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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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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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冈上做得好事!”白胜那里肯认;把那妇人捆了,也不肯招。众做公的绕屋寻赃。寻到床底下,见地面不平,众人掘开,不到三尺深,众多公人发声喊,白胜面如土色,就地取出一副金银。随即把白胜头脸包了,带他老婆,扛抬赃物,都连夜赶回济州城里来,却好五更天明时分。把白胜押到厅前,便将索子捆了,问他主情造意。白胜抵赖,死不肯招晁保正等七人。连打三四顿,打得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府尹喝道:“贼首,捕人已知是郓城县东溪村晁保正了,你这厮如何赖得过!你快说是谁,便不打你了。”白胜又捱了一歇,打熬不过,只得招道:“为首的是晁保正。他自同六人来纠合白胜与他挑酒,其实不认得那六人。”知府道:“这个不难。只拿住晁保正,那六人便有下落。”先取一面二十斤死囚枷枷了白胜;他的老婆也锁了押去女牢里监收,随即押一纸公文,就差何涛亲自带领二十个眼明手快的公人迳去郓城县投下,着落本县立等要捉晁保正并不知姓名六个正贼;就带原解生辰纲的两个虞候作眼拿人。一同何观察领了一行人,去时不要大惊小怪,只恐怕走透了消息。星夜来到郓城县,先把一行公人并两个虞候都藏在客店里,只带一两个跟着来下公文,迳奔郓城县衙门前来。当下已牌坊时分,却值知县退了早衙。县前静悄悄地。何涛走去县对门一个茶坊里坐下吃茶相等,吃了一个泡茶,问茶博士道:“今日如何县前恁地?”茶博士说道:“知县相公早衙方散,一应公人和告状的都去吃饭了,未来。”何涛又问道:“今日县里不知是那个押司直公日?”茶博士指着道:“今日直日的押司来也。”何涛看时,只见县里走出一个吏员来。那人姓宋,名江,表字公明,排行第三。祖居郓城县宋家村人氏。为他面黑身矮,人都唤他做黑宋江;又且驰名大孝,为人仗义疏财,人皆称他做孝义黑三郎。上有父亲在堂,母亲早丧;下有一个兄弟,唤做铁扇子宋清,自和他父亲宋太公在村中务农,守些田园过活。这宋江自在郓城县做押司,他刀笔精通,吏道纯熟;更兼爱习枪棒,学得武艺多般。平生只好结识江湖上好汉;但有人来投奔他的,若高若低,无有不纳,便留在庄士馆谷,终日追陪,并无厌倦;若要起身,尽力资助。端的是挥金似士!人问他求钱物,亦不推托;且好做方便,每每排难解纷,只是周全人性命。时常散施棺材药饵,济人之急,扶人之困,因此,山东,河北闻名,都称他做及时雨,却把他比做天上下的及时雨一般,能救万物。当时宋江带着一个伴当走将出县前来。只见这何观察富街迎住,叫道:“押司,此间请坐拜茶。”宋江见他以个公人打扮,慌忙答礼,道:“尊兄何处?”何涛道:“且请押司到茶坊里面吃茶说话。”宋公明道:“谨领。”两个人到茶坊里坐定。伴当都叫去门前等候。宋江道:“不敢拜问尊兄高姓?”何涛答道“小人是济州府缉捕使臣何涛的便是。不敢动问押司高姓大名?”宋江道:“贱眼不识观察,少罪。小吏姓宋名江的便是。”何涛倒地便拜,说道:“久闻大名,无缘不曾拜识。”宋江道:“惶恐,观察请上坐。”何涛道:“小人安敢占上。”宋江道:“观察是上司衙门的人,又是远来之客。”两个谦让了一回,宋江便叫茶博士,将两杯茶来。没多时,茶到。两个吃了茶。宋江道:“观察到敝县,不知上司有何公务?”何涛道:“实不相瞒,来贵县有几个要紧的人。”宋江道:“莫非贼情公事否?”何涛道:“有实封公文在此,敢烦押司作成。”宋江道:“观察是上司差来该管的人,小吏怎敢怠慢。不知是甚么贼情紧事?”何涛道:“押司是当案的人,便说也不妨。敝府管下黄泥冈上一伙贼人,共是八个,把蒙汗药麻翻了北京大名府梁中书差遗送蔡太师的生辰纲军健一十五人,劫去了十一担金珠宝贝,计该十万贯正赃。今捕得从贼一名白胜,指说七个正贼都在贵县。这是太师府特差一个干办,在本府立等要这件公事,望押司早早维持!”宋江道:“休说太师处着落;便是观察自赍公文来要,敢不捕送。只不知道白胜供指那七人名字?”何涛道:“不瞒押司说,是贵县东溪村晁保正为首。更有六名从贼,不识姓名,烦乞用心。”宋江听罢,吃了一惊,肚里寻思道:“晁盖是我心腹。他如今犯了迷天大罪,我不救他时,捕获将去,性命便休了。”心内自慌,却答应道:“晁盖这厮奸顽役户,本县内上下人没一个不怪他。今番做出来了,好教他受!”何涛道:“相烦押司便行此事。”宋江道:“不妨,这事容易。瓮中捉鳖,手到拿来。只是一件:这实封文须是观察自己当厅投下,本官看了,便可施行发落,差人去捉。小吏如何敢私下擅开?这件公事非是小可,不当轻泄於人。”何涛道:“押司高见极明,相烦引进。”宋江道:“本官发放一早晨事务,倦怠了少歇。观察略待一时,少刻坐厅时,小吏来请。”何涛道:“望押司千万作成。”宋江道:“理之当然,休这等说话。小吏略到寒舍分拨了些家务便到,观察少坐一坐。”何涛道:“押司尊便,小弟只在此专等。”宋江起身,出得阁儿,分付茶博士道:“那官人要再用茶,一发我还茶钱。”离了茶坊,飞也似跑到下处,先分付伴当去叫直司在茶坊门前伺候,“若知县坐堂时,便可去菜坊里安抚那公人道“押司稳便,”叫他略待一待。”却自槽上了马,牵出后门外去;袖了鞭了,慌忙的跳上马,慢慢地离了县治;出得东门,打上两鞭,那马拨喇喇的望东溪村撺将去;没半个时辰早到晁盖庄上。庄客见了,入去庄里报知。且说晁盖正和吴用,公孙胜,刘唐,在后园葡萄树下吃酒。此时三阮已得了钱财,自回石碣村去了。晁盖见庄客报说,问道:“有多少人随从着?”庄客道:“只独自一个飞马而来,说要见保正。”晁盖道:“必然有事!”连忙出来迎接。宋江道了一个喏,携了晁盖手,便投侧边小房里来。晁盖问道:“押司如何来得慌速?”宋江道:“哥哥不知。兄弟是心腹,我舍着条性命来救你。如今黄泥冈事发!白胜已自拿在济州大牢里了,供出你等七人。济州府差一个何缉捕,带着若干人,奉着太师府钧帖并本州文书来捉你等七人,道你为首。天幸撞在我手里!我只推说知县睡着,且教何观察在县对门茶坊里等我,以此飞马而来,报道哥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若不快走,更待甚么?我回去引他当厅下了公文,知县不移时便差人连夜下来。你们不可耽搁。倘有些疏失,如之奈何?休怨小弟不来救你。”晁盖听罢,吃了一惊,道:“贤弟,大恩难报!”宋江道:“哥哥,你休要多话,只顾安排走路,不要缠障。我便回去也。”晁盖道:“七个人,三个是阮小二,阮小五,阮小七,已得了财,自回石碣村去了;后面有三个在这里,贤弟且见他一面。”宋江来到后园,晁盖指着道:“这三位,一个吴学究;一个公孙胜,蓟州来的;一个刘唐,东潞州人。”宋江略讲一礼,回身便走,嘱付道:“哥哥保重!作急快走!兄弟去也!”宋江出到庄前上了马,打上两鞭,飞也似望县来了。且说晁盖与吴用,公孙胜,刘唐,三人道:“你们认得那来相见的这么人么?”吴用道:“却怎地慌慌忙忙便去了?正是谁人?”晁盖道:“你三位还不知哩!我们不是他来时,性命只在咫尺休了!”三人大惊道:“莫不走了消息,这件事发了?”晁盖道:“亏杀这个兄弟,担着血海似干系来报与我们!原来白胜自已捉在济州大牢里了,供出我等七人。本州差个缉捕何观察将带若干人,奉着太师钧帖来着落郓城县,立等要拿我们七个。亏了他稳住那公人在茶坊里俟候,他飞马先来报知我们。如今回去下了公文,少刻便差人连夜到来捕获我们。却是怎地好?”吴用道:“若非此人来报,都打在网!这大恩人姓甚名谁?”晁盖道:“他便是本县押司,呼保义宋江的便是。”吴用道:“只闻宋押司大名,小生却不曾得会。虽是住居咫尺,无缘虽得见面。”公孙胜,刘唐都道:“莫不是江湖上传说的及时雨宋公明?”晁盖点头道:“正是此人。他和我心腹相交,结义兄弟。吴先生不曾得会?四海之内,名不虚传!结义得这个兄弟也不枉了!”晁盖问吴用道:“我们事在危急,却是怎地解救?”吴学究道:“兄长,不须商议。“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晁盖道:“却才宋押司也教我们走为上计。却是走那里去好?”吴用道:“我已寻思在肚里了。如今我们收拾五七担挑了,一齐都奔石碣村三阮家里去。今急遣一人先与他弟兄说知。”晁盖道:“三阮是个打鱼人家,如何安得我等许多人?”吴用道:“兄长,你好不精细!石碣村那里一步步近去便是梁山泊。如今山寨里好生兴旺,官军捕盗,不敢正眼儿看他。若是赶得紧,我们一发入了伙!”晁盖道:“这一论极是上策!只恐怕他们不肯收留我们。”吴用道:“我等有的是金银,送献些与他,便入伙了。”晁盖道:“既然恁地商量定了,事不宜迟!吴先生,你便和刘唐带了几个庄客,挑担先去阮家安顿了,却来旱路上接我。我和公孙先生两个打并了便来。”吴用,刘唐,把那生辰纲打劫得金珠宝贝做五六担装了,叫五六个庄客一发吃了酒食。吴用袖了铜链,刘唐提了朴刀,监押着五七担,一行十数人,投石碣村来。晁盖和公孙胜在庄上收拾;有些不肯去的庄客,赍发他些钱物,从他去投别主;愿去的,都在庄上并叠财物,打拴行李,不在话下。再说宋江回到下处,连忙到茶坊里来。只见何观察正在门前望。宋江道:“观察久等。却被村里有个亲戚,在下处说些杂务,因此耽搁了些。”何涛道:“有烦押司引进。”宋江道:“请观察到县里。”两个入得衙门来,正值知县时文彬在厅上发落事务。宋江将着实封公文,引着何观察,直至书案边,叫左右挂上回避牌;低声禀道:“奉济州府公文,为贼情紧急公务,特差缉捕使臣何观察到此下文书。”知县接着,拆开就当厅看了,大惊,对宋江道:“这是太师府遣干办来立等要回话的勾当!这一干贼便可差人去捉!”宋江道:“日间去,只怕走了消息,只可差人就夜去捉。拿得晁保正来,那六人便有下落。”时知县道:“这东溪村晁保正,闻名是个好汉,他如何肯做这等勾当?”随即叫唤尉司并两都头∶一个姓朱,名仝;一个姓雷,名横。他两个非是等闲人也!当下朱仝,雷横,两个来到后堂,领了知县言话,和县尉上了马,迳到尉司,点起马步弓手并士兵一百馀人,就同何观察并两个虞候作眼拿人。当晚都带绳索军器,县尉骑着马,两个都头亦各乘马,各带了腰刀弓箭;手拿朴刀,前后马步弓手簇拥着,出得东门,飞奔东溪村晁家来。到得东溪村里,已是一更天气,都到一个观音庵取齐。朱仝道:“前面便是晁家庄。晁盖家前后有两条路,若是一齐去打他前门,他望后门走了;一齐哄去打他后门,他奔前门走了。我须知晁盖好生了得;又不知那六个是甚么人,必须也不是善良君子。那厮们都是死命,倘或一齐杀出来,又有庄客协助,却如何抵敌他?只好声东击西,那厮们乱撺,便好下手。不若我和雷都头分做两路:我与他分一半人,都是步行去,先望他后门埋伏了;等候呼哨响为号,你等向前门打入来,见一个捉一个,见两个捉一双!”雷横道:“也说得是。朱都头,你和县尉相公从前门打入来。我去截往后门。”朱仝道:“贤弟,你不省得。晁盖庄上有三条活路,我闲常时都看在眼里了;我去那里,须认得他的路数,不用火把便见。你还不知他出没的去处,倘若走漏了事情,不是耍处。”县尉道:“朱都头说得是,你带一半人去。”朱仝道:“只消得三十来个彀了。”朱仝领了十个弓手,二十个士兵,先去了。县尉再上了马。雷横把马步弓手都摆在前后,帮护着县尉;士兵等都在马前,明晃晃照着三二十个火把,拿着叉、朴刀,留客住,钩镰刀,一齐都奔晁家庄来。到得庄前,兀自有半里多路,只见晁盖庄里一缕火起,从中堂烧将起来,涌得黑烟遍地,红焰飞空。又走不到十数步,只见前后四面八方,约有三四十把火发;焰腾腾地一齐都着。前面雷横挺着朴刀,背后众士兵发着喊,一齐把庄门打开,都扑入里面,看时,火光照得如同白日一般明亮,并不曾见有一个人;只听得后面发着喊,叫将起来,叫前面捉人。原来朱仝有心要放晁盖,故意赚雷横去打前门。这雷横亦有心要救晁盖,以此争先要来打后门;却被朱仝说开了,只得去打他前门。故意这等大惊小怪,声东击西,要催逼晁盖走了。朱仝那时到庄后时,兀自晁盖收拾未了。庄客看见,来报与晁盖,说道:“官军到了!事不宜迟!”晁盖叫庄客四下里只顾放火,他和公孙胜引了十数个去的庄客,呐着喊,挺起朴刀,从后门杀出去,大喝道:“当吾者死!避吾者生!”朱仝在黑影里叫说:“保正快走!朱仝在这里等你多时。”晁盖那里听得说,同公孙胜舍命只顾杀出来。朱仝虚闪一闪,放开路让晁盖走。晁盖却叫公孙胜引了庄客先走,他独自押着后。朱仝使步弓手从后门扑入去,叫道:“前面赶捉贼人!”雷横听得,转身便出庄门外,叫马步弓手分投去赶。雷横自在火光之下,东观西望,做寻人。朱仝了撇了士兵,挺着刀去赶晁盖。晁盖一面走,口里说道:“朱都头,你只管追我做甚么?我须没歹处!”朱仝见后面没人,方才敢说道:“保正,你兀自不见我好处。我怕雷横执迷,不会做人情,被我赚他打你前门,我在后门等你出来放你。你见我闪开条路让你过走?你不可投别处去,只除梁山泊可以安身。晁盖道:“深感救命之恩,异日必报!”朱仝正赶间,只听得背后雷横大叫道:“休教走了人!”朱仝分付晁盖道:“保正,你休慌,只顾一面走,我自使他转去。”朱仝回头叫道:“三个贼望东小路去了!雷都头,你可急赶!”雷横领了人,便投东小路上,并士兵众人赶去。朱仝一面和晁盖说着话,一面赶他,却如防送的相似。渐渐黑影里不见了晁盖,朱仝只做失脚,扑地倒在地下。众士兵随后赶来,向前扶起。朱仝道:“黑影里不见路径,失脚走下野田里,滑倒了,闪挫了左脚。”县尉道:“走了正贼,怎生奈何!”朱仝道:“非是小人不赶,其实月黑了,没做道理处。这些士兵全无几个有用的人,不敢向前!”县尉再叫士兵去赶。众士兵心里道:“两个都头尚兀自不济事,近他不得,我们有何用!”都去虚赶了一回,转来道:“黑地里正不知那条路去了。”雷横也赶了一直回来,心内寻思道:“朱仝和晁盖最好,多敢是放了他去?我却不见了人情!”回来说道:“那里赶得上!这伙贼端的了得!”县尉和两个都头回到庄前时,已是四更时分。何观察见众人四分五落,赶了一夜,不曾拿得一个贼人,只叫苦道:“如何回得济州去见府尹!”县尉只得捉了几家邻舍去,解将郓城县里来。这时知县一夜不曾得睡,立等回报。听得道:“贼都走了,只拿得几家邻舍。”知县把一干拿到的邻舍当厅勘问。众邻舍告道:“小人等虽在晁保正邻近居住,远者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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