,太后娘娘生前可是最爱饮这清稣酒,来,我们敬她老人家一杯。”
那酒本该醇馥清雅,可不知为何却飘来一股不和谐的邪肆,实在是……
淑贵妃饮尽自己的杯中酒,对蝶熙扬了扬酒盅,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蝶熙,逼迫之意现于言表。
蝶熙皱了皱眉头,盘算着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若是自己在这宫里发生些什么,倒霉的难道不是她吗?这酒……总不能取了自己的性命来吧。
见着淑贵妃的手丝毫没有想要放下的意味,蝶熙内心挣扎了一下,还是执起那杯清稣酒来一饮而尽。
淑贵妃见状,立刻笑容更甚的微微点了点头,这才放下手来继续招呼她。
可蝶熙却渐渐感到一阵晕眩传来。想来不会,自己虽然不好饮酒,可说是一杯就醉又怎么可能,只是两颊烧的滚烫,整个胃里慢慢的翻滚起一阵阵的不适来。
淑贵妃满意的看着蝶熙的样子,慢慢的解释道:“少熙看来是极少饮酒的样子,这清稣酒酒性极烈,素有一杯倒的美称,本宫看你还是先去偏殿歇上一歇可好。”说着,她扬声高呼了一句,“来人啊。”
门外的宫人听到里头的动静,立刻开了门小赶着进来,只听闻淑贵妃不急不缓的指着蝶熙娇声说道:“睿王妃醉了,去请了张御医过来给王妃看看。”
蝶熙只觉得渐渐陷入一片混沌,整个身子逐渐轻飘飘起来,只是胃里一阵阵的翻滚似有脱口而出的奔涌,瞬时了然了她的“心意”。
然而此时的自己已被那两个宫女给扯着要往外走,她胳膊一下吃痛,不由的呲了呲牙,正瞧见淑贵妃一个正中下怀的笑意在嘴角越化越开。
从正殿往偏殿走了两步,蝶熙一下用力的想要挣脱开去,那两个宫女却是凶神恶煞的瞪了她一眼,也不多话,只是重新钳住将她往偏殿拉。
蝶熙愤愤的哼哧了一声,无奈的任由她们被拉进了偏殿,她们也不含糊,立刻除去她的外袍将她扶去床榻,这才恭恭敬敬的候到一边。
这一通折腾,胃里一阵阵的绞痛席卷而来,蝶熙只觉得喉咙里翻腾出一股滚烫的酸意,下意识的四下里寻找恭桶。
“恭桶……在哪儿!”
“王妃娘娘,在屏风后头。”其中一个宫女福了福身子,指了指身后的屏风,走来蝶熙身边想要扶她过去。
“滚!”蝶熙第二次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那股酸水已经冒到了喉咙口,再张次嘴,一定会喷出来。她脑中一下清明了片刻,好一个淑贵妃,居然在酒里下了迷药了,从进了门起就在虚张着声势,为的难道就是要这一个小小的镯子吗!
这时的她还哪里有力气甩开健康的宫女,那宫女看似恭敬,手里的力道却大的惊人,蝶熙勉强的挣脱了一下,再也受不了一下吐了出来。
一下脱力,她顺着恭桶缓缓滑脱下来,那宫女抬起她的左手来,才要往下砸去,蝶熙只觉得第二股刺痛喉咙的滚烫翻滚上来,顺势对着那宫女哗啦一下倾泻的干净。
她“啊呀”了一声立刻松开蝶熙,见着一身的污秽,不知所措的跺了几下脚,往外跑去。
蝶熙抹了把嘴,粗喘着气,脚底有些虚浮的往外走了两步,顿觉又是一阵绞痛,重新退了回去。
外头另一个宫女本也要迎进来,听闻里头的动静一时也是进退两难,蝶熙只觉得眼前一阵阵的发黑,豆大的冷汗一滴滴的往地上淌。
不行,这样下去肯定不行。脑子里已是一片混沌,她的指甲却死死的掐着手腕,凭着这一丝疼痛带来的清醒,淑贵妃,这死可是你自找的。
方才被拉来这里的路上,正路过了一个佛龛,那佛龛里正供奉着一尊纯金打造的大悲佛母,周围香烛缥缈,那股檀香还让自己为之一振,佛像……吗
这一通折腾,让本就已经虚脱的蝶熙更是没了气力,这滋味谁受谁知道,慢慢站起身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黑,立刻蹲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门外那个候着的宫女终于逮着机会,一步一步的欺近过来。
第四十一章 破裂()
她本就是不怀好意,这一步步的走进更是让人心颤,蝶熙喘的厉害,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连抬头的力气都是奢侈。
那宫女走来她身边,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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