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161:你终于承认了()
墨寻仰着头努力看他,只觉得他的这个问题好笑,“她是燕苍的皇后,她的夫君亲手杀死了我的夫君。敢问皇上……还能是为什么?”
随她轻佻邪肆的话,连城裔的眼睛里仿佛蒙上了一层浓浓的血雾,深黑的眸子里跳跃地那簇火焰似在瞬间冻结,薄涌的杀意异常凛冽。
有雪花飘落在他的发间,灰白一色中,他的眼底似有一抹类似悸恸的东西在汹涌,看得是那样清晰,扯得墨寻心口微酸,眨眨眼,将那一抹涩意挥去,她撇开了眼。
绿桐看着依然轻勾着唇角的墨寻,一声低喃,“小姐……旆”
她微微摇头,蠕动的唇角张了几张,墨寻的视线状似无意地悌过来,落在她的小腹上,警告浓浓,绿桐的整个肢体随即僵硬。
那一瞬,绿桐的心头一痛,忽然就后悔了——为自己刚刚犯下的那个愚蠢的,不可饶恕的错。
随着眼底的浓浓杀意,连城裔颤抖的手掌在用力,墨寻只觉得自己喉咙口喘息的那条通道被他遏得紧紧,颈间的脉搏跳动声越来越弱,头脑地意识一沉再沉,反而是两只耳朵嗡嗡作响,将四下的声音听得那样清楚——
“……你终于承认了!窠”
薄讽的声音中,墨寻微微睁开的眼缝里,从他的眼底看到了深深地鄙夷与痛恶。
因缺氧而一片茫白的头脑,还未能做出反应,已撞在亭阁的琉璃柱上,腰膝一疼,落地的动响却是闷闷地,就像胸口的痛感。
“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朕关入天牢!”
他威严冷戾的震怒之声,高高地响在头顶上方。
“皇上……”
绿桐‘噗通’跪倒在她身边,声音夹杂着一丝哭意。
未等她的话说出口,墨寻的手已蓦地抓上了她的手腕,“绿桐,你不用为我求情!卓天死前,我答应过他,会照顾好孩子……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皇上他还没拿到兵符……他又怎么舍得杀我?”
“小姐……”
绿桐只凭着本能,泪眼婆娑地凝着她,泣不成声。
她知道,她是在提醒她,孩子。保护好她自己的孩子。
可连城裔显然更注重的是她的后半句,他的笑声是那样邪肆阴冷,神色却是不置可否,“墨锦欢,你未免太自以为是!朕告诉你,你最好祈祷堇儿腹中的胎儿不要有丝毫闪失,否则……朕会有上百种的方式,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三个字,他的声音浸满浓浓地恨意,钻进耳朵,刺在心口,疼如刀剐。
恍惚中,他离开的脚步在她的耳根经过,渐远。
墨寻闭眼,任泪在脸上滑出痕迹。
“小姐……”
绿桐的手掌还被她紧紧攥着,微长的指甲嵌入了她的皮肉,划出浅粉地痕迹,她却不觉得痛。
侍卫首领是连城裔身边那个许久未见的侍卫殷时,脸上神色依然泛着冷意,轮廓却是较之前消瘦了些,下巴都有些尖了。
他带人已到了墨寻身侧,一挥手,欲命人将她与绿桐带走,却听墨寻忽然道,“绿桐,你去帮我转告一声漾儿……我大约得从牢里出来,才能去陪她,还有阿迟那边,你也帮我传个话。等我的病好了,再去找他玩。”
殷时一愣,狐疑地看一眼绿桐,“这……”
“怎么?”
墨寻起了身,扬眉看他,“殷护卫,难道方才没有听清楚皇上的旨意么?我记得,他是只说要将我一个打入天牢的,对吧?”
她的眼睛紧盯着殷时,对方眉心微蹙,被她看得好似想起了什么,脸上微赦,只垂了下眸,没有说话。
“好了,反正我也认识去那里的路……走吧!”墨寻淡淡地笑了下,挥手率先离开。
绿桐看着她缓慢地步伐,心口堵闷——
她与九公主和连城迟根本就没有什么约,刚那些话听在别人耳里,会以为她是在想求人帮忙救她,却只有她清楚……
她的目的,就只是要支她离开,只是在想要护她安全。
眼底再度升起薄薄地热气,纵是满腹悔恨,却也只能将唇瓣咬紧。
……
兰陵宫。
“她怎么样?”
峒溪自内殿出来,连城裔仍然还伫立在外殿的窗边。
不曾离开,却也不曾进去。
就这样等着……两个多时辰,只为一个答案么?
连城裔的眼睛虽没有悌过来,但峒溪在垂眸的那瞬间,却分明瞧见了他蜷缩的手在颤——
是的,他在紧张。
可这份紧张之中,又有多少是真正在为季堇凉担心?只怕更多的,还是怕她腹中的孩子真要出了事,不知该如何处置那个女人吧?
想着殿内已清醒过来的人,峒溪心口郁闷至极,却还是依其言道,“回皇上,娘娘万福,胎儿也平安无事。”
他不会讲那些漂亮话
,话音也有些生硬,他不知听没听得出。
峒溪却清楚地自他的侧脸上,瞧出了一丝近乎疲惫的松怠,好像是如释重负,转而又变成更深地内疚……
这个男人,英明睿智、却也深不可测地阴鸷,他自十二岁便追随着他,对他亦是深深地敬服,而今,却看他因为一个墨锦欢,一而再,再而三地暴露出自己的情绪,失控,甚至是迷茫……
他是皇帝,本该是一诺千金的。
答应过季堇凉的事,却反了悔,他心中也是无比的内疚吧?
所以前些日子,才会有那些近乎麻木地表现——赏赐,给予皇后无上的权利,一波一波的赏赐,甚至是在季凌风的身上,也会因些小事而给予其封赏,像是在弥补,却又怎么可能弥补得了?
那些东西,跟季堇凉想要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相比,简直分文不值。
峒溪忽然有些微讽得想……若是,他刚不按季堇凉的意思,而是故意答了‘孩子没了’。他当如何?
“阿裔……”
季堇凉的声音忽然传来,连城裔的眉心一跳,僵直的身躯转过来,匆匆进了内殿。
“你果然在。”灯火晃晃,披散的黑发映衬下,季堇凉那张清秀美丽的脸庞更显苍白孱弱。
一双眉眼凝着他,唇角弯弯,似是很满足,喃喃地又问了句,“阿裔,你是一直都在吗?”
“嗯。”
他应着,在她身侧坐下,握上她的手,“朕在。”
“阿裔,你累吗?”她忽然盯着他,轻声地问。
连城裔怔了怔,摇摇头。
季堇凉的手,轻轻触上他的脸颊,“可是,我好累……”
声音微哑,似有无限难以明说得委屈。
连城裔喉间微哽,看着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闭眼,咬唇,忽然又急急地喘息了起来。
“峒溪,快来看堇儿怎么了?”
随着连城裔的叫声,峒溪匆忙进来,给季堇凉稍一检查,又给她喂下一颗丹药,才总算见她气息平稳下来。
犹豫了下,却还是忍不住朝连城裔道,“回皇上,娘娘她……因孩子着想,用了那个法子……”
连城裔的脸色一震,凝向她。
季堇凉一笑,摇头示意自己无事,揽紧他,“阿裔,我说过。一定要为你生下一个健健康康的孩子,就一定要做到。”
连城裔的手僵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搂紧,“堇儿,你好傻……你难道不知道……”
峒溪口中的法子,其实就是以一种极为稀有名贵的丹药,再加之他施针治疗,来强行压制她体内的喘息顽症。而这种丹药本身却是有毒的,且中间不能停用,就如同以毒克毒的道理,此药一旦停用,她便会很快没命。
换简言之,她服下的丹药,药量越大,身子被亏损得越厉害……而她想要平安地产下这个孩子,则至少会折损十年的寿命,且生产之时,尚不能保证可以有命活过来……
“阿裔,你不用担心。峒溪已帮我采集到了不少的药,再加上你之前为我寻的那些,至少可以供我用个三五年。这七三五年里,又可以找到许多药,来让我活更久……”
季堇凉看着他,声音轻轻,微微地一笑,“你应该开心啊,我们有孩子了……他将来,会像你一样的俊朗不凡,像你一样才思过人……好不好?”
连城裔看着她满脸地幸福洋溢,喉间微哽,点头,“嗯,好。”
“阿裔……”
季堇凉咬唇,往他怀里又窝了些,“抱紧一些,好吗?冷。”
他知道,她怕冷。
所以这兰陵宫里,不但地下通暖,且还燃了几个火炉。
这样的温度于常人来说,已不亚于暖春,她的身体大概是因有孕,又虚弱才会觉得冷吧!
天牢里没有地暖,也没有暖炉,这个季节更是又湿又冷……
她……
连城裔闭眼,将怀中的人拥紧,“不会……再不会……”
季堇凉轻轻地阖动眼帘,他浅若游丝的声音从额上飘下,不知是在说什么,只喃喃地重复了些遍这几个字。
峒溪得了她的眼色,匆匆退了去。
162。162:可否将死人医活()
地牢。
一如既往的难闻的刺鼻味道,更要命的是终年不见阳光的湿冷。
墨寻仰着头,透过这牢中唯一的窗子看着外面的天色一点一点暗下去,雪始终不大不小,徐徐地下着,好像很有耐心。
微小的铁窗口刮进的风,偶尔夹杂着一片细小的雪花,落在额头或颈间,冰冰凉。
不见月色,也不知是什么时辰,直到墨寻抱着膝头,昏昏欲睡窠。
鼻端有细细地香味飘进,闻着很舒服,头脑更沉。
峒溪进来时,果然看她已沉睡了过去燔。
狱卒为他开了牢门,他颇为厌恶地用脚踢了踢她的小腿,确定她不会醒过来,方才弯身给她把了下脉,面色疑了一阵,心中已了然大半。
她已流产,如今的身体不过是靠药在撑着。
而这药,却是名贵而奢侈的。
能够给她如此大帮助的人,一个用药的高手,会是谁呢?
不白,还是扇娘?
不这两个人,包括扇娘的其他人,如今都已被连城裔控制,照理来说,他们是不可能出现在这宫里的。
难道,在墨锦欢的身边还隐藏着其他的高人?
峒溪暗暗思忖,拨开她的后脊处,果不其然,就看到用来帮助她压制体内宫口的那根银针,捻了一瞬,给她拨了出来。
雪白的肌肤上,随即冒出一颗血珠。
“我倒要看看,他的医术有多高明!”
峒溪给她将衣衫随手遮盖好,却不想被墨寻一把握住了手腕,“果然是你们。”
她的声音有气无力,脸色如灰,一双眉眼微瞪,死死地盯着他,毒辣地厉害。
峒溪心头一惊,面色几变。
抬手在她的颈间一砍,墨寻再次昏了过去。
他用了迷香,这中狱卒都昏昏沉睡,她竟能这么快醒来,倒真是让峒溪吃惊不已。
不过更让他心惊的是她刚刚那句话,果然是‘你们’,看来,她早已猜测到弄掉她腹中胎儿的人是他与季堇凉——
他当初丢进夙阳宫的那味毒,无色无味,只在空气中逗留两个时辰便彻底消除,是他研制数月,费尽心思所得的结果,没想到竟被人如此轻易破解。
这让峒溪愈发地想要知道,她身边隐藏的这位高手,究竟是何方神圣!
峒溪盯着她沉睡的模样,冷冷一笑,不知可否将死人医活?
算计着外面那些人,药效都已差不多,峒溪也不敢再多逗留,匆匆而去。
……
“……皇后娘娘待奴婢们温和善良,从不曾打罚过一下,老天有眼,怎么舍得夺去她的孩子啊!”
“是啊,吉人自有天相,皇后娘娘怀得毕竟是龙嗣,身份尊贵岂是咱们这些贱民可比?老天自然会保佑他的!”
“哼,说来说去,都是这歹毒下贱的女人,竟然连皇后娘娘都敢陷害,简直丧心病狂!”一人说得愤恨,还对着地上躺着的女人,吐了口口水。
看她还没醒,又有人出了主意。
墨寻是被一盆冷水浇醒的,昏昏的意识遭遇冰冷,一个寒颤,人便醒了过来。
睁开眼,还是在这昏暗潮湿的牢中,眼前是四五个负责看守的狱卒,个个面红耳赤,酒意微醺的样子。
她身上的衣服已湿透,布料贴着身体的曲线沾在皮肤上,狱卒们那一双双色咪咪地眼睛,紧盯着她的身体瞧。
墨寻下意识地抱紧了胸,攥紧拳头。
一人唏嘘,“这脸蛋还真是极致啊!蛇蜥美人,说得大概就是这种女人吧!还真她娘的美啊,就是不知道脱了衣服***不***……”
随着这人的话,几个人的眼神变得愈发se情yin秽。
“不如,先让咱们哥几个爽爽?”一人借着酒劲示意,剩下的几人互看一眼,摩拳擦掌,吞着唾沫都跃跃欲试。
还是有个谨慎胆小的,提醒道,“你们当心,我可听说她腹中还怀着戊奴人的孩子!”
“哼,那又怎么样?”
对方却是恶狠狠地不买账,“戊奴人的贱种,早晚得死!爷几个现在给他弄死,皇上指不定还会赏赐咱们呢!”
“那,她毕竟是墨将军的……”
“哼,墨将军一生戎马,最终战死戊奴沙场。他的女儿却成了戊奴人的胯下之物,她还有什么脸提墨将军!“
另一人也附和道,“说得是,丢到这种地方来的人,有几个能活着出去?何况她陷害的是皇后和龙嗣!这是诛九族的死罪。死了也是可惜,不如先便宜便宜咱们!”
这人说着,便迫不及待地朝墨寻扑了过来。
“看你小子猴急的!”其他人哈哈大笑。
却听‘咔擦’一声,压在墨寻身上的男人,头颅往一侧猛地一歪,手还抓着她胸前的衣襟,甚至都未能撕开,人便没了气息。
墨寻放在他耳上位置的两只手轻轻一松,死掉的男人翻倒在地,连一声嚎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过程只有不到两秒钟那么短。
几个狱卒显然吓了一跳,那胆小的更是缩着脖子往后退,看鬼似的看着墨寻,“杀,杀人了……”
墨寻将两手轻轻收回,整理好衣衫,靠紧牢笼的墙壁。
“你们也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我连皇后都敢杀,何况你们?”
她微微抬眼,声音冷厉,“不想死的,就滚。”
刚刚扭掉这男人的头颅,只一下,却是侥幸居多,更是用尽了她全部地力气。
眼前这些如狼似虎的男人,……以她如今的身子,根本没把握能够对付。
“大哥,我看算了吧……”那胆小的颤颤巍巍,就要往外跑,却被那带头的人给一把扯回来,“就你小子怂!我不信了,咱们一群男人还弄不了她这个小娘们!”
这人大概真是酒气冲头,失去了理智,瞪着她,就要再扑过来。
墨寻提气,紧紧哽着喉咙,欲做最后的搏斗,却忽然听牢外传来一道厉声,“你们在干什么?”
狱卒们猛地回头,都是一吓,慌慌跪地,“大,大人……”
墨寻眼角瞥去,来人正是官裴昭。
英挺不俗,居高临下地看着一众人,眼睛扫过地上的尸体,淡淡瞥过衣衫微乱的墨寻,最后停驻在狱卒头儿的身上——
也不给人解释的机会,径自道,“把他拖下去,丢进狼窟。以后,若再发生这种事,这就是下场。”
待所有人都下去,官裴昭却还未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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