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怎么?爷还是没吃么?”
出门走出一段路,碰到了连城枫。
荣叔点头,看着那色泽诱人地不知名小点,也是面露可惜。
这王妃娘娘每次辛苦做出来,还不是白白糟蹋粮食……
“真是浪费!”
连城枫一笑,从她手里将小碟接过来,“柠儿倒是喜欢得紧,我拿去给她吃吧!”
……
龙渊正殿高十丈,威严耸立,金碧辉煌。
一步步台阶,太监步履匆匆,墨寻的脚步却甚是轻慢。
她不清楚连城璧此次宣召她,所为何事。但军需储备已行出发,主帅却仍无定论,该是和此事有关吧?
他会派连城裔去的吧?毕竟,这是他心里的想法,而季堇凉也帮他说了出来。
可在这个时候又把她叫来,是做什么呢?
龙椅上,连城璧正襟高坐,脸色比昨日要红润地多,眉心那一坨黑气却好似更重了。
墨寻却已在下方跪了好一会儿。
皇帝问得问题,她答得不好,没有另他满意——
“朕问你,那日,你所用得那套剑法……是不是,小四教的?”
小四,这是墨寻头一次听连城璧这样称呼连城裔,想不到也是这样叫。
华涟笙大概也是吧?
难怪,连城裔会对这个称呼十分敏感——
可是,这个问题她怎么答?
是,那么上次就是欺君。
不是……
连城璧既然今日召她来问,心中自是清楚地很,她敢第二次欺君,那他这次也势必会把她直接砍了——上次召见她时,他已清楚说过。
君无戏言。
“是。”
沉息过后,墨寻抬头看他,跪得挺直——
“皇上,臣女上次……犯了欺君之罪。请皇上责罚。”
“好!”
连城璧深凝着她,一下笑起来,冷冷地怒意,龙威尽现,“不愧是墨翼的女儿,果然有他当年的风范!敢作敢当!”
墨寻垂眸,静静地等着。
直到,脚边被人仍落一把剑,锋利无比,闪着寒光。
“朕要你,用这把剑……再舞一次!”
连城璧地声音,让墨寻心头一悸,愣了好一阵。
“皇上,很抱歉。臣女曾经答应过别人,再不会用那套剑法……请恕臣女,不能言而无信。”
一阵急咳,一连三个怒到极致地‘好’字,似乎还不足以表示连城璧此时地愤怒——
茶盏摔碎在脚边,溅起的碎片划破了额间,口子似乎开得有点儿大,滴答滴答的血,顺着下巴往下流。
地上的剑,如同一般墨寻的脊背,依然挺挺。
她知道……
今日她,要么舞剑。
要么,自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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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不知道妞们喜欢季堇凉不?陪我聊天a~╮(╯▽╰)╭
113:蠢女人留给他的遗言()
舞剑,她做不到。
好像也只有自刎了……
“传朕旨意,此次征战命穆王为主帅,领军十万,封子冀任副帅兼监军一职,御赐掌杀令,若穆王有一丝不轨迹象,定杀无赦!即刻启程!”
连城璧怒不可遏地声音,回荡在整个大殿之中。
墨寻心里倏紧……
掌杀令持有者上可斩王侯,下可斩逆臣,作用有点儿像传说中的尚方宝剑——以此令先斩后奏,是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物窀。
他将其他皇子全部留在都城,
而连城璧竟然将它交给了御林军统领封子冀,将其他皇子全都留在都城,只将连城裔一人外放,根本就是不打算给他丝毫承位的可能!
甚至还给了别人一个明目张胆虐杀他的机会——
那领命的贴身太监离去前,连城璧咳嗽后的声音更哑更沉,“墨锦欢,朕再给你一次机会!今日这剑,你舞是不舞?”
墨寻身子一动,僵颤的手缓缓伸向那剑柄,就在连城璧脸上地神色稍有缓和之际,却看她将剑举到了脖颈处,“皇上,请恕臣女不能言而无信。”
“想不到,你的骨头竟跟你那娘一样硬!”连城璧的脸色,变得比方才还要难看,看墨寻神情坚定,便挥手让那太监去了。
墨寻心思百动,却不能更深地理解他这话里的意思,只握紧了剑柄,“皇上仁慈。可否容臣女斗胆,死前想要问皇上一句话……”
“说。”沉而吝啬的一个字。
“皇上是否想过,穆王此次若是得胜回朝……”
墨寻拱手,抬眸静静地凝着连城璧地神情,唯恐错过他脸上一丝变化,“皇上赏赐他什么呢?”
“得胜?”
连城璧面露凉笑,脸色一变,“不可能。”
戊奴骑兵此次布了极局,装备、马匹也都重新做了布置,上次燕苍能胜不过是靠对方散漫,这次……得胜,他可能么?有无命能活着回来,都是未知。
“原来皇上对自己的兵将都没有这份信心。”墨寻垂手,一笑,“那便就当臣女揣测,若是此次穆王侥幸胜了呢?皇上,赏他什么?”
“朕……”
连城璧面色沉下,深晦地眸中丝丝疑虑。
显然,从一开始他便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连城裔的下场,除了死,他没想过第二个。
“皇上!这龙位如何?”
赶在他开口前,墨寻蓦地抢道!
极为洪亮的响声荡在整个大殿之内,空荡荡地回旋着,一遍又一遍,撞入连城璧地耳——
“你……”
连城璧的声音一低,一沉,眼神露出狠戾。
脸上,分明是被人戳中软肋的神情。
地上跪僵在那里的墨寻,却再次抢了他的话头,“皇上,臣女愿以性命与皇上一赌。皇上愿意!”
只在那一瞬间,连城璧的脸色从未有过地变幻莫测——
墨寻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眼睛里荡漾着某种近乎执拗的光——
两人的对峙,僵持良久。
“你知道什么?”
连城璧脱口而出的声音,比方才声调至少要高两个分贝。
“回皇上,当年的事臣女还小,对这些一无所知。况且有人做得干净,臣女也无从而知。只是……猜测而已。”她这会儿又学得谦恭了,垂头颔首,声音淡然。
话虽说得模棱,连城璧却知她定是知道了什么,才会这样答他。
“你凭什么这样猜测?”
“回皇上,臣女思想单纯,只凭一句……”墨寻的视线,重新移至他的眼睛,“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你!”
他的声音好似一下卡顿在喉咙里,气息窒在胸口,就那样急促地抽喘着,眼睛却仍然盯在墨寻的身上——
“皇上,臣女的问题问过了。其他,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墨寻握紧了手中剑柄,闭上了眼。
手上力道还未涌上,忽听到门外有急急地禀报声,“皇上,太后的身子熬不住了……怕是……”
连城璧一阵猛烈地咳嗽,闷沉得厉害。
脸上一热,薄薄地腥气。
若不是这手上并未用力气,墨寻绝对会认为是自己一剑抹开了大动脉……
睁开眼,就看到连城璧地唇角还残留着几丝鲜血,而他脚边白色地毯……已然变成血红色。
看来,他大限已到的传闻,果然不假。
“皇上……”
墨寻怔愣间,那闻声进了殿内的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扶起连城璧——
“扶朕去。”
连城璧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踉跄着往外走,脚底却是步步发沉。
在他的身影欲走出殿门的刹那,墨寻听到了自己僵颤的声音,“皇上,您重视您的母妃,那么其他人又何尝不是?您对您的每个儿子,都是那么的仁慈……为什么,就不能对他好一点?大皇子谋逆,七皇子奸污您的宠妃,六皇子欺君……这些人,哪个不该死?可您都没有杀他们……为什么,独独对他……”
她的声音,最后轻到听不见。
连城璧的脚步,僵顿在殿门口——
尽管头也不回,声音却是恶狠狠地暴怒,“将这个女人……将这个女人,给朕打入冰窟!”
……
诏书很快传到穆王府。
连城裔盯着那诏书旨意,目光深沉,久未回神。
“爷,行礼都打点妥当了。”
荣叔与他小声道,“宫里传了话来,太后已经殁了,单独皇上交代了些事情……言语间,是希望六皇子继位的,皇上已经应了她。”
连城裔点头,只将诏书淡淡丢到一旁,神色并无变动。
目光移向那一只又一只的行礼包裹,微微蹙眉,“怎么这么多?”
荣叔一愣,如实道,“是穆王妃给您打点的,她叮嘱老奴,这些东西都要您带着,一样都不许落下。”
想起那女人,还有她临走前说得那些莫名其妙的话。
心头又是一阵烦乱,“只带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其他都丢掉罢。”
荣叔微微一愣,“爷,不过是多加一匹马。不然,让暗卫给您送过去——”
“丢掉。”
连城裔矢口打断他的话,荣叔又是一怔。
连城裔一向极为隐匿自己地情绪,喜怒鲜少表露,即便是对他们这些下人,今日……只因这些无所谓的行礼,的确有些反常。
忙颔首,将东西往外拖。
走至门口,忽听他又疑声,“她人呢?”
荣叔顿住脚,微一思索他口中的‘她’,忙道,“入宫面圣,还未回来。”
他静放在桌上的手掌倏地一蜷缩,脸色也是骤变。
还未回来……
可,圣旨都已经到了!
眉心一动,“把包裹打开,全部。”
荣叔愣愣地,照他的命令,将包裹全部打开,里面零碎狼藉的东西便七七八八地散在眼前。
除了一些比平常多上三倍的换洗衣物,日常用品,和她所说的治疗他胃痛的一大包药材之外,多得便是几本定线略显粗糙的小册子和一封长信,以及一只精美的锦盒。
盒子还是他上次排序好那索心铃时,给她在街边小摊上随意挑的一只,那里面装的是什么,他根本不用打开看。
目光移到那封信上,犹豫了下,拆开来。
“连城裔,当你打开这封信的时候,有没有想起我?我猜一定有吧,是不是又想要听我讲笑话了……可惜啊,你没这个福气了。喂喂喂,不准皱眉,那么漂亮地一张脸蛋如果早早给皱成小老头儿,我多亏啊!好了,废话不多说了,看到那几本小册子没?那是我连夜赶出来的哦,有没有一点小感动?仔细看,不许眨眼,不许说我的法子不好!实践过,再来评说。但,本王妃送出手的东西拒绝一切差评。”
荣叔疑惑地盯着连城裔,就看他的眉心一会儿舒展,一会儿微蹙,一会儿又锁紧,最后放下信,打开了其中一本册子,脸上地神情却是骤变——
连城裔匆匆又翻了其他的几本,脸色也是越来越变幻莫测!
一本讲布局作战,一本讲骑兵攻弱,一本讲粮草地势,一本讲兵法心理;里面的内容火攻、陆战,水攻,沙漠决斗涵盖甚广……
这些,哪里是她口中所说简简单单地小册子?
简直可以称为决策兵书,且是专来对付戊奴那些骑兵的每一样都是详细注解,分析透彻,缜密周全。
便是他本人的心计想法,也竟被她说中,并戳出其弱其优……
笔墨字迹全部是新的,连夜……
胸口一炙,那次她能想到对付戊奴的一计,他以为她只是侥幸,误打误撞。
如今,这些摆在眼前……却是让他不得不服。
这女人嬉笑言谈地外表下,究竟还有多深沉的心思……
又为他,费了多少心思?
想着她离开前,在他窗子外与他说得那些话。
这蠢女人,哪里是在絮叨。
那根本,就是留给他的遗言!
“荣叔,本王要听实话。”
他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荣叔结结实实地一个冷噤,慌道,“王爷,宫里来得消息是说……王妃她被皇上打入了冰窟。”
冰窟……
连城裔冷笑,连城璧明知道那女人受不得寒凉,还真是狠!
“原因。”
“原因……”
荣叔喃喃摇头,面露愧色,“并不清楚。”
“废物!”
连城裔冷怒,身影一晃就要出去,却被荣叔飞快托住手臂,“不行,爷不能去!老奴方才没有告诉爷这件事,就是因为爷需即刻启程前往月河!若再耽搁,那便是贻误军令啊!眼下有多少人,正在伺机要捉您的把柄——”
“放开!”
连城裔声音沉沉,荣叔却也是坚决,“不行,您不能去。王妃她必是做了什么,才会惹怒皇上。您这个时候去找她,一是贻误军情,二便是公然抗旨,再则……您也不见得能够救得出她!老奴便是不要这条命,也不能让王爷——”
话音未落,两条手臂却是一下变得毫无知觉。
只能便眼睁睁地看着连城裔地手臂从他的手中抽出。
“荣叔……对不起。”
连城裔收回手,将他扶坐到椅子上。
荣叔是长辈,更是她母妃曾经的贴身护卫,对他也有抚育之恩,连城裔对他向来尊重,今日却也是着急才对他出了手。
“爷,您去也可以,但是请答应老奴,绝不会用……”
荣叔知他劝阻不下,声音急急。
连城裔眼神微变,急去的身影并未应他。
……
马蹄声哒哒,枫叶翻飞卷扬——
路边守卫,甚至都没能看清马背上他的脸,便一阵疾驰而过。
“刚刚那人……是七皇子吗?”
“是,是吧!不然,谁有那么大胆子敢闯这正安门?”另一侍卫结巴道。
“可,可七皇子不是还被皇上软禁在宫中么?”
两侍卫对视,莫名。
……
冰窟,冬日宫婢们从河中挖了整块地冰运集在这个地方,以备夏日降暑所用,讲白了就是一藏冰的冰窖。
这地方在皇宫最偏西侧地位置,平日鲜少有人来,十分地偏僻。因这里并没有什么重要,所以平时都没有守卫,但今日却是例外。
连城裔赶到时,三五御林军,早早等在这里——
他出手狠戾,招式极快,但也只是伤了他们不能动弹,便急急奔向冰窖。
只一掌,便碎掉了冰窖的门。
而此时,连城裔闯宫的消息也已传入连城璧的耳朵。
……
冰天藏地中,洁白盈玉地冰块堆积成长长地一条阶梯,层层霜雪淡落其上。
即便是浑身炙热的连城裔,一入这里也是冷意森然,何况是墨锦欢?
他在一处冰旁找到她时,她漆黑地发上,眼睫上,都已落得薄薄一层白霜,唇色青紫,闭着眼瑟瑟地缩在那里,抖个不停,脉息已经弱得几乎消失掉。
“墨锦欢?”
他的声音微涩,将她把整个抱起来,护在怀里,双手放入他衣襟内,紧贴着他的胸膛。
冰冷直透心脏,连城裔下意识地咬紧了打颤地牙关。
她似乎还有薄弱地意识,感觉到他在向外走,蠕动着冻僵掉的唇角,似是要念他的名字,却发不出一丝声息。
“是,我是木头。”
他点头,应得急急,脚下更是飞快,出了冰窖地门。
才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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