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寻一愣,也朝她一笑。
“记得你初次见到本王时,也是这样说得……”连城瑾微微凝眉看她,“如此说来,你我与欢儿三人,岂不是很有缘分?”
他言语间,不难听出淡淡地宠溺。
墨寻看一眼二人依然紧握的手,微微有些羡慕。
连城瑾因腿脚不便,走得缓慢,季堇凉便一步一步地扶着他,两人偶尔说笑,在这一片枫树映衬下,犹如一对璧人,看着真是惹眼。
墨寻心里又是一热,身边的男人脚步依然,似乎并没有被人影响。
走了两步,她忽然微蹙小眉,似是在思索什么事情,连城裔侧眸看她,“怎么了?”
墨寻摇头,想了想还是与他道,“我只是觉得奇怪,季姑娘明明是第一次见我就称呼我为姐姐,她怎么知道我比她大?看着和我也差不多啊……”
连城裔微一扬眉,“你都已经嫁人了,难道还会比她小么?”
这是什么逻辑?
墨寻白他。
“她既是知道你名中是哪个锦字,知道你的年龄又有何奇怪?”
连城裔淡淡一声,然后伸手抓起了她的手,“时间不早了,走吧。”
掌心一温,十指紧扣。
他的手掌很干燥,薄薄地一层茧是平日拿剑磨出来的,就这样包着她的手,格外地用力。
脚下的落叶踩得咯吱咯吱响,墨寻的手臂一下一下甩了起来,心情忽然很好。
……
大殿内,除了众妃嫔,众公主,连成翩,连城炀,甚至连城迟与连诚信都在。
这阵仗可不小啊!
墨寻不禁开始纳闷,这连城璧是在搞什么?
经过这些时日的忧心劳思,连城璧地头发已然白掉,墨寻看得亦是触目惊心。
上次见他到今,不过短短半个多月……一个人,竟然可以老的这样快。
他的脸色也不怎么好,明明整张脸的底蕴都是苍白的,却唯独双颊微微地泛红,这身体看着像是恢复了,但墨寻却莫名觉得,更像是回光返照。
那张真人也是随在身边贴身伺候着,连城璧今日的精神,却是十分不错。
一来,便迫不及待地挥手招了季堇凉过去,给她在他的下首赐了一个位子——看得出来,他是真心地喜欢季堇凉。
就连连城筠也有些微微地吃醋,“父皇,筠儿知道您是念着季叔父,才对堇凉这般好。若不然,筠儿真得要吃醋呢!”
连城璧被她说得朗声一笑,心情一时间似是大好。
连城筠身为三公主,居然直接称呼季长河为叔父,而连城璧亦没有半分指责她的意思,足可见……这季长河在连城璧心中的分量,此人的智慧有多深。
墨寻这才真正有些明白景妃当日的话——大家都是辅主的功臣,即便是文武不同,但墨翼若是有季长河一半地聪明,在皇帝面前知进退,明臣礼,也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
他的女儿……大概也不会是如今这么招人嫌吧。
连城炀起身朝季堇凉敬了一杯酒,大意是为当初错认他们的事情谢罪。
季堇凉也是落落大方地表示无妨,并整杯酒满饮而下。
连城炀赞赏过她的大度,又道,“对了,季姑娘。十三皇叔曾说,您还有一哥哥,不知他如今在何处?”
季堇凉的神色,却是一下落寞,“家兄,家兄……”
倒是堂上传来连城璧的声音,“混账东西!”
连城炀一慌,忙地伏地叩首。
“当年建安郡动荡,又恰逢洪灾泛滥,堇凉的兄长便在那时与她失散,如今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城瑾声音淡淡,殿上立即响起一片唏嘘惋惜声。
梁贤妃忙安慰了季堇凉两句,趁机将连城炀唤回了位子。
连城璧的身子到底是不如前,只一会儿地功夫便有些喘息不畅,连城筠与妃嫔们都劝他离席,连城璧却摆手拒绝,并宣人入了宫殿。
竟然是……连城绝。
墨发华服,还是那般风流倜傥、桀骜不羁地模样,大摇大摆地入宫,行礼,入席。
若硬要说其与往前有何差别,大约就是今日入宫,没带姬妾。
完全不像是……被皇帝下令追杀的那个罪逆孽子。
连城绝出现的时候,墨寻清晰地感觉到身边原来一直在淡淡饮酒的连城裔,蓦地捏紧了酒盏——
面具遮掩下的神色,她看不到,但她知道他的情绪起伏,只在那一瞬间,之后……便又恢复如常,仍是无动于衷的自顾饮酒。
墨寻的视线却是紧紧盯着连城绝,而连城绝落座后的第一个视线便是投到她身上来得——
四目相对,他抬起一端的眉,如斯媚眼尽显轻佻。
墨寻嫌弃地蹙眉,撇开眼,他噙起唇角一笑,继而玩世不恭。
与她一样,所有人都诧异连城绝地忽然到来——且是连城璧将他召回。
尤其是连城炀,看到连城绝地一瞬,那神色几乎是一下大悸——连城绝是他从小就嫉妒的,隐忍多年,终于给了其致命地一击,这连城绝……怎还能够轻轻松松地就被宣了回?
而他,竟没有得到丝毫地消息?
不由地看向殿上——连城璧地心思,是如此难猜。
“堇凉,朕当年与长河、墨翼三人经生历死,情同兄弟。如今,他二人都已去了,朕大概也时日不多了……”
连城璧地声音沉哑,气息不长也不稳,却仍是威严无比,“朕当初允诺墨翼,锦欢所嫁之人必是皇子!任她在众皇子之中挑选夫婿,后虽出了些差子,但锦欢与裔儿的感情还算不错,也可慰劳墨翼的在天之灵了。”
连城璧地视线在她身上淡淡掠过,墨寻心里咯噔一跳——
果然,就听连城璧继续道,“于你,朕自然也不能差了这份恩情。”
111:用情至深为嫁他()
果然,就听连城璧继续道,“于你,朕自然也不能差了这份恩情。”
他此音一摞,殿内的气息一下凝重,身边的连城裔也是止了酒筹。
大约此时所有人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被贬为庶人的太子会出现在殿上,原该关着禁闭的连城迟会出现在殿上,就连连城绝这个罪不可赦地逆子,亦被宣了来!
该到的,不该到的……今日全部集齐在这里妲。
“朕今日召集所有皇子聚在这堂上,便是要代你父亲为你做主,朕的这些皇儿们,今日无论你看上谁,朕便将你许配于其正妃之位。届时,风光大嫁,绝不输我筠儿当年。”
连城璧的声音薄淡,却一下敲击在了众人的心头上——
遥想当年,连城筠身为连城璧最疼宠的女儿,嫁得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义阳王之子风濂,二人的婚礼十里长街,遍地花开,是何等得风光华耀。‘
连城璧今日竟许季堇凉绝不输三公主,可见季堇凉如今在连城璧心中的分量窀!
而他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其中厉害,自也是不言而喻——季堇凉今日选了谁,皇帝心中的那杆天平便会偏向谁,这一点,几乎毋庸置疑。
“皇上,臣女……”
似是知晓季堇凉要说推托之词,连城璧摆手打断她,“你父亲当日辞官而去,我甚至没赐他一两金银,如今他已逝世,朕心中甚是内疚。朕今日准你择婚,也当是了结朕与他的余愿。”
他如此一说,季堇凉自是再不敢开口有任何的推辞。
微蹙眉心,浅眸淡淡看向席下众人——
相比连诚信的翘首期待,连城迟的痴钝好奇,连城炀的凝神思忖,连城翩的满身木然,连城璧仍在盯着墨寻瞧,连城裔则仍在淡淡饮酒。
季堇凉审度的眼神在墨寻身边错落,眼神在连城裔地身上淡淡停驻了稍瞬,随即移开看向下一个皇子。
明明只是平淡无波的一眼,墨寻却下意识地搅紧了手指——
大约是她太紧张了,刚刚竟生出一种错觉……
如果她方才开口选了连城裔,怎么办?
连城璧八成会把她这个正妃给废了,给季堇凉让位吧?
呼,墨寻侧眸去看连城裔,与他的眼神刚刚撞在一起——幸好,连城裔今日来时摘了脸上面具。
一殿的沉寂中,季堇凉笑意微微,“皇上,怎么办呢?您的皇子们,臣女一个都没看上呢!”
她也不在意连城璧是否会恼怒,说得轻松,好似玩笑。
殿内的其他人,却都不约而同地为她捏了一把汗——难道这皇帝的儿子都配不上她么?这季堇凉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连城璧却并未见恼,只凝眸看着她,“哦?”
季堇凉咬唇,侧身轻轻看了眼席下首位的连城瑾,转而面向皇帝俯身跪下,行了一个端庄大礼,“臣女斗胆,看上的人并非皇上的儿子……既然皇上要赐婚于臣女,那臣女便求皇上将臣女……许配给聿亲王。”
殿内响起微微地抽气声,季堇凉双手伏地,仍然未起。
墨寻静静地望着她,……能够这样求爱于自己所爱之人,这分勇气便不由地让人敬佩。
连城瑾未语,只是盯着季堇凉,笑意深深。
“朕就知道!”
连城璧点着头,高深莫测地如此一叹。
季堇凉却是一下慌了,又是一个伏身大礼拜下,“臣女有罪。那药方,并非如瑾王所言是我父亲留下的锦囊神言。而是臣女在郎州城偶遇孟千秋高徒丘陵寅,求他医治郎州百姓,那人性格却是怪癖,非说什么不死不医,臣女无法,便以身试瘟,染了病后去他下榻的客栈口一试……最后,她被臣女磨得无法,终是给了这一药方……”
她说到后来,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下去,“臣女上次与聿亲王分开前,曾与臣女提及太后有意要他娶妻……所以,臣女私心便想……便想以这药方作为臣女的嫁妆,让皇上能同意臣女嫁给聿亲王……”
最后,她羞红了脸,声音更是变得比蚊蝇还小,直至消失。
连城瑾的目光也一直像是粘在了她身上似的,不曾离开。
墨寻也是唏嘘不已,没想到,那药方的来历竟是如此波折,不但是这姑娘用命换来的,且还……用情至深。
“好一个以身试瘟!”
高处,连城璧满是宽慰地长声一笑,“长河的女儿,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
连城瑾也是笑得志得意满,“皇兄,瑾弟眼光如何?”
众人莫名,连城璧连连点头,“瑾弟跟朕说,连长河都夸赞你为小女诸葛,看来,的确是与众不同啊!”
如果说方才连城璧对季堇凉还只是因季长河而喜欢,那么至此时,他对季堇凉便开始是真真正正欣赏了,这份喜欢只增无减。
原来,在连城瑾将那药方交给连城璧之时,便于他说了这其中由头。二人却是在设计,季堇凉也果是如料,借这药方向皇上请了婚——如意佳人倾心求嫁,连城瑾自然是忍不住要得意一番。
皇上高兴了,大家势必都要高兴起来,不管真假。
梁贤妃最是会做人,急着上前将人给扶了起来,还不忘询问,“皇上,您看这婚事?”
连城璧突地咳嗽起来,连城筠忙地为他抚背。
待咳嗽声敛收,连城璧转而看向身边的三公主,“筠儿,你怎么看?”
连城筠显然没回过神来,愣了一愣。
“季姑娘既然情有所钟,十三皇叔也尚未娶妻。筠儿觉得……”
她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淡淡地回旋着,唇角露出一抹浅笑,“他们,很般配啊!父皇不妨成人之美。也省得皇祖母再为十三皇叔的婚事操心,担忧得身子都差了……”
连城瑾这才抬眸看她,微一牵唇,“多谢三公主美言。还请,皇兄成全。”
连城璧随即下旨,即刻为二人赐婚。
因太后的身子已每况愈下,又随即当场拟定了婚期,是在一月之后的九月十五日。
听到那个日子的时候,墨寻心里咯噔了一下,是她的生日哎!
这么巧……
众人庆贺间,一直一语未发的连城绝,忽然笑出了声。
连城炀莫名,“七弟怎么了?”
连城绝淡淡摇头,倒了杯酒,示意连城瑾身边的季堇凉,“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起了芷忧。”
他语气轻飘,好似全无重量,却让席间得气氛一变。
这男人,忽然提她干什么?
墨寻狐疑地抬眸,却发现连城绝的视线在季堇凉的身上专注地诡异——
“想当初,芷忧被称为燕苍才女,却嫁给了连城裔。季姑娘被赞为小女诸葛,却选了十三皇叔!本王自问才貌都不输二人,却不能赢得佳人……真是,遗憾。”
他最后两个字吐得轻快,本该是一番赞美良人眷属的话,却让人听了总觉得不是滋味儿。
皇上恼怒前,季堇凉却一下笑出了声,“七皇子言重了,堇凉看到七皇子容貌之际,也是惊为天人,心头撼动。但,奈何……许是先入为主的缘由吧,若是堇凉在遇到聿亲王之前先遇七皇子,想必也会为七皇子的绝色倾倒。而今天意弄人,只能叹一句,有缘无分!”
她侧眸,与连城瑾对望,目光深柔眷眷。
“哦,本王自小便能诗善武,父皇也曾夸过我神童,想不到在季姑娘的眼里,竟只落得绝色这一点可入眼,真是可悲啊!”连城绝轻声一斥,语气桀骜得可以。
若是换做一般女子,被他这么一叱,势必要低头道歉,季堇凉却是微一蹙眉,“怎么,七皇子是要与我比试一番么?”
“比试?”
连城绝的语气比方才又鄙夷了三分,“凭你也配!”
季堇凉的脸色一白,连城瑾的神色也是一下不好看了。
“混账!”
这连城绝激怒连城裔的本事,的确一绝。
一个茶盏甩下来,他人也险些从龙椅上跌下,气得脸色煞白,上气不接下气,梁贤妃又是一阵偷笑的手忙脚乱。
“皇上,臣女不服。”
季堇凉却好似也是来了傲气,伏手朝连城璧道,“请让臣女与七皇子比试。”
连城璧蹙眉,眉心微黑,转而看向连城绝,“你这逆子!要气死朕是不是!”
“父皇,是她先瞧不上你的皇儿嘛!”
连城绝摊手,绝姿地脸上全是不以为意,“她一介女流,我怎么可能输给她!”
“的确,小女诸葛只是皇兄与我对堇凉的评价。”
连城瑾揽紧季堇凉的肩膀,朝连城璧一笑,“皇兄,不如就让小七输得口服。也让大家知道,我聿亲王没挑错人。”
沉吟片刻,连城璧点头。
“小七,你们是打算比武艺还是文采?”
连城瑾朝连城绝示意,“堇凉身子薄弱,长河兄并未让她习过一日武,你可不许……”
“十三皇叔这就开始护着了么?人不是还没嫁过去?”
连城绝轻嘘他一声,满是揶揄,“好了,我也不为难她。便提一个问题吧!她若是解得好,我便服她。”
季堇凉点头,殿内众人屏息。
就听连城绝提声道,“如今,戊奴甚是猖狂,这一战不可避免……何人去,可胜?”
问题落地的瞬间,殿内一片鸦雀无声,随即又窃窃私语。
瘟疫已解,这个问题却仍是棘手,皇帝忧思信巫,迟迟未定下主帅人选——而这些人选,也无非众皇子中的一人。
若是换做以往,去应战的人,便是败战而归,也不过是罚俸降职之类,而今时却不同……
眼看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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