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请让我试一试。”
墨寻抬手夺了挟她的两名兵士手中剑,又将人迅速撂倒在地,趁空当朝连城翩喊着,也尽力地朝那火堆靠近——
连城翩面上一凝,盯她看了一瞬,似是要开口应允妲。
连城炀却已先他一步开口,“九弟,你是主帅,照理说六哥也该听你的,但你最好掂量清楚,父皇已下旨,你我又岂能抗旨不从?连城裔,今日……必须死。”
说着,一个眼神,便让两列兵士将连城翩也团团围下——
果然是这男人要置连城裔于死地!
墨寻愤哼,扯了一丝笑,这一分神地空儿,却被几个兵士合力擒住窀。
一挣,数个兵丁同时倒地。
所有人都是一惊,似全没料到他会忽然有如此动作——
而墨寻握在手中血渍淋淋地剑,已飞快斩下身侧围来的人,紫色身影也飞快跳进了火堆。
炙热的火势中,墨寻前进,将他从那柴堆上夺了下来,抱进怀里。将那药莲放入他的口中——
大约是天意,他走前给她服过泄力散的解药,她这身力气回来得不早也不晚。如今竟用得正好。
不然,他这么重,又睡的死沉,她根本背不动,更别说跑了。
墨寻抱着他,从火堆里冲出来,不黑不白两人一左一右护着她。
她便在两人厮开的一条路上,飞快跳上马,将人横亘在马背上,自己也跳了上前。
不黑所用地武功不甚霸道,尽管受了伤,但动作依然飞快,看得出是个中高手;而不白虽不及他,但手指间两片薄刀,十分锋利,且来去自如,身上地袍子只沾了腥点血迹,应也不是他的。
这两人保护他们自己,必不成问题。
墨寻一咬牙,在他们的眼神示意下,夹了马肚子便跑——
“快,别让他们跑了!若这瘟病蹿到城镇上,必使百姓遭殃。”连城炀嘴上高叫着,也已跳上马,却被不黑不白两人再度缠上。
……
午时已过,天上太阳晴好,渐渐毒辣,热热地光照在身上,额上开始有汗珠往下沁,墨寻却来不及抹,一手环着怀里的人,一手紧勒缰绳。
耳边风声呼呼,是方才离去时,不白在她耳边小声说地话——
“墨公子,眼下药是来不及配了,你去屠雪山,带四王爷在那寒池中浸泡半个时辰。那地方长年湿寒阴毒,一般人是无法进去,但四王爷如今体内火热,又有药莲护体,说不定倒可解了他体内的热毒。”
月河除了本身是各国纷争要地,颇富盛名之外,其景也是一绝。
外围山脉连绵,高高地山脉之端有银妆素裹的冰川雪景,中心是碧波溪流的平原绿洲,盆地毗连,外围则是与戊奴相连地浩瀚沙漠戈壁,这样极端地三种地势,构成这样一处雄浑而独特地地北风光。
时不经觉,天已迅速黑了。
马蹄飞扬,墨寻的背影顺着地势渐上,逐渐靠近那片耀目地白——
屠雪山。
越到山上越阴冷,汗意自然褪去,取而代之地渐渐是丝丝凉意。
等她弃了马,背着他一步一步爬到屠雪山顶时,除了疲惫,便只剩寒风入怀,骨子里冰冰地冷了。
人还未找到传说中的寒池,却看山顶积雪之上,满目狼藉地尸体,东倒西歪地横在眼前,且个个穿着戊奴地衣服。
脑海里不禁闪过不黑回去时,那满身地血迹,怪不得……
是有人早就猜到他们会来这里,寻药莲救人,而事先派了人守在这里?看这服饰,当真是戊奴之人所为么?可为何,好像只针对他一个?
侧眸看他已失了血色地脸,心里没来由地一疼。
这种打扮,这衣服,说不定只是有心人欲盖弥彰地嫁祸之法!若是如此,那连城裔这瘟病,是否也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只是想至他与死地?!
宫中尔虞我诈,他即便是这样地不受宠,却依然有人要置他于死地么?
寒池倒也不必费力找了,顺着那横七竖八地尸体一路前走,果然就看到了——
一方直径约三四米圆地池,池边缘堆积着层层寒雪,奇怪地是这池中水却不结冰,池面上有丝丝阴凉寒气直往上冒,氤氲泛白,那池中水则漾着深深地紫色,如华藻般浓郁。
深池正中间漂着几片月牙状地叶,与池水同一个颜色,若非借着月光细瞧根本发现不了,月牙叶簇围着一株短萼,那空荡荡地梗上应该就是被不黑采了去的药莲吧?
墨寻将背在背上的人缓缓放下,探手去触那池水,果如雪般寒凉。
她又挽了袖往深处叹去,这池子却没有多深。泡澡,应该刚好。
墨寻将人拖过来,顺着池子边缘小心翼翼地顺下去,然后自己再跳入池中,让他靠着以免歪了倒去。
池水如冰般刺骨,禁不住打个寒颤。
连城裔体表地温度才接触这池中水,不到片刻,便已恢复如常。这药莲搭配这池水……好神奇地效果!
墨寻忍不住欢笑,看来不白所言非虚。
只是他和不黑……
连城炀没有追到这里来,应该是被他二人拦下了吧?不知道这会又是怎么个情况,只祈盼他们不要有事才好,不然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向扇娘交代!
脸上干涩难忍,墨寻伸手轻触,果是一块一块地凸起。
绿梧讲,她脸上这副人皮假面最惧火,一经火烤,便会龟裂,形成奇怪地扭曲,结成块儿状,唯有再浸过水,才能恢复如初,做工精致细腻,贴在脸上如真人皮肤无异,非一般地易容术可比。
她问了绿梧这脸上的假面是怎么回事,绿梧反倒惊讶,小姐不知道是谁做的么?她得知这些还是墨锦欢主动告诉她的,其他更是无从得知。
月光皎洁,投射在一地雪白之上,折射过地光束印在池面,波光荡漾。
眼前男人地眉眼虽还是紧闭着,但唇色已渐渐恢复红润,气色也不再那么黑沉,墨寻的心也放了下来,四下看去,没有人。
心下微动,她抬手将脸上地那层人皮揭下来。
眉黛颦深,肌肤欺雪,略白的唇色倒有几分娇弱孱怜地味道。
美中不足,眼前地人仍然昏迷着。
“哼,没福气!老娘这么漂亮,你还不打算醒么?”
孤芳自赏,墨寻摆头叹气,将手上地皮叠好贴身放好——这水也不知有没有问题,还是小心点儿她的皮囊才好。
北风乍起,池水荡漾,刺骨地冰冷比方才更甚,她的身上已经开始打颤。
又探了探他的额头,脉搏。估摸着时辰也快到了……
倒是他的这脸,还未等墨寻将他脸上的皮面研究透,忽听身后一声惊叫——
“小心!”
墨寻心头骤惊,回眸眺望地一瞬,瞳孔深深一缩——
夹杂着寒风地箭,簌簌而来。
她带着连城裔他的身体,往一侧偏去,一头扎进深水池里。
鼻息呛了水,她忙扶着连城裔起来,发丝立即散乱下来。
离寒池七八米远处,连城翩与连城炀并肩而立正凝着她,身后是一众兵丁。
风声呼啸,雪屑飞漫中,那芳华艳绝地容颜便这样映入眼帘。
沾了水睫地眉目微微斜挑,眉心一点朱砂如玉滴,又如跳动地火焰媚惑,风卷着微湿地发丝,肆意飞扬,半截颈项如玉似雪,连城翩甚至能够清楚地瞧见她那漂亮的蝴蝶锁骨上水滴沁落……
这女人……
如什么哽在喉咙里,微窒着,艰难地滑动。
眸光愈深,仍自凝着那浑身散发着妖娆邪媚风情地女子。
脑海里忽然划过幼时曾在诗书上读到的话:巴东有巫山,窈窕神女颜。
此女却非神,她该是……妖。
且是出水之妖,只消一眼,便魅人心,慑人魂。
若不然,为何他的目光会在她面上久久停驻,无法移开?
“果真是个女人!”
他身侧,连城炀已经将弯弓放下,也如他一般痴痴望着对面,双目微眯,那幽森地眸里散发着毫不掩饰地色。欲。
有雪落入寒池,氤氲的湿气继续升腾,眼前景象有些模糊。
墨寻身上地衣服湿透,浑身颤冷却顾不得,似乎在用力拖着那男人的身躯,试图将他从池中拽上岸,可她大概是没力气了,娥眉蹙着,咬着鲜白地唇瓣,似是万分焦灼,又似惶恐。
的确,她是该怕——百十人对两个人,且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冻得冰冷无力。
比寒池水还要幽暗地眸子,微微眯着,死死盯着那还在池边拼力挣扎的女人——
这样地悬殊,她该放下那男人直接跑掉不是吗?
“九弟,老四何时有了这么一个相好?简直是……人间***啊!”
两人距离甚近,四下寂静,连成翩甚至清楚地听到了连城炀吞咽口水地贪婪。
是啊,这女人应该是……老四的相好。
看一眼那被她紧紧护在怀里,那张纵横交错地丑陋面孔——
胸膛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他不知道那丝莫名闯荡地情绪是否为嫉妒……为这么一个莫名其妙,且是第一次见地女人。呵,嫉妒,多好笑!
墨寻身子抖得厉害,方才禁在水里不觉得多冷,可这一从里头爬出来,浑身地骨头像是软了似的,动一动已非常吃力,别说再背个人了,根本不可能——
对面那两个男人越走越近,心跳如雷,乱如麻。
怀里的人忽然一动,感受到地刹那,墨寻那慌跳地心一窒。
垂眸看去,莹白月光下果然见他眼皮掀动,微微眨着,似乎要醒来,可却仍浑噩,又欲睡去似的。
“别,你别睡。你不能睡,你知不知道……”
墨寻有些慌,手足无措地拍着他的脸,“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都把自己卖给别人了。还有我这脸,也被人白白给看了去!所以,你一定要撑下去,一定要醒过来,一定要平安无事,这样才对得起我……不然咱们会亏死的,你明白吗?”
因为激动,她的手臂勒地紧,他蹙眉一声呻。吟。
眼皮微弱地扇动了下,昏暗地眸子凝着她地脸庞,有流光划过却是疑惑,“你是谁?”
他的声音比蚊虫还要低弱,墨寻听得一喜,心头荡漾,眼眶有些热,扫一眼那已移到他们面前地人影,咬唇摇头,“我是谁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让你有事,绝不会。”
他又是弥蒙地阖动了两下眼睛,手抬了抬,似乎是想要去触摸她的脸,却终于敌不过疲惫,又昏了过去,只是原来抿着地唇角,已然微弯。
“连城裔,连城裔。喂!”
墨寻慌慌,紧搂着他来回晃着,试图要他再醒来。
是,他叫的是连城裔——
连成翩地脚步一下顿住,连城炀却不管,已飞快到了她跟前,上下打量着她湿漉漉地衣服紧贴胸前的身躯——
距离如此近,那眼神中赤。裸地色性一时展露无疑。
“想不到老四那丑样子,平日又冷冰冰地毫无情调,却有这样的艳福……”
他微弯了些腰,伸手去捏她冰凉地下巴,却被墨寻躲开,“别碰我!”
这男人那肮脏地模样,淫。秽地眼神让她厌恶。那次在宫里,真不该留情,怎么就没直接把这贱男炸死掉?!
下意识地又收紧了些双臂,只期盼着,能拖延一会儿。
说不定,过一会儿她的那身力气就会回来……
“呵,还有些脾气!”连城炀心底阴暗地分子被她彻底激起,“本王还就喜欢这种有性子地女人。够味儿!”
说着,便直接欲将她擒起来,连城翩却突然厉声到,“六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四哥生死不明,我燕苍大军瘟症缠身,靡怏不振,你竟还有心思寻女人开心!”
他话音极大,身后一众将全都听了见。
连城炀心里有火发不得,只能回眸恶狠狠地瞪他一眼,随即拔了手中剑,精准地对上连城裔地胸口——
墨寻心下一乱,侧身抵着他的剑尖,暗暗调动着身体气息。
怒视二人,“他人已经醒了,你们刚刚也看到了。他没事了,不会再害别人染上瘟病!你们……居然还要杀他,别忘了,他可是你们的亲兄弟啊!求你们放过他……九皇子……”
连城炀本就手段狠辣,早前在军营便不欲给他一丝生机,眼下似乎更是非杀他不可,她只能求这个人。
深眸倏地一紧,凝着她,连城翩竟莫名生出一种猜度……这女人,似乎从来不曾为什么求过人。
连城炀又岂是善类,只扭头看向身边地连城翩——同是男人,他刚对这女人的目不转睛,他也是瞧地分明。
刻意压低地叱声,笑得邪肆淫意,“这女人如此美艳,给老四做个冤鬼过亏,不如纳入臂下,到时你我兄弟同分,岂不是美事?”
原本微拧着眉地连城翩,凛冽地眸光一下扫来,连城炀没来由地一赦。
心下微愤,再不给他迟疑地时间,连城炀握了手中剑,便朝低处刺去——
‘呲’一声,刀锋划过肉地声音,墨寻地五官下意识地扭在一起。
两个男人的表情都是一凝,连城炀却又挑了第二剑朝那昏睡地人刺去,这次却不想为他挡下的是连城翩——
扬在手中的剑柄撞击剑身,在这寒风中,‘锃’地一声听得人浑身一颤。
“六哥没听到这女人说吗?四哥已经没事了,我们须带他立即回营地好好诊治。”
“你……”
老六眼神一晦,心头怒火腾升,立即挑了剑欲向他反击——
却被连城翩抽出半截地剑脊,硬生生压了去,“这里是月河,我是主帅。军令如山。连城炀,何况四哥的确是你我的兄弟。”
嘴里虽叫着他六哥,可那语气,那眼神却毫无对他地敬意。
连城炀暗恨,却忽听兵丁之中有人哀嚎倒地,定睛一瞧只见大约七八个黑衣人影不知何时从山下冲了上来,个个手脚干脆利落,众兵丁似毫无抵抗之力,乱作一团。
一个回头,却发现墨寻不知何时已拖着那昏迷之人,向后撤出了数米远——
“想跑?!”
连城炀恨恨笑骂,神色略狰,立即飞身欲到墨寻身边,却见两道黑影从外后过来,手持兵器,与他纠缠在一起,招招狠戾。
“你究竟是什么人?”
连城翩的身影比老六快一步,已将墨寻拦了下,虽未拔剑相对,但那犀利而凛冽地眼神,似要将她戳穿——
墨寻咬了咬唇,臂上环紧,身子簌簌地颤,脸色似比漫天地雪还要白上几分,那样子摇摇欲坠,她已经撑不住,眼眸里除了冷下地镇定,也有敌意。
“他是我四哥,人给我,我不会伤害他。”
看她轻弱无力地摇头,他的声音有些重,“若是我要杀他,方才便不会拦着老六,也不会与你在此废话!”
她似欲张口,身子却再撑不住,颓然倒地。
心下一颤,他立即过去,手才刚触到他们,却又一黑衣人过了来,出手狠戾,刀刀欲夺他命。
他的功夫向来霸道,此时心里急,下手也不由地狠,那黑衣人的肩臂上立即被划伤数道,索性又一黑衣人前来相助。
一阵震耳欲聋地响雷伴着迷雾过后,四下寂静,众兵丁还慌乱不已,黑衣人已十分有序地消失不见,而地上……
那女人方才昏去的地方,只剩一碾压后地人形雪痕。
一直昏迷不醒的连城裔,如今正在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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